阿米娅伸出去拿睡衣的手又收了回来,她想起睡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阿米娅坐回桌边,晃了晃最近写起来都不太顺畅的水笔,抽出一张空白的卡片。
损坏物品编号:037
损坏物品名称:小提琴
她写下这些内容。她还该再多描述下这把琴,可它确实再普通不过。用雷姆必拓随处可见的瓶树木材做成,在她六岁那年作为生日礼物来到了她手中。妈妈曾经手把手地教过她拉琴,为了让她记住姿势,妈妈编了几条很有趣的口诀,可她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妈妈说,拉琴不是按照曲谱指定的动作挪动琴弓,而是用琴弓将自己的情绪涂抹在琴弦上。
阿米娅这样做了,可是提琴发出的并不是清晰可辨的音调,而是嘶吼与啼哭。有一根琴弦猛烈地扭动起来,好像一个瑟缩着躲在入关检查队列里的人,忐忑不安地挤向人群深处,仿佛这样就可以躲开队列尽头那扇必然会发出尖啸的造影检测门;另一根琴弦开始急剧地收缩,好像一个被推搡着跌进矿工队伍的人,瑟瑟发抖地弓身蜷成一团,既是为了留住所剩无几的热气,也是为了离那条染血的鞭子稍远些。还有一根琴弦发疯似的颤抖着,在空气中闪闪发亮的活性源石粉尘加剧了废弃仓库里的血腥与腐臭,没有谁能忍受那样的气味。最后一根琴弦,在尖锐的嘶鸣中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哪根琴弦能回答。回过神来,琴弦已经悉数绷断,琴身也印上了青黑色的灼痕。
阿米娅把写好的卡片系在琴颈上,小心翼翼地让残破的提琴躺进箱子。箱子里还躺着其他许多物件——博士用旅途中抓来的源石虫的外壳做成的哨子、特蕾西娅小姐编织的扯一下就会发出滑稽声音的帽子、凯尔希医生特别为她刻印了动物图案的监测环......这些物件都印着青黑色的灼痕,它们躺在箱子里等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等到大地上蔓延的怒火都平息,阿米娅下意识地想,等到它们不会再被她胸腔里翻涌的那股无名的怒火灼烧。可那又是什么时候?她有机会见到那一刻到来吗?阿米娅不知道。
关上箱子前的最后一刻,阿米娅瞥见琴身侧面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凹痕,那不是灼烧的痕迹,那是——阿米娅想起——那是她刚拿到这把琴不久,因为总是拉走音而生气,把琴弓摔在琴上留下的痕迹。
阿米娅笑了。在她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纷乱无名,但记忆中的这株有些无理取闹的小小怒火,她再熟悉不过。她能理清它,她能控制它。
阿米娅看到小小的自己,挺着胸膛骄傲地告诉妈妈,她知道生气是怎么回事了。生气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总是和想象中不一样,为什么明明已经在心里听到了谱上的乐句,自己却只能拉成歪歪扭扭的模样。所以,阿米娅要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直到她再也不会拉错任何一个音,直到她再也不会因自己的笨拙而生气。小小的阿米娅向妈妈保证,自己不会再摔琴弓,因为那样什么都解决不了。
于是,阿米娅从箱子里取出了残破的提琴。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她要修好这把琴,然后再一次尝试奏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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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娅(近卫)/模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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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5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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