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

海临中央警局

森罗历1108-06，夏

警员A

呦，早上好，卫警官。

十手卫

早上好，诶对，看到靳大帅哥了么？

警员A

没有啊？你俩不是室友么，你都不知道谁还知道，啊~你不会又惹他了吧？

十手卫

与我无关，周末他都回家的。
昨天他家给我打电话说人没回去是不是局里加班，那我再给他打电话试试。

女性警员

十手卫，正好，红队找你。

十手卫

来了。

十手卫

队长，找我？

红队

嗯。

岳重山

队长。

红队

你也来了，正好，跟你们说一下这次行动的事。

红队

因为这次清剿暴力集团的行动级别高，规模大，包围和突入需要细分数个小队，我们几个队长，分局干部，还有胤局他们讨论了很久，从每个小队里面筛选合适的人选。

十手卫和岳重山对视了一眼。

红队

我打算让你们两个担任各自小队的指挥负责人，郁泽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也会把他报上去。

岳重山&十手卫

！

红队

其他队也基本确定人选了，算上孙队和橙队，一共10个小队，每组4人，这其中不包含外围行动人员和后续配合地毯式搜捕的人员。

十手卫

我们有这么多人？

红队

……

红队

重山，九旻那边怎么说？

岳重山

可以借，副局和郁泽还在那，应该也和胤局联系了。

十手卫

这种时候，九旻基地和我们的“协议”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红队

如果你们都没问题，就准备继续推进了。

十手卫

老师，有什么经验传授一下么？

十手卫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问。

十手卫

还是等你再打打腹稿？

红队

就你贫。

十手卫

所以你和郁泽之前出差就是去九旻讨价还价？

岳重山

不止我们，副局也去了，他们好像还有其他事，我就先回来了。

十手卫

唉，他们还是那么死板不好说话啊，无趣。

岳重山

你对九旻的印象就这么差？那要是下批局里送你去封闭训练，不还得在里面打起来。

十手卫

你要是在18岁的时候收到30多页各类保证书，被视频“审讯”4次，可能也很难有好印象吧。

十手卫

嘶，你最近口音是不是……被遥城人传染了？

岳重山

……有么？你说话才奇怪吧。

十手卫

呵，谁让我有个最近沉迷遥城连续剧的室友呢。

十手卫

我点杯咖啡，喝么？

岳重山

喝吧，但是——

十手卫

要糖要奶，知道，全世界只有靳少严喜欢喝三份超浓缩不加奶。

上午实在清闲，二人在门口等着外卖，十手卫看着车来车往的中心街道，
不远处，一辆快速行驶的摩托和私家车发生了剐蹭，本来等着交警来调解，
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等到交警，两个车主便大打出手。

赶了巧，就在警局边上，十手卫眼看着二楼的同事一秒出警冲了出去，
都用不上他和岳重山过马路。

十手卫

行动要是成功了，小队长里应该有人升职吧，我记得上次隔壁聊闲话，说局里空出了几个位子。

岳重山

估计是，就算没有这次行动，胤局他们应该也要推进人事变动了。

岳重山

不过也无所谓吧，这种工作，往上走又不能代表什么，而且职位越高，离“柴米油盐”越远。

岳重山

“工作需要无私，活着需要自私，越是只想着自我牺牲越不达预期。”

岳重山

队长不是说过，全忘了？

十手卫

没忘，我后来还在他桌面上找到了那天“散伙会”他说那些话的草稿呢，啧啧。

十手卫

二楼的同事不行啊，怎么还没调解好。

岳重山

什么？

十手卫指了指街对面。

十手卫

明显是因为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孩子那位私家车大哥才推搡的，对症下药啊，罚款是一回事，调解是另一回事。

岳重山

师弟现在精通调解。

十手卫

老师教得好，我悟性高。

岳重山

卫，真当了小队长，注意下纪律，那么多人盯着，出事了对你影响太大。

十手卫

不要预设情境。

岳重山

……

岳重山

明天郁泽回来，晚上一起喝一杯？

十手卫

我和少严又不喝酒，你们俩还真是愿意叫我们……哦对，你知道咱们靳大帅哥现在人在何处么，他家里人可是都联系到我这儿了。

岳重山

嗯？队长说他请假晚到，你不知道？

十手卫

嗯？因为什么？

岳重山

人在西垂，在往回赶。那个是不是你的外卖？

外卖小哥

嗯……魏先生？

十手卫

对，路上辛苦，谢谢。

岳重山

魏先生？

十手卫

保护个人信息，呵，郁泽看见我用还跟着我用一样的，进去吧——嗯？！

靳少严

……

十手卫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搭上靳少严的后背，不怎么走心地拍了几下顺气。

十手卫

室友体能不行啊，怎么喘成这样？从哪跑过来的？

靳少严

……我就请了……两个小时，应该还没过时间？

十手卫

你这积极性也太……真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

十手卫注意到靳少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岳重山

怎么忽然招呼都不打就回去了？

靳少严

外婆不小心摔了一跤，医院给我打了电话。

说话间，靳少严已经调整好了呼吸，推了推眼镜，看着两个人。

靳少严

你们两个在大门口摸鱼？

十手卫

拿外卖！没点你的。

靳少严

那你再点一杯。

十手卫

快走！二楼的同事要收工了，回来看见我们还在门口像什么话。

岳重山

……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

海临·夜市

森罗历1108-06，夏

夜市，人声鼎沸。

一个不起眼没什么人的角落，四个人围坐在桌边，满桌菜品，一杯咖啡，一杯柠檬水，两杯啤酒。

郁泽见怪不怪，用没包扎的左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郁泽

我们像做贼，早知道还不如餐厅订个包间，或者去谁家里。

靳少严

郁学长你的手怎么搞的？

郁泽

倒霉，回来的路上被逆行的车带到了，别提了。

郁泽的话里难得带着烦闷和火气。

岳重山

好好养伤，后天安心在办公室待着。

郁泽

你竟然也会安慰人，真少见……唉，算了，参与不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如想点能做的，少严替了我的位子？

靳少严

嗯，我申请的。

十手卫

本来你不是牵头的，我还想申请你和我一组呢。

靳少严

不可能，我不去。

十手卫

为什么？最近咱们关系还可以吧？

靳少严

太熟了。

十手卫

？

十手卫难以理解地看向靳少严，就差用脸骂人。

十手卫

熟还不好，这种任务熟人配合的成功率是实打实可以提升的，不然最近分组地狱特训是干嘛的，相亲角？

靳少严

……总之不去。

岳重山

我本来也希望你们两个一组，有些人万一脑子发热还有人能把他揍趴下。

十手卫

？

十手卫

针对我？批斗会？不吃了啊。

郁泽

噗，几位还是老样子。

郁泽

小卫学弟，喝一杯么？

十手卫

……你每次这么叫我都没好事，不喝，不喜欢。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训练了一天，不一会儿，一桌子菜就被风卷残云了大半。

郁泽

……我在九旻的时候，他们的长官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岳重山

什么问题？

郁泽一手抚上杯沿，视线从杯中的气泡看向面前的几个老朋友。

郁泽

他问我，为什么想干这行。

十手卫

嗤，经典面试题，所有人都被问过。

岳重山和靳少严也点点头。

郁泽

面试都是说给面试官听的，和饭桌上可不一样。

郁泽

所以你们是因为什么？

十手卫

凑巧，来海临学了两年，分数合适，自觉身手也不错，还能吓“混黑”的老姐一跳，就报了。既然学了这个那就干这个，理由同上，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十手卫

来自二年级时我的想法。

靳少严

所以我那时候真的很不喜欢你，太随意了。

十手卫

感谢你讨厌我也没给我使绊子，不愧是我们正人君子靳大帅哥。

靳少严

…………………………

郁泽

“改邪归正”为时不晚，少严呢。

靳少严

为了阻止类似我父母那样无力的暴力恶性事件再次发生。

十手卫停下筷子。

十手卫

恶性事件……？你不是说是意外……？

靳少严

是意外，但是「意外」的发生并不是「意外」，他们只是无数以类似方式失去生命的无辜人中的两个。

靳少严

所以……

靳少严

……没什么，就是这样。

靳少严抿嘴，给自己盛了碗汤。

岳重山

我也不喜欢暴力，不喜欢被“破坏”。

岳重山将全部剥好壳的虾挪到桌子中间，用湿巾擦了擦手。

岳重山

不过这份工作势必要学会合理使用“暴力”，算是制度运行的现状和必要手段。
虽然“和平”这个词可能放在这里不是很合适，但是……

岳重山

有强盗抓强盗，有小偷抓小偷，不放过任何一个破坏和平生活的恶徒，总结起来大概就是这样。

十手卫

……

岳重山

干嘛？

十手卫

你面试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岳重山

当然不是，和你一样，我也是需要时间想清楚的。

郁泽

然而实际上，某些人的确很擅长“以暴制暴”。

岳重山

…………

岳重山

你以前可是很感谢我那一拳的。

郁泽

现在也很感谢。

靳少严

郁学长是因为……福利院么？

郁泽

是啊。

郁泽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真的很乱——当然现在好多了——那时候想着要是有人能把捣乱的坏人都抓起来就好了，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郁泽给自己续了杯酒，晃了晃。

郁泽

顺便一提，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我会去当医生，所以在校我辅修是医学~

十手卫

你也是这么回答那个长官的么？

郁泽

嗯。

十手卫

他说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明褒暗贬表面赞扬实际要你放远目光审时度势大局为重，提醒你不可松懈，时刻有重要的使命等着你？

郁泽

……

十手卫

看你的表情，我说中了？

郁泽

差不多吧。

靳少严

其实听起来……理由都差不多。

郁泽

要么怎么咱们能凑在一起，又不是没有其他前辈后辈。

岳重山

差不多了，最后一杯吧，提前祝顺利，我去结账。

十手卫站起身整理衣服准备跟着离开，走了几步，发现剩下二人还坐在座位上没动。

十手卫

？二位，桌上没什么能吃的了，起来走走？

靳少严收起通讯仪，朝着岳重山的方向走去。

郁泽

小卫。

十手卫

嗯？

郁泽

你还没说你现在是为了什么呢。

夜市斑斓的灯光下，郁泽坐在简易的折叠凳上，抬头看着十手卫，像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十手卫一愣，随后摊开手，勾起嘴角。

十手卫

为了给十手家传递正义的光辉，不知道我的名字在枫岛是什么意思吧？

郁泽

噗，贫。

十手卫

认真说你还不信……唉，哪有那么多为了什么啊，泽哥，我喜欢呗。

十手卫

至于喜欢什么……当前阶段是喜欢这份工作带给我的现在的生活，满意了么，走？

郁泽早就站了起来，整理了下右手的绷带。

郁泽

走吧。

暴力集团据点

森罗历1108-06，夏

十手卫

报告指挥中心，十手小队已就位，完毕。

又利索放倒一个巡逻的小喽啰，几人利索把人拖进角落，十手卫打开通讯频道汇报。

指挥中心

收到。

在“内鬼”的帮助下，包括十手卫小队在内的数个小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厂区，
十手卫带着队员隐藏在暗处，仔细辨认着周围任何一处细微的响动。

十手卫

待会就按照模拟训练时来，我们负责突入西南角，是他们的货品仓库，大概率会遇到敌人，中间几个小队发生正面冲突前我们要尽量避免，动手要快。

十手卫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分割目标。

三名队员点头。

十手卫

十手小队申请行动，完毕。

指挥中心

收到，允许行动，小心行事。

一个手势，几个影子飞快潜入。

铛！

趁手的十手架开刀，手腕一转，下一秒，腰身一扭，腿像鞭子一样甩出，
还来不及大喊大叫的暴力分子应声倒地。

十手卫收回十手，熟练地捆紧倒地的敌人，
搜身，把所有武器翻出来，连根牙线都不给留。

十手卫

用什么不好用刀，撞上我算你倒霉。

十手卫

西南，原定位置，4、10号目标已落网。

仓库的守卫在指挥下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几乎同一时间动手，配合默契，
让守卫根本来不及通风报信。

其他几个小队也在行动，刚刚他听到中央厂房已经开始正面突入，
如果不是因为那边的动静，仓库也不会忽然又冒出来好多人。

把昏迷不醒的人踢到一边，十手卫拿起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盒。

十手卫

这是什么？

啪。

手上用力，盒子被从侧面打开，里面是几个按钮，就像是车钥匙。

十手卫当然知道这不是车钥匙。

十手卫

！快，检查这里有没有爆炸物！

他们没有防爆专家！
有也来不及！

几个队员一听神色一凛，赶紧四处翻看。

——最终，十手卫在一个不起眼的杂物架里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十手卫

报告，仓库发现遥控类爆炸物！

指挥中心

？！威力可估么？

十手卫

刘正在看，队长，很可能其他地方也有，他们早有防备，小心鱼死——

轰！

一声让人无法忽视的爆炸验证了十手卫的话。

指挥中心

全体注意！

指挥中心

西北角2号厂房发生爆炸！

岳重山

5、9号目标已落网，西北，原定位置。

特别行动成员A

压上去，他们要没退路了！

晨橙队长

3、7、8号目标已落网！

特别行动成员B

1号要跑！起火了视线受阻！

孙队长

追！

指挥中心

2号不符合情报，在武器库，附近小队！

靳少严

正在过去！

指挥中心

其他目标完成小队，立刻支援……

通讯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情报声敲击着耳膜，
已带着队员离开原地赶往指定支援地点，小队一路上又制服几个流窜的暴力犯。

显而易见，他们的围剿行动颇具成效，
但是对方拼死抵抗甚至不惜鱼死网破的心思毫不掩饰。

九旻基地联合成员A

6号目标已落网，东南白房子。

靳少严

2号目标利用武器库，突破需要时间。

指挥中心

需要支援么？

靳少严

需要，晨橙小队有人受伤，且目标疑似可以控制所有区域的爆炸物，很可能1号也可以。

指挥中心

支援到前小心应对。

指挥中心

中央行动及支援组注意，1号、2号目标疑似有操控全区域爆破手段，如发现第一时间拦截，我们没时间一个一个拆！

支援完其他小队再赶到中央厂房，周围已经一片狼藉，十手卫示意队员压低身体，皱眉看着周围。

十手卫

火势快要失控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岳重山

这栋楼的爆炸物还没全部排除，1号目前在3楼周旋，右侧楼梯上去，6点钟。

身后传来声音，十手卫回头，岳重山正拿着枪踹开一扇铁门走过来，手边是一辆摩托。

岳重山

报告指挥中心，中央厂房1楼西侧空地摩托，东侧脚架下发现爆炸物，均已拆除，应该还有。

十手卫抬头看了眼内部结构。

十手卫

指挥中心，目标可能想去顶楼，那里有停机坪，如果有人接应会很麻烦。

指挥中心

收到，外围监控尚无可疑信号。

岳重山

估计会派鹰隼小队尝试空降。

十手卫

前提是别爆炸。

队员们已经摸上二楼，十手卫换下打空的弹匣，看了眼岳重山。

十手卫

受伤了？

岳重山

小伤。

十手卫

你队员呢？

岳重山

分散排查爆炸物，我们小队有个专家。

十手卫

走。

岳重山

等一下，听。

十手卫侧耳。

岳重山

枪声越来越少，1号不在2楼了。

十手卫

那追啊。

岳重山

他上楼干嘛，这里没有直升机，现在的形势也接不走他，跟2号打配合？

靳少严

报告，2号目标……已落网，但是没找到遥控。

十手卫

2号已落网，他们不可能打配——

轰！！

4楼的西北角爆炸，空间内无数碎渣掉落，带着墙体都微微震动。

十手卫

炸那儿干嘛？？

十手卫又抬头看向厂房环形的内部构造。

十手卫

这栋楼里算上防爆小队，现在至少有30人，还全在上面，太多了。

十手卫

一炸就全完了。

十手卫

……

岳重山&十手卫

他要下来！

十手卫

里面不行就外面！

下一秒，耳机中再次传来报点。

特别行动成员C

报告，B坐标狙击位发现目标踪迹，2楼东侧，位置不佳无法狙击，目标疑似想利用外墙速降。

指挥中心

把他逼回楼里！有人发现他的遥控设备么！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十手卫和岳重山联系小队成员，让他们以最快速度摸回一楼，必要时可以利用外墙。
8个人分守在几处离开建筑的必经之处，
安静地仿佛之前的爆炸和械斗通通不存在，行动才刚刚开始。

岳重山

现在，上面和下面都是我们的人，他人在中间，外路被封，如果是你，你怎么逃？

十手卫

两种可能，一个是我根本不打算逃，带着所有人一起死，手指一动，百名特警给我陪葬，连遥城都面上无光，够我名垂青史了。

十手卫

另一个……这个1号的资料显示他刚愎自用，自尊心极强，爱好是改造飙车，喜欢开车撞人，惩罚下属的方式是开车碾断手脚，如果只有一次逃生机会……我要是他，一定会压在赢了一辈子的本事上——

十手卫

赌一次，冲出去。

十手卫

开车。

岳重山

信你，成了敬你一杯，输了每年敬我一杯。

下一秒，二楼发出巨响，
伴随着局部爆炸，一辆明显经过改装的车从隐藏的墙壁背后冲出，不要命地一跃而下。
同一时间，摩托的油门声响起。

砰！

一声枪响追击而至，不是自己人。

十手卫

[**森罗文明语**]，这时候还有人放冷枪？

反手对着冷枪处就是两枪。

小队成员

他们还有漏网之鱼！我去搞定！

几人分散开。

十手卫视线紧追着冲出去的车辆，人就着掩体离开大楼。
眼睁睁看着岳重山身形诡谲地弃车阻挡同时击碎门锁翻入越野。

十手卫

[**森罗文明语**]，什么时候换的枪？这是受伤了？？怎么练的？？

指挥中心

目标离开大楼，中央厂房所有人赶快撤离！小心爆炸。

没时间再分心关注其他，也没捡到更趁手的“快递”，十手卫端枪，对准了移动的车辆。

4楼又传来了爆炸声，可能是失火引起的连环爆炸。

十手卫

我猜……车上也有炸药……摩托上都有，车上没道理不放，叫他炸弹狂算了。

十手卫

让他冲出去，他死不死无所谓，但是还有人会死。

十手卫

你说对吧……师哥。

砰！

速度很快但线路糟糕一直绕圈的车辆爆胎声即使在爆炸的余韵中依然清晰。

十手卫极佳的动态视力看到岳重山朝窗外扔出来什么东西，
那一秒，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按了慢速播放。

砰！

十手卫

报告，1号目标遥控器已销毁。

一起被丢出车窗的，其实还有那把撕开车门的枪。越是这样，声音就越冷静。

十手卫

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们的人，掩护我。

十手卫冲了出去。

他的目标是在车辆翻倒引起爆炸前救人。

他看见目标的枪同样被打掉。

他看见一把乌黑的刀子捅进了年轻警官的身体里。

他看见年轻警官从袖子里滑出一把蝴蝶刀插进了目标的肩膀。

他看见方向盘被猛地打满，急刹车的声音叫嚣在黄土中。

他看见车子一点点腾空，目标的手摸上了车门。

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捡起跑到这一秒刚刚好好就在他脚前方、被丢掉的正合适的“快递”，
在烈火烧起的前一秒，穿过狭窄翻倒的侧窗视野，扣动了扳机。

砰！

轰！

糟了，爆炸比他想得来得早，
他的预期中这件事会在车辆彻底倒翻车厢漏油后发生，大概在3秒后。

他解决了目标。

他来不及赶过去把人拉出来了。

被热浪冲得翻滚了段距离，十手卫快速起身再次冲向车辆。

不对，二次爆炸前还有机会。

——他看到岳重山在车子腾空的前一秒，也把手搭上了车门。
接着他就看见被倒翻的离心力还有爆炸的冲击力甩出段距离的人。

十手卫

岳重山！！起来！！手给我！！

他拼了命拖着人离开爆炸中心。

轰！

…………………………

十手卫

呼……咳咳……咳……

岳重山

咳……唔……咳咳……

疯狂鼓动的心脏和疯狂汲取氧气的肺部带来了剧烈起伏的胸腔，不间断的咳嗽，还有突如其来的耳鸣。

十手卫

不对……不对……听……是不是……是不是还有爆炸……啊？

岳重山

咳咳咳……

特别行动成员D

……遥控……靳队长……伤……武器……爆炸……

晨橙队长

……别来……撤退……门……封死……

晨橙队长

2号……遥控……已销毁……

指挥中心

救援工作开始，全体撤退，任务完成。

四周围满了闪着车灯的车辆，一部分在灭火，一部分在快速运送着伤员，
已经落网的全部涉案人员也开始押运。

救援医生

能看见能听见么？

十手卫

……咳咳……

十手卫

……我没事，先管其他人。

十手卫坐在地上，迷蒙着视线看向周围，他忘了自己是被谁架出来的。
哦不对，好像是他架着岳重山出来的……记不清了……
瞬时飙升的肾上腺素也同样冲淡了瞬时的记忆。

救援医生

小心点，伤太重了，立刻出发，准备急救，心脏除颤准备。

听到声音，十手卫慢半拍地转着眼珠看过去。

几个白大褂围着一副担架正送上救护车，
透过层叠的白色，他看到了一晃而过的腕表。

十手卫

…………？

十手卫

那只表……

救护车的门关上，下一秒，刺耳的笛声响起，车辆争分夺秒准备出发。

十手卫

……等一下，我再看一眼……

几不可闻地嘀咕着，眼睛看着救护车红色的尾灯，直到视线被警服阻挡。

红队

别看了。

红队

是少严。

十手卫

……谁？什么？

十手卫慢吞吞站起身，红队没有阻止，也没有伸手，等十手卫站稳，他才再次开口。

红队

靳少严，他在和2号目标缠斗的过程中受伤，2号目标企图彻底封死武器库大门同归于尽，靳少严在争夺过程中身中数刀，成功阻止了目标，但被爆炸波及，目前正在抢救。

红队

是我错误地估计了2号目标手段阴狠的程度，制服后不该指挥撤退一半人员，只留他们队的人。

十手卫

不是你……老师……换谁都……换了你，或者室友……换谁都还是……

十手卫灰头土脸地站在混乱的收尾队伍里，身后是爆炸冲天的烟尘和消防车的水声。
身前是无数闪着灯光、高高矮矮的车，还有响彻天穹的鸣笛声。

换谁都还是一样的结局。

虽然因为体质问题，十手卫已经算是医院的常客，但他对急救室的走廊依旧是陌生的。
或者说，大部分人对这里都是陌生的。

海临医疗中心设施先进环境整洁，连着亮了10小时的急救室指示灯看着都好像更亮些。

——虽然它现在已经熄灭了。

医生

病人心脏前壁受损，全身多处锐器创，肺部灼烧加贯穿伤，颅神经受损……

急救医生一个个念着并不算难理解的名词，门前的一位中年人和三个年轻人安静听着。

医生

……病人求生意志很强，保持了基本的生命体征，目前转移去重症监护室观察，至于能不能醒、什么时候能醒就……

医生

我们尽力了。

十手卫从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母，
家里只有个大7岁的像妈妈的姐姐，后来多了同样大7岁追着姐姐跑的男人，
这个人后来成了他姐夫，之后他又有了一个没什么大印象的“外甥女”。

再后来，他想离开枫岛出来看看，他就出来了，投奔了海临不算亲的亲戚。

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到医生说出这句等同于判决书的台词。

尽力了。

红队

谢谢医生。

红队

……我去办手续，你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一场正式又匆忙的正式通知就这样结束了，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三个年轻人。

郁泽

………………

郁泽右手的纱布不知道去了哪，他目光没了落点，只是站在那。

岳重山靠在墙上，伤口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不肯换上病号服，还是穿着警服。

十手卫

他没死。

十手卫站在座椅旁，坚持总结出的结论。

岳重山

对，他还……没死。

郁泽听着两人的话，没有回头，只是把视线挪向已经熄灭的指示牌。

郁泽

你们说，他那么积极申请行动小队，参与训练，有多少是因为他爸妈？

十手卫

……是同一个组织？

郁泽

我怎么知道……我们连他爸妈怎么出的事都不知道……

郁泽

只能问档案室那堆上天的旧档案了。

郁泽

少严……少言还差不多，他不说，谁知道啊。

十手卫忽然想到那天的晚饭，突如其来的请假。

十手卫

他可能……已经说了？只是我们没太当回事。

他的确在意过，却也同样没有很在意那些沉默的时刻，
他以为五年时间已经足够看懂一个几乎每天都见面的生活简单的朋友。

郁泽

那就是咱们三个是[**森罗文明语**]，表面关系，实际上都隔着肚皮。

郁泽

也对，哪有那么多真交心的。

郁泽低下头。

郁泽

……我该去的，他说不定只是那个瞬间刚好差了个拉他一把的队友。

岳重山握紧拳。

郁泽

他家里还有谁，姑姑？

岳重山

关系不错的应该就是他姑姑一家。

郁泽

好，我去打电话。

十手卫

先别……先别告诉他外婆吧，一把年纪。

郁泽摆了个“知道了”的手势，握着通讯器离开了。

十手卫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双手掩在脸上，岳重山慢慢走过去，又掩着腹部慢慢坐在边上。

………………

十手卫

……有烟么？

声音盖在手心下听不真切。

岳重山

别抽那东西。

十手卫也不是真的想抽，只是这一秒第一个想到的属于成年人的排解方式。

岳重山

等我好了，一起去喝一杯，说好的，我敬你。

………………

海临中央警局

森罗历1108-07，夏

十手卫

什么？退了？

围剿特别行动的总结和表彰还没下来，警局上下开会的开会，住院的住院，正常上下班的也在继续朝九晚五，按时值班。

十手卫站在中央警局的街口，看向今天没来上班的郁泽。

郁泽

嗯，在办手续，已经批了。

十手卫从来没打听过这个年纪离开这个岗位需要的流程，唯有用沉默回答。

郁泽

怎么就这个反应？

郁泽已经恢复了往常，眼里又带上了似笑非笑。

十手卫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郁泽

卫警官怎么忽然这么客气谨慎？
怎么，觉得我说得对，人心隔肚皮，我们关系其实很一般？

十手卫

那你把家备用钥匙给几个关系一般的人，很缺乏安全意识。

十手卫的右手因为擦伤缠上了纱布，配合夹枪带棍的说话风格，
恍惚时钟就倒退了几圈，带着郁泽回到了那天下午的医务室。

郁泽

小卫学弟。

郁泽认真看着面前的青年。

郁泽

你觉得那个组织和少严爸妈的死有关系么？

十手卫

我不知道。

十手卫

——如果那天急救室外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可能会这么回答。

十手卫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认为这有多重要。

十手卫

预设这种可能性，会让靳少严的全部行为逻辑变质，变成私人原因诱发的“不顾性命的寻仇”和“哪怕死也要带走几个”。

十手卫

他对暴力团伙更在意更有情绪波动，这是他进入这行，穿上这身衣服的契机，但不是单一的目标和结果。

十手卫

“工作需要无私，活着需要自私，越是只想着自我牺牲越不达预期”，都是“刻烟吸肺”的话，好学生不可能忘。

十手卫

我不觉得室友是这种人，他的小心眼和自私从来不用在这些地方。

十手卫

……他还活着，他想活着，泽哥。

郁泽

……

郁泽

我请红队帮忙查了，没什么关系，他父母是在西垂出的意外。

十手卫

……诈我？

郁泽

嗯，对啊，请你喝水，给。

十手卫

这什么？蜂蜜柚子茶？

郁泽

大街上变不出来蜂蜜水，找了个替代品，比柠檬水好喝多了。

十手卫

……

十手卫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十手卫

为什么退？因为这次的事？

郁泽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可能也……没那么坚持，太重了。

十手卫

你心理评估一直是全系统第一名，九旻基地的入选名单上一直有你。

郁泽

那不一样，就像是面试和朋友酒桌的区别。

郁泽

我会出门旅个行，散散心，可能会努力去当个医生。

十手卫

……

十手卫

郁泽。

十手卫

你真的，再也不打算当警察了是么？

郁泽

……

郁泽看了眼十手卫身后街对面海临中央警局的大门，随后笑着眯起眼睛。

郁泽

也不一定~说不定旅行之后就想开了，希望到时候组织可以召回我，你和重山努努力，说不定到时候给我签字的还是你们呢。

十手卫

你和岳重山说了么？

郁泽

还没。他不像你，飘来飘去惯了，攥得没那么紧，他肯定要盘问一堆，我得准备一下~

十手卫捏紧手中的水瓶。

郁泽

蜂蜜柚子茶味道怎么样，和蜂蜜水比？

十手卫

实不相瞒，长到今天，我就喝过那么一次蜂蜜水，早就忘了。

十手卫又喝了一口。

十手卫

还可以。

郁泽

真挑。

十手卫

礼尚往来，这个给你。

郁泽

这是什么？

十手卫

室友送的录音，放松助眠，我用不上，给你带着去旅行吧，算我……借花献佛。

郁泽

……

郁泽

谢谢，拜拜。

十手卫

拜。

“你还没说你现在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给十手家传递正义的光辉，不知道我的名字在枫岛是什么意思吧？”

“我的名字，「卫」，在老家是「守护」的意思，至少得做到和名字一样吧。”

“不然不是白出来了。”

…………………………

这次睁眼，不再是天花板，开着的窗子吹起窗帘，海潮声清晰可闻。

我

……

我

原来，是这个「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