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和海玻璃

（梦境开始）

红队

不及格，再来。

靳少严

……是。

红队

没吃饭？挡左边，出拳。

靳少严

是！

实习新生A

我们这样，和在学校有什么区别？

实习新生C

区别……每个月新增月度考核……还有……换了个陪练？

实习新生E

三个多月过去了，这实习不会就这么在训练场度过吧……我连假期都不要了，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以前的毕业生也没说过啊？

实习新生B

……可能每个带队的风格不一样吧……

实习新生A

你们都出过什么任务啊？

实习新生C

哪出过外勤，不是都在这大楼里上上下下一天又一天。

实习新生D

小卫和岳哥是不是出过外勤任务来着？

十手卫

什么？

一直百无聊赖心不在焉的十手卫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抬起眼皮。

实习新生D

外勤任务啊。

十手卫

调解居民楼装修噪音，救助高处下不来的猫，处理婆媳关系，喜欢哪个，换换？

郁泽

也正常，警局的工作本来就繁杂，总得有基层负责民事纠纷的同志嘛。

实习新生A

那让这成绩的人干这个也……

实习新生D

咳！

十手卫

哼。

郁泽

我记得重山是参与了案子的？

一直认真观战的岳重山终于把视线从对战的二人身上移开，看了眼笑眯眯提问的老同学。

岳重山

跟过一起入室抢劫案，去过现场，帮前辈们整理案件资料。

实习新生A

这才是我想参与的案子啊！

苦闷的实习生们小声地讨论着。岳重山看着人群外歪站着的师弟，走过去。

岳重山

怎么这副表情？

十手卫

无聊。现在在“罚站”，过去两个月也几乎是无效训练。

十手卫

哦，对师哥可能不是。

岳重山

……

看着郁泽一脸看戏不打算上前的模样，岳重山回忆着实习前的千叮咛万嘱咐，默默叹了口气。

岳重山

我觉得红队是因材施教。

十手卫

愿闻其详？

岳重山

给每个人分配当下最合理的“课程”，磨练最需要磨练的“弱点”。

岳重山

拿我自己举例，我并不算擅长整理归档，整理资料看起来是实习生的基础工作，但是让我受益匪浅。

十手卫

你的意思是我命里欠架吵还是欠气受？

岳重山

……你这个脾气——

红队

十手卫。

十手卫

到。

红队

你换我，和靳少严做对手。

十手卫

来了。

郁泽

小卫师弟，保护好自己。

十手卫带护掌的时候，郁泽站在一旁好心提醒。

十手卫

？

郁泽

我感觉你们身上现在都带着火气，可能要见红啊。

十手卫

……

靳少严

你来干嘛？

十手卫

我也不想，命令而已。室友，你还能打么？

回复的是极速至耳边的踢击。

十手卫&靳少严

唔！/！

众人

诶十手同学！/小卫！/没事吧？

郁泽

看吧~果然。

岳重山

两个人都太莽撞了，打得一塌糊涂，等着受罚吧。

郁泽

希望这次的惩罚是给全组买咖啡~
不说小卫学弟这个惯犯，严学弟真是每次受罚都和他这位好室友脱不开关系。

红队

郁泽，你们先送十手卫去趟医务室。

岳重山先走过去架起地上的十手卫，郁泽走近，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半新不旧的通讯仪，上面挂着白色绣着橙红的平安符。

郁泽

谁的通讯仪掉了？

十手卫

嘶……我的，帮我捡一下谢谢。

郁泽

啊，有电话进来了。「椿」……要接么？

（梦境结束）

（闹铃声）

我

！接！

刚睁开眼的意识还没完全回笼，我猛地坐起身，铃声穿过朦胧的梦真实响在枕边。

一把抓过通讯仪，“我”毫不犹豫接起这通穿过边境线的电话。

受伤醒来后，“我”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冲动。

我

喂！椿！

昆西医生

上午好，魏先生，我是昆西。

我

………………昆西医生，抱歉，睡糊涂了。

昆西医生

没关系，只是复诊时间到了，没见到你人，不放心就打个电话。

我

！抱歉，我这就过去。

昆西医生

别急，今天没有其他病人，魏先生路上小心。

我

好的。

我

……

地地

汪！

我

今天不带你了，我给你弄点吃的。

地地今天没闹着要一起出门，看着它，我默默换好鞋，打开房门。

没人穿过边境线。

昆西医生

魏先生上午好。

我

上午好，昆西医生。

昆西医生

今天没带家里的小朋友一起来么？和它相处得怎么样？

我

还可以。

抬起眼，昆西医生双手合十坐在转椅里。

我

昆西医生不问问「椿」是谁么？

昆西医生

如果魏先生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聊一聊，今天的复诊时间很充裕。

我

……

我

我发作过几次，找到了一些词，模模糊糊听到很多陌生的声音，但是那些闪来闪去的幻觉没再出现过。

我

也做了几次梦，还是记不太清发生过什么，看不清脸，记不住名字。

我

梦里的人好像没怎么变过，他们可能是我不认识的朋友，这个「椿」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

诊疗室的灯不同于医院冷白色的光源，即使直视也不会觉得刺眼。

我

这是我第一次把梦里的名字带出来。

我

他们都不在我的通讯录里，昆西医生。

我

我想把他们找回来。

昆西医生

……

昆西医生

昨天睡觉前有听些什么么？

我

海潮录音。

我

这些梦和它有关系么？但是我不记得梦里有海，虽然模糊，但是应该是和海无关的故事。

昆西医生

我只是想创造一个类似的环境。

室内流淌起海潮涌起的声音，冲刷着耳膜。

昆西医生

魏先生，休息一下吧。

昆西医生

带着「椿」这个名字回去，再带着新的记忆回到这里。

……………………………………

（梦境开始）

郁泽

还好只是挫伤，不然你的实习期就要提前结束了~

十手卫

就算不提前结束也只有一个多月了。

郁泽

好吧你说得对，喝点水，给。

十手卫

谢谢郁师哥，嗯？这水……怎么这个颜色？

郁泽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十手卫

……！蜂蜜水？

郁泽

不喜欢？

看着面前的人一脸兴致盎然，十手卫一脸郁闷地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被包上的左手。

十手卫

郁师哥，你是来看热闹的么。

郁泽

怎么会，你这手还是我包扎的呢，技术还不错吧？
我只是顺路想来看看高自尊的两只刺猬擦出的火花是什么样的。

郁泽

别叫师哥啦，严格来说我们不算“师出同门”，重山才算是你的直系，这声“师哥”还是留着给他吧。

十手卫

郁泽学——

郁泽

叫泽哥好了，苹果吃么，我削一个，我们一人一半。

十手卫

……

十手卫

我们应该不算熟？

郁泽

早就想说，小卫学弟虽然看着很随意，但实际上是戒心很重的人。

郁泽

熟不熟都是相处出来的，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几个月，以后八成还是同事，对外介绍都是“我们是同窗”，觉得不熟就说明缺乏了解，毕竟任何情绪——包括讨厌——也都是熟悉的另一种标签。

郁泽熟练地削着苹果皮，长长的果皮落在瓷盘里，十手卫瞥了眼枕边安静的通讯仪。

十手卫

……

十手卫

我们那边有人会把苹果削成兔子的形状。

郁泽手上的刀停下。

郁泽

兔子？干嘛用的？

十手卫

不知道。

十手卫拿起通讯仪，查询起学校的通知。

郁泽

刚刚电话没帮你接起来，要不要打回去。

十手卫

……不用。

十手卫

我老姐的，让她知道了麻烦，知道我打输了更麻烦。

郁泽

噗，姐姐还是个武斗派？

十手卫

在我老家，不怕她的人可不多。

郁泽

听起来有故事。削好了，唔，好吃，重山买的苹果不错，一会儿我也去买点。那我走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啦。

十手卫

我们？

郁泽

我再不出去，严学弟就要把门口的地砖磨平了，我去找重山商量组里的案子了。

郁泽

哦，作为实习收尾期，红队给大家安排了新的工作，等你出去就知道了~放轻松，这次你不是调解纠纷，拜拜卫学弟~要换人“应付”了。

……

靳少严

……

十手卫

……

靳少严站在床前，眼镜在日光灯下稍微有点反光，这个角度十手卫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十手卫

室友，你是来我床前罚站的？

靳少严

对不起，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我今天的确上头了，你体质特殊，我一时忘了。

十手卫

真刀真枪打的时候可没人管你是不是“特殊体质”，还得感谢你累了，不然估计就不只是挫伤，提前结束职业生涯都有可能。

靳少严

……

靳少严

十手卫，我刚刚门外想了很久，为什么我们互相看不顺眼。

十手卫

诶，我没看不顺眼你别乱——

靳少严

别说你没故意恶心过我，前天你还给我餐盘里夹了芹菜。

十手卫

挑食可不是好习惯，室友。

靳少严

生理反应，那下次我吃了就吐你床上。

十手卫

……………………

十手卫

那你在外面得出什么结论了？

靳少严神色微闪，推了推镜框。

靳少严

问题有点复杂，有机会再说吧，不是什么大事，大部分在我。

靳少严

红队的安排挺好的，我对战时的思路不够活跃，针对训练是对的，他也说过应该向你学习。

十手卫

……你这话题转移的。

十手卫

哦……室友，你是想夸我？

靳少严

嗯。

靳少严坦率承认，拿出一个方盒子递过来。

靳少严

这个给你。

十手卫接过，盒子里躺着一张通用储存卡，还有一块打磨过的晶莹剔透的装饰，十手卫拿出储存卡，插入通讯仪。

十手卫

这里面是什么？

靳少严

老家的水浪录音。

靳少严

你不是睡眠浅，经常睡不好，宿舍里就经常听你翻来覆去，后半夜还总是起来。
可以试试这个有没有帮助。

十手卫

你不是海临人么？

靳少严

妈妈老家在西垂，小时候经常带我回去，算是半个老家。那里的海边有个叫“月弧湾”的地方，自然风貌有些特殊，被人们常年用来埋放待海水冲刷圆润的玻璃，因此水浪流过的声音很好听，在西垂很有名。

靳少严

年岁到了的海玻璃会被挑选出来制成“流玉”，有祝福守护的意思，算是小有名气又平价的装饰品。

十手卫拿出盒子里反射着微红光芒的透明饰品，一时间有点没看出来形状。

十手卫

所以你送了我一块玻璃？

靳少严

如果透过现象看本质，是的。

十手卫

谢谢，我没什么好回礼的，等有时间回枫岛，我去给你挂个平安符，现在就……吃块苹果吧，算是咱们的两位师哥合资的。

靳少严

谢谢。

拿了块形状奇怪的苹果塞进嘴里，靳少严整理一下衣服，重新抚平褶皱，推推眼镜。

靳少严

我走了。

靳少严

哦对了，明天早上红队安排了临时早训，因为你和我违反了纪律。

十手卫

？

靳少严

早点睡觉别迟到，我不会叫你。

十手卫

你送我这东西就是为了在这儿等着我？？

靳少严

加油，好好休息，室友。

十手卫

嗯？

（消息提醒）

尊敬的十手卫先生/女士，你在本店租借的影片将于明日到期，若逾期，届时押金不予返还，还请注意。
如本人不方便到店，可点击[链接]申请上门快递服务。

十手卫

我去！忘了这事！我的押金！！！
室友，靳大帅哥，能帮我回宿舍把那张碟片还了么，老地方！

靳少严

第几次了……

十手卫

最后一次，我十手卫对天发誓！

靳少严

………………

（梦境结束）

我

我的押金……

睁眼，依旧是洁白的天花板。

昆西医生

这次带着「押金」回来了？

起身，室内很安静，能听到空调转动的声音，昆西医生坐在书柜前看书。

一杯蜂蜜水被放在桌角，和前几天一模一样。

喝了一口，温度和甜度都刚刚好。

我

昆西医生，你是本地人么？

昆西医生

是的，说来惭愧，甚至没有出国旅行过，不过我有计划带着儿子出去走走，在治好魏先生后。

我

有心仪的目标么？

昆西医生

暂时还没有，可能是远一点的地方吧。

我

昆西医生，你之前说的和我很像的病人，他痊愈了么，可以跟我讲讲么。

昆西医生

……

昆西医生

我不知道。

我

？

昆西医生

他不是本地人，在工作完成后就搬离这里了，我也很希望他现在已经……痊愈了。

我

那我先走了，下次复诊三天后可以么？

昆西医生

当然可以。随时联系，魏先生，别忘了处理一下你的“押金”。

我

没关系，还没“逾期”，我知道。

今天的海边依然是零星游客，维持着小镇不温不火的设定。
如果自己离开这里去旅行，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网上的攻略五花八门。

随便打开一个好评较多的夏季旅行推荐帖。

TOP1：蒂尔莫宝石海滩
……
TOP2：枫岛竹取川
……
TOP4：安提利亚度假村
……
TOP9：西垂月弧湾
……

……

看到了几个不久前刚刚“听”过的名字，这次的梦相比之前，“留下”的记忆不算少，不知道原理究竟是什么。

这些刚刚都没有告诉昆西医生。

站在浅色的海滩上，微凉的海水爬至脚尖前，又缓缓退去。

我

…………

我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差不多的。

应该不能吧，毕竟是有工艺的，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

不自觉捡的玻璃，音像店租期中的影片，海潮声，蜂蜜水。

它们都和「椿」这个名字一样，穿越了灰界。

我

……但我还是一个其他的名字都记不住，为什么？

起风了，海潮也上涨了一点，在鞋子被打湿前，稍微退了一步，随手买的纯净水冲淡了口腔里蜂蜜的味道。

我

说起来，现在就算试图回想，头好像也不会特别疼了。

我

这算……训练初见成效么？

我

那是不是我可以……

（记忆混乱开始）

对不起。

（记忆混乱结束）

我

啧……

？？？

呀！

？？？

亲爱的！

我

？

不管，继续寻找不管，继续寻找还是过去看看还是过去看看

旅行中的女性

嘶……都说了不来这边不来这边！你偏要来！
还要找什么破玻璃，结果这玻璃碎片放过我了么！

旅行中的男性

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你、你你疼不疼啊，我，我去找人！

旅行中的女性

得了吧我们今天来了这么久一共就碰上五个活人，爬上来的时候更是一个人没有！
你到底是想让我跟你来度假还是要谋杀我啊！

旅行中的男性

我……！

我

出什么事了？

赶到声源处的礁石附近，看见一男一女正在礁石上，看起来有人受伤了。

听到女人的话，视线看向男人，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眼眶通红，手想碰对方流血的脚踝又不敢。

应该只是气话。

旅行中的男性

你、你好，我女朋友的脚被礁石和玻璃片划伤了，请问附近有海滩救生员么，或者……或者医院，我背她过去！

我

我来的路上没看到救生员，这附近的医院有点距离，背过去不现实。

旅行中的男性

那……那……

上前查看伤口

我

我看一下。

走过去，慢慢蹲下。

脚踝处两处新鲜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周围沾着零星礁石上的脏污，好在伤口处本身没有需要清理的尖锐物。

礁石上一小块玻璃碴上沾着血，伸手将它捡起拿远。

冲洗伤口

我

伤口不深，先用清水冲一下，冒犯了。

拧开手上的纯净水，冲洗着伤口和脚踝周围。

旅行中的男性

还需要么，我这里还有一瓶！

我

谢谢。

接过水，再次冲洗前观察了下伤口的出血情况。

的确不算深。

我

很疼么？

旅行中的女性

还……还能忍。

旅行中的男性

看着就疼……

旅行中的女性

你闭嘴。

消毒

旅行中的男性

是、是不是还要消毒啊？我，我现在去买？

男人说着就开始查周围的药店。

旅行中的男性

不远不远，我现在就——

我

不用，我有。

拿出最近口袋里一直随身揣着的碘伏棉签和纱布，掰开棉签末端，从伤口周围开始消毒。

我

有点疼，忍忍。

旅行中的女性

没事没事，刚刚冲伤口已经有点疼麻了。

包扎

旅行中的男性

怎么还没止血啊……是不是得怎么处理一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

旅行中的女性

你别添乱就行！

旅行中的男性

我……

我

帮我拆一下纱布，伤口得先止血。

旅行中的男性

好！

隔着纱布按压伤口，耳边是小情侣的说话声，思绪却渐渐飘远，
一瞬间甚至能回忆起左手的痛感，还有被包扎后的样子。

………………

直到腹部隐隐的疼痛拉回思绪。

我

……

我果然对包扎也很擅长，毕竟也算是“医院常客”。
看着利索包扎好的伤口，这是新得出的结论。

我

好了。

旅行中的男性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应该说爬上来看看……

旅行中的女性

……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啊……你这样我不就没办法发脾气了……

旅行中的男性

……我……呜……

旅行中的女性

这位大哥包扎手法特别好，你有哭的时间不如赶快谢谢人家！

旅行中的男性

谢谢大哥……！

旅行中的女性

真是麻烦你了，不过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难道你身上也有伤？不然怎么随身带着这些？

我

哦，没事。

我

可能是有点热。

旅行中的女性

我这里有些解暑的梅子，给。

女人从半透明的背包里掏出一罐梅子递过来，阳光下，包里几块“石头”十分显眼。

我

……！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你们这些玻璃是哪里捡的？

旅行中的女性

咦？你也懂这东西么，一眼就知道是玻璃，我开始还以为都是石头……这片海滩这东西好像不多，我们在这里玩了好几天，每天都来逛一圈才找到这些。

旅行中的女性

大哥你也在找么？

我

差不多吧……

旅行中的女性

那我们直接给你吧，我家这位也很喜欢这东西，经常送我，家里好多呢！

我

不用——

旅行中的女性

唔，这几个吧，我觉得这里面最好看的几个，真的谢谢你！

不由分说，几枚漂亮的海玻璃递过来。

我

……

我

谢谢。

旅行中的女性

我们怎么谢来谢去的，都好客气，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我

你们怎么……

旅行中的女性

他背我~

旅行中的男性

我背我背！

我

路上小心，最好还是找个诊所开点药。

旅行中的男性

好的，谢谢！

小情侣慢吞吞地走了。

旅行中的女性

我刚刚又仔细看了看，是蛮好看的，好吧，我原谅某人今天硬要来这里了。

旅行中的女性

没想到那么锋利的玻璃碎片也能被大海驯服呀。

旅行中的男性

就是很好看啊……呜……你知道玻璃被海水打磨成这样要多久么，还有专门做这种工艺品的呢……！

旅行中的女性

不——知——道——只知道有些哭包又要哭半个小时。

…………

意外获得的海玻璃安静躺在手心，被海水冲刷成磨砂质感，温吞地反射着日光。
眼睛被一闪，就看到刚刚被放远的尖锐玻璃。

捡起碎玻璃放进瓶子里。

就像是这瓶纯净水和蜂蜜水……

……………………

（梦境开始）

砰！

砰！砰！砰！

海临中央警院·训练场

森罗历1104-07，夏

又练空一个弹匣，十手卫摘下隔音耳塞，检查着自己的成绩。

中央警局为警员开放的训练室，只要申请通过就可以随时来进行各项训练。
上次的月度考核十手卫又被扣了几分，位列第二。

——月度考核第一的人可以获得特殊训练或者跟案子的机会。

虽然今天已经是实习的倒数第三天，他们短时间内已经不会再有新的月度考核了。

十手卫

……

十手卫

再练一轮，然后去隔壁练体能吧。

十手卫喝了口随手买的蜂蜜柚子茶，计算着时间。

咔哒。

训练室的门传来声响，十手卫看向墙上的时钟，他预约的时间应该还绰绰有余。

十手卫

不好意思，这里有——？！

红队站在门口，穿着全套的防护装备，枪插在腰间，看起来像是刚出完任务回来。

红队

？

完全没想到平时自己惯用的训练室已被预约，红队一愣。

红队

抱歉，我没看预约信息，还以为没人，在练枪？

十手卫

报告，是。

嘴上利索立场分明，心里却带着几分随意，十手卫琢磨着该什么时候按下开始键——
无声地下逐客令——

训练个人项目的时候他不喜欢别人打扰，其他人几次想观战都被他拒绝了。

红队

嗯，开始吧，我看看。

红队完全没有走的意思，只是慢慢脱下外套防弹背心，十手卫拧眉，刚想开口。

回头就看到自己的“临时队长”外套沾着灰，而动作间本人的后颈露出两块红色的肌肉贴。

十手卫

……

十手卫垂下眼，换好弹匣，按下了RESTART。

砰！

看着屏幕上差一分满分的最新评分，十手卫放下枪。

红队

再来，换成事件模式。

十手卫

什么？

说话间，红队已经走上前，拿过桌上的训练专用配枪，利落换好弹匣递给十手卫。

红队

易守难攻的厂房，犯人3名，人质4名，屋内有易燃易爆物，犯人身上均持枪，双方交涉失败，人质生命及公共安全受到威胁，而你，是现场指挥。

红队

你这一枪怎么开？

十手卫

……

看着面前的学生难得的犹豫，红队也难得笑了笑。

红队

你被我代入了思维误区。

十手卫

什么？

红队按下了RESTART，模拟场内迅速更新了靶标，两个移动目标，半遮掩在掩体后，十手卫下意识抬枪射击。

砰砰！砰！

十手卫扣动了两次扳机，同时响起的，还有同步拔枪上膛的红队的配枪，成绩结算显示十手卫中靶一枪。

另一枪他慢了。

红队

如果是一场营救行动，你不会没有队友，也不会没有准备地下意识开枪。

红队

行动不是模拟战。

红队

你扣动扳机的机会也是有限的。

十手卫

………………

十手卫

所以我每次月度考核的扣分点都在这类地方？

红队看向十手卫手里的枪。

红队

上次考核我给你的建议你有练么？

十手卫指了指一旁的储物柜。

十手卫

申请的十手在里面，约了岳师哥，打算一会儿练一下。

红队

好，那你们去。

（回忆开始）

岳重山

我觉得红队是因材施教。

十手卫

愿闻其详？

岳重山

给每个人分配当下最合理的“课程”，磨练最需要磨练的“弱点”。

岳重山

拿我自己举例，我并不算擅长整理归档，整理资料看起来是实习生的基础工作，但是让我受益匪浅。

十手卫

你的意思是我命里欠架吵还是欠气受？

（回忆结束）

十手卫

红队，你认为我现在还欠缺什么？

红队

终于来问了？我还以为整个实习期你都不打算开口了。

十手卫

……他们都来问过了？

红队

也不是人人都需要问这些，你们虽然都是成绩优异的人，但并不是人人都愈挫愈勇，也有人早就看清了用意。

红队

说实话，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会给你们每个人分配更长的时间比重来适应这份工作。

十手卫

……

红队

我知道你们的不满，但这正是我的目的。

红队

我踩在你们的“气性”和“弱点”上，你们要记住它，控制它，克服它。

十手卫

……

男人高大的身材在训练室投下一片阴影，十手卫知道，现在的他，无论哪方面，的确都不是面前人的对手。

红队看向面前的青年，叹了口气，指了指屏幕上一排的高分。

红队

小伙子，你们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这次的实习你们只需要弄懂一件事——

红队

适不适合这份工作，和一些数字关系不大。

十手卫

那红队是觉得我的性子不适合干这行？

红队笑了笑。

红队

你不知道局里会对每名入职人员进行家庭背景调查吧？

十手卫

不知……？！

红队

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复杂背景”了？

红队

放心，已经搞定了，影响不了你，海临整体上还是个宽容、和平，又积极向上的城邦。

红队

所以我愿意用全力去守护这里的和平，以海临中央警局一名警官的身份，同时也是作为一名海临普通居民的愿望，你也可以想想你的“愿望”是什么。

十手卫

……………………

红队

明年毕业的时候20？

十手卫

对。

红队

真年轻……我20岁的时候都还在上学呢，这样算来你在海临才待了不到五年。

红队

有些话等后天再说吧，我打一次腹稿也不容易。

抛出的问题频频没有真正的答案，十手卫不禁有些烦躁，自从离家，他已经很少会有这种心情。

十手卫

红队就没有个文职下属帮你写稿子？

红队

好主意，以后就你来写报告吧。

十手卫

？！

男人的手背轻轻敲了敲青年胸口，把问题的答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又重逾千斤落在听的人心里。

红队

等你毕业来报道，新人，到时候我还带你。

红队

允许你提前叫一声队长。

十手卫

……

十手卫

等我听了散伙会、毕业回到这里再叫吧。

红队

记仇，挺好。

红队

去训练吧，我来的时候就看到岳重山往这边走了。

十手卫

是。

红队

诶，你的东西，别忘了拿，丢在这里事后想找到可不容易。

训练室里不允许任何私人物品过夜。

十手卫回头，发现红队手里拿着个不大、像荷包一样的收纳袋，上面绣着一朵红色的茶梅。
明显不像男生会随身携带的东西，仔细看还能发现绣线的针脚非常一般，手艺不怎么样。

十手卫

！忘了！谢谢红队！

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十手卫将荷包拿回来胡乱揣进口袋，
要不是里面新放了块易碎的玻璃，他怕训练的时候弄坏才不会没事拿出来！

红队

快走吧。

（梦境结束）

晚饭时间，做了人和宠物的晚饭。

双份。

地地

汪！

我

慢点吃，吃坏了没力气带你看病。

也没钱。

其实并不知道有多少存款，从来没查过。

隔壁还没有声音，往常这个时间隔壁的人应该已经找各种由头过来。

我

……我也没问袁老师晚上是不是正常下班。

要问么？

问一下问一下还是算了还是算了

我

地地，不许挑食。

拿起被刻意无视的西蓝花放到地地面前。

地地

……唔汪……

门外传来声音。

下一秒，门被敲响，然后被打开。

袁老师

哥，你怎么都不锁门啊。

走廊里，另一声极轻的关门声响起，被耳朵捕捉到，下一秒，被隔绝在关闭的房门外。

地地也抬起头。

地地

汪？

默默移开视线。

我

学校的狗一起回来了？

袁老师

啊？哦，对，对对。

我

饭都在料理台上，你走时一起带走就行。

袁老师

谢谢哥，哥你做饭比我好吃多了，我反反复复就会做那么几道，你现在可能还没法吃。

我

随便做做而已。

看着人坐下来吃饭，又瞥了眼房门。

我

袁老师不是从学校回来的？

袁老师

啊？

指了指门口掉落的长叶，像是某种草。

我

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学校回来的路上应该都没有这种植物。

袁老师

……！

袁老师

可能是别的东西上面蹭到了，我、我收拾一下。

看着青年急忙起来走过去捡起。

我

袁老师。

袁老师

怎、怎么了？

他在紧张，演技很差。

我

快吃吧，不早了。

最后没有把“后衣摆还有一根”这句话说出来。

袁老师

哥，今天复诊怎么样？好点了么？头还疼么？

我

嗯，好多了，脑子清醒了不少，想很多东西都不太疼了。

袁老师

那有……想起什么么？或者说理顺了什么？昆西医生说你的头疼和这些也有关系，那不太疼了是不是就……

我

「椿」，袁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袁老师

椿？哦，是不是一种花？

我

……花？

袁老师

嗯，枫……

袁老师

枫岛那边的叫法，长得很像山茶花。

袁老师

……

袁老师

这是哥想起来的？

我

差不多吧，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指什么，所以有点烦躁。

袁老师

………………

我

怎么了袁老师，我脑子清醒你觉得不是好事？

袁老师

不是，不是，就是……就是觉得您特别厉害，如果是我，绝对做不到。

我

做不到什么？

袁老师

和那些负面情绪做对抗。

袁老师

我肯定会逃的。

我

不会的，袁老师很聪明。

我

哦，这个，给你。

袁老师

这是……？

我

本来想买几个荷包，但是这里好像没有卖的，就买了几个差不多的小布袋，可以装点东西。

袁老师

里面好像有东西……嗯？

一块青色的半透明“石头”掉到了青年手心里。

我

路人送的，给你一块。

我

虽然不太一样，但是好像有个……朋友和我说，这东西也有点护身符的意思，我拿那么多没用，给你一个。

袁老师

什么朋友，哥能给我讲讲么？

我

……

我

其他的不记得了。

青年握上石头。

袁老师

……则……魏哥，你特别想恢复么？

低头喝完最后一口汤，看着地地把最后一口西蓝花吃干净。

我

当然。

青年站起身，径直走向大门，回到自己的屋子。

我

？

不一会儿，青年快步走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扁盒子。

一眼扫到封面的标题。

《the Gray Line·边缘灰》

我

……

我

这是什么？

袁老师

我……我用你的卡借的碟片，你回来那天我一开始是不小心捡到了你的卡……就，就用了。

袁老师

哥，你骂我吧。

我

这有什么，只是借用卡而已，租金也不贵，看完了的话我明天还回去？

袁老师

别别别！哥，你也看看……？

我

好看么？

袁老师

好看！常看常新！

我

………………

我

好，那我明天看看。

袁老师

明天就看么？！

我

……还要挑日子？

袁老师

没、没事，不用，就是我明天还有工作，本来想一起再看一遍来着。

我

袁老师，这张碟片还有多久逾期？

袁老师

12天。不算今天的话，是11天。

我

好的，我知道了。

袁老师

那我先回去了……

我

袁老师晚安。

袁老师

……

袁老师

哥，你看的时候要是哪里难受千万别硬撑啊，我是说万一。

我

行。

………………………………

我

地地，袁老师果然有问题。

地地

汪！

我

我身边，还有谁有问题？

我

我其实有几个目标，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也是对方“自爆”。

我

……

我

地地。

地地

汪？

我

你有问题么？

地地

汪？

我

…………………………

拿出塞到地毯下的笔记本。

我

吃药，然后差不多准备休息吧。

唰唰唰……

今天梦到了很多事情，记住的也比之前多一点。
比如玻璃，苹果，海潮，蜂蜜水……
不过这些，大多数前几天就已经接触过了。

那些名字还藏在一片灰蒙蒙中，抓不住其他的，除了那朵花。
很符合那张碟片的名字。
边缘灰。

袁老师虽然有问题，但看起来像好人。
这是没有什么根据的判断，不过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希望我能想起点什么。
想起什么呢？他同一房间的共犯也是这么想的么？
漏洞百出。
这个草率的判断应该等明天看了电影就能有个论证。

今天的头疼好像还算可控，我有预感今晚应该不会再梦见“他们”了。

还有1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