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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远
基业?李重茂当年留下的那点资产,与今日徐家的家业相比不过沧海一粟,也就只有那个老东西把这当做天大的恩赐,只当自己是个替主子打理财物的老仆,一直盼着李重茂能回到中原,好将这些年经商所得都还给李重茂。
徐知远
我原本只把这些话当做是老人的一点痴心,没想到李重茂竟然真的从东瀛回来了,还意图重夺帝位,家父喜出望外,恨不得能倾尽家财相助,我虽然多次劝阻,但都拦不住他这一片忠心。
徐知远
一开始是的,刘展叛乱背后的人,正是李重茂,他为了助刘展攻略江淮,令白鹭楼为他筹措军饷,徐家固然富甲一方,但要供给一整支叛军又岂是易事,我囤积粮米并非有意要害晟江城中的百姓,只是为李重茂所迫,不得不囤粮居奇牟取利润来供应李重茂。
周墨
迫不得已?靠着李重茂提供的消息提前布局日进斗金,难道不是正和你意吗?我看这白鹭楼中的一刀流,平日里也没少帮你徐少主的忙吧?
徐知远
无利不起早,大家都是生意人,无利可图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去做,一开始李重茂只是以徐家财产笼络江湖势力,我也乐于与他合作,借他之手做一些不太方便的事,可后来他的野心越来越大,所要求的的钱财也越来越多,若非我苦心经营,只怕这白鹭楼早就被他搬空了!
周墨
刘展叛军不过万人,即便加上昇州等地的降将也不过三万人,徐家五十年的经营,再加上你以非常手段从整个晟江市场压榨出来的财力,都不足以供给叛军开支么?
徐知远
虽然压榨市场无异于竭泽而渔,但以我的手段巧心操控,倒也还应付得过去。可自从田神功南下,李重茂这个目光短浅的废物竟然……
[徐从初]说:主上是要将白鹭楼围积的粮米运至军营以充军饷?
[李重茂]说:刘展在楚州被田神功大败,粮草辎重损失惨重,白鹭楼所围粮米甚多,正好运去以供军需。
[徐从初]说:白鹭楼囤积粮米是以非常手段操纵市场牟利以供军饷,若是贸然运走,整个江淮市场大乱不说,白鹭楼也将损失惨重,日后如何继续供应军需?请主上三思啊!
[李重茂]说:唐军都打到眼前了!此时若不尽力一搏,日后赚再多钱又有何用?还是说……你舍不得那点家财,想要下船?
[徐从初]说:老身不敢!当年若不是得殿下相救,老身早已屈死狱中,哪有今日的富贵?这条命都是殿下的,又岂会在意区区身外之财?
[徐从初]说:殿下既已决心背水一战,老身便是倾尽家财,也要报答殿下的恩情!
[李重茂]说:好,白鹭楼楼中所藏粮米速速运至营中,再寻些壮劳力来,粮米需尽快运至西津……是非成败,在此一搏了!
徐知远
我之所以能在牟利的同时稳住市场,正是因为粮米囤积在手。如今家父为向李重茂表忠心,竟然糊涂到要将粮米全部运至军营。我劝说父亲无果,反而招致了李重茂的怀疑,他在白鹭楼中安插一刀流忍者,名为保护实为软禁,只能眼睁睁看着楼中粮米被全部运走。
周墨
所以你才暗示我拜访白鹭楼,好借我之手除掉楼中的一刀流。
徐知远
如今白鹭楼中粒米无存,我纵有通天的手段,也无法阻止晟江经济民生崩溃,白鹭楼几十年基业,也会随之倒塌。周老板,若换做是你,会眼睁睁看着几十年经营就这样毁在一个悖妄的痴人手上吗?
周墨
我一开始便不会与之合作,徐从初一介名商,竟向李重茂这样的人效忠,可悲可叹。
徐知远
周老板是人中龙凤,自然看不上李重茂了,但对我父亲这样的人来说,李重茂可是天底下最值得效忠之人。
徐知远
李重茂并无任何过人之处,他自从皇位被废,流亡海外,五十年间一事无成,可以说是全天下最为失败之人!
周墨
令尊睥睨商界,刘展战功卓绝,又怎会被一个失败之人所笼络?
徐知远
正因为李重茂是天下最为失败之人,所以他最懂得失败之人。蒙冤入狱的游商、受人猜忌的良将、落草为寇的义军、报仇无门的少年……这些失败者就有如泡在水中的木炭,若没有李重茂,那么他们终生都只不过是一个失败者,是李重茂的出现重新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让他们获得了翻身的可能。
周墨
李重茂一介妄人,这些年却能不断壮大自身势力,原来如此。既然李重茂有这般独特的本领,徐少主为何不继续助他,若他成功,阁下自也同享荣华,不再是一介布衣了。
徐知远
我?助他?哈哈哈哈——是,李重茂最懂得如何利用失败者,即便失势多年也可巧借各方势力虎踞江淮图谋天下,但这世上有一件事物是他决计消受不起的,那便是失败本身。
徐知远
赢家通常比输家能承受更多的损失,只有输得起的人,才能赢下更多。人们往往正是因为无法承担失败,才成了败者。所以这世上李重茂唯一消受不起的,正是失败,他只能赢,不能输,为了逃避失败的命运,他甚至可以放下李唐皇子的尊严去向狼牙求助……
徐知远
而我自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所思所想应有尽有,自十四岁起进入商界替父亲打理家业,没有赔过一桩买卖。实话讲,以我父亲的眼界,徐家不过是晟江城中一个半大的钱庄,能在不到二十年间变成与青江盟等巨商相提并论的白鹭楼,是靠我的手段。你说我这样的人,为何要冒着风险去帮助一个失败者豪赌一番呢?
周墨
后生可畏,看来这些年江淮的商界,出了不少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