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外辅导”

第一节

旁白

夕阳的余晖照进室内，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

维吉尔

那么，关于昨天递交的，佩普西利亚王国各个州郡本季度农产品产量汇报总表以及相关的分析报告，请您记得查阅。

维吉尔

本周的内阁例会将对此展开讨论，并由此制定下个季度的政策方针。所以，请公主最好事先做好功课。

维吉尔

否则，到时您就有可能无法应付那些大臣们漫长的争论了。

旁白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那叠厚厚的文档，心里有些发怵。

公主

我知道了，我会在例会开始前把它看完的。

公主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注意到的？

维吉尔

嗯，今天晚上有一场由佩特拉公爵举办的舞会，邀请函在十天之前就递交给您了。

维吉尔

佩特拉公爵表示非常期待您的光临，希望您能如约出席舞会。

公主

……又是舞会，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参加嘛。

维吉尔

可是您一直这样逃避各种交际舞会，对各位贵族来说可是非常困扰的。

公主

但是维吉尔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怎么学习过如何跳舞……

公主

我的舞技这么烂，干嘛非得去参加这些让人讨厌的舞会呢。

维吉尔

虽然您十分讨厌社交和舞会，但是您现在作为摄政，必须让自己去适应这样的活动。

维吉尔

贵族之间的社交，尤其是舞会，可是获取情报的重要途径呢。

公主

哎？获取情报？

维吉尔

不错，很多情报可不会被写成公文正式出现在您的办公桌上。

维吉尔

而在社交活动上，大家会谈论许多话题，这其中，就藏着一些没有被传达上来的情报。

公主

你的意思是，有些重要的情报虽然会被人故意隐瞒，但是在社交活动上却能获得这些信息？

维吉尔

嗯，人们在轻松的氛围下更容易放松警觉，再加上音乐和酒精的作用……

维吉尔

有些平时人们不愿意说的事情，也会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不觉地透露出来。

维吉尔

所以，您作为一国摄政，如果希望获取真实的信息，了解大家真正的想法，就需要亲自去参加这些交际。

维吉尔

如果总是逃避交际，那么公主所得到的情报也许都是经过别人筛选、加工而递交上来的。

维吉尔

从而，您会被人蒙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公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公主

所以维吉尔经常出入各种舞会，也是为了搜集情报品吗？

维吉尔

这个嘛……部分是这样的原因，另一部分，是出于我的兴趣。

公主

哦？

维吉尔

在精致优雅的外表下，用着最优美的话语互相欺骗、彼此利用——

维吉尔

这种难得一见的大型表演可是十分具有观赏价值呢。

公主

……

公主

(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恶趣味吧……)

维吉尔

对于公主来说，您出任摄政的时间不久，您也需要和贵族们增加交流。

维吉尔

这样才能让他们更了解你，让您赢得他们的支持。

维吉尔

而且，公主可以通过交际，分辨对方的态度，这样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公主

你说的都没错……但是。

公主

像我这样的舞技，实在没办法从容地参加舞会呢。

维吉尔

如果公主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舞技才逃避交际，那么，在下或许可以教您跳舞。

公主

真的吗？但是……

公主

我之前其实也学过跳舞，但是感觉那些舞步都好难掌握……

公主

而且，这样也占用了你的私人时间……

维吉尔

只要公主愿意学习，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学会的。

维吉尔

另外，我非常乐意让公主占用我的私人时间。

公主

……

旁白

维吉尔的话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让我突然脸上发烫。

旁白

我赶紧让自己忽视掉心里奇怪的感觉，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当前的话题上。

公主

好吧，那就拜托维吉尔啦，希望你别嫌弃我，脚的舞技和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

维吉尔

对于公主的舞技，我早已深有体会……

旁白

想起初见的时候在舞会上踩了他一脚，我顿时有些尴尬。

公主

……你居然还记得我的糗事。

维吉尔

公主的一切，不论是什么，对于在下来说，都值得记忆。

公主

维吉尔……

旁白

迎着他充满笑意的目光，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下意识转移了话题。

公主

那……那每天结束工作之后，我就去找你学习如何跳舞。

维吉尔

好的。但是在此之前……

维吉尔

今天晚上佩特拉公爵的舞会，你别忘了参加哦。

公主

……饶了我吧。

维吉尔

……公主？

公主

我知道了，我会按时参加的。

第二节

旁白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按照维吉尔的要求换好了礼裙，然后来到王宫的音乐厅。

旁白

当我进入大厅时，就看到维吉尔已经在那里了。

公主

维吉尔，只是学习跳舞而已，真的有必要穿上礼裙吗？

旁白

见我来了，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走到我的面前。

维吉尔

当然，这是为了让您在练习舞技的时候，也能习惯并熟悉舞会的环境。

公主

所以，这也是你选择在音乐厅进行教学的原因吧？

维吉尔

我非常高兴您能理解在下的这番苦心。

旁白

然后他微微俯下身，优雅地向我伸出手。

维吉尔

那么，我们开始吧。

公主

嗯！请多指教了，维吉尔老师！

旁白

我将手轻轻放到了维吉尔的掌心，在他的引导下伴随着音乐声，来到了舞池中。

维吉尔

首先，公主需要让自己习惯乐曲的节拍。

维吉尔

乐曲的旋律虽然千变万化，但是音乐的节拍其实只有固定的几种类型。

维吉尔

只要能够识别出乐曲里的节拍，然后根据节奏作出相应的动作就好了。

公主

节拍……动作……

公主

哎呀！

旁白

我仔细听着他的话，然而尴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旁白

因为踩错了节拍，我一个不注意，踩在了维吉尔的脚上。

旁白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我们两个人都一愣，停下了正在进行着的舞步。

公主

抱，抱歉……

公主

（怎么又是这样，居然又踩到他了……）

旁白

维吉尔倒是并不在意，他带着安慰的口吻对我说——

维吉尔

没关系。教学阶段，犯错是非常正常的。

维吉尔

公主，您在跳舞的时候似乎非常担心出错？

公主

……是啊，因为知道自己的舞技很差嘛，所以就很担心踩到别人。

维吉尔

这样可不行哦。

维吉尔

您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乐曲的节拍上，而不是自己的脚上……

维吉尔

如果一直想着“千万不要出错”，那么就会忽视掉音乐的节拍，更加容易造成失误了。

旁白

他像一位富有耐心的老师，温和地向我讲解着知识，我也会不自觉地以学生的心态去对待他所讲述的知识。

公主

我明白了。那，我们重新开始。

维吉尔

好的。

旁白

我和维吉尔重新循着音乐的节拍迈起了舞步。

旁白

这一次，我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节拍上，努力不再让自己去想犯错的事情。

旁白

就这样跳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我似乎摸到了门道，踩节拍的时候并没有之前那么吃力了。

维吉尔

不错，看来公主已经习惯乐曲的节拍了。

维吉尔

现在，试着保持这样的舞步，然后和我说话。

公主

说话？说什么？

维吉尔

聊什么都可以。你要学会在跳舞的同时保持和舞伴的交流。

维吉尔

毕竟，参加舞会的最终目的，就是获得情报。

公主

这样啊……我试试看。

维吉尔

嗯，放轻松，慢慢来，现在不需要有太多的压力。

公主

嗯！

旁白

我尝试着保持这样的舞步和维吉尔聊天，然而耳边的音乐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奏，旋律一变，节拍也跟着变了。

旁白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突然踩空了一步。

旁白

然后我整个人忽然失去了重心，站立不稳，整个身体一下子往前扑了过去，重重地摔到了维吉尔的怀里。

公主

啊！

旁白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我和维吉尔已经双双摔倒在地上，而我正压在他身上

旁白

这样亲密的姿势，让我几乎能够听到我们彼此胸膛里的心跳声。

旁白

我仓皇失措地看向他，而他紫色的眼眸里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旁白

时间如静止了一般，当我察觉到了我的失态，想赶紧站起来时，维吉尔的手臂却轻轻用力，环住了我的腰。

旁白

于是我又重新回到了维吉尔的怀抱里，我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带来的特有的气息。

公主

维吉尔……

维吉尔

公主，不要勉强自己。

旁白

他温柔如水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

维吉尔

如果累了的话就让自己轻松一下吧，没什么事情比职悦自己更重要了。

第三节

旁白

我和维吉尔维持着这样亲密的姿势倒在地上。

公主

抱歉，抱歉……我实在是……太笨了。

旁白

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深深地低下头，不想让他察觉到我此刻脸上热腾的温度。

旁白

而维吉尔也适时松了手，我赶紧从他怀里爬起来。

旁白

但是心脏依旧没有恢复到正常的跳动频率，站在他的面前，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公主

实在是非常抱歉……

旁白

维吉尔起身轻轻理了理礼服的衣摆，似乎对刚刚的事情毫不介意。

维吉尔

没关系的，我说过，在教学阶段出现失误非常正常，您不必介怀。

维吉尔

不过，如果公主感到疲惫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维吉尔

学习也需要循序渐进，如果状态不佳的话，也是无法取得进步的。

公主

我倒是不累，只是刚才突然没有反应过来节拍的变化……

公主

我们继续练习吧，我的体力值可是非常高的呢，在野外追踪猎物一整天都没问题，练习舞蹈根本不在话下啦。

维吉尔

好的，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练习吧。

公主

嗯！

旁白

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维吉尔重新开始了舞蹈练习。

旁白

因为刚才出了那样的失误，这次我更加小心了。一边注意听节拍，一边留心脚下，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维吉尔

公主似乎很紧张，还是在害怕出错吗？

公主

抱歉，因为刚才出了那样的差错……

维吉尔

我不是说过吗，这些都没关系的。

维吉尔

过多的心理负担，会让练习的成效大打折扣呢。

维吉尔

交际舞蹈不仅需要熟练的舞步，更需要从容优雅的气质。

维吉尔

如果公主您一直保持小心翼翼的态度，如何向大家展示您作为摄政的气度呢。

公主

嗯，我明白了。

旁白

有了维吉尔的开导，我再次让自己平静下来，重新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音乐的节拍上。

旁白

渐渐地，我的动作终于流畅连贯了许多。

维吉尔

现在跳得不错，公主可以尝试一边跳舞一边和我聊天了。

公主

你就不怕再被我扑倒吗？

维吉尔

如果您是指刚才那种情况，我倒觉得再来一次也不错。

维吉尔

毕竟，被美人扑倒可是非常难得的体验呢。

公主

……

旁白

在音乐厅水晶吊灯折射的光线下，维吉尔紫色的眼眸里仿佛跳跃着湖面上的星光。

旁白

我再次被他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于是赶紧转换了话题。

公主

……那个，那个……维吉尔你好像对任何事情都很擅长，简直无所不能啊！

维吉尔

很多事情都是熟能生巧，只要多尝试几次，也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公主

熟能生巧？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去尝试这么多事情？还能把每件事情都做得很好……

公主

像我的话……自从担任摄政之后，我感觉自己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了。

维吉尔

这个嘛……时间总是挤一挤就会有的。

公主

可是就算是这样，时间也是有限的吧。对于一般人来说，如果能把一件事做好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公主

可是维吉尔你不管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无论是在哈伯瑞格做科研工作，还是在佩普西利亚担任秘书长……

公主

所以，维吉尔果然是个天才呢。

公主

不管任何事情，只要你接触就能够很快掌握要领……有你这样的人呆在我身边，我真是太幸运了！

旁白

我的话似乎让维吉尔有些意外，他忽然沉默了下来神情有些恍惚。

旁白

大厅里兀自回响着舞曲，我和维吉尔依然继续着之前的舞步。

旁白

可是我总觉得，虽然他的视线依然放在我身上，可是他的思绪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维吉尔

是么……

旁白

看到他的神情有些奇怪，我心生疑惑。

公主

怎么了？是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维吉尔

没什么……只是我想到之前有个人也这么说过罢了。

公主

…嗯？是谁？

维吉尔

……应该说，是我的一位启蒙教师吧。

旁白

他这么说着，脸上又恢复一贯温柔的笑意，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

旁白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他的时候，音乐停了。

维吉尔

今天的教学就到此结束吧，时间也不早了，公主该回去休息了。

公主

哎？

公主

（只是练习了一首舞曲就结束了吗？维吉尔到底怎么了？）

旁白

看着他似乎已经决定结束天的教学，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刨根问底。

旁白

毕竟，也许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往事吧。

公主

那好吧，今天真是麻烦你啦。

维吉尔

这没什么……那么，明天结束工作后，我依旧会在这里等你。

公主

好的。

维吉尔

晚安，公主。

公主

晚安，维吉尔。

第四节

旁白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会在工作结束之后和维吉尔—起去音乐厅练习跳舞。

旁白

不得不说，维吉尔的教学很有效。

旁白

短短几天时间，我已经可以熟练掌握几种常见的舞步，并在跳舞的过程中轻松和维吉尔聊天了。

维吉尔

公主学得很快，我相信不久之后，您就可以在任何舞会上一展摄政公主的风姿了。

公主

那也是你教得好，之前我的舞蹈课老师教了好久，都没你几天的教学管用！

维吉尔

这只能证明公主这几天是真的在用心学习，没有偷懒。

公主

说，说的也是……

公主

毕竟每天占用你的私人时间……这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变相加班吧……

公主

……如果我再不努力的话，那就太对不起你啦。

维吉尔

和公主共度的时光，怎么能算是加班呢？

公主

维吉尔……

旁白

迎着他那么认真的目光，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旁白

生怕他看出我的窘迫，我只能换了个话题。

公主

不过，这些天都是在说我的事情，维吉尔你为什么都不讲讲你自己的事情呢？

维吉尔

我的事情吗？

公主

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哈伯瑞格的皇家顾问，身兼皇太子的老师。

公主

我一直都很好奇，在供职于哈伯瑞格皇室之前，你在做什么呢？

维吉尔

在此之前嘛……我只是在一家隶属教会的研究机构里打杂而已。

公主

打杂？

维吉尔

嗯……偶尔也会去隶属教会的学校做游学授课。

公主

仅仅是打杂吗？我才不相信哈伯瑞格皇室会聘用一个打杂人员作为皇家顾问。

维吉尔

这也许是因为哈伯瑞格皇室根本没有想要认真了解科技，所以才会随便聘用我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人

公主

这……可是，就算如此……

旁白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维吉尔的话，因为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旁白

哈伯瑞格的先皇和我父王是表亲，他们对于科技的态度也是如出一辙地保持漠视。

旁白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相信哈伯瑞格皇室只是随便挑选，就选中了维吉尔作为皇家科学顾问。

维吉尔

因此，我只是运气比较好，刚巧被哈伯瑞格皇室选中罢了。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旁白

维吉尔带着微笑看着我，嘴角弯起了优雅的弧度。

公主

……真的是这样吗？

公主

可是哈伯瑞格居然刚巧选中你这样的天才作为皇家顾问，看来哈伯瑞格皇室的运气，也不差嘛。

维吉尔

……公主想说什么？

公主

我可不相信世上有这样运气爆棚的巧合，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没有向我袒露事实。

公主

所以，维吉尔现在是在考验我通过社交舞会，从他人口中套取信息的技巧么？

维吉尔

哦？看来公主果然真正领悟了参加舞会的意义——是获得情报。

维吉尔

不过……在下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在供职于哈伯瑞格皇室之前，我的经历确实乏善可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公主

……好吧，就算如你所说：你在供职于哈伯瑞格皇室之前，是在一所隶属教会的科研机构打杂。

公主

那么，在此之前呢？你又是在哪里生活？

维吉尔

哦？没想到……公主对于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吗？

公主

我……

旁白

我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于维吉尔开始抱有不同寻常的好奇和关注。

旁白

想要更多地了解他、想知道和他相关的一切事情——似乎只要在我思考的间隙里，我总能不自觉地想起他。

维吉尔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会对我的事情这么好奇？

旁白

他脸上带着温柔如水的笑意，深邃的紫色眼眸透露出探究的意味。

旁白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我觉得我根本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心事。

公主

因为……因为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公主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事情——在我们相遇之前，你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我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公主

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明明我们每天朝夕相见，也一起经历过生死……

公主

我以为我们应该是亲密无间，可是直到现在，我对于你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

公主

为什么你从来不愿意说起自己的事情呢……难道，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不值信任的上司么？

旁白

我不顾自己越来越烫的脸颊，低着头，一口气把自己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旁白

而维吉尔却久久没有回应我，我偷眼看向他，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公主

（……真是的，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旁白

我正在懊恼不已的时候，维吉尔忽然说话了。

维吉尔

不……对于我来说，公主……你就是我存在于世间的全部意义。

公主

哎？

维吉尔

……没有任何事物能比你更重要。

维吉尔

我并不是想故意隐瞒我的经历……只是……

维吉尔

关于我的经历……这是一个既漫长又痛苦的故事，你不会有兴趣知道的……

旁白

维吉尔的目光忽然变得异常悲伤，我从未见过他流露出那样复杂的表情——

旁白

那种表情里蕴藏着深深的痛苦、悲伤、绝望……

旁白

以至于我忽然觉得，他那种充满着痛苦神色里，也隐含了莫名的恨意。

公主

抱歉……是我太任性了，让你想起了之前不好的事情……

旁白

维吉尔低下头，停止了舞步。

维吉尔

……是我在公主面前失态了，应该道歉的是我。

旁白

维吉尔一边说，一边渐渐恢复了常态。

维吉尔

看来公主的舞技已经十分熟练了，作为你的舞蹈老师，我的教学也到此全部结束了。

公主

哎？这么说……我是毕业了吗？

维吉尔

我相信公主现在可以应对任何舞会了，也能够在舞会上熟练地获取情报。

旁白

听到维吉尔这么说，原本应该高兴的我此刻却怅然若失。

旁白

也许是窥探到了维吉尔不为人知的一面，以至于我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再放下对他的探究之心。

公主

（所以……这就意味着以后结束工作之后，没办法再和维吉尔见面了吗？）

公主

（在维吉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旁白

而当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维吉尔已经优雅地俯身向我行了礼。

维吉尔

那么……这段时间公主辛苦了，期待在下次的舞会上能够和您相遇。

旁白

说完，他就离开了音乐厅。只留下那首未完的舞曲还在大厅里回响着。

 

第五节

旁白

几天之后，佩普西利亚王宫里举办了一场罕见的舞会。

旁白

这场舞会是由我——佩普西利亚摄政公主以庆祝“本季度佩普西利亚王国农产品产量超过预期”的理由举办的。

旁白

而事实上，更深层的理由，是我想对这段时间舞蹈训练的成果，做一次“实战验收”。

旁白

此外，舞会现场设置在王宫的话，也有利于我把控主动权。

旁白

我精心挑选好礼服，然后整理好仪容，鼓足气势来到王宫的舞会大厅。

旁白

在侍卫通报我入场之后，我看到大家的目光都向我这边投了过来。

林克尔伯爵

尊贵的公主，不知我是否有荣幸邀请您跳第一支舞？

公主

当然可以。

旁白

我将手放到他伸过来的手中，然后来到大厅中央随着节拍起舞。

公主

（……我应该尝试着，从眼前这个人的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林克尔伯爵

嗯？公主似乎有心事？

公主

也没什么，只是最近的工作比较繁重，就算是闲暇时间也会不自觉地想到公务。

林克尔伯爵

既然是舞会就应该彻底放松，而且难得今年也获得了丰收，更应该庆祝啦。

公主

哦？今年的丰收，非常难得吗？

林克尔伯爵

是啊……难得今年顺风顺水，也没什么自然灾害，才能获得这样的收成。

林克尔伯爵

如果像去年一样，在初春就遭遇了寒潮和雪灾的话……那可叫人头大了。

公主

原来如此……不过，我听说兰德弗尔克那边利用科技设备，能够让庄稼在寒冷的情况下依然正常生长不受干扰。

公主

如果我们也可以引进那种技术的话，应该就不必再担心寒潮造成的影响了吧。

林克尔伯爵

兰德弗尔克？

林克尔伯爵

那个热衷于和异教徒还有乡巴佬打交道的地方?

旁白

我在内心苦笑了一下，当初在哈伯瑞格皇都，也曾有当地贵族以“乡下人”这种称谓来表达对佩普西利亚的不屑。

旁白

而现在从本国的贵族口中，我竟然也听到了相似的言论，只是这次针对的是兰德弗尔克。

公主

（……看来各国贵族之间的鄙视链，还真是微妙呢。）

林克尔伯爵

我是反对现在从兰德弗尔克引进技术啦。

林克尔伯爵

这样不就表明，我们王国对于和兰德弗尔克结盟这件事情，态度积极了吗？

林克尔伯爵

我可并不想和兰德弗尔克那帮野蛮人结盟……

林克尔伯爵

他们的国王看起来野心勃勃地想发动战争争夺皇位，我可不希望我们王国被他这种人牵扯进战争。

公主

……你的看法，倒是和内阁一些大臣的想法相同。

林克尔伯爵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另外……我并不希望从兰德弗尔克引进技术的原因……

公主

哦？

林克尔伯爵

他们的技术都是平民搞的一些古怪玩意，上不了台面的。

公主

可是他们的技术确实很实用……

林克尔伯爵

这可是关系到贵族尊严的事情！

林克尔伯爵

如果我们大量引进平民捣鼓的玩意，就会让那些平民认为自己也很了不起，从而得寸进尺地要求更多的权利！

林克尔伯爵

哼，重视平民捣鼓的古怪玩意，让那帮平民登堂入室，我看兰德弗尔克的贵族们实在是太失格了！

旁白

听着他振振有词地贬低着兰德弗尔克，我的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旁白

看来王国贵族保守顽固的程度，还真是远超我的想象。

旁白

不过所幸，这首舞曲也结束了，我终于有借口摆脱这个自以为是的伯爵。

旁白

我从舞池中走到一边，然后就看见前面有几个贵妇人端着酒杯围在一起，兴致盎然地聊着天。

旁白

而她们中间，站着一个我很熟悉的身影。

公主

（维吉尔……果然他也来了。）

公主

（他还真是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啊。）

旁白

看着那些贵妇人面带娇羞和维吉尔有说有笑，我的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旁白

这时候，舞曲再次响起，我想了想，直接朝着维吉尔走了过去。

旁白

那些贵妇人看到我的到来，纷纷停止了聊天，向我屈膝行礼。

公主

看来我的秘书长，很受欢迎嘛。

旁白

我直视着维吉尔的眼睛。

公主

现在，我是否可以邀请你共舞一曲？毕竟有始有终地和舞伴跳完一首完整的曲子，才算是一个得体的绅士。

旁白

听到我这么说，那些贵妇人脸上浮现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旁白

而维吉尔显然意识到我指的是上次舞蹈教学，他没等舞曲结束就先行离开的事情，于是他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维吉尔

当然，能够获得公主的邀舞，在下荣幸之至。

旁白

他说完，转头对那几个贵妇人说——

维吉尔

那么，抱歉了几位夫人，在下失陪了。

旁白

于是，维吉尔轻轻牵起我的手来到了舞池中伴随着轻快的舞曲，我们非常默契地迈着舞步。

维吉尔

我对于我上次在舞蹈教学中，没等舞曲结束就先行离开的失礼行为表示抱歉。

公主

这没什么，其实……我就是想找个理由和你跳舞而已。

维吉尔

虽然公主这么说让我很高兴，但是……

维吉尔

我之前也说过，参加舞会需要搜集情报，公主跟我跳舞应该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吧？

公主

需要的情报我都搜集过了，现在……

公主

我更想了解你的情报!

听我这么说，他稍微愣了了一下。

维吉尔

我的情报……

维吉尔

关于我自己的经历，是个漫长又无聊的故事，公主是不会有兴趣听的。

公主

你的故事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无聊，也得等你说完之后我才能进行评价。

公主

而且，关于你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没有兴趣！所以，就算故事再漫长也没有关系……

旁白

我鼓起勇气，抬头正视着他的眼睛，把我之前就想告诉他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公主

如果一首舞曲说不完的话，那我就花一辈子时间听你讲完。

旁白

当我说完这句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维吉尔身体一顿，就连舞步也踩错了一拍。

旁白

面对我异常认真的神情，他很罕见地，竟然错开我的视线，低下头轻轻地笑了。

公主

（……所以，维吉尔这是在……害羞嘛？）

旁白

然后他很快就回到了正确的节拍上，所以除了我，并没有人任何人看出这个向来优雅从容的秘书长有任何的失态。

旁白

当他重新将目光看向我时，我发现他一贯温柔如水的紫色眼眸里仿佛有春燕掠过水面，撩起了一圈圈的波澜。

旁白

在璀璨的灯光下，他弯弯的眉眼里闪烁着隐藏不掉的明亮光芒。

维吉尔

我明白了，原来公主对于我的事情抱有这么大的兴趣……是我之忽视了您的想法，我……我非常抱歉。

旁白

虽然维吉尔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是听起来他的语气似非常开心。

维吉尔

那么，关于我的事情，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你的，不过……

旁白

他说着，缓缓俯下身，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那温暖的呼吸已经伴随着低语轻轻涌动在我耳边。

维吉尔

一辈子的时间不够，我想要的……是永远。

公主

(永远……？)

旁白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这舞会厅中弥漫着芬芳醇厚的酒香……

旁白

我只觉得那一瞬间有些恍惚，大脑跟短路了一样无法思考。

旁白

我就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缄默地跳完了这一支舞。

维吉尔

今天非常开心能和公主跳这样一支舞。

维吉尔

另外，公主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

维吉尔

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旁白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了我的手，向我深深地行了礼。

维吉尔

那么，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我先告辞了。

旁白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大厅，只留下我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始终连一句“晚安”都没来得及说。

公主

（维吉尔……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呢……）

公主

（……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弄清你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