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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芙莉安-希诺-休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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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悟·其二

直面现实的勇气,是谓觉悟
卜卜感到忐忑。计划外的这种不确定性非但没能给她带来兴奋和冲动,反而让她感到窒息和惶恐。


她害怕失败。


但刚刚那会儿,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头的躁郁。猫汐尔就可以做到和陶沉着高效地沟通,两个人好像你明白我我明白你似的。


“我尊重你的决定”,“做你想做的事吧”——陶好像也猜出了猫汐尔在撒谎。不同的是,她们好像真的会占卜一样,知道做出什么选择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left-middle卜卜:(啊,对……)

卜卜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刚刚那么失态了。


——欲望如此强烈,而自己如此弱小。


left-middle卜卜:(可明明我也……)

明明自己才是最努力最刻苦的那个。明明大家都很轻松,一点也看不出来那些令人震惊的事迹就是她们完成的。


她觉得自己不一样。她只是个外勤人员,因为运气被陶和分析员拔到了这么一个位置。她没有那些天启者身上的可贵品质和傲人天赋。


所以她从来没有懈怠过。用上了所有的闲暇时间,只为了有朝一日能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


可好像还是失败了。留下分析员断后,自己像逃兵一样撤退。


是因为没能完美执行他的命令……吗?


她感到气馁,又因这种气馁而有一股奔腾的热流涌上了头。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走上这条路的。


left-middle卜卜:(——分析员。)

被这股外强中干的气势暂时支撑住了。抬起头——她们已经走到了疗养中心的外围,能看见泰坦还在一波一波从墙壁的缺口走出来。


猫汐尔停下了脚步。她猫着腰,摆弄着手上的传感器终端。


left-middle卜卜:你在做什么?

left-middle猫汐尔:计算引导信标的最佳安装位置。

left-middle猫汐尔:好了。

left-middle猫汐尔:你的镜爻可以把我们两个人挡住吗?

left-middle卜卜:你是说伪装吗?嗯……信标的安装位置在哪里?

猫汐尔抬起手,传感器终端投射出她们脚下这片区域的3D投影。


所有合适安装引导信标的位置都被标记了出来。无一例外,都处于泰坦群的正中间。


left-middle卜卜:办不到。伪装是通过操纵光线欺骗视觉从而实现的,不是什么隐身魔法。

left-middle卜卜:这里的泰坦太多了。镜爻要完全遮蔽住我们的身形,没办法应对这种四面八方的视线。

left-middle卜卜:……等等。

卜卜忽然抬起头,看向周围的泰坦。泰坦缓慢地向外行进着,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她们。


left-middle卜卜:或许可以!

镜爻从她身后飞起,在她和猫汐尔的头顶组装完毕。


left-middle卜卜:泰坦很高!只要我们趴得足够低,就能完全遮住……

left-middle卜卜:但没办法像针对一道视线时那么逼真,大概就像披着一层更真一点的伪装。

left-middle卜卜:如果它们不低头,我们又走得慢一点,也许是可以的!

left-middle猫汐尔:时间还够,慢慢来吧。

像撑着一把伞,两个人半蹲着,走着鸭步,一点一点往泰坦群的中心走去。


卜卜专心操纵着镜爻。很顺利,顺利到她甚至能有心思慌乱一番。


四周都是泰坦的支撑腿,她也不敢说话。


卜卜低头去看脸前的镜面。镜爻可以扫描背面的环境,通过镜面进行伪装。也可以把镜面一侧的镜像投射到其他镜爻的镜面上。


只看了一眼,她便觉得浑身的毛都要炸了起来——


left-middle卜卜:猫汐尔……

left-middle卜卜:我们……我们被发现了……

上百个泰坦同一时间看向了她们。一瞬间,卜卜只觉得头皮发麻。


left-middle猫汐尔:跑啊,愣什么!

背后被猫汐尔猛地推了一把,卜卜立刻反应过来,撤掉了镜爻,跟在猫汐尔身后。


left-middle猫汐尔:跟紧我!

猫汐尔跑在前面,往泰坦站位稀疏的方向突围。可好像有了神志一样——泰坦立刻调整了站位,她们突围方向的防御被收紧了。


left-middle卜卜:诶?!

泰坦们甚至主动放低了身形,防止她们从泰坦的脚下穿过去。它们也并没有急于攻击,而是不断调整着站位,让包围圈更难被突破。


left-middle猫汐尔:……有人在控制它们。是苏菲——

卜卜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听见一阵越来越近的哼唱。


疗养中心围墙的缺口中,苏菲从泰坦的脚下走了出来。


砰!


狙击枪的响声在卜卜的旁边炸开。在看见苏菲的瞬间,猫汐尔已经完成了举枪瞄准射击。


砰——砰——


猫汐尔没有停下,狙击枪不断轰鸣着。隔着上百米的距离,第一发子弹击穿了挡在苏菲面前的泰坦的巨手,把它打得粉碎。接下来几枪封死了苏菲所有躲闪的空间。


还没打空弹匣,猫汐尔却停火了。卜卜已经掏出了双枪,正在掩护猫汐尔的后背。但这些泰坦就像角斗场的观众一样,停在原地,一步也没有逾越。


left-middle卜卜:要冲吗?一起冲进去,和分析员会合!

left-middle猫汐尔:等一下。她躲掉了所有子弹……不太对。

猫汐尔头顶的传感器发出低沉的啸叫声。


left-middle猫汐尔:不对。

left-middle猫汐尔:她变强了。她的身体参数比上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强了不止一点……

left-middle猫汐尔:……比我们两个的身体素质还要强。

left-middle卜卜:那就打近身!我这两把冲锋枪可不是摆设!

left-middle苏菲:——我不想伤害你们。

隔着上百米的距离,苏菲的声音却像在耳畔那样低沉。


left-middle苏菲:把“丧钟”交给我,我会放你们离开。

说完这句话,整片空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泰坦都停止了行动,注视着猫汐尔和卜卜。


left-middle猫汐尔:卜卜。

left-middle卜卜:我在听。

left-middle猫汐尔:我们一起冲一次。

left-middle猫汐尔:如果没能冲出去,我会用丧钟掩护你离开。

left-middle卜卜:要走就一起走,丢下你算什么?

left-middle猫汐尔:分头走还有机会,一起走一定走不掉。

left-middle猫汐尔:你的战术套装偏向战斗,我的战术套装偏向侦察。你的机会比我大。

left-middle猫汐尔:而且,不使用丧钟是一定出不去的。我会拖住苏菲和泰坦,用丧钟控制整个缺口。

left-middle猫汐尔:你就趁这个机会冲进去。里面地势狭窄,它们也不好追。

left-middle卜卜:……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冲出去?

猫汐尔没有直接回答。


left-middle猫汐尔:她很强。

left-middle猫汐尔:我没有把握。

left-middle猫汐尔:你出去之后就去找分析员,我会坚持到他来。

left-middle卜卜:我……我……

卜卜平白觉得很屈辱。或者说讨厌——她讨厌这种感觉。


挫败感——这让她感觉自己不该也不配出现在这个地方。泰坦凝滞的身形和此刻的沉默都在嘲笑她的弱小,而她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一切。


在分析员身边的时候,她还可以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而掩饰住这一切。而现在,她连这么做的理由都失去了。


现在又要落荒而逃了。要让别人殿后,先是分析员,现在又是猫汐尔。


但她好像没有任何办法。


left-middle猫汐尔:发什么愣。

猫汐尔回头看了她一眼。


left-middle猫汐尔:……别以为你的任务就轻松。

left-middle猫汐尔:你不是跟分析员说过,让他相信你吗?

left-middle猫汐尔:你要在避开罗赞的前提下找到分析员,带他来救我。

left-middle猫汐尔:你能做到吗?

卜卜深吸了一口气。


left-middle卜卜:我可以。

left-middle猫汐尔:那就上吧。

话音刚落,猫汐尔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缺口处。“丧钟”在她的手上疾速转动,无色的波纹顺着黄昏时分的霞光骤然绽放!


left-middle卜卜:呼……呼……

卜卜冲进房间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如猫汐尔计划的那样,借着“丧钟”对泰坦的控制,她成功冲进了疗养中心内。


大脑一片空白。


分析员在哪里,罗赞又在哪里,她连这些都没有去想。


left-middle卜卜:(又是这种感觉。)

left-middle分析员:选择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left-middle卜卜:我明白了!我绝对不会辜负分析员的期望!

left-middle卜卜:我可是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天启者、一位合格的海姆达尔队员而努力呢!

left-middle卜卜:(我……)

left-middle卜卜:呜……

卜卜捂着脸,忍不住地呜咽。


left-middle卜卜:如果不是我的话……

left-middle卜卜:如果是她们……如果选了更厉害的人……

她想到一句话——拼尽全力的时候,才是见证天赋的时候。


left-middle卜卜:不……不能这样——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明白这一点,只是心里确实不好受,四下无人,才忍不住哭了出来。


left-middle卜卜:分析员……罗赞……

她一边平复着情绪,一边张望着。猫汐尔其实并没有说错——要在避开罗赞的前提下找到分析员,这确实是一件无从下手的事。


left-middle卜卜:啊,对……

她取出镜爻——一共有十八枚。在她的控制下,这十八枚无人机再一次分解,变成了七十二片更小的无人机。


镜爻原本就有七十二片,需要用天启者力量进行操控。从获得这套战术套装的第一天开始,卜卜就一刻不停地练习着自己的操控能力。


精准操控这些无人机需要极强的专注程度和记忆力。起初,卜卜连几片都操控不好。无人机常常在空中撞到彼此,组合的时候也无法准确地拼接,要花好久才能对得齐。


在她的努力下,后来她终于可以同时控制十八道无人机了。


而现在——七十二片镜爻向周围铺开。虽然有时会相互碰撞,但也至少让她能观察到十几米外走廊拐角后的情形。


考验注意力的时候到了。她必须一边操控着一部分镜爻对所处的整个空间进行监控,一边观察着各个方向上的镜爻传回来的画面。


left-middle卜卜:(……我可以做到。)

left-middle卜卜:(只是难了点儿而已……总比连方法都没有要好。)

很快,空荡的走廊上便传来了脚步声。


和分析员单对单的战斗已经发生了四次。


战斗——消耗——各自撤退——战斗。


重复着几近无意义的行为,实际上是两个人意志的比拼。


罗赞很有耐心。分析员一直缠着她,怕她离开——其实她也怕playername离开。


来到这里,除了是对苏菲展现的能力感兴趣外,最大的目的还是杀掉分析员。


趁着还有什么事情能牵绊住他,趁着他的注意力在埃达身上——


他确实给了她太大的惊喜。原本她是抱着一种哀悼的心态前来取他性命的,但他总是能带来惊喜。


甚至有几次,也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生死危机。但她并不介意这一点。


战斗对她来说本就是享受。战至此时,她体内的细胞与泰坦物质的融合度又有了质的飞跃。


相应地,久久被她压制的神格“西西弗斯”也蠢蠢欲动了。而每次使用神格融合,西西弗斯甚至能够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只有完全击败、杀死西西弗斯,才能完全掌控神格融合的能力。这是个漫长的争斗,但也是可以利用的机会。在神格融合状态下被击败的西西弗斯,就可以被自己彻底杀死。


在那之后就是进化的新阶段,新的生命形态。脱离了人类脆弱的肉体限制,完全掌握自己的身体。


除掉分析员之后,世界树公司自然会瓦解,她构想中的新世界自然得以建立。


再一次从泰坦体内吸收完所需的泰坦物质,罗赞攥了攥拳头,往疗养中心内走去。


战斗和厮杀是她最擅长的事了。这座环形的疗养中心很像古罗马的角斗场,把这里作为她和分析员分出生死的地点,她很满意。


——但有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一点。


嗡——


“丧钟”的波动。直接承受了很多次“丧钟”冲击后,即使听不见声音,她的身体也能敏感地察觉到振荡波的存在。


left-middle罗赞:(……不算远。)

她回过头,透过墙壁,看向“丧钟”所在的位置——她记得那是泰坦群所在的位置。


然后又看向另一个方向——那是她和分析员上一次战斗后分开的位置。


她和分析员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撤开。所以,分析员肯定无法察觉到泰坦群那边发生的变故。


但这更令她起了疑心。在她看来,分析员几乎没有胜算。他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在亮出神格融合的手段之后,分析员已经借助信息差阴了她一回。


她大概能猜到分析员想做什么,那两个天启者带着什么样的任务。但现在她又不确定了。


left-middle罗赞:(用这两个人,引我出去?)

这不像分析员的行事作风,但她不太想赌这一点。


由此,罗赞判断疗养中心外泰坦群中的“丧钟”并非针对自己的鱼饵。


她马上又听见了动静——拿着两把冲锋枪的天启者冲进了疗养中心,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存在。


疗养中心里很安静,她能听见女孩的啜泣声。


她几乎立刻就要动手了。杀掉这个女孩,一定可以让分析员露出破绽。


但她又想起来上一次——在她袭击这个女孩的时候,被分析员猜了个正着。


想到这里,罗赞绕了个远。以女孩无法察觉的速度,罗赞绕到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沿途并没有发现分析员的踪迹。


那么,这次狩猎要快、准、狠。


在漂浮的镜爻越过拐角前,罗赞发动了攻击。


像疾驰的战车,以无法反应的速度,她冲向了十米之外的女孩。


如同女孩的名字——未卜先知一般,她潜身躲开了罗赞的进攻,往罗赞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扑了个空。调转身形追逐,对方又是一个变向,险之又险地躲过。


像滑溜的泥鳅。在这种错综复杂的空间里,即使动用了泰坦物质强化身体,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抓住对方。


时间越推移,对罗赞越不利。但她必须把握这个机会。


能量态的泰坦物质瞬间注满她的全身。抢在分析员发觉这里的一切之前,杀掉那个女孩。


追上——冲撞——被变速躲开了。


再次追上——在追上之前,对方改变了奔跑的方向。


调整姿态——截击——女孩贴着墙角的碎石撞到了隔壁。


撞开整堵墙——借着灰尘,女孩拉开了距离。


如此反复。每次都要抓到她的时候,她都像兔子一样躲开了。


但体力是有差距的。躲闪越来越狼狈,动作的幅度也越来越失准——女孩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终于,来到了一处剧场里。一眼就能望到出口——目标还没来得及跑出去。


恐怕是在哪个座位下面躲着,趁机恢复体力吧。


忽然,罗赞心里产生了一道灵感。


如果说这些天启者在哪一点上一模一样的话——她们绝对都会为那个人赌上自己的性命。


她走到剧场的舞台上,看向观众席。


left-middle罗赞:分析员,真是丢脸啊。

left-middle罗赞:生命垂危,所以连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都放下了吗?

left-middle罗赞:让一个弱者来帮你拖延时间吗?

说罢,她背对着门口,看着整个剧场,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


连她自己都觉得拙劣的谎言。


——可有些事情对有些人来说是不能拿来做赌注的。


一秒。


两秒。


第三秒的时候——之前费尽心思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女孩,从舞台对面的帷幕后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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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镜中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