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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剧情/霸王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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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24更新
最新编辑:卡布叻_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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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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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啊……
大王你听，四面都是楚国歌声，莫不是刘邦已得楚地——
刘邦，楚地……我是……
恍惚中，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为了改变那注定悲剧的结局，我仿佛数次奔走突围，却从未挣脱命运的藩篱。
而这一次——
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我们被困此地也有月余，如今粮草俱尽，又无救兵，如何才能成事？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语，四下里回荡的思乡悲歌如浪潮一般袭来。
我分明试过种种办法，为何……莫非真是天命不可改？
既然如此，就让诸君随我们杀出重围！
不错，端的是霸王风范。那我也必不会牵累大王……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等等——不要——！
小伊，小伊？本少爷换件衣服的功夫，你怎么就睡着了！
是小笋啊，你都换了快一个小时了……今天起得太早……呼啊……
受邀去剧院，当然要精心打扮才不会失礼，你也快给我打起精神来！
小笋气鼓鼓地用手中折扇一敲桌子，发出一声脆响。看到桌上散发着浅淡香气的烫金信函，“委托函”三个大字引人注目，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差点睡迷糊了！去剧院前还要和委托人见个面呢。
约莫几天前，一名自称侦探的食魂腌笃鲜给我发来信函，说上海天蟾舞台有一桩疑难案件。听闻空桑少主能力卓绝、热心襄助食魂，不知能否至民国上海会面详谈。
与信函一同附上的，还有一张天蟾舞台旧海报，规规整整印刷着地址、电话。
上面宣传的，乃是一出京剧《霸王别姬》。
是因为看着这个睡着，才做了先前的怪梦吧……
要去哪里见面？好像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我也不知道。见面的第一步，是——去当地买份报纸。
民国上海，有别于惯常印象中的车水马龙，今日行人稀稀落落，少了些许热闹意味。
我按信中指示买了一份小报，查阅求购新鲜冬笋和上好火腿等物——皆是腌笃鲜这道菜肴的食材——的广告，求购的区域和数量，即代表着会面区域与地址号码。
经过一番周折，我和小笋立在绚彩富丽的门廊前，竖向长窗内，隐隐传出轻快的旋律。
据说自从跳舞成为新兴娱乐方式后，歌舞厅风靡上海，其中装饰最为豪华、设施最为先进的，要数这座有“东方第一乐府”之称的百乐门……
听说委托人也有海外留学的经历，怪不得爱好这么新潮。
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国内的舞会呢！
他约在二楼见面，那里确实是舞池。既然你也有兴趣，我们快上去吧。
厅内扶手栏杆皆由镀铬金属制成，精光锃亮。
舞池地板则铺了晶光玻璃、下装电灯，灯光自下方打出，令人目眩神迷。
骤然置身于璀璨灯光和悠扬舞曲中，我不禁有一刹那的怔愣。舞池中央，一位绿衣男子被宾客拥簇，谈笑风生、如鱼得水，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不期与他对上视线。
男子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仿佛我们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他低声说了什么，排众而出向我走来，以一股柔和力道揽住我的肩膀——
嘘——空桑少主，可否暂时接受一个无礼的请求，陪你的委托人一同品鉴酒水？
男子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仿佛我们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他低声说了什么，排众而出向我走来，以一股柔和力道揽住我的腰——
嘘——空桑少主，可否暂时接受一个无礼的请求，与你的委托人共舞一曲？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侦探的直觉。啊哈，开玩笑的，不过是凭可靠的观察力，还有一些小小的记号。
比如——我亲自洒上信函的柑橘调香水。
绿色礼服的男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熟练地叫来两杯饮品，与我一起倚在舞池的栏杆上，好似在欣赏众人曼妙舞姿。就在我困惑不已之时，一阵交谈传入耳中——
绿色礼服的男子俏皮地眨了眨眼，以娴熟姿态引导着我的舞步。我们在舞池边缘轻摇身姿，就在我困惑不已之时，一阵交谈传入耳中——
哼，老大最近找了个什么大师，对他听信得很，我可看不惯。
谁叫那小子当过天蟾舞台的经励科呢，他熟门道，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那批东西……
你就忍忍吧，等东西到了手，大伙发财岂不是好事？
听到了想要的信息，腌笃鲜微微点头，举杯一饮而尽，把我带向休息区的小桌子。小笋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听到了想要的信息，腌笃鲜微微点头，顺着音乐节律一个旋转，把我带向休息区的小桌子。小笋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小伊，你去哪里了，害本少爷担心。
这个花花公子哥叫我在这等你，他又是什么人！
自称委托人——想必就是腌笃鲜的那位绿衣男子，向我们脱帽致意。
抱歉，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燕杜衔，爱好嘛，是做个侦探。
所以刚才的偷听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毕竟，他们提到的是天蟾舞台。
聪明～这可是至关重要的情报工作，你的配合给予了很大帮助。那两个人是一个黑帮——洪津帮的手下，他们与一桩文物盗卖案有莫大牵连。
眼下时局混乱，打仗、逃难，尽是些坏事。
别看这里歌舞升平，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罢了……
各类文物为避免战火牵连，计划南迁保护。
而其中一批，原定要经天蟾舞台中转，却被洪津帮盯上。
接洽的线人因故身亡，线索就此断掉。
谁也不知道这批文物是什么、在哪里，唯一肯定的是，就在天蟾舞台。
我受剧院东家——也就是我的合伙人所托，彻查这起文物失踪案，免去它们被洪津帮劫掠贩卖的命运。
这么说我们其实毫无头绪？而他们找了剧院的人帮忙，说不定能先我们一步找到文物……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看似无从下手的谜题，一定会留有破绽。我们必须行动了，不仅要先他们一步找到，还得把文物转移出去。
不过嘛，这里面还有一个想不到的异数，那就是……幽灵。
随着他骤然低沉的语调，我们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腌笃鲜轻笑一下，只说到了便知，率先起身为我们引路。
咳咳咳咳咳——怎么到处都是灰尘啊，本少爷的新衣服！
亏我还设计了更符合京剧氛围的装扮，早知道是这个样子，还不如穿便于行动的西式服装！
与料想的繁华热闹之景不同，眼前的剧院蛛网横结，桌椅倾倒朽坏、道具四散蒙灰，似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使用。
都说“不进天蟾不成角儿”，彼时各路梨园名伶争奇斗艳，四大名旦曾在这里一炮而红。名噪一时的大舞台，竟也有这么破败的时候。
由盛转衰，也不过眨眼的事。我义父的家族便是因缺少一条情报，一朝倾倒……
嘿，不提这些旧事，先看看有无文物线索吧。我不常听戏，对这些可不在行，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
收到委托后，我有补习一二。乍一看这里，确实有些不合理的地方。
京剧中多用象征表现，简单道具能表现形形色色的环境场合。就好比这地上倾倒的一桌二椅，可以表示厅室闺房、军帐将台、宫廷禁苑等场所。
不过它们原应摆在舞台上，也许是有人特地移了地方。
会不会是洪津帮翻找时移动了？
京剧的行头有严格的讲究规范，部分角色有特定装扮，“宁穿破，不穿错”。台上挂着的那件戏服，鱼鳞甲、珠串云肩，应当是《霸王别姬》中虞姬的打扮，可那标志性的双剑，却不知去了哪……
这么说来，台下的衣箱也都被打开了，它们是盛放行头、盔帽、鞋履等演剧用物的专用戏箱，平时还有专人管理，按理应该妥善封存保管才对……
看来我的眼光没错，你果然是个优秀的搭档。
看这些灰尘的堆积痕迹，应该是近期才翻动的，极有可能是洪津帮的行为。
而他们翻动的东西，都集中在和京剧有关的物件。这么说，是不是可以推论……
那批文物也与京剧有关！
不错。极可能就是相近的物件，也有可能是线索藏在这些物件之中。
获得进展后，众人精神一振，纷纷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
经过一张张剥落的戏单和海报，挪动光彩黯淡的器物，我似乎能窥见这出古老艺术的百年兴衰。恍惚间，竟觉得四周蒙上了神秘辉光，一切物事都活转过来……
咦？刚才是不是有“咔哒”一声响动？
别说话，你们听——
四下无人的剧院里，渐渐响起一阵鼓乐之声，飘飘渺渺、似远似近。
上面！幽、幽灵！？
此时光线昏暗，唯有棚顶漏下一束天光。
那束光洒在二楼贵宾席，好似舞台的聚光灯，准备迎出它的主角。
随着鼓点渐促、胡琴声起，二楼一面大屏风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翩跹身影。而黑影手中，正是虞姬戏服缺失的双剑！
自古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
！！
那身影兀自舞动，一招一式、一吟一唱，皆精妙绝伦。
就在我们堪堪沉浸之时，黑影定格，陡然将剑尖指向我们，带了凌厉威势——
何人扰我清净！莫要留在此地，徒然惹上麻烦。速速去罢！
等等，我们是受托来查案的！如果你是有冤屈的幽灵，我们或可为你开解。
呵，哈哈哈……局中之人，尚以为自己能保身长全——
若再贸然深入，你们不过成为戏中傀儡、受人摆布。
如果那是你们所期望的……
什么意思？能详细解释下吗？
愿大王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无人应答，屏风上的身影渐渐淡去，一切声响骤然停歇。
仿若来时一般毫无征兆。
棚顶天光忽的一暗，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遮蔽了光亮，正于暗中窥伺。
远处又传来不真切的断续人语，向着此地逼近。
哎呀，是麻烦的味道，是人呢，还是鬼呢？
脚步声比较杂乱，好像还有上膛的声音……说不定是洪津帮的人。
管它是什么，我们先跑再说！
剧院七拐八折，绸幕委顿、门柱倾圮，组成一重重奇异变形的迷宫。
慌乱之下竭力奔跑，回过神来，身边已空无一人。
糟了，我怎么自己走了这么远！要快点和大家汇合才行……
前方有一处尚且完好的房间，竟隐隐透出亮光。剧院里难道还有别人？贴着门缝看了一会，好像是一位伶人的背影。我思虑再三，轻敲几下门，听见有人唤我进去。
原来这是化妆间，一座尚且完好的梳妆台亮着灯，镜子里映出一位伶人，他一手持管软毛笔，方勾罢凤眼，正细细勾描眉尾。
我认出这是旦角勾脸的步骤，一时间不敢打扰。
那位伶人从镜中看到我，手顿了一顿，又继续勾描。
早在镜子里头瞧见你了。怎么，憋着一肚子话又不敢问？
我乃旧舞台一介伶人，名唤姬别忆。今儿故地重游，看到这里尚且完好，忍不住来了兴致。你又是为的什么？
我和同伴来这里调查，没想到迷路了。
想必你对这里很熟悉，能领我出去吗？
帮你？可以，不过我刚上好了妆，就这么出去有些可惜了。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呵，自然是和我搭一段戏，要是我尽兴了，就带你出去。
可惜我没学过戏，不过要是姬老板愿意教，肯定没问题。
我没学过戏……不过！我好歹被琴棋书画熏陶过，身体素质也过关，要学顶多就是费点功夫。常言道名师出高徒，要是姬老板愿意教，肯定没问题！
就来一段《霸王别姬》如何，我指点你试演霸王，我自个儿饰虞姬。
一番临时指导后，我坐在案前举起酒杯，做出忧烦饮酒之态，偷眼觑着姬别忆。
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只见“虞姬”也共饮一杯，双眸柔情似水，开口温言抚慰，好似全心全意信赖着眼前之人。
大王且放宽心。
……怎奈他十面敌如何救应！
注意到酒杯已空的“虞姬”起身斟酒，心中虽有忧愁，面上却依旧镇定从容，款款相劝。
暂且忍耐等候救兵。
我几乎要被温柔乡中的容光摄住——
突然听到“叮”的一声，眼前一花，只见彩衣斑斓、水袖翻舞，当空一枚小刀“扑”地被白练卷起，又被掷向来处。
大胆——
我猛地抬头，正看见墙洞中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闪而过！
这……可能是洪津帮的人！我们快走！
此话一出，我才想起我还在“考察演出”期间……转头望去，他已恢复了素日的清冷傲气，全然不见温柔神色，方才种种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哼，都被这蛮子搅了兴致。
也罢，方才你表现尚可，不足的部分欠在日后吧。
多谢，我记下了。姬老板方才那手功夫真是利落又边式。
多谢姬老板！刚才那一手功夫可真边式！
不过是些基本的功夫，加以运用罢了。随我来罢——
他不容分说地拉住我的手，在剧院中飞快穿梭。
另一边厢——
糟糕，小伊那家伙不知跑去哪里，该不会被洪津帮的人捉住了吧……
笋少别急，目前还没有听到什么响动，而且依空桑少主的智慧，大约不会轻易出事。若是遇到落单的洪津帮人士，倒是可以试探一番。
嗯……继续找吧。
区区仆从敢让我这么费心，见了面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嗯……继续找吧。
区区仆从敢让我这么费心，见了面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话说回来，你觉不觉得走廊有些异样？
当然！走廊上挂的画，风格乱七八糟，挂得也歪歪扭扭。
看起来是有人拿下来、又重新挂上去过。
从墙壁的印痕来看，这面镜子也被移开过。
这么说，这些移动痕迹，都是洪津帮为了找文物做的？
但画框和镜子背后，又怎么藏匿东西？
腌笃鲜若有所思，随后他退出走廊，视线在建筑之间逡巡对比。
不知不觉间，他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对了，莫非笋少有时装设计方面的才华，通晓衣服上的门道？
进剧院的时候听你提过几句。
咳，本少爷确实有那么点天赋。莫非你眼光独到，要请我设计时装？
哈哈，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不过现在，我有一桩只有笋少才能担当的事情，要托你来办……
正待分说，只听得寂静的剧院中，突然响起雨点一般的跑步声。
难道是小伊！？我们快追上去！
二人忙不迭地跑过去，带起的风掀开一处贴画，露出其下一处小小的黑色孔洞。
这里有条暗道，出了此处，你便安全了。
呼哧……呼哧……这就是到出口的路线吗……对了，我还有同伴，你之前可见过他们？没见过的话，我既已知道了路，自己折返回去找他们就行。
一路奔波，这人竟一丝气儿也不喘，显见有几分功底。
他一直冷冷淡淡，此时抬起头来，眼珠在我脸上略一打转，沉吟道——
他们？方才听见动静，想必是在追那个小毛贼，说不定你们能在外边见面。
我还有些事未处理，暂且别过了。
他不待我回答，拂袖转身，兀自隐没在黑暗之中。
小伊——你跑哪去了，不省心的仆从，可让本少爷好找！
我们找不到你，又担心洪津帮的人对你下手，便想追上试探。
结果人跟丢了，正好遇见你！
嗯……在老旧的剧院行走一定很不方便，请用这方手帕擦擦脸吧。
他向我递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我伸手去接时，才发现自己手上身上蹭了一块块灰迹，想到我还抬手擦过汗……我赶忙谢过他的好意。
说来话长，我刚才遇到了一位京剧演员，是他带我出来的……
正要细说，“当当”的锣鼓声骤然响起，街上顿时喧哗起来。
哎——大家伙儿来走走来瞧瞧，豆爷的京戏班招人了嘿！
甭管您是卧龙初出茅庐，还是冯唐怀才不遇，在咱这，都有成角儿的运道！
哟几位，瞅您在这瞧了有一阵，是想入班呐，还是想入股呐？
我叫豆志，想在家乡办个京戏班，正筹人筹钱呢，您要是有意，咱们聊会儿？
我们恐怕帮不上忙，您可以找找天蟾舞台出去的演员？刚才我还遇到了一位。
您有眼光！不瞒您说，我在这儿招人，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兴许住在附近的旧人还没走，愿意来我这看看！
您刚才说的那位演员，什么模样，我也去打听打听？
您别看我这戏班子小，咱们那的老少爷们可爱听戏呢，保准有出头的机会！
那人是旦角打扮，上了妆倒看不出什么模样……但扮相好，功夫也很了得。
豆志挠挠头，仿佛因为这个消息太过模糊，一时不知从何下手，但还是叠声谢过。
要是您有了消息，或者想投资入股，尽可以来马路边的棚子找我，我这几天都在这儿招人，保准候着您！
这么说，豆爷一直在大门口待着？
那您可见到有个江湖打扮的人从剧院里跑出来？他往哪走了？
我想想我想想……哦——有瞧见有瞧见，他手臂上是不是还有浪花纹身？
这人把我撞了一下，话都没撂下，就往东边弄堂跑去了。
浪花纹身正是洪津帮的标志。小伊，我们过去看看。
怎么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有？那人该不会是认错了吧！
他说得笃定，还点出了纹身标志。
嘿，情急之下，我居然没细想……
一行人望着封死的弄堂口，陷入一片静默。
夜已深沉。回想起白日发生的种种事件，我仍然理不清头绪。
“笃笃”几下敲门声打破寂静，正要开门，却发现门缝下多了一封信函，熟悉的柑橘调香气幽幽散开。
是腌笃鲜？“日有所获，请趁夜色至天蟾舞台相见。”……他发现什么了？
哎，算了，去了就知道。还是给小笋留个言吧，免得他担心。
旅馆一楼大门轻轻打开又掩上，一道人影迅速闪了出去，匆匆奔向天蟾舞台。
转角处，另一道身影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路灯幽暗的光打在他的红色坎肩上，泛起柔和模糊的光晕。
我还以为你经过白天那些事，会打退堂鼓。
其实我已准备好自己探查，不过现在我要为你的勇气，向你致歉。
哈哈，我说什么也不能砸了空桑的招牌。既然答应帮忙，自然要做到。
哈，我没看错你，空桑少主——真是个值得信赖的搭档。
对了，为何不叫小笋一起来？
我另有事情托他做。
那个——
咦，豆志？你怎么在这里。
哇！这不是豆志吗？你怎么也在这里！
嘿嘿……您忘了，我就住在马路边的棚子。
看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忍不住跟进来看看。
我还听说里边有个会唱戏的幽灵，唱得可好了，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听见它唱一回呢！
就为了听戏？晚上不大安全，最好白天再来。
哎？就为了听戏？这么晚不大安全，你可以白天再来嘛。
没事儿，你们俩看起来就是有本事的人，我就听听戏，谁也不得罪，怕啥。
说起来，我以前还在这里打杂过，你们要看什么，我也可以带路！
唔……那便随你吧。我们在找一条暗道，你有没有头绪？
我还想再劝，却看见腌笃鲜使了个眼色，只好把话咽回去。
这个……我以前听过几句闲话，不知道真假，你们跟我来。
夜晚的剧院像是一个怪异的庞然大物，倾倒衰败的物事也被月光披上神秘面纱，仿佛随时会活动起来。
更别说其中还穿梭着重重人影，时不时传来器物翻倒的响动。
到了——这里是剧院最长的一条走廊。
有人说这里有夹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夹层——
腌笃鲜眯了眯眼，停顿一下说道——
极有可能。
从外面看，这一层的天花板高度比其他层的矮，据我推断，也许藏有夹层和机关。
或许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而豆班主想要寻找的幽灵，有可能通过这里穿梭剧院各处。
豆志率先四处摸索，仿佛在找开启机关。
待他离我们远了一些，我悄悄对腌笃鲜低语——
果然，你也怀疑他？
他正巧看到了洪津帮人士，正巧看到我们夜晚进入剧院，又正巧与我们遇上。
没错，过多的巧合，很可能说明有问题。但现在没有证据……
他说在剧院打杂过，你既然是投资人，能不能拿到人员登记表？
多谢你的灵感～
档案室离这里不远，我去查查历年的职员名录，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对名录，我在这找机关。
好一阵敲敲打打，走廊也毫无变化。豆志坐下休息，也拉了我一块儿。
嘿嘿，您要不要尝个宵夜？那位燕公子呢？
啊，那就多谢您费心了。
他在走廊外面找机关，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想事情。
那行，这顶好的东西就咱俩分了。
他掏出一个小水囊递过来，打开囊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酸臭味，又有些分层次的醇厚感。
这个味道……是豆汁儿！
哎？您知道？
这是我家乡时兴的小吃呢，以后我办了戏班，还计划给每个观众免费送一份！
到时候，大家不光知道京剧的好，还能知道老北京豆汁儿的好，好上加好，双管齐下！
那敢情好！不过外地的客人，也许喝不惯这个……
你、你们在喝什么……有点冲……
老北京的特产豆汁儿！你要不要来点？
啊哈哈，不、不了……
我刚才去档案室找了建筑图，观察了构造，大概发现了机关所在。
暗道在天花板夹层，必然有上去的道路。
初始的建筑图并没有规划这块地方，可见是后来改造的。
在营业期间另挖通路，恐怕瞒不过有心人。
在原有通路上改造，会更安全。那么，防火通道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腌笃鲜神色严肃，在一处墙壁来回触摸敲击，不知敲到哪一点。
吱吱呀呀的声音随即响起，墙壁向侧方移动，一道暗门展现在我们眼前。
里面不知道会有什么，大家千万小心，不要分散。
我顺势走到腌笃鲜身边，用眼神示意一马当先的豆志，再看向他。
腌笃鲜点点头，悄声低语。
半真半假。
与其放他乱跑使绊子，不如一起行动，看他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
众人鱼贯而入，无人注意到，走廊悬挂的镜子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这剧院不为人知、令人惊叹的暗面。
望不到尽头的小路和门扉，四通八达，仿佛勾连着未知的世界。
等等。按我打游戏的经验，这种通道一般会有开门杀……
开门红我知道……开门杀听起来怪不吉利的。
探探路就知道了。
我拾起一截木块向前丢去，木块将要落地之时，那一方地板却打开一道裂口，任由木块坠入下层。
……
插旗的时候格外灵验啊。
大家排成一列走吧，踩着上一个人的足迹，不要乱走。
唔～有时候，难度大的谜题，解起来才会更有乐趣。
就这么试探着往前走了一阵，突然听到窸窣人声。
大、大哥、好像有人！
废话，老大让大伙搜查通道，顺道安装这些小玩意儿，有人怎么了。
不是……附近不就只有咱俩？怪、怪发毛的……
没想到遇上了巡逻的洪津帮人，我扯一扯自告奋勇走在前头的豆志，示意他换个方向。
也许是他一时没防备，我一扯，他吓了一大跳，踩中机关摔了出去，连带得我们也一起暴露了。
糟了，豆志快起来，我们跑！
别管他，我们先走！
腌笃鲜把我往后一拉，退到岔路口。
您看您跑什么，不是正好吗？
豆、豆大师！这两位是？
是来抢财宝的，快抓他们！
你——
还好我早有防备。你之前不止是在剧院打杂，还担任过天蟾舞台的经励科。
经励科……百乐门，洪津帮人说请了一个经励科做顾问，是你！？
白天你果然是故意误导！
看来你们好像提前得了消息，嗐，真没意思。
那就不废话了，大伙儿给我追！
我们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开始狂奔。
随着看守者的呼喊，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朝这里汇聚。
腌笃鲜瞧准一个墙壁凹陷处，把我拉进去暂时躲过追兵。
豆志熟悉剧院，又站在敌人那边……
唉，看来那批文物是落在洪津帮手里了。
还不到灰心的时候。
刚才他们说在搜查，想必是没找到东西，只是想排除我们这个竞争对手。
不过，刚才他们还说在安装什么东西……
有机会还是得查一下。
也是，好歹我们还有希望，找另一条路慢慢查就是了。
探索约半小时后，一处断掉的阶梯横在前方，仿佛无言的嘲笑。
豆志站在另一条阶梯高处，得意地看着我们。
看你们往哪儿跑！
我也不打算害人，只要你们乖乖地待着，保证你们全须全尾地从这儿出去！
腌笃鲜目测了下阶梯间距，突然向我行了一礼，将我拦腰抱起，硬生生甩了过去。
腌笃鲜——你把手给我，我拉你过来！
不用担心，为了自保，我可是学过各种手段。
不到真相揭晓的最后一刻，侦探是不会退场的。
他朝我眨眨眼，直直朝缝隙中跳下。
别跑，再跑就开枪了！
这种时候会听话才有鬼啊——
“砰砰”两声枪响，在我脚边溅起火花。
重心突然一歪，就要朝墙壁跌倒。
没想到墙壁突然弹开，一只手从暗处伸出，向我抓来——
唔唔——
噤声。
这声音似曾相识，我不由得减弱了抵抗。
方才闹出的动静已蔓延到附近，随着枪械响动，熟悉的对话声也逐步靠近。
哼，让他们逃掉了。不过也没关系，再给我点时间，找到那批文物是迟早的事。
希望到时候你们老大能遵守诺言。
哟，豆大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等您找到了宝物，自然是您功劳最大，没有人不服气的。
哎，小事小事。到时我保证拿了东西就走，不给你们添乱。
我先去前头看看，你们继续巡查。
灯火和人声远去，抓住我的手顿时失了力气，发出一声闷哼，扑通倒地。
姬老板？多谢，又救了我一次……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下。
我撕下夹衣的干净布条，帮他止住背上晕染血迹的伤口。
正要处理他手上的细碎小伤，却发现他捏着一个小袋子。
嗯？这个是？
方才抓住墙壁的时候掰下来的。
没留意竟一直握在手里。
这个能给我吗？我也许有用。
自然可以。看在我救你的份上，你可愿意帮我个忙？
这是当然。
我要你，帮我把这箱子抬出密道。后事如何，就不再与你相干。
他侧了身子，露出身后一只半开的黑檀衣箱，爱怜地轻拍几下。
这些陪了我许久的老搭档，怎么也要让它们见到外面的光……
这些是……？
呵……既然你我合该有这个缘分，我就直说了罢。
我本是此处唱京剧的伶人，没想到，世道一变，戏不能唱了，剧院也得关门。
那时关得匆忙、走得匆忙。我还有好些头面衣箱留在这里，白白吃了灰尘。现今剧院倒教不知什么人占了，寻常人等进不来。
这些都是你的私人物品？
不信？这都是陪了我多年的老物件，我可以一样一样检点给你听。
你瞧这妆花缎蟒袍、串玻璃珠凤冠、绣花蝶纹宫衣……
它们应该在台上显出万般声色，而不是在这里，随着尘土一起朽坏。
他眼中露出眷恋神色，像在凝视着这些绮丽衣饰，又像是穿透了这些物事，凝望着极深极远的地方。
在姬别忆的指引下，我们一路有惊无险，总算接近了密道口。
却不料为了避开机关暗箭，箱子一下磕在地上，锁扣松开，落了好些东西。
真对不住！我马上收拾好！
原来里面还放了几本旧书卷，还好没跌散喽……
那都是些剧本子和戏画，兴许还有些杂书。嗯？这是……
一卷薄竹简静静地躺在地上，以形如虎符的印扣封缄。
黑暗中，那印扣闪烁着微弱到足以忽略的光亮。
姬老板您别急，就快收拾完了。
且慢——
神器出，山河陨。
鹑火崩，鹑首兴。
冲杀声、兵戈声如尖刺一般侵入我的脑海，眼前闪过种种浮光掠影，似是斜阳战场，似是兵戈交错，转眼间窥见天下升平山呼万岁，再一瞧又是山河破碎。
这是什么……头，好痛……
不属于我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大脑，就在将近力竭之时，一束温柔的光将那些记忆逐渐消解。
莫慌。
低沉的嗓音驱散了心中的不安和痛苦，我下意识地向那道光芒靠近……
来来，都过来，今天排一出时兴的《楚汉争》，讲的是项羽、刘邦逐鹿天下，各争帝业，生净都过来听听！
我们徐州常讲楚霸王和虞姬的事迹，说霸王灭秦英武、虞姬赤诚大义，可这戏里头，没有虞姬的戏份？
哈，戏本子里没有，便是没有，你还能给它硬加上不成？
霸王少了虞姬，这出戏就缺了一半。
有朝一日，我定要在台上演虞姬，让大伙瞧瞧绝代佳人的气度。
说的什么疯话，就算祖师爷赏你饭，不过刚进班几年，哪里就轮得上改戏演角儿了。狂妄自大，顶撞师长，该罚板子——
谨遵师命。但弟子说的，一字不改。
你——
师父，姬师哥今儿还要练跷功，打了板子，可又耽误一日功夫、多一日花费，罚他多练几圈就是了。
哼……瞧瞧人家明事理的。罚你多走二十圈，快去吧！
是。多谢师父、师弟。
阿忆，给，这是从厨房顺的馒头，还热乎着。师父也真是，你昨儿踩跷才把脚崴了，今天竟然再罚二十圈！要不是喜群师弟说情……
喜群师弟跟我说，他也听说过霸王和虞姬的故事，觉得你有几分虞姬气性呢！
哎你听见了吗，别练了，停下歇会，师父又不在！
呼哧……这算什么，前阵子文师哥练“云里翻”，摔得狠了，第二天不也照样上戏。要想成角儿，哪有不受罪的。
我把脚崴了，那是功夫不到家，合该再练练。
唉，你底子好，前程早就定了，这么倔为的啥呀！
为的——我喜欢。
我头回看戏，就被迷住了——戏里头世界可真大，一桨一篙，便是乘船游湖；一根马鞭，便是神骏良驹；一个圆场，就跑出几百里地。
锣鼓经敲“四击头”，戏里人方亮相罢，再一个“急三枪”，情境又大不一样。
论人物更数不清，林冲勇来诸葛智，贵妃多情赵女烈。
舞台方寸，便有人世千般情态、万种离合，你说它好不好？
我为的它美、它有人情味儿！
哟，豆爷今儿也来听戏啊？
沪上名旦来京城演新戏《霸王别姬》，场场爆满，谁不想来看！
这虞姬可真是演活了，小报都说，虞姬的灵感来自名角儿的一位故人，不知道是何等样的美人儿呢！
……
我没来得及做的，你竟做成了……多谢。
呵，我可不能落后。
自个儿的戏该如何写，是时候想想了。
号外号外——《徽钦二帝》、《明末遗恨》奉命停演！
姬老板，您听听劝，今天就别唱那“胡儿铁骑豺狼寇”了，有人盯着专打出头鸟呐！
行，我换一出“望长空秋气紧月明如昼，叹黎民遭涂炭恨上心头”。
好嘞！哎？不是——您别走，这出也不行啊！
哎？你们怎会往外走？今天不演了？
演不了了！不说难民越来越多，生计愈发艰难，就连天蟾舞台也保不住了。
今天来了一伙差人，不由分说便把剧院封了。
……
姬老板，您……还往剧院走？
暂且忍耐等候救兵……
禁戏？想得倒好。
戏不会在今日亡，人心也不会在今日灭。
你还好罢？
纷乱思绪涌来，刚才我似乎受到魂力感应，进入到了眼前人的记忆之中。
食魂……自楚霸王与虞姬的故事中诞生，出自徐州人民手中，兼具霸王勇烈与虞姬坚韧。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指向一个答案。
魂力……你是食魂……霸王别姬……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洞察的眼光。
依你的能力，又是这般年岁，想必是空桑少主？
是我。那……既然遇上，此间事了，姬老板可愿赏光来空桑？
霸王别姬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嘴角微扬。
空桑少主，你的考察还未结束，不可松懈啊。
我这才想起先前那一番被打断的“考察表演”，面上忍不住一垮。
不过，如果你能帮助我完成心愿，也不是没有机会。
什么心愿？
我一直想演一出属于自己的戏。如果到了要你帮忙的时候，可还得助我东风。
那是当然。姬老板帮了我这么多次，哪有不回报的道理。
不过，姬老板想演戏可容易得很，我怎么帮得上忙？
呵，显见得你是外行话。
要编创一出新戏，不止要自己水平到了，还要天时地利人和呢。
麒老牌当年演《明末遗恨》，还放话要排《文天祥》和《史可法》，那是他们张目四顾，看到山河如死的沉痛局面——
要以戏浇心中块垒，要用戏在黑暗中拼出一线光明罢了。
曲为心声，为时而歌，才能演一出好戏，一出大伙儿都懂的好戏。
我成为伶人，也不为着什么大智慧、大理想，只因这舞台能陶冶性情，这戏能与诸人共歌哭。
我演他们，何尝不是在演自己？
霸王别姬说完这番话，竟露出些许哀戚表情。
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得默然。
你……
这是又来了新的搭档？
腌笃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很荣幸。脱离困境，不过是侦探的小小手段之一。
今晚的舞台可真热闹。我见过你，你是剧院的投资人？
没错，我和别人合伙投资这座剧院，不过来的次数不多。
能让姬老板记住，是我的荣幸。
客气了，你这从头到脚的绿衣裳，实在教人不记住也难。
……
下次我一定不打扰姬老板谈话，您就饶过我这次……
咳咳。既然大家难得相聚，不如交流下各自手头的情报吧！
各人互通消息后——
这么说……洪津帮已经掌握了文物的相关线索，即刻便能到手？
对。托姬老板的福，我还拿到了一个小袋子，说不定就是洪津帮说的“玩意儿”，里面净是些熏人的黑色粉末。
这是……这个气味，是火药。
腌笃鲜一下子板起脸来，紧紧握着那只小袋子。
火药！？怎么会……
出现火药的可能性很多，不能不防。
我已经向合伙人发信求援，估计不出片刻就能到。
剩下的问题，就是那批文物……如果知道豆志去了哪，或许能够见机行事。
这好办。那片暗道我很熟悉，按他言语和去的方向，我大致能推断出他的所在。
那就劳驾姬老板……
我的事情还未了结。
路线可以告诉你们，我暂且失陪了。
看到腌笃鲜爽快地点点头，霸王别姬用碎砖画出一幅路线图，接着把目光投向了我。
空桑少主，请记住你的承诺。
我们按着霸王别姬给的路线图，一路摸到一间储藏室门外。
因为左近有洪津帮人看守，我们攀上横梁，从间架结构的缝隙里俯视下方。
里面有好几个人大声讨论，其中一个，正是分别不久的豆志。
这些十成十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装箱的印戳都一样。
不过嘛，应该不是全部……
算了，找到一小批古董也是收获。这些东西尽够你们分的了。
按咱们说好的，我不参加分成。
所谓藏木于林，那些戏曲文物，如果没混在化妆间的衣箱里，应该会放在密道的储藏室中。凭我对剧院布局的了解，不可能错啊……
戏曲文物！？藏于暗处的我脑海中仿佛一道电光闪过，立马浮现出霸王别姬那只头面衣箱。难道……
毕竟我们之中，只有您当过戏院经励科嘛。
其他地方大伙都搜过了，您瞧瞧，是不是还有什么暗道中的暗道？
这个嘛……话说回来，您不是说好只分古董吗？
您看，净是我的损失，我也没有对不起您不是？
那洪津帮老大眼珠转了几转，正待开口——
报告、报告老大！报告大师！守在门外的弟兄发现咱们被一队人马围住了！
要、要不要大伙一起冲出去？
我用目光询问一旁的腌笃鲜，他看起来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用手比划“暴露快，有异常”。
怕什么，告诉弟兄们别放人进来，老大和我都在这儿，再不济，我也知道几条安全通路，保你们能安全撤退。
是是是，大师智计无双，我这就去通知弟兄们！
时间不多了，你们的份得了，我的还没着落呢，我想再找找。
看来，洪津帮也没有找到那些文物……我有一丝侥幸，又有一丝担忧。
要不是忌讳那总给咱找麻烦的幽灵，弟兄们早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了！
不过行走江湖，神鬼还是得敬着。
幽灵……在这里逛了这么久，我也想起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那幽灵的唱腔极其精妙婉转，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一位角儿。
一位曾经在天蟾舞台声名大噪的名旦——
人们见着都要敬一声“姬老板”的姬别忆。
！？
姬老板、霸王别姬、幽灵……还有那只戏箱，他说是他遗落的物件，那熟稔和怜惜确乎发自真心，但又极可能是我们在找的文物……究竟怎么回事？
我和腌笃鲜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读到了惊讶和茫然。
那时我刚来剧院不久，本想学习一阵攒攒经验。没想到出了乱子，剧院关门大吉，大家一哄而散。
说起来，关门那天，有人看到姬老板去了剧院，后来再没有听过他的消息。
也是打那之后，天蟾舞台才慢慢有了幽灵传闻。
难道他这么多年，一直……一直都在剧院里？
说到此处，豆志忍不住为自己所言打了个寒颤。
何等疯狂啊——为了挽留一个逝去的旧梦，竟不惜耗费数年光阴，日日夜夜，与戏中的英雄美人相伴。
他说——
它们应该在台上显出万般声色，而不是在这里，随着尘土一起朽坏。
他说——
戏不会在今日亡，人心也不会在今日灭。
他想留住的、他不愿舍弃的、他想传达的，究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洪津帮老大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以至于笑出了眼泪。
豆志惊疑地看着他，默默退向门口。
老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仙，原来是一个迷糊的戏疯子！
多谢你啊，姓豆的小子，这样一来，你就彻底没用了。
唔唔——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被绳子捆住的豆志不甘扭动，愤怒地质问着洪津帮老大。
明明说好我帮你们找东西，古董归你们，戏曲行头归我。
我什么都没拿，怎么你——
不过是捧你两句套套话，你还真信了。古董算小利，真正值钱的是那些行头，用料好，海外迷戏的人也多。随便诓一下，大把银钱上门。
没想到你不中用，还好老子留了后手。
对付神鬼难，对付人可就容易多了。
多亏你带路，咱们在剧院四处都装了炸药，要是那疯子不把文物交出来，看他还要不要这破剧院！
你！你卑鄙！
你在这好好躺着吧，老子可要去“捉鬼”了！
洪津帮老大带着一众人等离开，只剩一个小喽啰在此看守。
我和腌笃鲜觑到机会，顺着梁柱溜下来。
只见那小喽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自顾自打着呵欠。
呵欠——虽说都是忠心办差，我还是更想去找宝贝，而不是看人啊……
梦里办差岂不是更舒服？
腌笃鲜捡了块砖头，顺手给他一板砖。
你为什么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
侦探可是高危行业，这是必备的防身技能。
此人看着五大三粗，这就倒啦？
豆志一看到我们，顿时后悔地嚎啕大哭。
你们？！我、我对不住你们……
看来你是被骗的，但也不能卖古董呀！
这个你们放心。
给他们看货前，我早就换成城隍庙捣腾来的便宜货了。
我豆志人穷志不穷，断不会干那亏心的买卖！
啊，抱歉，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你要那批行头做什么？
其实白天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啊，喜欢京剧，可自己没那天分。
但我唱不了戏，我还能听戏、组戏呀。
听说这些是从皇城流出来的行头，我就想把它们带回家乡。
乡亲们爱戏，不仅可以悉心保护，而且有这个名声，我组戏班也许会更容易些。
嗐，不过说到底，我也就是个跑龙套的角色。
成不了事，还惹上一堆麻烦。
现在只有靠你们了！洪津帮想要炸掉剧院，你们一定要阻止他们呀！
龙套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呀。
要是一出戏全是角儿，红花没有绿叶来扶，还怎么演下去？
呃、呃？
光靠我们可不行，你也要争点气！
你既然熟路，就找机会跑出去，把情况告诉外边的人，给我们增加胜算！
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犯错了，你们等着瞧吧！
豆志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抹眼泪，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想不到空桑少主对戏曲也十分精通啊～
我不懂戏，那些话，都是我从姬老板身上学到的……
门外渐渐响起喧闹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呛人的味道。
难道豆志被发现了？
不。这个浓度的硝烟味，是火药被点燃了！
“轰——”闷雷般的声音远远响起，撼动着这座陈旧的剧院。
循着爆炸方向一路找去，我们仍然心怀侥幸，希望在爆炸扩大之前及时掐灭引线。
直到我们看到站在爆破机关前、手提油灯的那个人。
姬老板！怎么会是你！？
援兵的消息，是你走漏的？
不错。我也早就发现那帮小喽啰安了炸药。
这些，不过是我剧本的一环罢了。
小伊，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吗？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的新戏，即将在黎明破晓前上演。
霸王别姬发出一声轻笑，如初见之时，一个旋身便隐入黑暗之中。
他……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不是他最珍惜的地方吗……
姬老板为何要走漏消息，为何要亲自毁灭剧院，这个谜题，关乎剧院中每个人的安危。更别说，文物的下落还不能确定。
一起新的事件～
亲爱的搭档，我们还不是丧气的时候，得联手解决这个问题。
你说得对，还不是丧气的时候。
如果姬老板想要我帮忙的是伤害别人的事，我宁可失信也不要帮他。
不愧是小伊。我也透露一个好消息，其实关于文物下落，经历这些事情之后，我有较大把握推论它们是安全的。
决定性的证据，还得等那位笋少爷。
小笋？对了，你之前说托小笋办事，要办什么事
一项核对工作～现在倒不急着说这个，姬老板……
黑暗中骤然升起一道清亮唱腔，声如裂帛，甚至游曳于轰鸣声之上，在空荡的剧院中格外清晰。
是舞台的方向，我们快追！
窗外，一线焰火划破夜幕，腌笃鲜抬头望向那亮光，不再犹豫，转身追了出去。
外面的人群骚动越来越清晰，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枪响，屋里屋外，都在硝烟之中。
你们这群狗崽子，谁点的引线！
老子刚找到人，底牌就被你们掀喽！
老大冤枉，我们都没点啊！
除了你们还有谁啊！难道……难道是那个疯子？
轰隆隆——滚雷般的巨响连续掀起，只见剧院门廊突然爆炸，砸落的柱石迅速堆积，将出口尽数封闭。
舞台顿时寂静了一刹，转眼间，哭爹喊娘的嚎叫此起彼伏。
肃——静——
悠长高亢的声音盖过一切喧闹，硬生生把场面镇了下来。
多年来，我一直苦思冥想，想要创作属于自己的戏。
可恼，我最擅长的，竟还是一出《霸王别姬》。
没办法，也只好请你们看这出戏了。
呸，这时候谁想看戏！你把宝贝放哪了？快交出来！
这可冤枉人了，所谓“宝贝”不在我手里。
这件事，他也可以给我作证。
这可冤枉人了，所谓“宝贝”不在我手里。
这件事，她也可以给我作证。
啊？
在洪津帮人气势汹汹围拢过来之前，我猛然省起——
那箱送出去的行头，你说是你自己的东西！其实、其实就是那批文物？
洪津帮众人一片哗然，甚至以为我们在联合演戏，叫嚣着逼上来。
我方才收到线报，证实了这个消息。
我有一位精于制衣的同伴，对服装设计可谓是心中有数、过目不忘。
于是我调出文物总名录和码头进出口货物报备，托他对比查看，确实发现那些戏服饰品，都被人分散着陆续转运出去了。
那些请托人有一个共同的姓名章——姬。
姬老板总在剧院中穿梭，原来是为的这件事。
既然你这么爱惜这些行头，又为何要毁掉剧院？
为何……自然是为了我的戏。
你看这四面重围，像不像垓下之景？
你看剧院破败、戏曲没落，像不像西楚末路之时？
若伐刘有望，西楚何以自毁？战火灼烧的这数年来，我不断给昔日同袍发信，希望他们联合起来复兴戏曲；尝试恫吓威逼占沪之敌，只盼能换回昔日和平。
然而，剧院接连关停，梨园子弟四散，就连沪上也时兴起了“文明戏”。
我试了各种法子，到底拧不过学生口中的“时代潮流”。
那些口授心传的声腔曲艺、那些说了百年的人情世理，我不信它就这么没了、灭了。
我一人之力，终难以挽回审美之变化、艺术之颓势。
天亡我楚，非战之罪——
而当我得知，就连这小小的行头器物、这小小舞台，想要存身也是不能了……
小伊，你不是惊讶我为何会受伤么，我多次想拆毁那恶意的装置，一个不慎，反倒伤了自己。
而我，也在这晦暗之中逐渐失了意气。
既无法力挽倾覆，时也势也。天教我演一出别情断恨，天教我演一出《霸王别姬》！
只有英雄末路的霸王，没有垂暮老朽的霸王。既然要做一个了结，霸王和虞姬，当与八千子弟兵同葬，当与四面汉军同葬！
诸位看官，请欣赏天蟾舞台最后一出戏——
《霸王别姬》！
直到此刻，我方才明白，目瞪口呆。
众人亦是一副如坠幻梦的模样，任视线跟随他的身影移动。
轰鸣阵阵，伴着落石滚滚，就像是给他伴奏的锣鼓点。
霸王别姬翩然登台，旁若无人地表演着他的谢幕大戏！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又一波碎石砸落，众人好似刚刚梦醒，四散奔逃寻找出口。
我恍然一惊，回过神来就已冲到了舞台上。
姬老板，我们一起走！
霸王别姬置若罔闻，直到做完最后一个身段，抬眼看过来，又是一片清明。
你可知，我也把你算入了戏中？
我、我现在知道了……但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不过是戏中的一个角色，又怎么能改变剧本、改变导戏之人？
你本应把那衣箱护送出去，就不再回来。
快走罢，不要耗费时间做无谓牺牲，只盼你能让那些行头，现出应有的光彩。
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你就这么葬身此处，永远也不会看到你想要的未来！
闻言，霸王别姬有些惊异地扬眉看我，忽的绽出一抹和煦笑颜。
你不是——试过了么。
轻声细语，如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开。
原来那个梦……你……你在试探我？
是警示。毕竟我也听过空桑的名号，身为食魂，无意让你涉险。
没承想，一次又一次，你呵……还是蹚了浑水。
更让我没有料到的是，一次又一次，你竟还有百折不挠的勇气。
我……
小心！
戏台棚顶终于承受不住，其中一角轰然倾塌，挟着风雷之声向戏台中间的霸王别姬袭去。
呜咳咳咳咳咳——
我看你才是疯了！不管不顾扑上来救我，可有伤着哪？
我好歹也是下过海登过月游过地府的空桑少主人称……咳咳咳咳——没那么容易有事……
我好歹经历过那么多险情……
咳咳咳咳——没那么容易有事……
……
瞧着只有嘴皮子硬。
你生活在这个时代，又怎么能跳出这个时代的剧本和桎梏！
你又可知，在我的时代，天蟾舞台几经洗礼仍然焕发着昔日荣光，京剧更是传承数代，被记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供万国观瞻！
正是因为一代代京剧人没有放弃、没有毁灭，才赢得了未来的出路。
如果你在意的是这些，那我要告诉你，你做错了！
你若以舞台为戏，又怎么知道天地不在谋划一场大戏？焉知你的剧本不过是其中过场，而我的阻拦，正是戏中关键的一折？
霸王别姬愣住了，待听完我的言语，他眼中渐渐盈了泪水。
在未来……
天地一场大戏，原来困入戏中的竟是我吗。可笑，可叹……哈哈哈哈哈……
好个空桑少主，好个戏中有戏！
他沉吟许久，慢慢地，那股疯狂不再，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副清冷风骨。
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出去吗。
！！！
有人吗——
小伊你跑哪去了！竟敢丢下本少爷擅自出门！
有……有出口，那是我同伴的声音，他们来接应了……
碎石堆中，渐渐透出丝丝灯光，障碍物一层层下陷，应是有人在外挖掘。
奇怪的是，爆炸声逐渐听不到了。
或许是那位全能的侦探，又发挥了他奇妙的手段罢。
你快支撑不住了，休息一会也没什么。
太好了……故事，总算有了更好的结局……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有趣。明明是我排的戏，怎会有这么一个搅局的角色，竟还要大言不惭改写剧本。
空桑少主，我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随着一束灯柱照入，我在温暖的光芒中，意识逐渐模糊。
你看，那边是现代上海的天蟾舞台，它还屹立在福州路701号，上演着一幕幕老戏新曲。
……
上海还落成了京剧传习馆，前人救下的那些物事，或许有一部分就在这里展出呢。
这里还是京剧教习的场所，大家来这里学、来这里唱，就这么一代代传下去……
隔着玻璃，霸王别姬参观着眼前一幕：
已至中年的京剧老师在讲台上示范一抬手、一投足；台下的学生，有耄耋票友，有稚童新秀，他们都是一副认真表情，努力学习着老师的身段仪态。
一声声悠长唱腔，混杂着儿童的声音、成人的声音、老人的声音……千万种声音，汇成一首强有力的赞歌，飘荡、飘荡，直至高渺的云端，直至渺远的未来。
呜呃——浑身僵硬……
醒了？你可足足睡了一天。
要不是勉强回来后马上带我去上海，你也不至于躺这么久。
姬老板！你怎么还在这里！
啊……我意思是，我以为你回去了……
怎么，不是某个人昏迷了也攥着我衣袖不放、不断喊着让我一起走——
什么——！？
什么——！？我不至于这么没皮没脸吧……
不至于。我编的。
……
空桑是个宝地，生活着各式各样的人。
方才那段话，是我观察鱼香肉丝学习到的角色心得，或许能在哪出戏里用上。
哈、哈哈……不愧是姬老板。
对了，衣箱里头那卷竹简，并不是清单上的物事，不知何故会混入其中。既然它和你颇有渊源，我自做主张把它拿回来了。
……
以后别那么拼命。
你自己说的，好歹蓄一二心血，终究要给未来留点希望罢。
小桌上有些文书是给你的，我去端点吃食过来。
一张报纸并一封香气清新的青色信笺躺在桌上。
旁边还有卷摊开的薄竹简，但字迹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我首先拿起最上方的信笺——是腌笃鲜的致歉信。
他自责因自己未能洞察先机、安排不周，导致那一场祸事发生。
为了善后，他还打算在上海待一阵子，继续精进侦探业务。
另一张报纸上，则刊登了豆志在京招募戏班的广告。
看来他还未放弃，仍在朝着梦想前进啊。
日暖风熏，一场大戏如梦般落幕，新的剧目已换却篇章。
霸王别姬在一旁用新到留声机试播唱片，几下“咔哒”声后，听筒传出咿呀唱腔——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虞兮——虞兮——妃子何在？
唱词错漏百出且不说，这前两句软弱无力，后一句气息不稳，情感上根本不到位。
姬老板，现在不是批评这位……这几位鬼先生的时候吧？
姬老板这是对待戏曲认真负责，兢兢业业。
据我观察，我们走进小舞台之后，就被这小鬼们给缠上了。
而且，明明是些破败的门窗，却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
台上的小鬼明明穿着武将的戏服，唱的却是楚霸王的词……
武生确实也有霸王，扮相不同罢了。
唱着楚霸王的词，词里还在找着虞姬……看来这是想与你唱上一段呀，姬老板。
哼，达不到标准，我是不会与你们对戏的。
若是不完成他们的愿望，怕是只能采取暴力手段来突破了。
也不知收服了这位鬼先生，幽冥司能不能算我完成了三个任务……
虞兮——！！！
他们冲过来了！！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只听得霸王别姬声音刚落，被打趴下的花脸小鬼们竟是又飘了起来。
但他们没再发起攻击，而是朝着霸王别姬，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那小鬼的身体，渐渐化作光点，消散在舞台之上。
原先被封住的门窗，也解开了禁锢，漏下一丝皎洁的月光。
了却心愿就且去罢，你们的声音……会有人永远记得的。
楔子
男少主
女少主
？？？
？？？
我
我
？？？
我
我
？？？
？？？
？？？
我
鸡茸金丝笋
我
鸡茸金丝笋
我
上面宣传的，乃是一出京剧《霸王别姬》。
我
鸡茸金丝笋
我
凤点头
我
鸡茸金丝笋
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国内的舞会呢！
我
舞池地板则铺了晶光玻璃、下装电灯，灯光自下方打出，令人目眩神迷。
他低声说了什么，排众而出向我走来，以一股柔和力道揽住我的肩膀——
？？？
他低声说了什么，排众而出向我走来，以一股柔和力道揽住我的腰——
？？？
我
腌笃鲜
比如——我亲自洒上信函的柑橘调香水。
客人甲
客人乙
客人乙
鸡茸金丝笋
这个花花公子哥叫我在这等你，他又是什么人！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腌笃鲜
别看这里歌舞升平，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罢了……
腌笃鲜
而其中一批，原定要经天蟾舞台中转，却被洪津帮盯上。
腌笃鲜
谁也不知道这批文物是什么、在哪里，唯一肯定的是，就在天蟾舞台。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腌笃鲜
腌笃鲜轻笑一下，只说到了便知，率先起身为我们引路。
鸡茸金丝笋
鸡茸金丝笋
我
腌笃鲜
腌笃鲜
我
我
我
会不会是洪津帮翻找时移动了？
我
我
腌笃鲜
看这些灰尘的堆积痕迹，应该是近期才翻动的，极有可能是洪津帮的行为。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我
鸡茸金丝笋
鸡茸金丝笋
那束光洒在二楼贵宾席，好似舞台的聚光灯，准备迎出它的主角。
？？？
我
就在我们堪堪沉浸之时，黑影定格，陡然将剑尖指向我们，带了凌厉威势——
？？？
我
？？？
？？？
如果那是你们所期望的……
我
？？？
仿若来时一般毫无征兆。
远处又传来不真切的断续人语，向着此地逼近。
腌笃鲜
腌笃鲜
我
傍妆台·一
慌乱之下竭力奔跑，回过神来，身边已空无一人。
我
那位伶人从镜中看到我，手顿了一顿，又继续勾描。
？？？
？？？
我
想必你对这里很熟悉，能领我出去吗？
姬别忆
我
姬别忆
我
我
姬别忆
我
姬别忆
我
姬别忆
姬别忆
傍妆台·二
我
姬别忆
也罢，方才你表现尚可，不足的部分欠在日后吧。
我
我
姬别忆
鸡茸金丝笋
腌笃鲜
鸡茸金丝笋
区区仆从敢让我这么费心，见了面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鸡茸金丝笋
区区仆从敢让我这么费心，见了面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腌笃鲜
鸡茸金丝笋
看起来是有人拿下来、又重新挂上去过。
腌笃鲜
腌笃鲜
但画框和镜子背后，又怎么藏匿东西？
不知不觉间，他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腌笃鲜
进剧院的时候听你提过几句。
鸡茸金丝笋
腌笃鲜
鸡茸金丝笋
姬别忆
我
他一直冷冷淡淡，此时抬起头来，眼珠在我脸上略一打转，沉吟道——
姬别忆
姬别忆
跃龙门
鸡茸金丝笋
腌笃鲜
结果人跟丢了，正好遇见你！
腌笃鲜
我
？？？
甭管您是卧龙初出茅庐，还是冯唐怀才不遇，在咱这，都有成角儿的运道！
？？？
我叫豆志，想在家乡办个京戏班，正筹人筹钱呢，您要是有意，咱们聊会儿？
我
豆志
兴许住在附近的旧人还没走，愿意来我这看看！
豆志
您别看我这戏班子小，咱们那的老少爷们可爱听戏呢，保准有出头的机会！
我
豆志
腌笃鲜
那您可见到有个江湖打扮的人从剧院里跑出来？他往哪走了？
豆志
这人把我撞了一下，话都没撂下，就往东边弄堂跑去了。
腌笃鲜
鸡茸金丝笋
腌笃鲜
嘿，情急之下，我居然没细想……
我
我
路灯幽暗的光打在他的红色坎肩上，泛起柔和模糊的光晕。
腌笃鲜
其实我已准备好自己探查，不过现在我要为你的勇气，向你致歉。
我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豆志
我
我
豆志
看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忍不住跟进来看看。
豆志
我
我
豆志
豆志
腌笃鲜
豆志
豆志
豆志
四边静
腌笃鲜
腌笃鲜
从外面看，这一层的天花板高度比其他层的矮，据我推断，也许藏有夹层和机关。
腌笃鲜
而豆班主想要寻找的幽灵，有可能通过这里穿梭剧院各处。
待他离我们远了一些，我悄悄对腌笃鲜低语——
我
他正巧看到了洪津帮人士，正巧看到我们夜晚进入剧院，又正巧与我们遇上。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档案室离这里不远，我去查查历年的职员名录，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
豆志
我
他在走廊外面找机关，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想事情。
豆志
我
豆志
这是我家乡时兴的小吃呢，以后我办了戏班，还计划给每个观众免费送一份！
豆志
我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我刚才去档案室找了建筑图，观察了构造，大概发现了机关所在。
腌笃鲜
初始的建筑图并没有规划这块地方，可见是后来改造的。
腌笃鲜
在原有通路上改造，会更安全。那么，防火通道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吱吱呀呀的声音随即响起，墙壁向侧方移动，一道暗门展现在我们眼前。
我
腌笃鲜点点头，悄声低语。
腌笃鲜
与其放他乱跑使绊子，不如一起行动，看他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
望不到尽头的小路和门扉，四通八达，仿佛勾连着未知的世界。
我
豆志
我
我
我
大家排成一列走吧，踩着上一个人的足迹，不要乱走。
腌笃鲜
喽啰甲
喽啰乙
喽啰甲
我
腌笃鲜
豆志
喽啰甲
豆志
寄生草
我
腌笃鲜
我
白天你果然是故意误导！
豆志
那就不废话了，大伙儿给我追！
随着看守者的呼喊，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朝这里汇聚。
我
唉，看来那批文物是落在洪津帮手里了。
腌笃鲜
刚才他们说在搜查，想必是没找到东西，只是想排除我们这个竞争对手。
腌笃鲜
有机会还是得查一下。
我
豆志站在另一条阶梯高处，得意地看着我们。
豆志
我也不打算害人，只要你们乖乖地待着，保证你们全须全尾地从这儿出去！
我
腌笃鲜
不到真相揭晓的最后一刻，侦探是不会退场的。
喽啰乙
我
重心突然一歪，就要朝墙壁跌倒。
我
？？？
方才闹出的动静已蔓延到附近，随着枪械响动，熟悉的对话声也逐步靠近。
豆志
希望到时候你们老大能遵守诺言。
喽啰甲
等您找到了宝物，自然是您功劳最大，没有人不服气的。
豆志
我先去前头看看，你们继续巡查。
我
正要处理他手上的细碎小伤，却发现他捏着一个小袋子。
我
姬别忆
没留意竟一直握在手里。
我
姬别忆
我
姬别忆
姬别忆
我
姬别忆
我本是此处唱京剧的伶人，没想到，世道一变，戏不能唱了，剧院也得关门。
姬别忆
我
姬别忆
姬别忆
它们应该在台上显出万般声色，而不是在这里，随着尘土一起朽坏。
却不料为了避开机关暗箭，箱子一下磕在地上，锁扣松开，落了好些东西。
我
我
姬别忆
黑暗中，那印扣闪烁着微弱到足以忽略的光亮。
我
姬别忆
千秋岁
鹑火崩，鹑首兴。
我
？？？
班主
姬别忆
班主
姬别忆
有朝一日，我定要在台上演虞姬，让大伙瞧瞧绝代佳人的气度。
班主
姬别忆
班主
喜群
班主
姬别忆
喜诚
喜诚
哎你听见了吗，别练了，停下歇会，师父又不在！
姬别忆
姬别忆
喜诚
姬别忆
姬别忆
姬别忆
论人物更数不清，林冲勇来诸葛智，贵妃多情赵女烈。
姬别忆
我为的它美、它有人情味儿！
戏迷甲
豆志
豆志
姬别忆
姬别忆
姬别忆
自个儿的戏该如何写，是时候想想了。
报童
管事
姬别忆
管事
姬别忆
伶人甲
今天来了一伙差人，不由分说便把剧院封了。
姬别忆
伶人甲
姬别忆
姬别忆
戏不会在今日亡，人心也不会在今日灭。
姬别忆
我
虞美人
霸王别姬
依你的能力，又是这般年岁，想必是空桑少主？
我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我
霸王别姬
我
我
霸王别姬
要编创一出新戏，不止要自己水平到了，还要天时地利人和呢。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得默然。
霸王别姬
？？？
我
腌笃鲜
霸王别姬
腌笃鲜
能让姬老板记住，是我的荣幸。
霸王别姬
腌笃鲜
腌笃鲜
腌笃鲜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我已经向合伙人发信求援，估计不出片刻就能到。
腌笃鲜
霸王别姬
腌笃鲜
霸王别姬
路线可以告诉你们，我暂且失陪了。
霸王别姬
撞金钟
因为左近有洪津帮人看守，我们攀上横梁，从间架结构的缝隙里俯视下方。
豆志
不过嘛，应该不是全部……
豆志
按咱们说好的，我不参加分成。
豆志
洪津帮老大
其他地方大伙都搜过了，您瞧瞧，是不是还有什么暗道中的暗道？
豆志
您看，净是我的损失，我也没有对不起您不是？
喽啰甲
要、要不要大伙一起冲出去？
豆志
喽啰甲
豆志
洪津帮老大
不过行走江湖，神鬼还是得敬着。
豆志
豆志
一位曾经在天蟾舞台声名大噪的名旦——
豆志
我
豆志
豆志
也是打那之后，天蟾舞台才慢慢有了幽灵传闻。
豆志
它们应该在台上显出万般声色，而不是在这里，随着尘土一起朽坏。
戏不会在今日亡，人心也不会在今日灭。
洪津帮老大
豆志惊疑地看着他，默默退向门口。
洪津帮老大
洪津帮老大
水底鱼
豆志
豆志
我什么都没拿，怎么你——
洪津帮老大
洪津帮老大
对付神鬼难，对付人可就容易多了。
洪津帮老大
豆志
洪津帮老大
我和腌笃鲜觑到机会，顺着梁柱溜下来。
喽啰乙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此人看着五大三粗，这就倒啦？
豆志
我
豆志
给他们看货前，我早就换成城隍庙捣腾来的便宜货了。
豆志
我
豆志
但我唱不了戏，我还能听戏、组戏呀。
豆志
乡亲们爱戏，不仅可以悉心保护，而且有这个名声，我组戏班也许会更容易些。
豆志
成不了事，还惹上一堆麻烦。
豆志
我
要是一出戏全是角儿，红花没有绿叶来扶，还怎么演下去？
豆志
我
你既然熟路，就找机会跑出去，把情况告诉外边的人，给我们增加胜算！
豆志
腌笃鲜
我
我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急急风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我
腌笃鲜
腌笃鲜
亲爱的搭档，我们还不是丧气的时候，得联手解决这个问题。
我
如果姬老板想要我帮忙的是伤害别人的事，我宁可失信也不要帮他。
腌笃鲜
腌笃鲜
我
腌笃鲜
我
洪津帮老大
老子刚找到人，底牌就被你们掀喽！
喽啰众
洪津帮老大
？？？
霸王别姬
可恼，我最擅长的，竟还是一出《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洪津帮老大
霸王别姬
这件事，他也可以给我作证。
霸王别姬
这件事，她也可以给我作证。
我
我
腌笃鲜
腌笃鲜
腌笃鲜
腌笃鲜
我
我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你看剧院破败、戏曲没落，像不像西楚末路之时？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我试了各种法子，到底拧不过学生口中的“时代潮流”。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众人亦是一副如坠幻梦的模样，任视线跟随他的身影移动。
霸王别姬翩然登台，旁若无人地表演着他的谢幕大戏！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夜深沉
我恍然一惊，回过神来就已冲到了舞台上。
我
霸王别姬
我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快走罢，不要耗费时间做无谓牺牲，只盼你能让那些行头，现出应有的光彩。
我
霸王别姬
我
霸王别姬
没承想，一次又一次，你呵……还是蹚了浑水。
霸王别姬
我
我
我
霸王别姬
我
我
咳咳咳咳——没那么容易有事……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我
我
我
我
我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我
豆志
鸡茸金丝笋
我
或许是那位全能的侦探，又发挥了他奇妙的手段罢。
霸王别姬
我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万年欢
我
霸王别姬
我
我
我
霸王别姬
要不是勉强回来后马上带我去上海，你也不至于躺这么久。
我
我
霸王别姬
我
我
霸王别姬
我
霸王别姬
方才那段话，是我观察鱼香肉丝学习到的角色心得，或许能在哪出戏里用上。
我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你自己说的，好歹蓄一二心血，终究要给未来留点希望罢。
霸王别姬
旁边还有卷摊开的薄竹简，但字迹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为了善后，他还打算在上海待一阵子，继续精进侦探业务。
看来他还未放弃，仍在朝着梦想前进啊。
霸王别姬在一旁用新到留声机试播唱片，几下“咔哒”声后，听筒传出咿呀唱腔——
名伶绝唱·一
？？？
？？？
？？？
霸王别姬
我
腌笃鲜
腌笃鲜
腌笃鲜
腌笃鲜
霸王别姬
腌笃鲜
霸王别姬
腌笃鲜
我
？？？
我
名伶绝唱·二
无名霸王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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