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鱼羹故事

人鱼

　　
　　 是……火炉吗？
　　 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冰冷得令人难受，我不禁把脸贴近了热源。
　　
　　 好温暖……
　　
　　 「你醒了？别担心，我是想带你去治疗，不是坏人……」
　　
　　 沉重的眼皮依旧难以睁开，幸好火炉越来越烫，冷意终于褪去，我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哇！你这家伙，别朝着我的脖子吹气啊！」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被脑袋朝下地继续颠着，倦意也在这番猛烈的晃荡中消散了。
　　
　　 眼前是宽阔的后背，顺而往上，金褐色的短发在夜风里飞舞着。
　　 很好看。
　　
　　 「咳咳……」
　　 被人健步如飞地扛着，不那么令人舒适的姿势让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咳嗽了？哪里不舒服？」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我被放倒在沙滩上，看到了他的样子。
　　
　　 金发红眸，敞开衣襟的胸腹上有一道红色痕迹，如同蜿蜒的火焰，忽明忽暗。
　　 周身的空气似乎格外温暖。
　　
　　 「不……我没事……」
　　 「你……是人鱼吗？」
　　
　　 他稍微迟疑，然后几乎是脱口而出，如焰的双眼格外明亮。
　　
　　 「人鱼……是我的名字吗？好像有点奇怪……」
　　 「名字？不，只是一种称呼，我听附近的渔民说的。」
　　 他挠挠头。
　　 「不过，你的尾巴起码有几百磅重吧……就刚刚那一会，我的胳膊竟然有点酸了。」
　　
　　 我沉思了几秒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你……是谁？」
　　
　　 「呃……我是在沙滩上看你晕倒，想救你来着……你还记得晕倒之前的事吗？」
　　
　　 「不……我只记得在海里游了很久……其余的，想不起来了。」
　　
　　 他的眉毛微微皱起，视线落在我的双腿上，上面不知道何时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那这些——是游泳的时候受的伤吗？」
　　
　　 「没关系，不会疼，痛觉在尾巴上。」
　　 我扬了扬细长的鱼骨尾巴，几滴溅起的水珠落在他胸前的火焰纹路上，立刻蒸发为水汽。
　　
　　 刚刚，一直是这些火焰在散发热气吗……
　　 我好奇地凑近了一些。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诶，等等，别用手戳啊！」
　　
　　 「嗯……火焰，很烫……」
　　
　　 他用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看了我一会，又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的家伙——该不会是在水里泡久了脑子坏了吧……」
　　 「算了，我先带你回『狂欢』吧，让青酱帮你看看！」
　　
　　 「可是……我的腿好像没有知觉了。」
　　
　　 「小问题，我扛你回去！」
　　
　　 「等、等等……」
　　
　　 他不由分说地扛起了我，不过这次的动作轻了一些，似乎比刚刚舒适了许多。
　　
　　 「我叫佛卡夏，呃……是『狂欢』餐厅的服务生，刚刚说到的青酱是……」
　　
　　 好暖和……
　　 脑袋晕晕沉沉的，佛卡夏仍然在继续说话，但我已经听不清楚。
　　
　　 「狂欢」……是个什么地方呢？
　　

诅咒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一张舒适柔软的羽绒床上。
　　
　　 「终于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佛卡夏放大的脸。
　　 「你这家伙……竟然在路上就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抱歉，我……很沉吧。」
　　 想起佛卡夏抱怨过我的尾巴，我有些愧疚。
　　
　　 「呃……小意思，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倒我！」
　　 佛卡夏立马举起手臂，自信满满地向我展示自己的臂肌。
　　 「看，一点也不酸！」
　　
　　 佛卡夏，是个好人。
　　 而且很温暖，我很喜欢他待在我的身边。
　　
　　 这样想着，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放在他的头顶。
　　 金褐色的短发触感分外柔软，我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你、你干嘛——？！」
　　 佛卡夏呆滞了几秒，僵硬地把脑袋往后缩了缩。
　　
　　 我的手仍悬在半空中，不知为何，气氛好像有一点尴尬。
　　 「嗯……这是表达感谢的方式。」
　　
　　 「表达感谢？！怎么看都像是在摸一只小狗吧……」
　　 佛卡夏的脸色不太好看，捋了捋头顶有些凌乱的头发，。
　　
　　 「是别人告诉我的……」
　　
　　 ——但是，这个别人……是谁呢。
　　 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啊。
　　
　　 「呃……对了，我刚刚还在你身上发现了这个。看看，认得吗？」
　　 佛卡夏递给我一个陈旧的贝壳，边缘磨得发亮，上面似乎有一些淡淡的墨迹。
　　
　　 「不认得……」
　　
　　 「他已经醒了吗。」
　　 门外飘来一个好听的男声，那是个陌生的青年，薄如蝉翼的外衣衬得他格外纤瘦。
　　
　　 「青酱，你来啦！这是青酱意面，他也许能帮你找回记忆！」
　　
　　 青酱意面没有理会佛卡夏的雀跃，俯身将手置于我双眼正前方，指尖泛出一点灵力。
　　 「似乎是被某种类似『诅咒』的力量困住了。」
　　
　　 「诅咒？我是生病了吗……」
　　 我迷惑地看着青酱意面。
　　
　　 「……可能比生病严重，时间越久，灵力和生命力就会流逝得越快。」
　　 青酱意面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收回了手。
　　 「不过，暂时没有办法解除。」
　　
　　 「什么诅咒，这么厉害？！连青酱你都没办法？」
　　 原本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的佛卡夏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青酱意面没有回答佛卡夏，他拿出了一小瓶白色液体，放在我的手心。
　　 「喝了它，这段时间暂时不会有问题。」
　　
　　 是治病的药吗……
　　 「谢谢……」
　　
　　 「那——过了这段时间怎么办，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解除诅咒吗？」
　　 佛卡夏仍然不死心地追问着。
　　
　　 「只有给出诅咒的人才可以解除它。不过……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
　　 青酱意面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他和佛卡夏很不一样，好像不会在意任何东西。
　　
　　 佛卡夏回过头看着我，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人鱼……你好端端地诅咒自己干什么？！这是——在虐待自己？」
　　
　　 「我不知道……虐待……又是什么意思？」
　　
　　 「呃……这诅咒是不是也会让人变傻。」
　　 佛卡夏有些无奈地扶额。
　　
　　 「或许想起之前的事，就能知道怎么解除诅咒了。」
　　
　　 他们离开之前，青酱意面留下了这句话。
　　
　　 之前的事……
　　 我闭上眼睛，尝试回忆。
　　 脑海中迅疾地闪过模糊的黑影，汇聚、扭曲、融合，如漆黑的海水裹住我的全身。
　　
　　 不行——
　　 我猛然张开眼，身上已经被冰冷的汗水浸湿。
　　
　　 窗外阳光耀眼，柔和的风拂过我，我轻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狂欢，是一个很暖和的地方。
　　

遗忘

　　
　　 这是我来到狂欢的第二个月。
　　
　　 初夏的午后开始变得漫长，炽烈的日光洒落在庭中的喷泉上，闪耀着五彩虹色。
　　 我静静地坐在喷泉边，清凉的水珠不时飞洒到我的皮肤上。
　　
　　 「哎呀，这就是佛卡夏那小子带回来的人鱼嘛。」
　　 一个衣饰华丽的女人掩唇笑着看我，她唇边的那只手是用漂亮的红宝石做成的。
　　
　　 「你认识我吗？我没有在狂欢见过你……」
　　
　　 「呵呵，我当然认得你……既是飨灵，又是人鱼，还真是稀有呢。」
　　 「要不要跟我去『魔窟』玩一玩呢……」
　　
　　 「『魔窟』？……可是，不行……佛卡夏说让我在这里等他，我不能走开。」
　　 我略带抱歉地对她微笑。
　　
　　 女人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却显得有一丝危险。
　　 「啊，最近佛卡夏可是欠了我不少钱，光靠在餐厅打工那点薪水，恐怕一百年也还不清呢……」
　　 「到时候，青酱意面肯定会把他赶出狂欢的，真是可怜呢……你想不想帮帮你的好朋友？」
　　
　　 「佛卡夏，会被赶出狂欢……」
　　 我似乎看到了可怜的佛卡夏流落街头的样子。
　　
　　 「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他？」
　　
　　 「呵呵，真是个好孩子。跟我来吧……」
　　
　　 她带我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让我钻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水缸里。
　　
　　 「别急——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你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她的笑容神秘莫测，随即用一块红绒布将玻璃缸盖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有些慌乱。
　　 奇怪，好熟悉的感觉……
　　
　　 模糊的黑影再次在眼前纠缠，更加疯狂地扭动、叫嚣，冰冷的感觉覆没我的身体。
　　 不能动，也不能呼吸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在一片混乱中听到了佛卡夏暴躁的声音。
　　 残存的意识拖着我浮出漆黑的深海。
　　
　　 亮光刺破暗影，佛卡夏把手中的红绒布甩在地上，将我捞了出来。
　　 「笨蛋！！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吗！」
　　 他胸前的火焰几乎快窜上头顶。
　　
　　 「呃……佛卡夏，你来救我了……太好了。」
　　
　　 温暖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但是，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满脸急切的佛卡夏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可我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疲惫地滑向了梦的深渊。
　　
　　 扭曲的黑影在眼前攒动，幽幽的火把点亮，那是一群神情可怖的人类。
　　
　　 「长了这副奇怪的模样……明明和传说里害人的海妖一样！」
　　 「海啸就是它招来的，是他诅咒了我们的村子……」
　　 「把这个怪物关起来！」
　　 ……
　　
　　 火光熄灭，我已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缸中。
　　 冰冷的绝望如海水般涌动着，寒冷刺骨……难以呼吸。
　　
　　 佛卡夏……戴夫……在哪里……
　　
　　 戴夫？……
　　
　　 他是谁……
　　
　　 「忘记这一切吧……」
　　
　　 一个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似乎……是我自己的声音。
　　
　　 「不……我要想起来，过去的事。」
　　

祝福

　　
　　 混沌的深海中，我奋力地向前游着，暗流汹涌，似乎有意在阻挡我。
　　
　　 「不要再向前了……」
　　 破碎的声音化为密密的气泡，紧紧地围绕着我。
　　
　　 「不……」
　　 我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要记起来……
　　
　　 水泡散去，晕成一幅模糊的画面。
　　
　　 记忆深处的小巷口，带着草帽的老爷爷独自坐在石凳上，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斗。
　　 海风中夹杂着咸腥的气味，夕阳投下余晖，铺满石子小路。
　　
　　 「嗬！回来了，埃里文也在啊。今天去干了什么呢？」
　　 他望向我，笑得眉眼舒展，灰白的胡子也扬了起来。
　　
　　 「嘿嘿，戴夫爷爷好！你肯定想不到，今天我俩本来想帮玛妮大婶卸鱼，结果马赛鱼羹完全搞错了方向……」
　　 个子小小的埃里文挤眉弄眼地看了我一眼。
　　 「『哗』一声——鱼全卸海里去了，我和玛妮大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呢！马赛鱼羹这家伙还在船上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嗯……还好我重新帮玛妮大婶捕到了鱼。」
　　 「我还带了两条回来……」
　　
　　 「呵呵，好啊，晚饭有着落了。」
　　 戴夫粗砺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他告诉过我，这是表达感谢的方式。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切却迅速被搅动成泡沫。
　　 我想伸手抓住那些五彩的虚影，指间尽是虚无。
　　
　　 变幻的水流扭曲成旋涡，波纹之中，熟悉的小渔村一片断壁残垣。
　　 人们围住了我，每一只火把下，都是愤怒而憎恶的面容。
　　
　　 「怪物！怪物！怪物！」
　　 咒语般的低吼如暗流般环绕在身边，让我不得不捂住耳朵。
　　 漆黑的玻璃水缸里，我动弹不得。
　　
　　 「快放他出来，他不是怪物，你们都疯了吗！」
　　 戴夫很生气，那顶草帽歪斜在脑袋边，灰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脸上还有伤痕。
　　
　　 「他是怪物的主人！他也是怪物！先杀了他！」
　　
　　 戴夫受伤了……
　　 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地冲破了我浑浑噩噩的脑袋，陌生的怒意再也不可遏制。
　　
　　 等回过神时，一切安静了。
　　 戴夫躺在我面前，灰白的胡子上挂着血迹。
　　
　　 他不会再醒来了。
　　
　　 不，不行……
　　 醒来，戴夫……醒来！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自己的灵力。
　　
　　 生生拔下鱼骨的刺痛让我不禁落泪，但就算掌心被刺伤，我也没有停下。
　　 要让戴夫……活过来……
　　
　　 「不要再继续了……」
　　 破碎的声音试图阻止我，再次流过我的耳边，渔村、人群、戴夫，又重新融进海水中。
　　 水流如同汇成利刃，划过我的脸庞，我没有理会。
　　
　　 戴夫没能醒来。
　　 渔村的人们全部因我的能力昏睡过去，他们会在明天日出前醒来，然后忘记一切。
　　
　　 可戴夫……
　　 他再也不能记得，也无法忘记了。
　　
　　 黑暗深处，我看到自己独自站在海边，手中握着一只眼熟的贝壳。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戴夫就不会……我想……忘记一切，我想……就这样消失……」
　　
　　 我喃喃地与那个「自己」一同念出了这句话，看着他跳入了黑色的海中。
　　 我也慢慢沉入深不可见的漩涡。
　　
　　 戴夫的面容慢慢浮现，他灰白的胡子上挂着血迹，虚弱的笑容却一如既往地和蔼。
　　 「马赛鱼羹……呵呵，别伤心……这不是你的错，要一直记得贝壳上的话……这不仅仅是我的祝福，也是我的心愿……」
　　
　　 那个贝壳……是戴夫给我的！
　　 冰冷的暗涌之中，我睁开眼睛，重新向上游去，奋力拨开虚无的泡沫。
　　 贝壳上，曾经写过什么……
　　
　　 礁石后，藏着一丝微光。
　　 暖色的画面渐次清晰，破旧的木屋里，戴夫在贝壳上写下最后一个字，满意地敲了敲手中的烟斗。
　　 「马赛鱼羹，这个啊，就是你的护身符了……这是我给你的祝福。」
　　
　　 陈旧的贝壳被磨得发亮，上面的墨迹还十分新鲜。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怀抱勇气，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猛地惊醒，满室初夏时节刺目的阳光中，佛卡夏坐在床边忧虑地望着我。
　　
　　 「你还好吗？……」
　　 「对不起，我太生气了，没搞清楚状况就冲你发火了……我以为你又稀里糊涂地配合别人去做傻事了。」
　　 佛卡夏愧疚地低下了头，说了一连串话。
　　 「红丝绒那家伙……真是太过分了！……竟然骗你去拍卖会，我根本没欠她钱！」
　　
　　 「那……你不用被赶出去了，真是太好了。」
　　 我由衷地舒了一口气。
　　
　　 「佛卡夏，我都想起来了……原来，一心想忘记痛苦，会把幸福也忘记的……」
　　
　　 「你在说什么啊……你没事吧？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叫马赛鱼羹。」
　　

马赛鱼羹

　　
　　 「世界上真的有人鱼吗？」
　　 几个孩童在沙滩上堆砌城堡，被铲子无情惊扰的小螃蟹迅速钻进洞中。
　　
　　 「听说附近那座娱乐城里有一条人鱼！」
　　 最瘦小的男孩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的吗？！」
　　 另外几个孩子立刻停下手，急切地竖起耳朵。
　　 「听说啊——他可厉害了，能实现所有人的心愿！我也想许愿——」
　　
　　 「等……等一下，那边那个是什么……」
　　
　　 礁石后缓缓浮出一颗脑袋，淡金的长发在海面散开。
　　
　　 「怪、怪物？！」
　　 孩子们丢下铲子，尖叫着逃跑了。
　　 刚露出头的小螃蟹不幸被砸中，晕倒在了城堡门口。
　　
　　 人鱼从海中游了出来，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搅碎成柔和的光晕。
　　 他看着孩子们远去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
　　 「竟然跑掉了……本来还想问问他，想许什么心愿的……」
　　
　　
　　
　　 「狂欢」是一座醉生梦死的娱乐城。
　　 「人鱼的心愿」在其中显得有些不同。
　　
　　 这间许愿馆的主人是一只人鱼，他可以通过强大的念力实现他人的心愿。
　　 当然，这种念力也可以化为强力的诅咒，不过——相传他只使用过一次这种诅咒。
　　
　　 虽然人鱼非常和善，但对心愿的审核标准却极其严格。
　　
　　 走进这间暖气充足的许愿馆，就能看到门口贴着「许愿须知」。
　　
　　 「一、必须许良好且正向的愿望。
　　 二、『祝福』仅起加持作用，必须为愿望付出努力。
　　 三、愿望实现之时，『祝福』贝壳即失效。
　　 四、最终解释权归马赛鱼羹所有。」
　　
　　 而那条名为马赛鱼羹的人鱼，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许愿馆中央的温泉里。
　　
　　 「喂，我说，你有必要在许愿馆也凿一个温泉吗？……」
　　 热腾腾的水汽缭绕在房间内，佛卡夏双手环胸，看着舒适地浮在温泉中的马赛鱼羹。
　　
　　 「温泉很暖和……而且……」
　　 马赛鱼羹将脸潜进水中，只露出一双懵懂的淡金色眼睛。
　　
　　 「还要感谢红丝绒……帮我完成了这个温泉……」
　　 「你还谢她，她这是为了给你赔罪，应该的……」
　　
　　 门外叮当作响。
　　
　　 「有客人来了。」
　　
　　 推门而入的中年男子被室内暖热的蒸汽熏了一眼镜雾气。
　　 「请问，马赛鱼羹……在吗？」
　　
　　 「嗯……是我，客人想许什么心愿？」
　　
　　 「我的妻子下个月就要生产了……我想要许愿一切能够平安顺利，孩子幸福地长大！」
　　 男子取下毛毡帽，有些腼腆地微笑着。
　　
　　 「嗯……美好的愿望。」
　　 马赛鱼羹坐在了温泉边，扬起湿漉漉的鱼骨尾巴，熟练地拔下了一根鱼刺。
　　 佛卡夏已默默地将桌上的贝壳递给了他。
　　
　　 「谢谢……」
　　 马赛鱼羹抬头朝他微微一笑，舔了舔那根鱼刺，专注地在贝壳上刻下了祝福语。
　　
　　 「可以了……这就是你的护身符了，记得随身携带。」
　　 马赛鱼羹将贝壳给了连连称谢的男子。
　　
　　 客人走后，他又重新潜进了温泉。
　　
　　 「你这家伙，痛觉不是在鱼尾吗……怎么每次拔鱼刺都这么淡定。」
　　 佛卡夏忍不住吐槽。
　　
　　 「给别人『祝福』，是件开心的事……我忘记痛了。」
　　
　　 「可我看着都痛……算了算了，我得去餐厅了，你别泡太久了，这个月已经热晕三次了！……」
　　
　　 「好的。」
　　 马赛鱼羹笑着朝他晃晃手，钻入了温泉中，大门轻轻合上。
　　
　　 温泉的水温适中，窗外的阳光也十分暖和。
　　 马赛鱼羹拿起挂在腰间的陈旧贝壳，上面的墨色痕迹已经完全消褪。
　　
　　 「心愿」与「祝福」，一如贝壳的正反面，原本就是互相成就的美好。
　　
　　 他把贝壳放在心中，轻声默念——
　　 「戴夫，谢谢你。你的『祝福』已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