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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做个好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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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8更新

    

最新编辑:醒来吧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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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腻了包子吃饺子
醒来吧少年
烟雨柏寒
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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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简介:

这是一个很屑的女侠和一个很丧的少侠在江湖一起摆烂的故事,包子太太的抽风之作,两个蛇精病的作妖之旅。


Round1.月若+小环≈半只鹅

大学刚毕业的月若,有一个伟大的梦想——

她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抓到人生第一个犯罪分子,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给老爸买一个switch游戏机,给老妈买一只肥嘟嘟的大橘,给弟弟买一套最新版《五三》。

但一切的一切是她还活着——


没错,她死了。

报到第一天就因为在酒驾卡车的车轮下扑救一个小孩死掉的小片警。

一般来说死人是不应该这么平静的,但如果你被卡车碾过,整个下半身都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滩,腰椎没几个完整,整个子宫被破碎的盆骨扎的支离破碎——

这样的伤势死掉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就是有点对不起哭着抢救自己的师傅。

希望老爸老妈弟弟不要哭得太惨,为人民服务嘛~

好吧她又活了。

秉持着唯物主义人民警察警的想法,她确实不应该活的,但是目前的状况显然不是这么个样子。

她不幸的穿越进了《烟雨江湖》这款单机游戏,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而且是半只鹅都打不过的那种。

任务很简单:主角成为天下第一,使江湖重返和平。

奖励很丰厚:实现玩家的一个愿望。

这么烂的剧情,三流网文作者都不这么写了,月若忽然想起自己初中看的穿越小说,对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嗤之以鼻。也许自己也是某个三流作者笔下的人物,可能这个蛇精病想不出接下来的剧情,正准备摆烂不写,或者没有大纲乱侃一通。

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小说中的角色,摊上这么个作者,也是真的不幸。

月若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开始自己的任务。

自以为wiki在手天下我有的月若月女侠,很快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忘忧村,地处中原腹地,气候温和宜人,景色秀丽无双。

恰逢深春,绿意染林,时有清风拂林,荡起碧涛翠浪,令人心旷神怡。

自小长在现代都市的月若,当然对这种自然美景赞叹不已,如果她没有被劫持的话——

月若看着黑黢黢的山洞顶,又看了看一旁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小环,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错,穿越伊始,她就被劫持了。

不要怪她菜,上辈子虽说是个小片警,起码的防身术啊逮捕术还是会的,她折就折在自己这具新身体的基本素质上——

剑术:0.74 内力:0.6 枪棍:0.5 刀术:0.51 拳法:0.7 轻功:3

真的是连半只鹅都打不过......

再看自己的出生天赋,本以为会是个闻鸡起舞、酷爱兵器之类的,再不济行侠仗义也可以,妙手空空是几个意思?这是已经察觉到她“战五渣”的特点,所以让她早点学轻功偷钱养活自己?

这是蓝鲸对“江湖泰斗”的态度?!


同为穿越,有的“龙傲天”有绝顶空间、无敌系统、牛逼血脉,而她的穿越呢?

从90级的止境高手成了一个1级菜鸟,经脉、修为、天赋全部消失,只留一个“江湖泰斗”的虚名.......以及500的背包容量,360的体力上限,10000多两银子,没花完的元宝,以前节日的绝版服装,3K累充的衣服,转盘宠物,数不清的药材、矿石、丹药,更惊喜的是,自己在背包发现了一张地契!也就是说她以前在姑苏买的超级豪宅也在!蓝鲸有的时候也挺有“鱼”样的!

这么多天才地宝,把这么个“战五渣”培养成天下第一也不是不可能,月若完全忘了自己“阶下囚”的处境,开始很认真的思考拿钱砸死“过江龙”的可能性。

洗天赋,通经脉,搞修为,练等级可是很要肝的啊?序列不好那可真是要了命!

不过说到序列,她的装备还在吗......

月若颤抖的点开装备这一栏,只有门派橙装不见了,其他的装备老老实实的呆在背包里......

还好还好....个鬼啊!!!她现在才1级!一堆90级的装备根本就没办法用啊!!!

那么随从呢?随从又跑到哪里去了?尤其是桃花和拜妮娜,3000元宝的聘礼啊?!怎么没看到她们?蓝鲸不会连这也吞吧?!

一想到曾经花在随从身上的资源,还有一些买来收藏在仓库吃灰现在却不见人影的随从......

蓝鲸你不做人!


在经历了心情的几次大起大落以后,月若终于从自己的脑内小剧场里抽身,被那群山贼殴打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但她也强打精神,开始想办法逃出去。

按照wiki的主线剧情发展,应该是她这个女侠找陈师傅学得一门武艺,“过江龙”绑架小环,她这个女侠宛若神兵天降一般救下小环,俘获少女芳心......哦不,她是姑娘不想开百合花谢谢,结果现在是她和小环以一种及其尴尬的姿势被绑着,大眼瞪大眼。

主角被绑架了,马上要挂了,还成为什么天下第一?主线任务还做个毛线?她还怎么复活回家?

当前的困境,还是快点逃跑吧,总不能指望着天降猛男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现在她没有半点武力值,加上小环,也勉勉强强打得过半只鹅,打是打不过的,只能智取。打定主意后,月若努力撑开反绑在身后的手臂,努力将身子从手臂间的空袭穿过去,示意小环转过身,她来帮小环解开绳子。

嘿嘿,看来这具数据生成的身体,柔韧性很不错嘛,要是在现代,说不定就是下一个体操冠军!

小环被眼前这个女孩的一系列操作惊到了。

这个女孩约莫着14、15,跟她差不多大的样子,连累人家一起被绑架,小环有些过意不去,结果她在女孩的脸上没有读出一丝绝望,反而有几分生无可恋、迷茫、无语到迷惑、怀疑、振奋、开心......没有一点被绑架的难过,反而很是振奋,看起来完全不需要她安慰。

然后,那个女孩子,就开始在地上打滚,小环目瞪口呆。

在小环16岁的人生里,就算是乡野村妇,也很少有像这样直接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脸上本来就灰扑扑的,往地上这么一滚,整个人都不能要了!要是爷爷在场,一定会狠狠责骂的!

被绑架之后就精神错乱了吗?在地上发疯打滚?

结果那个女孩再一次打破她的认识,小环眼睁睁看着人家将反绑在身后的手折腾到了身前,然后戳了戳自己,示意自己转过身,她来松绑。

小环再次目瞪口呆。


好一番折腾之后,两个女孩终于给对方松了绑,接着就是想办法打开牢门,没有钥匙,不能惊动“过江龙”,那么采取正常手段肯定是不行的,只有采取非正常手段了——撬锁!

想当初,月若在大学也是能用一根2B铅笔芯撬开寝室大门、无视宿管大妈恶龙咆哮的女人,现在区区一个铜锁,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了月若这个女寝开锁王,三下五除二,铜锁就被麻溜撬开,月若连忙拉着小环跑路,临走前还不忘放一把火,给山贼们制造点混乱。

仗着有超模的游戏视角,她很容易的带着小环躲在山洞的各种死角,一路绿灯的出了山洞,完全没和山贼碰面!如果小环没有亲眼见证她被绑架的过程,肯定会认为她和山贼是一伙的。

“小妹妹,你怎的对这里如此熟悉?”思虑一番过后,小环还是问出了口。

“被绑来的时候,我有留意身边的环境,时机到了直接跑路就好了呀~”

江湖多奇人轶事,过目不忘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小环接受了这么一个明显不着调的解释,人家不顾危险的救了自己,自己却怀疑人家,想到这,小环内心生出些许愧疚,加紧了跑路的脚步。

“小妹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小环正色问道。

“哎?”月若把玩自己辫梢,眨了一下眼。

“就…保护好自己?”她想了一下,干脆照搬师傅的话,虽然只有一天师徒情,但师傅最后哭着救她的场景还是挥之不去,永远的嵌在她脑海里。

“跟着我的步伐走,有什么情况就躲在我身后,让你跑就快跑,绝对不要回头。”

师傅还说了什么来着?

“嗯……如果真的发生危险,我又没保护好你的话,那么我一定为你争取逃跑时间,反正只要有我在,你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小环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

眼前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玩自己的辫梢,她的额头上还带着跟山匪殴打的淤青,她不说话时,看着像一个很可靠的女侠,但害羞的笑起来,做出各种各样扭捏的小动作,瞬间让小环意识到,她也只是一个14、15岁的小姑娘。

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真诚而水润的光,让和她对视的人瞬间明白,她完全是真挚的说出这段称得上是承诺的话。

小环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可控制的情况,这位方才被山贼暴打一顿的女侠,一定会让自己先跑,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她们明明只是陌生人,真的有人会为陌生人做到如此程度吗?小环微微敛眉。


咦?这就是很简单的“警察宣言”啊,为啥小环会是这个表情……

月若有些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小环的情绪,刚好前方透露些许微光,出口快到了,她赶紧加快离开的脚步,努力忽视这奇怪的气氛。


忽然,剑光一闪,一把利剑横空出世!

如明月乍现,势要将天际撕破!如闪电蜿蜒,直冲月若的咽喉而来!

这一招出其不意,狠辣之极!如果不是月若及时定住脚步,差点就身首异处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尼玛的又是谁啊!


Round2.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山洞外,几具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山洞外,四处都是死亡的气味,尸体的气味——

仿佛被豺狼扑杀,曝晒于骄阳下,最终埋没在黄沙中.......

又若鬣狗撕咬,遍布蚊虫鼠蚁,最终葬身与天地之间......

真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而这种气味此刻正萦绕在月若周身!稍不留神就会被这杀气撕咬殆尽!


月若努力将小环护在自己背后,尽力稳住自己,开始打量起了这个“程咬金”。

引入眼帘的,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剑——

剑身长约一尺三寸,一条龙盘旋在剑柄处,看上去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离得近了,还能隐隐听到剑鸣!似龙吟......又似虎啸......

月若不知兵,但也看得出这剑绝非人间凡品!

再看这持剑的剑客,约莫十六七岁,是个少年模样,却也生的飘逸俊朗,举世无双。

那双滟潋的桃花眼,闪烁着冷冷的笑意——

似冷笑,似坏笑,又好似没有笑。

像食腐的秃鹫,在天空盘旋......

像凶猛的豺狼,在荒原潜伏......

杀意,是隐藏不住的。


山洞外,暗潮汹涌......

身前是不知为何剑指自己的少年剑客,身后是瑟瑟发抖的小环,“过江龙”的叫骂声正从洞里远远的传来,前有狼后有虎,月若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还不等月若想出解释的法子,身后的小环开口解围到:

“江少侠,这位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她带着我逃出来的,还请少侠不要难为她。”

江少侠?这是顺应着主线发展,前来拯救小环的真主角!既然真主角在这,要她这个“战五渣”加入干嘛?增添主线难度?

月若的表情出现了一次破碎。

话说小环不愧是少侠的朝阳正宫,三两句话就打消了真主角的怀疑,换自己一个清白。

脖间的剑刃被移下,月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被划出了血痕!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月若将沾着鲜血的手掌移至他眼前,不满的轻哼一声,绕开他往前走去。

他身形微微一颤。

方才下手是否太重、不知分寸了些?

她和小环明明素不相识,却能豁出命保护,好不容易逃出狼窝,却又差点被自己一剑封喉......

虽然是个误会,自己到底是伤了人家......顿时心生歉意,默默跟在女孩身后。


月若才走出几步,她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知为什么,明明心里很恼火,但脚下却放慢了步子.......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默默护送小环回了家,身后的脚步声,仿佛无声的道歉,好似夏夜里的虫鸣,在她脑海里掀起层层涟漪。


Round3. 奔跑吧,主线!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月若看着毒龙帮的惨景,陷入沉思。

两天前,就在二人把小环送回家以后,他们就来到了南阳渡,没错,两个人没有回毓秀山庄,直直跑到了南阳渡。月若不去毓秀山庄的原因很简单,她怕自己见到老贺之后,做不好表情管理然后被被老贺套麻袋,所以有多快就跑多快,江连祁是个什么原因? 嗯,旁边那个武力值爆表的丧病少年,他叫江连祁,货真价实的真主角。

为啥他成了真主角?开玩笑!开局噶了“李小强”,做到了多少玩家想做都做不了的事,你说他是不是真主角!这家伙有种!

也许是月若的眼神太过热切,江连祁终于受不了了,一路上告知姓名就再也不理人的“丧病”少年,终于开了金口:“月姑娘,可是觉得在下行事过于出格,于是心有不忍?”出格,怎么会出格呢?

“他们背叛裘帮主,做下此等不忠不义之事,将来事发,没了性命也是咎由自取,若他们实力足够,在你闯入之时,自然也可以杀了你,江湖规矩,就是如此。”江连祁微微一愣,头一次正眼打量起了月若——


貌美的姑娘很多见,看到血腥场景依旧面不改色的姑娘太少见了,尤其她还能跟着田鹏一个个翻尸体确认身份,前面还算平静,但看到孙邪和那个李小强还是李雷云时,她大吃了一惊。 直觉告诉江连祁,让她如此失态的是那个李小强,但这个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方才闯正厅时,他正在和孙邪喝茶,一看孙邪那个谦卑的模样,他就知道李小强应该是毒龙叛乱的真正策划者。杀一个孙邪是杀,杀了背后的策划者也是杀,干脆卖个人情给老裘。

于是他顺理成章的宰了两人,刚一收剑,就听到女子的一声惊呼:

“好家伙,你居然杀了李小强......哦不李雷云!!!”原来他叫李雷云,武功这么差,裘啸天怎么被他暗算的?他突然有点后悔卖裘啸天这个人情了。

不过更令人怀疑的是这个女子.......

见面伊始,她的身份就令人怀疑,小环解释后,他勉强接受解释,不分青红皂白划伤她的脖子,这事确实是自己不厚道,于是他一路护送她出忘忧村,顺便去张家买一份玉颜膏赔礼道歉。

一路上她都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又是怎么认识李小强的?毒龙帮的田鹏都不知道孙邪背后有人,她却看起来毫不意外......

江连祁危险的眯了眯眼,细细的打量着—— 这丫头正手无力,反手不精,根基薄弱,脚步虚浮,如果她有什么动作,自己有把握一招之内杀了她,现在姑且观察一番,若单纯只是巧合,自己自然也不会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月若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差点被这个“丧病少年”收了,她如果知道江连祁的内心想法,估计要嘲笑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谁说她不怕这种血腥场景了,闻到这么浓的血腥味她都要yue了,上辈子虽是个片警,但也没直击凶案现场啊,幸好蓝鱼比较良心,给了一个“少儿模式”,于是她眼前滋哇滋哇喷出的血变成了“车厘子”,其他的断臂残肢被打上了马赛克......

好吧,“少儿模式”只能保护她的视觉,触觉和嗅觉就没办了,仅此一遭,她这辈子可能不想吃车厘子了!

她慢慢靠近孙邪和李雷云的尸体,在走进尸体的瞬间,各种信息飞速涌入大脑,给她吓了一跳。


【断臂:某个倒霉鬼的断臂,为了阻挡江连祁,被龙吟剑气一剑断臂。】

【残肢:某个倒霉鬼的残肢,忠心护主,被江连祁无差别杀死。】

【折扇:孙邪的扇子,上面绘有山水画(山水画中疑似含有大量重金属)。】

【茶杯:平平无奇的杯子,上面有使用痕迹(孙邪和李雷云本人使用)。】

【孙邪尸体:衣服有些不合身(腰带过于宽松,存在短期暴瘦现象),面色发黄(重金属中毒),眼眶凹陷(精神不济),被江连祁一剑穿膛(没有丝毫反抗的痕迹)。】

【李雷云尸体:死者的甲缝内有黑色污渍(卫生状况不佳),面无血色,瞳孔涣散,身形瘦削,牙齿松动,皮肤干燥。】

【方形小盒: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呢?】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孙邪死因不单纯,江连祁也许只是个补刀的,还有李雷云......正常来说,一个习武之人亡命之徒,绝对不会是这么个瘦削样子,更何况他是一个极度自信同时又极度自卑的人,不可能仪表不佳的就跑来毒龙帮谈事。月若想了想,打开那个方形的小盒。

——里面全是一颗颗棕色的小球,表面光滑柔软,有油腻感,却有强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得叫南阳的捕快来。”月若关上了盒子,将盒子放的离自己要多远有多远。“我怀疑这玩意是鸦片。”

将东西交给兵荒马乱进来的南阳捕快,月若陷入了沉思。

方才问过了所有毒龙帮幸存的喽啰,没人知道地上躺的那个是李雷云,也没人知道孙邪的扇子是谁给他的,只有一个喽啰提起,二当家的每天精神不振,郁郁寡欢,记性越来越差,更奇怪的是天天往茅厕跑,找老郎中以及张玄清看了好几次,都说没毛病。妥妥的慢性重金属中毒了...... 看来是有人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孙邪,但是他/她是怎么知道这样的下毒方式?

明明低级的有鹤顶红、高级的有南烛劫,偏偏选了慢性重金属中毒......

这鸦片也是做工不错的熟鸦片,保存方式也是十分良好,她不信古代人能这么超前!

难道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不止她一人?!

想到这种可能,月若瞬间爆出了冷汗。

什么样的人能同时接触到鸦片和重金属?

什么样的人能把慢性谋杀和毒品交易伪装成江湖寻仇?


“姑娘,你怎么了?”前来办案的捕快看着月若脸色一下子变得奇差,关心问道。

“低调的走,悄悄的走,毒龙帮需要派人看守着,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

“为什么?”捕快不明所以。

“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江湖纷争,这是两个案子,一个是孙邪的死,一个是毒品....鸦片交易。”

孙邪不是旁边那个鬼见愁杀死的吗?捕快刚想开口询问,看到月若凝重的脸色,还是点了头。

“你觉得这事不简单?”一旁的丧病少年开了口。

“孙邪确实是被你杀死的,但就算你不杀他,他绝对活不了多久。”

“所以他真的被下了毒,而且是被下了连张玄清都不认识的毒?”江连祁皱了皱眉。

“这毒就算被药王看到了,估计也只能得出一个拉肚子、精神不振、失眠的结果。”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直击灵魂的问题。

“这中毒特征在我老家挺常见,说解也好解,多喝点豆浆啊再好好补一补气血,症状轻的估计能活,但像孙邪那种程度的,真的就是回天乏术了......等下!你不会又想打探我老家吧?”

月若直接把江连祁嘴边的打探顶了回去,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过分了啊过分了啊,一路上你想套我话多少次了,我可什么都没问你呢,结果你这次连我老家都不放过?”

什么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明明是个不肯吃亏的主,江连祁微微叹气。

“在下龙吟山庄少庄主,敢问姑娘从哪来?”

好家伙好家伙,这时候是不是该套套近乎商业互吹一番?难道要实话实说自己是几百年后来的,江连祁会不会认为她是疯子然后南阳疯人院牢底坐穿?

龙吟山庄......这是个啥地方,烟雨江湖没出这个地方啊,不过看他剑法这么厉害,能有一门镇派剑法的山庄应该不是软柿子,所以他是个备受家族宠爱外出游历的公子哥?

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月姑娘,现在可否告知你的来历?”

不管月若脑海里的头脑风暴,逃离眼前这个大佬的试探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江湖儿女莫问来处,归途都是江湖嘛!哎呀呀呀我看田鹏和裘帮主都快哭脱水了,我去看看他们!”

说完脚底生风,嗖一下没影了,只留江连祁一个人目瞪口呆。

哈哈哈,不愧是3.0的轻功资质,跑起来真的快啊!

美滋滋~



Round4. 七煞阴云

田鹏和裘啸天当然没有哭脱水,但兄弟二人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尤其是裘啸天,被“二弟”关在密牢里,吃喝拉撒什么都不方便,重见天日的时候,月若坚信方圆十里都很不幸的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但人家田鹏啥也不顾,一通“帮主”“田鹏”“兄弟”之后,就开始抱头痛哭。

感动毒龙帮!

我为你哭泣!

虽然兄弟相逢的场景很感人,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问的话还是要问。

待他们平复了心情,月若开始例行询问。

“你是田鹏?”

当月若专心念起一个人的名字时,柔柔的一句话就像清茶上掀起的涟漪,轻易就能让别人产生自己受到重视的错觉,再加上月若的模样着实生得可人,任何人面对这么一个娇俏小姑娘的问话,都会放平心态好好配合。


“是的,月姑娘。”田鹏从大喜大悲中走出来,微微有些恍惚。

不过月若可没有心思管这些,她从几案上铺开一张纸,开始例行询问:“你和孙邪是什么关系?”“孙邪是我们二当家,他看不起我,经常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田鹏是个老实人,一五一十的答了,言语之间不掩饰对孙邪的厌恶。


问了一圈,几乎没人对孙邪的感官好,也是,站孙邪的都被“丧病少年”杀了,剩下的自然是对裘帮主忠心耿耿的兄弟,他们不满孙邪也能理解。但李雷云未免隐藏的太好了,居然没有人对他有印象,一个瘾君子能把自己的痕迹隐藏的那么好?

这时,南阳的小捕快从孙邪的房间搜出几封信来,引起月若的注意。

都是几封无关紧要的内容,收信人也就是那么几个——


【父母】

【寡妇】

【太白酒楼掌柜】

【南阳药铺伙计】

【张家小厮】


涉及毒龙帮往来对象少之又少,违和感满满溢出,除了李雷云,月若对寡妇、药铺伙计还有张家小厮很感兴趣。

寡妇为什么和孙邪有联系?

李雷云为什么会染上鸦片?这些炮制的很好的鸦片又是谁给他的?

谁能接触到重金属,还能用它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

孙邪不满裘啸天的恋爱脑,他又怎会暗地和张家小厮来往?


重金属......

熟鸦片......

同时有这两种东西而不被人察觉,也只有炼丹师能做到了。

月若知道南阳药铺的老郎中喜欢炼丹,平日经常招呼清贫的江湖人士打工炼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用这种阴毒法子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

张家也是医学世家,有罂粟和重金属也不稀奇。

看来还得去一趟张家......


-南阳 张家-

张玄清很生气。

看到去而复返的江连祁和月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早些时候,那姓江的小子来求玉颜膏,虽说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身为长辈,让小辈帮个忙跑个腿,在江湖也是常见的事,结果那小子一听,直接干脆利落的拒绝!半点情面也不留!

他说既然自己愿意搭建擂台比武招亲,那就是把英雄不问出处摆在台面上了,裘啸天既然有那个实力赢擂,夺了张小姐的芳心,按比武招亲的规矩,你张家小姐就得嫁给他裘啸天。

聘礼来了,聘书下了,这会嫌弃人老裘草莽出身,想悔婚,更是十分的不讲江湖道义!

这种不义之事他江连祁是不会做的!


听听,你们听听,这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对前辈说话的态度?!

这小子几乎把“不道义”、“玩不起”砸自己脸上了!甚至根本不愿意参和自己的家事!

张玄清差点被气到吐血,但他也无法反驳少年一句,可他老张就是心里苦啊,养了16年的闺女,怎么就偏偏看上裘啸天了呢?

西边就是太乙山,老父亲天天订购一堆太乙山的珍稀药材,前来送药材的小道长是一个赛一个的俊俏,结果自家闺女愣是一个都看不上!把老父亲气的吐血!

悔婚这事确实说出去不好听,他自己也没法丢这个脸去退亲,也就希望一个“愣头青”帮他把亲退了,闯江湖的年轻人丢点脸也没啥,反正又不在南阳定居,时间一久大家就忘了。

在张玄清的小算盘里,他了解一桩心事,少侠丢了脸却收获了他南阳张家的一份大人情,可谓是两全其美了,但少侠却不领他这份人情,还将他的老脸打肿了。

可没见过这么不尊敬前辈的臭小子!

结果这臭小子又来了,还气势汹汹带了一群官差,这下可直接让老张头的血压爆表。


先告知孙邪死了,张老头吓了一跳。

再告知他可能死于某种“毒”,张老头又吓了一跳。

最后问他罂粟,张老头话都说不清了。

经过一番调查,那小厮四五个月就辞工不做了,张家四五个月前确实丢了一些锡,但他家确实没有罂粟。

一个共同点可以说是巧合,共同点那么多,巧合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张玄清直呼自己没有杀孙邪的理由,他自己在南阳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干这么不道义的事!就算不想和毒龙帮结亲,那他干嘛不去给裘啸天下毒,给孙邪下毒干嘛!

一旁的捕快只觉得老张在做困兽之斗,掏出玄铁枷锁就要往张玄清脖子上挂。


“不会是张老爷做的。”一旁的江连祁突然开口,张玄清仿佛听到了天籁。

“月姑娘告诉过我,孙邪折扇上的山水画含有大量重金属?”少年看了看月若,似乎在询问她是否正确,古人还是很不适应重金属这种说法。

“整个毒龙帮,也只有孙邪一人喜欢扇子,如果张老爷真的是凶手,毒怎么会在孙邪日日不离手的扇子上,而不在裘帮主的拳套上?”

捕快恍然大悟,收了玄铁枷锁,看着侃侃而谈的少年。

“更何况张老爷确实没有毒杀孙邪的理由,”江连祁话音刚落,就看到张玄清老脸一红,但他还是恶趣味的说了下去——

“方才张老爷还托我去毒龙帮退亲,若是他下毒,何故多此一举,引火上身呢?”

这臭小子,分明是在帮自己开脱,可这点家丑有必要拿出来说吗?证明清白,送走众人后,张玄清心里有些小嘀咕,唉,算了,自家丑事被当众揭露,总比自己被玄铁枷锁带走好得多......

经此一遭,张玄清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南阳 毒龙帮-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毒龙帮,捕快们尽职尽责,没有让一个人外出走动,但月若还是眼尖的发现了一个毒龙帮小喽啰。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是有人私自跑出来了?”月若蹙了眉。

“月姑娘莫怪,这小子偶尔来咱们衙门跑跑腿干干活,自己人信得过,衙门里人手不够用,他就自告奋勇来帮忙了。”一旁的捕快赶紧解释。

月若真是一个大无语,让犯罪嫌疑人看守犯罪现场,也亏他们想的出来,但也不能苛责这位捕快,毕竟自己连捕快都不是,贸然责骂也没轮不到自己.......

他们虽然能力不太够,但也给足了自己这个“侦探”面子,算了算了,不计较这些事了。

一旁的江连祁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看来有苦说不出的不止她一个啊......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样的情绪,不由得相视一笑。

草草打发了捕快去查那个几月前辞工的张家小厮,又将毒龙帮的小喽啰“请回了”屋内,他们再次复盘案件。

月若再次铺开宣纸,提笔写下外出询问一趟获得线索:


【张家小厮:四五个月前辞工,去洛阳成亲。】

【丢失的锡:四五个月前丢失,下落不明。】

【南阳药铺:伙计声称孙邪只是请他去看病,但看来看去也只是精神不振、拉肚子。】

【寡妇:跟孙邪无过多交际,曾写信贿赂孙邪一次,希望孙邪可以提携某位小喽啰。】

【南阳画师:孙邪的扇子不是从这里订购,他毫无印象。】


这些人没有理由杀死孙邪,杂七杂八的线索混成一团,没有一点头绪,月若越看越严肃,深吸一口气,将头狠狠磕在桌子上,震的桌上的清茶都撒出些许。

“你急躁了。”

江连祁又去毒龙帮问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索性拉开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月若焦躁,惹来月若一个圆润的卫生球眼。


“我感觉我们走进了死胡同,这里没有一个人有理由杀死孙邪。”月若趴在了桌子上。

“你和我说过,孙邪真正的死因是慢性金属中毒,什么样的人会将毒下在死者的随身物品里,还认定了死者不会随意脱手?”

“肯定是十分亲近的人,但站孙邪的人好像都被某人杀了吧~”月若幽怨的看着江连祁。

“咳咳,我们先不谈这个,你不觉得一件事很奇怪吗?”

江连祁目光炯炯地盯着月若,仿佛非要月若开口问,他才会大发慈悲告诉她。

“天下无敌绝世聪明的江大侠,告诉小女子是什么地方奇怪吧。”月若狠狠的咬牙,毛笔在宣纸上戳了一个洞。

“杀人的回报与付出不对等啊。”江连祁悠悠开口。


杀人是为了什么?

有的人是为了谋财,有的人是为了害命,还有的人单纯就是变态,不管如何,一件事的展开总归是需要理由支撑的,李雷云为什么会染上毒瘾,是有人要用鸦片杀他吗?

毒品的成瘾性极强,但古代没有成瘾性极强的毒品,靠鸦片杀死一个人,时间成本也太高了.......

不是要命,那是.......

要他成瘾吗?

但七煞门为什么要让手下办事的染上毒瘾,月若上辈子虽然是个经验为零的小片警,但也知道毒贩是不会允许手下马仔染这玩意的,除非是最底层的那批,用来以吸养贩的......

...............

..........

......

月若惊出一身冷汗,看七煞门对毒龙帮的渗透,没四五个月是不可能的,作为七煞门人,李雷云这次做的不错,但怎么这么快就成弃子了?

月若脑海里疯狂回忆WIKI主线剧情,她觉得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先前因重金属中毒和鸦片成瘾让她有所怀疑,现在用毒瘾控制人直接让月若的怀疑成为现实!

让李雷云染上毒瘾,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废了他的身体,让他终生无法摆脱七煞门的阴影,纯度如此高的鸦片,他就算去黑市花大价钱估计也没有影子,方才张玄清都不认得罂粟!这种高纯度的鸦片估计只在七煞门内部流传!

什么样的人,会盯上一开始籍籍无名的李雷云?

什么样的人,会用鸦片废了李雷云?

什么样的人,会如此玩弄别人的生命?

知晓主线剧情的现代人绝对不止她一个!那人很可能是个穷凶恶极的罪犯,隐藏在七煞之中......

李雷云的毒瘾起码有三年之久,三年能让太多太多的事情改变,主线剧情真的会一成不变吗?


月若拿起茶杯,猛灌几口,又开始思考孙邪被投毒一案。

“你说,如果杀人的付出和回报不对等,那么我们就要重新考虑动机了......”

江连祁看着脸色大变的月若,以为她终于跟上了思路。

“没错,没有丰厚的回报,一般是不会动手杀人的,尤其是我们这位投毒者,他选择了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投毒方法——隐藏在折扇山水画里的毒物,可是十分胆大心细了。”

“一般人,看到一个房间里出现两具尸体,会下意识的以为是同一个凶手杀了他们,其实不尽然.......”

不,起码李雷云真的是个弃子,那个令人颤栗的毒贩可从没想让他活!月若在心里大喊。

“.......夺取毒龙帮,明明已经做好让孙邪上位的准备,李雷云背后的势力不会蠢到在毒龙帮的地盘卸磨杀驴,寻找一个合适的傀儡可不容易~”

“所以毒杀孙邪应该是另一人的手笔。”


真厉害,没有主线视角都能推理清楚,不愧是男主!

还没等月若夸他,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头脑风暴,是刚才帮忙站岗的小喽啰。

“江少侠,月姑娘,厨房做了宵夜,你们趁热吃吧。”

原来是送宵夜的啊。

月若接过一碗面,刚拿起筷子,成群的信息就涌入脑海里:


【木桌:有些粗糙,使用时间过长。】

【筷子:简简单单的两根木棍,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阳春面:上面还有一个荷包蛋,香油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被下毒)】


这可就太刺激了......

月若说不出话来,她能做的也只是放下筷子,把江连祁的面推开,并一个擒拿扣住了小喽啰。

小喽啰不停扭动着,惊慌失措:

“月姑娘,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什么都没搞错。”

“你就是那个给孙邪下毒的人吧。”月若撇撇嘴。


寡妇

行贿的信件

下毒的山水画

辞职的张家家丁

消失的重金属


抛开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一切就十分合理了。

营救老裘德时候,他应该在和寡妇翻云覆雨,回来的时候,毒龙帮的小喽啰又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现场,不会引人注目。

他甚至可以借着和捕快们关系好,悄悄出来放风,自有捕快帮他解释,消除她和江连祁的怀疑。

毒龙帮小喽啰,真是个不错的掩护。


“月姑娘!你不要冤枉好人!”小喽啰涨红了脸。

“冤不冤枉不是你说了算,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没事狗急跳墙给我们下毒作甚?”

江连祁看着被推远的阳春面,心里一阵恶寒。

“让我猜猜你沉不住气的原因是什么——是那个辞工的张家家丁吧?”江连祁看着那碗被下毒的面,心里憋了一股火。

“当时我们说要去调查那个家丁,除了捕快们,就只剩下你了,哎——别狡辩那些捕快也有可能下毒,你只是个替罪羊!”

“两碗面能花多长时间,来回也就一炷香!你干什么都不会远。”

小喽啰知道自己插翅难逃,拼命想挣脱,没想到看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手劲这么大!一旁的江连祁可没有这么多耐心,抄起自己的龙吟剑,对准小喽啰的后脑勺拍去!

唤来被动静吸引的捕快,告知一切后,他们便手脚麻利的将小喽啰拖了下去。

自此,真相大白,哦不,还要等明日张家家丁的一个口供。

裘啸天得知一切,连叹几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便安排客房让他两住下了。


夜已深,月若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好检查了一番背包里的物品,一口气将自己四个天赋槽打开后又摁纳住想洗脉的爪子,把玩着一块金牌,躺在床上不停的滚来滚去。

这块金牌不是《烟雨江湖》发的任务道具,更像是她一出生就自带的。

影卫....看来这具身体也是个有身份的,算是皇帝的私人保镖吧,不过这么弱的影卫能做什么?”

月若打量一会,除了发现这块牌子是纯金的,再也没有其他发现。

如果自己那天混不下去了,就当了这块牌子,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本以为穿越到游戏世界的第一晚,她会失眠睡不着,但东想西想一番,她很快就进入梦乡。

她似乎做了个梦——


“真相可以使我凌驾在恐惧之上,但不能完全清除恐惧。”

“很多人往往没有明确的道德底线,又向往在底线上横跳的刺激,最终唯唯诺诺的度过一生。”

“我的同情很廉价,但一点都不想分给你。”

“小月亮,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搭档啦~”


小月亮?谁会这么唤她?

迷迷糊糊的月若,爬起来找水喝,房间里没有茶了,她便晃晃悠悠的来前厅找。

今天有两个人死在了这里,一个是孙邪,一个是李雷云。

听江连祁说他们几乎没有反抗,瞬间就被龙吟剑收割了生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许是睡的太迷糊,她啪唧一下摔倒在地,痛得翻滚几圈,好容易平复下来,她却直直的看向天花板,看着瓦片——

这些灰白不一的瓦片,它组成了什么?


毒龙帮建造屋舍时,特意请洛阳的瓦匠木匠,帮他们建造房屋,在南阳安了家。

一群糙汉,怎么懂建筑美,对他们来说,房子能遮风、能避雨,那就是好房子!

月若盯着屋顶,看瓦片绵延不绝——

半晌,她缓缓开口:“煞。”


“这是一个‘煞’字。”


Round.5 优秀侠客=天赋+武功+智慧+实战+装备

头顶那么大一个“煞”字,一般人也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心理素质差一点的,能直接来一次“神庙逃亡”,连夜离开毒龙帮。

但月若是那种捧在手心怕爆炸,含在嘴里怕上火的姑娘,你永远不能拿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她——


反派大本营分营怎么睡不得了?她现在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小聪明的无辜路人,反派是反派,又不是变态,一个有目杀人放火,一个无差别杀人放火,吃力不讨好的事诸葛老贼不会做的。

月若没感受到什么惊悚氛围,也没觉得自己的小命被威胁了,她反而很不能理解七煞门把自家logo到处张贴的行为,在她眼里,这种行为简直和作死没有两样。

嚣张如墨西哥毒贩,也没有满世界鼓吹毒品合法化,着要和中国缉毒警决一死战,把罂粟种到美国白宫后花园。

倒是知乎上有“墨西哥毒贩VS中国缉毒警”这么个问题,最后广大知友判断谁赢了来着......


一大清早,月若就拿出了自己包里的衣裳,开开心心铺了一床,美滋滋给自己打扮起来~

乌鎏锦衫、端阳锦服、九旒澜衫、梅绫衫、婵娟锦衫;

月华长衫、青昱长衫、浅翡白衫、逍遥衫、粉绒蝶衣。

毒龙帮的床实在太小了,还有的衣服放不下只能搁包包里,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尤其有些还绝版了!月若心里突然有了特殊的成就感——

氪金就是爽啊!

有钱真的爽啊!

不但可以获得独步天下的实力(凌波微步)!还能获得举世无双的美貌(绝版衣服)!

挑来挑去,她最终还是选了一套不那么高调,比较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莲云丝衫。

3K软妹币的氪佬时装太炫酷了,简直就是把“我很有钱”这几个大字印脑门上,非常容易招来梁山好汉,以她现在的三脚猫功夫,打一个10级小混混还是可以的,打一群10级小混混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虽然身边有个“人形大杀器”江连祁,但也不能时时刻刻等着人家来救,都是第一次闯江湖,凭什么要求人家照顾她呢?所以还是低调点好~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纪梵希,压心底压心底还有阿玛尼~”

“温风吹来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宝格丽宝格丽怎能忘记~”

“不能忘记你,把你装进蒂芙尼,不能忘记你,还有施华洛世奇~”

对着镜子好一通捣鼓,月若十分满意:“镜子前的我——”

“真美~”(得意一笑.JPG)


江湖没有纪梵希,没有蒂芙尼,没有阿玛尼,也没有宝格丽,月若哼着《人民币的回忆》,和江某人一起,坐上了前往洛阳的马车。

马车里,江连祁打坐调息,月若也安静研究蓝鲸给她的这个系统,两人一时无话,却又不约而同的想些什么。

张家小厮的口供出来得十分迅速,他四五月确实偷了主家一点锡,也确实卖给了小喽啰,什么联系毒龙帮?他一概不知啊!捕快们偷偷

张家小厮的口供出来后,在加上昨夜真凶狗急跳墙往宵夜里下毒,明显的不打自招。孙邪被投毒一案十分迅速的了解了,根据月若看了1000集《名柯》的经验,人证物证俱在,这时候真凶一哭二跪三忏悔了。结果那个小喽啰只一哭二跪,三忏悔是肯定没有的,他哭是因为自己谋划被察,马上就要一命还命了,他跪是因为了求人活命,说孙邪实际上是江连祁杀的,要抓去抓江连祁,半点也不看杀神的脸色,如果不是月若死命拦着,这小喽啰股估计等不到秋后问斩了,江连祁现在就让他身首分离。总之没有一丝谋害曾经头领、昔日兄弟的悔恨。

“老子为了毒龙帮勤勤恳恳,不被裘老大欣赏也就罢了,为什么孙邪这个背信弃义之徒也看不上我!”

“他孙邪都快当上毒龙帮老大了!为什么我还是一个小喽啰!!!”

“既然他孙邪可以背叛裘老大上位,我自然也可以背叛他当老大!!!”

杀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一次次忽视,还是一次次失望,亦或者是相好的那封受贿信,让杀意直接到达巅峰。

捕快们不想听他继续废话,直接毫不留情的将真凶拷走,无视他的叫骂。

毒龙帮又恢复了寂静,裘啸天长叹一声,这几日他过的很不好,他被兄弟背叛,他兄弟也是被兄弟背叛,甚至丧了命。

裘啸天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最终唤来田鹏,让这个最信任的兄弟送一送两位恩人。


“二位大恩,毒龙帮必不敢忘,洛阳之行,愿二位顺利。”

田鹏最终也没跟男主一起游历,这个皮肤黝黑、脸上带疤的青年将他们送上马车,面对江连祁的邀请,他笑着摆了摆手。

“我还是想多陪陪我大哥。”他憨厚的笑了。

他崇拜着江连祁,憧憬着波澜壮阔的江湖,但一切的一切比起他大哥裘啸天,还是太微不足道了,尤其是这次毒龙帮内乱,兄弟生隙,自相残杀,给活着的人留下的痛苦,也没那么容易痊愈。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吗,今后可莫要后悔。”月若掀开马车帘子,再次确认田鹏心意。

田鹏无悔,无怨。”

“若自家兄弟都保护不好,还谈什么闯荡江湖呢?”

多年以后,月若还是会想起这个疤脸青年坚毅的眼神,他选择了一条和游戏背道而驰的路,这条路也许没有那么险象迭生,但和最亲的大哥一起经营帮派,想必也是十分得趣的,她尊重一切努力生活的人的选择。

“田鹏——”

马车已走远,月若突然从马车里探出身子,朝远去的田鹏大喊。

“我会留意有关你身世的消息!!!”

也不管田鹏怎么想,她又缩回了马车里。


江连祁还是在闭目打坐,没有丝毫想开口聊天的意思,月若也不想自讨没趣,趁着这会研究了自己的系统。

随着投毒案的了结,月若发现自己的等级提高到了10级!丹田容量打开了不少!也有30属性点可以自由分配了!可为什么年龄这一栏是14

《烟雨江湖》刚建立的账号年龄一致是16,她为什么是14?难道游戏又出BUG了?还有一点十分奇怪,她升级的方式是破案,而不是传统的刷野怪升级!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优秀侠客=天赋+武功+智慧+实战+装备

游戏里的主角自带绝佳天赋,判门判一圈也能收获一堆武学,各种支线也有先行服大佬提前踩坑,所以实战经验就用刷野怪来代替,甚至许多武学的领悟、技能的升级都需要主角不停的刷怪(醉拳、庖丁),那么在这个真实的武侠世界呢?天赋是打娘胎自带的、武学是家族传授的、实战经验也要靠自己不断挑战高手,慢慢累积。武林高手可不是大白菜,那么从哪找呢?

还能从哪找,随缘遇见。

月若永远也忘不了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江连祁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她这个氪金玩家居然被土著鄙视了!简直奇耻大辱!!!!


男主脾气古怪、立场坚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侠”,但也不屑于恃强凌弱、偷鸡摸狗,像追求顶尖力量的浪子,野心勃勃的剑客。这么一个目的性极强的少年,不去拜师学艺上门踢馆,不去拳打东方老狗脚踢诸葛老贼,反而跟着她往洛阳查案......月若看了看他放在一旁的龙吟剑,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以为在南阳贩毒的幕后指使是个一顶一的高手,他其实是想找一个真正的高手,在战斗中突破自我!

怪不得直接一人一剑打上毒龙帮!

怪不得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孙邪李雷云!

她本以为江连祁在装13,现在才明白了他极度冷血背后隐藏的极度自负......

以实力为尊的江湖,只论生死,不论胜败;只有绝地求死,才能向死而生。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反正月若理解不了这种自杀式变强法。

想通这个逻辑之后,江连祁在她眼里就成了“问题少年”,要是在现代社会,这小子绝对是拘留所常客、警察叔叔的重点关照对象,但在弱肉强食的江湖,官府肯定也管不了这小子打架斗殴、聚众闹事。现代社会,已满16周岁,故意伤害致人轻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未成年人犯罪应当从轻或减轻处罚。这小子生对了时代,要是生在新中国,花生米和牢饭他肯定得吃一个......


也许是月若的脑内小剧场太活跃眼神太明亮,一旁的江连祁眉头直抽,终于开了金口:“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什么都没想聊啊,总不能说我在想你在我老家能吃多少年牢饭的事吧,月若的表情差点没蹦掉,但机智聪明的月女侠怎么会让话题冷掉。

“我在想毒龙帮的案子,感觉挺惨的。”

话题起来了,果然一点都不生硬呢~

“孙邪背叛兄弟,到头来又被兄弟背叛,这不是他自找的,有什么可怜?”江连祁眼皮都不抬一下,对这个话题没多少兴趣。

“我当然不是同情孙邪,我是觉得他们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曾经走南闯生死相依的兄弟,刀剑相向的时候不会觉得不忍吗?”月若想到了小喽啰歇斯底里的样子,还是有些唏嘘。

“月姑娘,那只是你这么觉得,当他把利刃挥向曾经的兄弟时,就该做好死无全尸的准备了,江湖人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字,背叛旧友,死不足惜。”

“尤其是孙邪,他对待手下兄弟,也未必经得起考量,他手下弟兄能恨他至此,而裘啸天手下的田鹏,却能一心一意为大哥,冒死求援?”

说到田鹏,江连祁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赏,尽管田鹏接不住他一招。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裘帮主没有那么好,孙邪更适合帮主这个位置,你还会这么欣赏田鹏吗?”

“为何不会呢?”江连祁终于舍得把眼睛睁开,轻轻看了她一眼。

“士为知己者死,就算裘帮主真的无才无德,他对田鹏有再造之恩,任何人都能说裘帮主不好,唯独他不能、也不该这么做。至于孙邪,他若真的有雄才大略,也不会在帮主好事将近的日子里使这般手段,勾结外部势力,谋杀结拜弟兄,这种行为在何处都是为人所不齿的。”语毕,他又合上眼眸,似是十分鄙夷孙邪。


月若曾经也读过不少武侠小说,也曾为了书中人物的离合悲欢辗转反侧,但这是头一次,一个游戏世界里的人物,将武林中人安身立命的根本直接铺陈在她面前。她明白自己身处在一个弱肉强食的武林世界,不再是法制健全、人人平等的21世纪,可是这个义字,像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将她和江连祁划分成两个世界的人。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先贤孟子早就给出了答案,她也没有自不量力到去质疑先贤;若裘啸天真的不适合当帮主,孙邪也没有勾结七煞,他就真的只能坐个万年老二,永不能起取代之心吗?那田鹏的忠义行为,从某种程度上说,不就在阻碍毒龙帮进步吗?对裘帮主是十分“义气”,可对整个毒龙帮来说,就是极大的“不义”啊......

月若差点没纠结到跳车。

事实上,裘帮主没那么无能,孙邪也没这么正派,她为什么要一直纠结这种不存在的事?这不是自寻烦恼,自己钻牛角尖?

一个小小的毒龙帮,有裘啸天这种粗中有细的人物,有田鹏这般忠心耿耿的兄弟,也有行事卑劣的孙邪和小喽啰,月若想到后面主线剧情冒出来的NPC,就莫名头疼,她已经想象的出那群白嫖怪的嘴脸了,又想到被江连祁怼的面红耳赤的张玄清,忽然觉得后面也不会那么令人憋屈了......

在她胡思乱想的空档,洛阳也渐渐近了......

Round.6 血色舞姬

天色渐渐暗下来,洛阳城离这里还有两个时辰,前面只见山峦迭起,黯影重重,只有一列送喜车队闷头赶路,除了偶尔响起的几声催促,并无任何送喜的欢欣。

吴管事抹了把汗,轻声催促车队,泰山这段路不太平,前阵子刚刚闹过匪,死了不少人,在彻底天黑前,他们得赶到泰来客栈,好好歇歇脚。

太阳彻底落下,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夜路,吴管事眉头紧锁,回头朝喜轿望去。

自从那女人上轿后,除了中途喝过一口水,就再也没出来过,吴管事忍不住开口:

“凌姑娘,要休息一下吗?”

过了一会,才传来女子娇媚的声音:

“好~”


吴管事立刻下马停轿,张罗仆从点燃篝火,拿出干粮在火上烤,两个婆子利落上前,打起帘子,一个模样俏丽的丫头先下来,扶着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子下来,缓步走到火堆前坐下。

一旁的婆子侍弄着一口小锅,锅里煮着些米汤,吴管事将干粮热了热,盛在盘子里,远远递给丫头,丫头伸手接过来,将干粮掰成小块,再递给坐在一旁的红衣女子。

女子接过小盘,顺势解下自己脸上的红纱,吴管事不是初次见着女人的容貌,此刻依旧失神。

丹凤眼、杨柳臂、水蛇腰......

红纱轻拢,酥胸微隐,娇媚无骨艳若三分......

在场男人恐怕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她胸前的红纱再少一些就好了......

这洛阳的王老爷子,从哪讨来这么个美妾?

老爷子本是去幽州找老友品酒,不知怎么一回事,两个老头跑去花满楼喝了个大醉酩酊,居然对楼里的姑娘一见钟情了,一见钟情也不算啥,这老风流居然要凌烟姑娘做妾,还把之前赌酒赢来的翡翠玲珑玉杯赠予美人。一大把年纪的老爷子,放着家里的结发妻子不管,反而玩起了“黄昏恋”,据说和老爷子相好的那姑娘,跟他家闺女——也就是王小姐年岁差不多......

老爷子不仅学了人家六一居士的“醉翁”名号,连“一树梨花压海棠”也学去了

吴管事暗自赞叹王老爷子手段高明,竟能拿下花满楼里的姑娘,为表重视派自己接亲,说是万万不能冷落了美人,这可让吴管事惊叹老爷子的第二春,同时也好奇是怎样的女人,才能让“醉翁”变成“老风流”,见着凌烟姑娘后,他瞬间理解了老爷子——

世界上最爱妻子的男人,见了这女人,恐怕都会有出轨的欲望。


好容易到了泰来客栈,丫头扶着姑娘上二楼歇息,其余人吃饭的吃饭,饲马的饲马,掌柜的看到这么大一波客人,激动的找不着北,亲自去厨房帮忙,似乎要将锅铲抡出火星子来,小二灵活的穿梭在客人间,小小的旅店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喧哗声打破了热闹,客栈的大门被人大力撞开,涌进来五十多人,有的挎刀,有的拿着红缨枪,还有拿着长剑的,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站了半屋子,领头的壮汉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贼聚光,腰间别着两把锃亮的长刀,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掌柜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山匪来打秋风了,赶紧站出来作揖打躬:

“各位好汉,小本生意,还请高抬贵手些个。”

三角眼身边一个小喽啰是个有眼色的,指着老大狐假虎威到:

“这是我们老大,泰山大当家的,人称两把刀,方圆百里,响当当的好汉,听闻一笔大买卖到了贵地,特来取用。”

掌柜的一听,不禁扭头朝二楼望了一眼,心知是那只迎亲队伍的嫁妆惹来了贼。

早有伶俐的通知了吴掌事,管事的一扫他们手里的兵器,心中便有了计较,利落一拱手:

“各位好汉,初到贵地,各位行个方便,大家交个朋友。”

说着就示意一旁的小厮,捧上一个布包,里面是结结实实的百两黄金,作为买路财,这出手已经很大方了,可二把刀没有半点满意的样子——

“老管事,就这么点黄金,打发叫花子呢!”二把刀拨开客栈掌柜,直冲吴管事,一旁的接亲队伍也不是吃素的,拔出虎头刀就将土匪头子逼了回去。

“好汉,莫要贪心不足蛇吞象,再加五十两黄金,不能再多了。”

“呵,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还镇不住你们这些奴才了!”

两道刀光闪过,随行人员的虎头刀齐齐断裂,吴掌事不禁留下了冷汗。

接亲队伍是来送亲的,不是来送命的,美娇娘再美也是一个糟老头子的妾,有人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悄悄往后退。

二把刀之所以被成为二把刀,得益于他腰间别的两把轻刀,虽比不上重刀的杀伤力,但胜在轻巧敏捷,能快速收割对面人头,普通人刚抡圆了刀,一招还没劈下去,就被他的轻刀身首分离,更变态的是他有两把这样的刀,总是一刀未至,下刀又出,教人防不胜防。

一开始泰山的其他匪帮没把这个三角眼放在眼里,后来几次火拼后,大家都忘了二把刀的大名是什么,只记得他腰间别的两把夺命刀,“二把刀”的名号就这么响彻泰山。后来有传闻,说是某个判门的轻刀系天刀弟子指点了他几招,所以这厮才能在泰山横行霸道,不过孰真孰假,也没人敢去找他求证了......

正当吴掌事一筹莫展之时,一道娇娇弱弱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吴掌事,出什么事了?”


听到美娇娘的声音,所有人都回过头,只见一个绝色尤物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看着这么个美人,二把刀明显感受到一把火正在自己小腹处乱烧,而且越烧越旺。奶奶的,哪来的小娘们这么带劲,想想自己寨子里的女人,瞬间觉得自己前几年睡的娘们都睡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天待他二把刀不薄啊,先是这批看起来就挺丰厚的嫁,再是这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吴掌事脸色难看,这个时候姑娘出来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吗,看看这二把刀的眼色,恨不得冲上去将姑娘的衣服扒干净,嫁妆丢了是小事,把人丢了,这趟差事可就彻底玩完了。

“姑娘快上楼去,这里有我。”吴掌事一个劲的朝凌烟使眼色,凌烟只当没看见,款款走到二把刀面前,目光从他腰间的两把刀扫过,微微一顿,唤到:

“吴掌事,把奴家的嫁妆抬上来。”

“姑娘,那可是您的嫁妆!”

“吴管事,既然各位好汉想要奴家的嫁妆,你何必不搬过来给他们瞧瞧,说不定他们瞧了,又不想要了。”

“姑娘!这可不是画本子,是真的!”吴掌事气得捶胸顿足。

“放心吧,若是出了事,由我一人承担便是。”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嫁妆里头有些什么,黑话叫做——过明路

过明路,最重要的就是让山匪忌惮,不敢随意杀人灭口,这客栈住了这么多人,山匪胆子再大,也没胆子杀了所有人。要是这帮乌合之众放弃,那最好不过,若看到里头的玩意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说明来头不小。能不能把嫁妆追回来,就是洛阳的事了,和她无关,和花满楼更无关。

一旁的随行侍从也小声附和着,这份工丢了,找下一份便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实在没必要在这丢了小命,而且姑娘也愿意为大家兜底,就更没必要往上莽了。

二把刀仰天大笑:“美人倒是识时务!王老爷子从哪找来你这么个可人儿!看他干巴巴的样子,哪能让美人你舒坦啊!还不如跟了老子,老子定让你快活似神仙!”

一旁的匪众哄笑起来,各种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而来,有胆大的甚至去拉扯凌烟。

吴掌事见状,赶紧将凌烟护在自己身后,铁青着脸咬牙到:

“去搬嫁妆!”

二把刀示意身边小弟:“去搭把手,这么多嫁妆,靠这几个奴才,得搬到天亮去。”

一行人七手八脚,不一会,整整三十车嫁妆就被挪了进来,每车垒着六只大箱子,合起来就是一百八十箱,看的二把刀啧啧称奇。


凌烟找了个最近的箱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坐了上去:

“吴管事,全部将箱子打开,让各位好汉开开眼。”

吴管事只得依言办事,箱子纷纷打开,露出里面的布匹、香料、各种古董花瓶、女儿家的首饰、四季的新衣,塞的满满当当,没有丝毫空隙。

山匪们眼睛都直了,二把刀起身,摸了摸箱子里的丝绸衣衫,恍惚间仿佛闻到了一丝女儿香。

“看到没!新娘子识抬举!特意拿了所有嫁妆犒劳咱么!”

“兄弟们还等什么!全部抬走!”

“慢着——”凌烟开口了。

凌烟站起来,拦在二把刀身前,她身形高挑,这一拦,竟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让他有些腿软。

“怎么,新娘子这是要反悔了?还是说打算做我二把刀的婆娘,这样嫁妆还是你的?”

二把刀暗自咬牙,企图用污言秽语掩盖自己的心虚。

“好汉难道不想知道,这嫁妆下压了些什么东西吗?”

众匪面面相觑,二把刀十分奇怪:“还能是什么,金子?银子?珠宝?”

凌烟盯着他,默不作声,眼神冷冷的,让二把刀心里发毛。


看这匪首一头雾水的样,估计连里面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货。

“吴管事,把上面的东西掀开,咱们让各位好汉开开眼。”

吴管事只得叹了口气,将上面一层丝绸衣衫掀开,露出下面码的整整齐齐的小盒。

“把盒子打开。”

吴管事的脸色已经变了,作为洛阳土生土长的人,这些东西让他有了异常熟悉的感受,听到凌烟姑娘的吩咐,他颤抖着手拿起一只盒子,轻轻用小刀撬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膏状物。

“福寿膏!怎么会是福寿膏!”

“这.......这——姑娘的陪嫁怎么是一堆大烟!”

一旁的随行人员惊呼。

二把刀看到箱子里的鸦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气的,凌烟见状更是款款来到他面前,故意道:“好汉,还要看其他箱子吗?”

二把刀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而其余匪众看到鸦片,更是安耐不住兴奋,纷纷叫嚷着要抬走这些鸦片,这么多鸦片,卖出去能发几辈子都发不了的财!只有二把刀和周围欢欣鼓舞的人不同,他一双三角眼乱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当家,您真的想要吗?只要您吃得下去,烟儿双手奉上。”凌烟眼里闪过一丝俏皮。

“二把刀,很想要吗?想要的话可以拿去啊~”凌烟不慌不忙,围着二把刀莲步轻移。

“不过烟儿可要提醒您,一口气能买下这么多好东西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商贩......您有两把刀,他们有无数把刀,可能还有炮;您有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可能有无数私军,甚至朝廷也一直在打击鸦片贩卖。您一下拿了这么多不属于您的东西,就凭您这些兄弟——”

“你是能守住呢?还是能有命出手呢?可别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凌烟轻轻点了点二把刀的肩膀,浅笑着退了回去,二把刀威风早已不在,脸上青黄交接,身侧的山匪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不停撺掇着:

“大当家!还等什么!赶紧搬啊!”

“有了这些好玩意,啥样的武器买不到,老大!抢吧!”

二把刀咬着牙,不停思量着,眼神陡然间凶狠起来,恶狠狠的嚷起来:

“一不做二不休!货,我们要了!人,一个不留!”


吴管事大惊失色,立马拉过凌烟,将她护在身后。

二把刀习惯性的抽出自己的双刀,却摸到一个颇有分量的玉饰,他的刀不翼而飞了!

“大当家,你是在找这个吗?”

凌烟站在吴管事身后,双手正握着二把刀的双刀,她利索耍了一个刀花,闪着寒光的刀刃瞬间就对着冷汗直冒的二把刀。

“先动你那呢?哪里来一刀死的最疼呢?”

凌烟微笑着,刀尖却从二把刀的咽喉一路划到了心口,冰冷的刀让这个凶神恶煞的山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立马抽身往后退,身边迎亲的人也瞬间反应过来,握紧虎头刀就和山匪对峙起来。

泰山的山匪以二把刀为尊,失了刀的“二把刀”,和打断尾巴的狗没了区别,瞬间让这帮乌合之众没了胆气,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钱财,现在攻守颠倒,他们自然也就一心想着逃命。

一番恶斗后,山匪们灰溜溜的离开了客栈,小二看到红衣女子慵懒的模样,机灵的关上门,点头哈腰的候着姑奶奶上楼休息。

客栈掌柜早就看呆了,一时无话,还是吴管事捧了块黄金过来:

“让掌柜的受惊了,区区薄礼,聊表歉意。”

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和吴掌事你来我往推辞一番,这才接受,临了也不忘朝楼梯那边看上一眼,发现女子已经消失了。

他开客栈这么多年,南来北往啥没见过,头一次见这样的姑娘,真是......一言难尽啊。


ROUND.7 地表最强戏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啧啧,洛阳真是个好地方——

各式店铺鳞次栉比,绿瓦红墙。

年轻力壮的男子,背着货物,往来前行;童子嬉闹着跑过,货车也会放慢行程,礼让三分;勤劳善良的妇女,怀里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正有条不紊的哄着。

嘈杂的人声中,四处穿插着小贩的叫卖声,货物运行的马蹄声。

红墙绿瓦,歌舞媚颜,声色犬马......

现代社会也有仿古影视城,但哪里能敌得过眼前的花花世界?

月若看着街景,连连赞叹。


正感慨着,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来——

驷马驾辕,红漆立柱,车幔是昂贵的丝织品,车顶饰以精巧的八角灯。

驾车的马夫也是穿得金贵无比,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下人。

马夫不骄不躁,脊背挺得笔直,彬彬有礼;他轻轻地甩动缰绳,缓缓地将马绳收紧、放松。

笼头下的马儿,轻轻的打着响鼻,走得极慢......

偶尔有顽皮的孩童从车前跑过,马夫会叫停马儿,让孩童先行;

遇到腿脚不便的老人误入车道,马夫依然会平和的勒停马儿。

这马车走得极为悠闲,闹市里的过路居民也都有规则的让出一条小道,可以看出,车主一定是一个性格温和、十分善良的人。不知为何,这马车一过,原本喧嚣的尘世仿佛被洗涤过一般......

难道里面真的是个来头很大的达官显贵?

好奇心使月若放慢了脚步,想一窥主人真容。

马车在红萝绣庄停下,车夫恭敬候在一旁,等侍女将主人扶下,此时也终于看清了车主的样貌。

长发如瀑,肤白胜雪;口若含丹,娇艳入骨。

一袭红裙烈如火,片片红枫落地入土,仿佛在她的裙下被灼烧融化.....

这姑娘往这里一站,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时间也静止了!

街上所有男子都向她看来!

好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这绝对是凌烟没跑了!

爱美之心男女皆有,正当月若对着大美人狂流口水时,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不知从哪跑来一个疯疯癫癫的男子,抓了凌烟就拿着刀抵着她喉咙,身旁的丫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吓得惊叫出声!

男子蓬头垢面,目露凶光,冲着凌烟大喊:“我为了你倾家荡产抛弃妻子!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啊!!!为什么!!!”

一旁的车夫急了:“公子你谁啊,我们姨娘刚从幽州来,怎么可能认识您?”

周围的人看到精神病人当街持刀行凶,更是吓得远远躲开,这时候只有一个娇小的绿衫女子从人群中急急火火钻出来,看到这幅场景,急的大汗淋漓!

这不是柳如意吗,她不在南阳客栈丢她的秘籍,怎么跑洛阳了?看她着急的模样,是认识这疯男人?月若决定主动出击。

“这位妹妹,你是认识这疯男人吗?”月若努力挤到柳如意身边,开口问。

“可不是嘛!这男人叫张老三,为了一个花魁娘子和自家夫人闹,结果被美人卷走所有家财后失踪,他大受刺激,可不就疯了嘛!我这几天都在回春药铺帮忙照顾病人,结果这疯子力气极大,一个不留神就跑了出来,现在他还要持刀行凶,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大夫交代!又怎么和这位姐姐的家人交代!”

柳如意也是被逼得没有法子,竹筒倒豆般说来,旁边机灵的百姓已经悄悄报官了,看张老三的疯癫模样,指不定一个没留神,凌烟就血溅当场了,看来得智取......


月若也是读过不少民间传说都市新闻的,抛弃妻子寻欢作乐最后要和小三同归于尽的在现代社会比比皆是,这样的案例,她也在故事会里看过相应的处理办法,不过故事是故事,放在这古代江湖社会,真的管用吗?

“秀秀,你活着不愿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死了总愿意和我做一对鬼夫妻吧!我先杀了你!张哥哥随后就来!”

“你放开我!我不是什么秀秀!”凌烟丝毫不见慌张,大声呵斥着。

不愧是听雪楼的头号杀手,别人可能没发现,但方才凌烟手上一闪而过的暗芒,绝对是能一招毙敌的暗器,估计还是检查不出死因的那种......

这可不能犹豫了,不然今天的洛阳大街就得躺一个,月若咬咬牙,决定拼一把。

“江连祁,过会你假扮成我兄长;如意妹妹,你让衙门的人准备一辆马车。”

安排完了,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张老三那张狰狞的脸,款步上前。

“别过来!今天谁要是过来!我就一定拉她陪葬!”张老三看着有人上前,刀尖逼得更近了,凌烟也更不耐烦了,她手掌一翻,刚准备将毒针扎进疯子身体里——


“张哥哥,你为什么抱着别的女人?我才是你的秀秀啊,你不要我了吗?”

好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真是我见犹怜!月若为自己的表演悄悄打了个99分。

她在赌,就赌这疯子已然神经错乱,不然他怎么会把凌烟认作秀秀,说明他压根就分辨不出谁才是真正的秀秀。

果然,这疯子手一顿,抬眼看她。

“你......你才是秀秀?”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月若步步紧逼,还不忘安抚对方情绪。

“好哥哥,我心知你恼我怨我,可我实在逼不得已啊——我兄长得知你我之事,便将我抓回家,要将我许给一个八十岁的老头,为他的仕途铺路。我被兄长锁在家中,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本想寻你找个依靠,结果......结果没想到张哥哥你居然抱着别的女人!”

台词满分!语气满分!表情满分!自己怎么这么棒啊!

月若眼里含着热泪,值哭的把张疯子的眼神柔软下来,把一个弃妇演的入木三分,张疯子看着她哀怨的眼神,突然有了几分负心汉的错觉,但他已然没有松开凌烟。

“秀秀!好秀秀!是张哥哥误会你了!你别哭啊!张哥哥心里只有你一人!”

“既然你心里只有我一人,为何还抱着别的女人?”

月若见火候差不多了,装作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弱弱的朝疯子靠去。

这疯子也只是疯了,但基本智商还是存在的,见月若投怀送抱,这才将凌烟一把丢出去,转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可那把利刃转而抵向她的后背。


“好秀秀,但你张哥哥现在一贫如洗,实在养不起你了,既然你兄长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一起赴死!既然做不得这人间夫妻!到了地下做一对鬼夫妻也是值得的!”

叼你妈的,这个时候了你他娘的居然还想着死.....

月若稳了稳心神,看到凌烟已经被官府的人保护好,这才继续开口: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你若想寻思,秀秀自当与你一同赴死,可我的傻哥哥啊,你有如此本事,怎的一点小坎坷就让你动了求死的念头,枉我为你带了一身家当出来,铁了心想同你好好过日子,你倒好,居然想着一死了之,真是辜负妾身对你的一番心意啊。”

“好秀秀!你说你带着钱出来的?”张老三的眼睛陡然睁大,热切的抓着月若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让她痛呼出声。

“那是自然。”月若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面明晃晃的黄金白银亮瞎疯子的眼。

“里面的钱财,够咱们夫妇两生活一段时日了,张哥哥,我们走,马上走,到一个兄长找不到的地方去,我们好好过日子,凭张哥哥你的才智,还怕过不上好日子吗,总之我认定你了,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秀秀,你真这样想?不枉我为你抛弃妻子,我张老三既得秀秀真心,此生必不付秀秀,我、我、我......”

张老三看到月若含泪点头,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激动的说不出话,就在他准备发表一番此生不渝的宣言时,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江连祁朝她打了个手势,月若瞬间懂了,官府把车准备好了。

看着张老三还囫囵不出完整句子,估计又是什么山无棱天地绝之类的,月若轻轻点了点他的唇:

“张哥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是偷跑出来的,万一我那没良心的兄长反应过来了,肯定又要将我关回去,我们快些离开,驿站离此处不远,那里有一辆车,我们快走吧!”

“好!好!我们走!马上走!”

张老三完全落入月若的圈套,拉着月若的手就狂奔出去,即使到了这个份上,他手里的刀还是紧紧握着,身旁的人都不敢妄动,生怕他一个发狂,就把月若捅成串串。


不过五六分钟,他两就到了驿站。

“你们两个!给为兄站住!”

背后传来江连祁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怒气,仿佛真的是她兄长似的,看来他也反应过来了。

“秀秀!这个男人已经一无所有,你跟着他能过上什么日子!听兄长的话!好好做你的待嫁新娘!为兄长的仕途出一份力不好吗?!”

他身后带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各个手里握着锄头棍棒,江连祁已经拔出了他的龙吟剑,剑气惊得张老三连连后退。

“糟了!还是被我这没良心的兄长发现了!我这兄长最喜欢用他那把剑砍人了!他砍完人之后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简直就是个变态!张哥哥,这我们可怎么办?!”月若顺着江连祁的话演。

江连祁气的眉头跳了跳,额头上蹦出一个“十”字。


“喂,你们两是私奔出来的吧,看起来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还上不上车了?”捕快假扮的车夫探出头来,一脸不耐烦的质问。

张疯子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他的CPU已经被月若干烧了,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月若见此情况,把荷包往他手中一塞,情真意切的说:

“好哥哥,是秀秀不好,连累了你,你若是被兄长抓住,绝对生不如死,你先走吧!秀秀一定会找到机会再逃出来,到时候张哥哥莫要憎恶秀秀,秀秀心里永远只有张哥哥一人!”

“秀秀......”张疯子抓着月若的手,牢牢的不想放开。

“去吧张哥哥,若你真的出事,那秀秀绝不独活!得张哥哥一良人,秀秀此生足矣!”

“张哥哥!秀秀此生不悔!”

月若说着就把张老三塞进马车,又狠狠抽了马一鞭子,马车带着张老三朝远处驶去,那把刀终于远离了自己,月若轻轻擦了擦汗,长吁一口气。

远处,捕快们一拥而上,将张老三狠狠从马车里拖出来,给他戴上玄铁枷锁。

疯子遥遥看着月若,眼中的不解与迷茫很快转化成被欺骗后的滔天愤怒,柳如意急忙上前,给他扎了几针后,疯子立马昏睡过去。

月若收回了目光,无论如何,这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凌烟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向月若道谢,并邀请他和江连祁去王老爷子府上喝茶,算是道谢。

嘿嘿,听雪楼的女刺客亲自泡的茶,月若岂有不去之理?现在也不知道老商人在那,她可是先老商一步喝到了商家堡未来的女主人泡的茶! 嘿嘿,她真的是所有烟雨玩家的骄傲!


月若很心累,真的很心累,从王家出来后,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王家的感谢茶很好喝,点心十分可口,招待他们的凌烟是绝色佳人,如意妹妹活泼可爱炒热气氛,王老爷子热情好客,还邀请他们参加第二天的婚宴,除了江连祁一副死人样......

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可月若还是被深深的打击到了......

什么情况啊!穿越一次结果“零钱”(凌乾)CP直接拆了!而且凌烟还是给王老爷子做妾?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老商呢?老商在哪里啊!?

你老婆要没了你晓得伐?!

柳如意是个活泼的姑娘,一路上就把洛阳百姓对这场婚礼的评价告诉了月若。

有的骂梁烟狐媚子、骂王老爷子老没羞;有的暗自羡慕老爷子老来风流,说凌烟抱上了金大腿;更多的都是看热闹的,还有好事者悄悄打赌,赌凌烟多久能卷光老爷子的家财。

这个王老爷子真是的,自比“醉翁”,可没必要将人家“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风流韵事学去呀!

吐槽归吐槽,月若还是察觉到这场婚礼的怪异之处,现代社会什么没见过,老夫少妻的组合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关键原配夫人和子女的态度始终不明,就算是默认,也不会半点风声都无。

凌烟是什么样的女子,《奇女子传》给过说明。作为听雪楼的血色舞姬,她的一言一行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甚至也隐隐透露着听雪楼的意思。虽然在游戏里,官方认证听雪楼早已覆灭,但开局就寄的李雷云又证明江湖的发展已经不受预测了。

听雪楼究竟有没有覆灭,那还真不好说。

王老爷子只是个嗜酒的老头,到底有什么吸引到血色舞姬了?整个王家唯一值得惦记的就只有翡翠玲珑杯,难道听雪楼看上将军冢的宝藏了?


如意想去白马寺祈个福,月若对这些没兴趣,只在寺外侯着,顺便思考凌烟的目的,一旁的江连祁也皱着眉头默不作声,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一个奇奇怪怪的道士拿着招子,偷摸着凑了过来,嘿嘿一笑:“我看二位骨骼精奇,绝非人间凡品哪!怎样,有没有兴趣算上一挂?”这里是《烟雨江湖》吧?蔡半仙你为什么要学张子凡他爹说话?月若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友善的冲蔡半仙笑了笑,江连祁睨了道士一眼,不发一言。

蔡半仙发现这两个小的软硬不吃——

一个看似温柔和善,实则内心坚定,任凭对方口若悬河,她自岿然不动;另一个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但眉宇间已隐隐有些不耐,似乎自己再多说两句,立马拔剑就砍!还真是两个性格迥异、却又殊途同归的小娃娃!

“洛阳城外方圆百里,何人不知我蔡半仙算卦最准!求贫道算卦的人都能排到落霞镇了!你们两个小娃娃居然如此不识好歹!”蔡半仙吹胡子瞪眼,

月若刚想打个圆场,说自己不信这个,让这位喋喋不休的老道士坑他那群排到落霞镇的追随者去,就被一旁的江连祁打断。

“子不语怪力乱神。”

蔡半仙听到这近乎挑衅的话,居然不恼,只是摸了摸胡须,哈哈一笑,到真的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大侠您不信也不奇怪,您就算信了,也肯定不会认,所以不妨交换来抽,抽到的签文不是预言自己,而是预言对方,这样子就算抽的不准也有理由了。”

月若微微一怔:“换签?”

“是啊,大侠和姑娘互相为对方抽一支,若是双方心意相通,那么签文就准,否则——”

“这倒也有趣。”江连祁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抽了一支握在手里,示意月若抽取,月若迟疑了一下,在签筒里转了半天,最后才拿了一只出来。

江连祁一手将签文递给她,一手将她的签文取了去,凝神一看,只有“海晏河清”四个字,再向月若手中的望去,也只有“世间昌平”......

这又是何意?

哼,这老道果真是个江湖骗子,给人算运势的签文,怎么尽是些关乎天下大事的,自己会让天下“海晏河清”?皇帝老儿是死了?还是六扇门是吃干饭的?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小姑娘,虽说年岁尚小,但也能看出今后的倾世之姿,有几分聪明,却也不足以治世,她又怎会和“世间昌平”扯上关系?

算了,干等也是干等,算命的也要讨生活,这个小插曲,就当个乐子吧。

这么一想,江连祁的心情又舒畅了起来,拿过一个铜板,随手扔去。

铜板与小钵撞击的叮当声清脆不已,而且又因为力道控制极佳,铜板在小钵内旋转了几圈,并未弹出去。这一手妙招引起了周围行人的艳羡,他们不禁往蔡半仙的摊位望去——

辽阔的长街,落霞覆盖了满地,他侧过身点了个头,身影渐渐消失在这一片余晖之中。


月若向蔡半仙道了谢,就朝行远的侠客追去,蔡半仙胡乱应了一声,看着头也不回的少男少女,摸着自己精心修剪的胡须沉吟着。

这小子露这一手,是不忿自己算准了他们的命数,在找回场子?

自己就说嘛!整个洛阳,算卦就没有比自己还准的!果然,太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嫉妒!

相比之下,那位姑娘就讨喜多了,先不说她的容貌,就冲她身上的这股聪明劲,蔡半仙看了就喜欢的很!要不是小姑娘有自己的命数要走,他绝对忽悠这姑娘做他亲传第108号弟子!

想到她今后的命数,蔡半仙不禁叹息一声:“世间昌平?好一个世间昌平......”

这两个少年命运多舛,男孩不信天命,桀骜不驯,可上天从不会将他所爱留下;女孩饱受至亲反目、生离死别之苦,甚至连出嫁,都不会只有一两次。

命运多舛,这个尘世,又有谁的日子好过呢......

蔡半仙提笔落字,补上签文后几个字:

”世间昌平终无骨

”海晏河清不复见


承圣二十六年,波云诡谲的乱世中......

为救人质,影卫月若自愿受戮于龙吟剑客江连祁剑下。

谁能料到,这场偶遇,竟拉开了一生的宿命之战......

而在这场征战中,他与她,何其渺小。


ROUND.8 5G冲浪选手

三月初一,宜祭祀、纳财、交易;忌成亲、安葬、出行。

王家大院张灯结彩,所有宾客应邀而来,他们大都为王老爷子的酒友、来往生意中结识的商人,出手阔气,穿戴大方,准备的贺礼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凌烟飘落红尘已久,自是没有什么亲戚,这迎亲一事也便直接省去,只在王家院子里摆上酒席。

月若、江连祁、柳如意送上贺礼后,被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引到桌前坐下,江连祁身为男子,自然不能和女眷一桌,于是另寻他处,等座次安排好后,丫头们很快搬来一张千里江山屏,女眷这一桌被隔离开来。

比起隔壁,女子这边简直少的可怜,只有红萝绣庄的老板娘、胭脂铺的莫掌柜、扬威镖局万夫人,加上自己和如意,也才稀稀拉拉五个人。红萝和莫老板气场不和,两个女子互相说刻薄话,明晃晃较劲;万夫人拉着如意聊些养身美颜之道,这么一看,好像就自己格格不入......

有句话咋说来着,五人行,必有一人多余。


月若打了个招呼,就往后院走去。

如意真是小天使,怕她受到冷落,还多次递话茬给她,可她注定要让如意妹妹失望了,在她22年的人生里,既不会养身、更不会说刻薄话(?),这个婚礼四处透露这古怪,让她不得不防。

经过月若暗搓搓的打听,发现王老爷子是个不错的人:

没有仇家,酒品也挺好,没有干出耍酒疯打死店小二的破事,店小二也没有一个叫浊天南的朋友,那么过会吃席也就不会出现五息之后毒死一大票宾客的惨剧了。

原配王夫人呢?她对自己老伴纳妾的事究竟是什么态度?月若到现在也没得到老夫人明确的态度。是支持?还是反对?还是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王老夫人不会在丈夫的新婚之夜,带着王小姐跳井吧?

还是说王老爷子是个伪君子,为了不让妻子发声,干脆软禁了她,让外人听不到她的声音?或者更可怕一点,直接杀了妻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夫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王家毕竟是洛阳城内有名的富贵之家,肯定不会像游戏里那样简单两个小破屋就完事,但修这么大真的不怕官府怪罪吗?!

古人不是很在乎房子大小、楼层多高吗?!

王老爷子不怕那天被定了个僭越之罪,全家老小被皇帝撕户口本?!

看着系统里显示的王家小地图,月若陷入崩溃。

中二时期看《小时代》的时候,林萧吐槽宫铭在上海中心造了一栋玻璃房子,结果《烟雨江湖》里也有个王老爷子,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城中心造了一栋独立庄园......

月若由一开始的快跑变成竞走,最后变成慢走,心里止不住的骂娘。

可恨她的轻功修为还不到120,学不了凌波微步,又因为内力跟不上,3.0的轻功资质也发挥不出作用,仅仅只是比旁人走得快些。


紧赶慢赶,月若终于穿过庭院,直抵宅院深处。

院中无复杂摆设,只在一潭清池上砌了几个圆形石墩作桥,边上栽满碧柳,绿绮依依。

阵阵微风拂面而来,惬意无比。

见如此美景,月若心里的焦躁被抚平几分。

月若只顾胡思乱想没看前方,走了没多久,忽然”哐“地一下撞到了什么,整个身子往后仰去。

“啊啊啊啊啊......”她的双手在空中一通乱挥,但也改变不了摔个屁股墩的结局,月若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幽怨的看着面前这个从地里冒出来的男子。

好家伙,这男的起码一米八五吧,自己的鼻子也才堪堪到他胸口,这人是吃激素长大的吗?

月若想到穿越后才155的身高,更加幽怨了。

她无比怀念自己22岁170的身高,虽然还是比不过眼前的男子,但也没差太多不是,不过这具身体也才14岁,说不定能薄积厚发一波,长到170呢?!

默默把自己哄好的月若终于不再纠结身高这点事,也没觉得自己和一个大男人比身高的行为有多智障,她终于抬眼看向那个撞她的男人。

嗯,纯正山东男人的长相,还挺爷们的,不过撞了人不扶人的行为一点都不爷们。

月若也不想纠结“扶不扶”的问题,她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朝那个一点也不绅士的山东爷们“哼”了一声,故意碰一下他的肩,扬长而去。


两肩向错之时,月若的信息框又弹出了新信息:

【不明男子:呼吸张弛有度,内力深厚。】

【隐隐的香味:龙涎香、檀香。】

【右手: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关节粗大,有厚茧;大拇指处有一圈痕迹,疑似扳指。】

【左手:总是不经意间扶上腰带,腰上原本挂着什么东西。】

人皮面具:做工非常好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究竟是谁呢?】


好家伙,赌气撞一下肩都能撞出这么多信息......

月若咂咂嘴,碰巧寻到一座别院,旁边有一座茶寮,面积不大,但就设在院内,景色极佳。

行入茶寮,才见榻边燃着暖炉,桌上焚着檀香,四周清静,更觉幽雅。

算了,不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满院乱跑,自己一没结伴二没家仆随行,若是乱跑冲撞了主人家,那可是大大的失礼呀!想到着,她干脆倚在茶寮的小塌上,梳理起自己刚获得的信息。


首先是人皮面具......

一提到人皮面具,月若就想到七煞门恶名远扬的杨玉郎,这厮手段残忍,把死人的脸皮剥下做伪装,还炮制的那么好,偷天还日的高明手段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简直变态到令人发指!

但那个山东爷们的人皮面具只是做工很好,没有提示血腥味。如果是杨玉郎,他都大张旗鼓搞人皮了,要剥肯定会剥王老爷子的,剥一个吃完席就抹抹嘴走人的宾客做什么。

杨玉郎潜伏铸剑山庄时,也没有为了混淆身份见一人就剥一皮吧,不然身份是伪装好了,尸体可不会消失,失踪的人数也大咧咧的搁在那,可别被官府盯上。

那估计不是杨玉郎了......


左手总是虚扶腰带,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做这个小动作,看来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了。

他的腰间原本挂着什么重物吗?需要他时不时扶一把?

“右手的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关节粗大,有厚茧;大拇指处有一圈痕迹,疑似扳指。”

为何是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的厚茧?大拇指上为什么要戴扳指?

月若觉得自己触及了知识盲区,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善使刀,是一个优秀的刀客。”清冷的声音传来,替月若解了惑。

“江......连祁?!你怎么会在这儿?!”月若十分惊讶。

“你可别说你来这个婚宴,就是吃吃喝喝赏赏景的。”江连祁缓步迈入茶寮,坐在她对面。

“你难道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江连祁放下龙吟剑,目光沉沉。

“昨日新妇被劫持时,我便发觉那女子面露不耐、过分沉稳,如果不是你机灵冲上去,估计那根银针就扎入疯子身体了。”

果然!凌烟那点小动作被发现了!

这可是开局就满级、出生带橙武的男主啊,被发现也挺正常。


“家仆说这女子是幽州花满楼出生,花满楼里出了个会武的花魁娘子,这点就更引人注目了。”

“那么今日呢?”月若愈发好奇。

“今日就更奇怪了,据我所知,老爷和夫人十分恩爱,多年来夫人只育有一女,但老爷子从来都是回绝了纳妾的意思,壮年时期不纳妾,现在七老八十了,突然整这么一出,定有问题。”

“尤其是现在,婚宴马上就要开了,夫人至今没出面,就连小姐的面都没见到——”

“难道是遭遇了不测?还是有人让她们开不了口?”月若忍不住插嘴。

“不,都不是,因为我方才在后院时,看到了老夫人。”

“那地方偏僻,若不是我跟上一位管事嬷嬷,便是逛断了腿,也绝对想不到院子后藏有玄机。”

“老夫人没有遭到囚禁,过得挺好,一直在念经诵佛,好像在为谁祈福......”

“你可还记得她在诵什么经?”

“估摸着是《普门品》。”江连祁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PS:《普门品》,用来祈求孩子平安健康,在危急时刻也用来向观世音菩萨保佑。】

“看来这次王老爷子被麻烦事缠身了,他娶一个身份不明的风尘女子,很可能是受了某个人的要挟,王夫人的缄默也是一种被逼无奈后的别无他法。”

“有人绑架了王小姐,以逼迫老爷子纳妾为手段,实则想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月若很快抓住了重点,她又想到刚才的山东爷们,决定和江连祁共享一下情报。


“月姑娘你的意思是,有一个男人带着人皮面具进入了王家,而且是个用刀的好手。”江连祁蹙着眉,似乎觉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其实,在你告知此人是个用刀好手后,我大概猜出他的真实身份了。”月若咬咬牙。

“是谁?”

“六扇门门主,南宫傲。”

江连祁动作一顿,倒也没有嘲笑她,只是淡淡开口:“你怎能确认是他?”

“我知道,用刀的练家子在江湖上有很多,其中也会有那么一两个精通易容术,说他是南宫傲,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但他确实暴露了——”

“他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虽特意遮掩过了,但依旧于事无补,估计他经常熏这种香,所以闻不到这微弱的气味,但在我的这里,是非常引人注意的。”

“所以是气味暴露了他。”江连祁认可了月若的说法,就算是富甲一方的王老爷子,也不会有这个财力天天燃龙涎香,一般的江湖子弟,肯定也没那个功夫在意仪表。

南宫傲不好好在幽州当他的门神,跑到洛阳做什么?

若是六扇门的门主都要隐瞒身份参加婚宴,这王家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啊.......


幽州,幽州......

花满楼就在幽州!凌烟姑娘的迎亲队伍也是从幽州出发的!

凌烟姑娘身上有什么秘密,能让六扇门门主亲自动身?

又或者,凌烟千里迢迢从幽州“捎”了什么好东西到洛阳!这些东西值得南宫傲亲自来一趟!

当务之急是立马查看凌烟的嫁妆!

江连祁拨云现日,他抬眼看月若,发现她的眼里闪过巨大的震惊,如果有面镜子,江连祁定能发现自己和她是一样的神情。

他们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迈开脚步......


“江连祁......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我觉得吧,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凌烟她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你是说花满楼?培养出花魁刺客的地方,当然不简单。”

“不,我不是说花满楼,我是说听雪楼。”

“你说什么?!”

“凌烟,她其实是听雪楼的杀手啊......”

ROUND.9 无头女尸

这两个5G冲浪选手自然没看成新娘子嫁妆......

笑话!参加婚宴这么多次,还从没见过外来宾客能检查新娘嫁妆的,脾气好的可能敷衍过去,脾气差的当场动手打人也不是不可能,就算靠江连祁的龙吟剑一路畅通无阻,动静也闹太大了。

热血褪去后,两人陷入苦恼,明知道这场婚宴有问题,但就是不知道会怎么出问题......

最后还是江连祁大手一挥,说敌在暗,我也在暗,贸然出击反而打草惊蛇,这一趟下来能获得三个价值颇高的消息已经不错了,与其绞尽脑汁防微杜渐,不如直捣黄龙见招拆招。

月若觉得有理,也不再纠结了,两人特意避开来往仆从,一前一后回到宴会厅。


婚礼现场,王老爷子身着新郎官的喜袍,颇有几分鹤发童颜的风采,现场可以算的上宾尽主欢了,但熟悉内情的人还是觉得不自在,月若就尴尬的脚趾扣地,不停地吃水果掩饰心虚。

“真是新郎不像新郎,新娘不像新娘”,月若小声嘀咕。她看了看斗酒斗的满面通红的老头,不得不感叹老爷子心理素质强大,他真的不怕推杯换盏间自己“意外”暴毙了吗?

她已经和江连祁通过气了,过会可能会出现以下几种情况:

一、王老爷子在婚宴中被人暗算,这时就需要名侦探月若上场,江连祁直取幕后黑手项上人头。

二、王小姐被撕票,南宫傲华丽出击,江连祁直取幕后黑手项上人头。

三、凌烟突然发难搞事,月若找个掩体苟命,江连祁直取幕后黑手项上人头。

总之幕后黑手的项上人头一定是要拿下的。没办法用道理说服,那就用物理说服嘛~

可是现在婚宴都快结束了,她手里的水果都快吃光了,老爷子都要入洞房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一百个刀斧手没有,掷杯为号也没有,所有人都乐呵呵的恭喜老爷子。

难道凌烟要在新婚之夜让丈夫身首异处?啊别吧,王家的饭还挺好吃的......

正在月若胡思乱想之际,一声苍老的惊呼冲破了喜庆的假面,月若和江连祁对视一眼,一并朝喜房赶去。


一进门,就被血腥味激了个倒仰,老爷子已经吓的背了过去,小心避开门口的血迹,眼前的惨景瞬间让所有人瞬间失声!

喜房布制的十分精巧,红色的喜绸、红色的喜烛、红色的喜字,还有红色的血——

地上、床上、墙上,到处都是成片的鲜血!整个喜房好似被鲜血浸泡过一般!

更可怕的是那具女尸,双膝并拢,素手微拢,端正坐在喜床上,就像一个眉目含羞的新妇,可是她的头颅却离奇的消失了!

众人一下哗然!


“速去衙门报官,给你家老爷子请个郎中来。”

“快关闭府门,从现在起一个人也不能离开王府......对,也包括丫鬟小厮们。”

江连祁直接抓过门口六神无主的吴管事,尽量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又咬着牙看向案发现场。

触目皆是诡异的红,刺鼻的血腥味不停刺激他的神经,饶是他这般艺高人胆大,也被这诡异的现场骇到失语,也不知道月姑娘受不受的住......

他凝神望去,发现月若正惨白着一张小脸,准备着手验尸——


“姑娘莫难为自己,验尸这种活,还是交给专业的仵作来。”一道男声传来。

月若停下手上的动作,定睛一看,正是之前不小心撞到的山东爷们!也就是伪装的南宫傲!

果然王家有大事,就连公安局局长都要秘密潜入调查!

王小姐失踪、老爷子纳妾、凌烟死亡,这里头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能情报互通一下,说不定调查能取得大进展!可现在看着南宫傲微微皱起的眉头,这家伙明摆着就是不信任她啊!

如果她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就是南宫傲,她这辈子就别想从通缉令上下去了。

如果在私下里偷偷暗示呢?她绝对会被秘密灭口吧!

你个小姑娘怎么知道六扇门机密?不能让你坏事!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该死!

所以不仅要展现自己的无辜,也要展露出独特的价值......

眼下不就是个机会吗?

“好教公子放心,家师曾授我几分验尸之道,我虽是小女子,但也知晓验尸一事玩闹不得,若是耽搁久了,尸体可就没法开口说话了。”

这姑娘会验尸?哪个清白人家会送女孩去学这种行当?

南宫傲心头怀疑更胜,但她说的有一点不错,验尸确实耽误不得。衙门的仵作早已回西坊歇息,等他匆匆赶来,说不定有些重要证据就灰飞烟灭了,这里有自己盯着,谅她也不敢动什么手脚,随即不再阻拦,让月若放开手脚验尸。


四周都贴上了厚厚的“车厘子”墙纸,看着被打上厚厚一层马赛克的无头尸体,月若由衷的为蓝鲸的“青少年模式”点了个赞。

验尸?她这个刚上岗第一天的小片警哪里会这种技术活,还不是靠游戏系统作弊得到的!只要轻轻接触一下,所有的信息就跟不要钱似的往脑子里涌,注意,是所有信息。

所以出现诸如【草地:这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地,几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之类的垃圾信息,也不要大惊小怪,自己将它们筛出去就好~


月若对无头女尸上下其手,南宫傲看着她毫无章法的验尸手法,心下怀疑愈重,果然这丫头就是在胡闹!向前几步想打断她,不料却被一旁的少年拦住。

“相信月姑娘,她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那少年俊朗出尘,仪表不凡,呼吸张弛有度,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

尤其是他手中那把剑,尚未出鞘,就能隐隐感受到其中磅礴的剑意!

真是把好剑!真是个俊俏少年!

方才出了命案,也是他第一时间遣人报官,中途也和自己一同保护好现场......

南宫傲眼底流露出欣赏,如此美玉,若是能来六扇门为他所用——


“看样子,少侠和那位姑娘是老相识?”南宫傲压下心思,开始暗暗套话。

“不,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江连祁不动声色。

“认识不久就有如此信任,在下真是颇羡慕你们之间的交情。”南宫傲这话说的十分巧妙,若是友人,那么他可以顺着对方的话说,赞叹他们的友谊,巧妙打听一些关于二人的信息;若不是友人,那也可以惊叹彼此之间的信任,对方还是个少年,定会举一些例子来证实或反驳,这样获得的信息就更多了!横竖他南宫傲不吃亏!

“不,这不是信任,只是各自寻到合适的位置。”

“位置?”南宫傲颇为不解。

“验尸破案一道,在下并不擅长,而月姑娘想追寻的,恰恰是一个真相。”

“她追寻的是真相,那少侠你追寻的又是什么呢?”

“我......”

“看来二位熟悉的很快,这么一回,都聊上天了~”

江连祁话未出口,便被月若打断,她已经验尸结束,整合所有信息后,获得一系列重要线索。


【脖颈断面:断口层次不齐,创口颇多,遭受多次重砍,血液已凝固。】

【右臂:女尸右上臂外侧有一处淤青,似是凶手留下的抓痕。】

【右手腕:非常深的纵向伤口,疑似被放血。】

【指甲:有蔻丹,修剪的十分整齐,甲缝里没有皮屑。】

【背部:无尸斑,尸身有些僵硬。】

【臀部:无尸斑,尸身有些僵硬。】

【小腿:小腿笔直,肌肉结实,有轻微静脉曲张。】

【左脚:左脚关节明显,青筋暴起。】

【右脚:右脚关节明显,青筋暴起。】


月若带着南宫傲和江连祁,一边讲解尸体上的种种疑点,一边说出自己的看法。

“二位看这断面——”月若一上来就整最大的,她为了获得最直观的线索,咬牙关掉了“青少年模式”,结果差点没当场吐出来,现在也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切口凹凸不平,凶手为了砍下她的头颅,似乎废了不少力气。”

“要顺利砍下一个成年女子的头颅,对凶器一定要有很高的要求,当然,凶手的砍头技巧也要十分高明才是。”江连祁开口道。

“这就十分怪异了。”南宫傲进一步思考,“如果她是斩首身亡的,那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么费力、同时又现眼的作案手法呢?”

“没错,如果凶手单纯为了砍下她的头颅,完全可以用剑气杀人,剑气杀人后,切口都是十分整齐的,完全不费事不费力,他偏偏选择用一把利器,一刀一刀砍下她的头。”江连祁补充到。

“何况剑气杀人,对杀人者的剑术要求颇高,若真的用剑气,可能斩断的不仅仅是凌烟的头颅,还有大半张喜床。”江连祁用剑柄敲了敲喜床,眉头紧锁。“不过我认为凶手的武功并没有到剑气杀人的程度,有了这么高强的武功,就不会用这么费力的手段杀人。”

“不仅仅这个杀人手法奇怪,砍头这个方法吃力不讨好,而且最关键的,就是我们在前厅参加婚宴时,不论是客人,还是来来往往的仆役,竟然都没有听到新娘的呼救声。”月若再次补充。


“会不会是新娘当时陷入无法呼救的情况?”

“不会。”月若斩钉截铁。

“若只是无法呼喊,感觉没有消失,当凶器砸向自己脖颈的那一刻,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她的肌肉会不自觉的收缩。但你们看她的指甲、还有喜服、喜床——”

染着蔻丹的指甲整整齐齐,就连喜床也平平整整,没有一丝折皱。

太平整了,太光滑了,整个无头女尸都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那新娘若是在昏睡中不幸遇难了呢?”江连祁继续发问。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南宫注意到一旁青烟袅袅的香炉,否定这种可能,将香奴召来问话。


“你家姨娘似乎很喜欢焚香?你上次来点香是什么时辰?”南宫傲单刀直入。

“回公子,我家姨娘是很喜欢焚香,此香名为‘醉花阴’,具有舒经活络之效.....”香奴结结巴巴,半天回答不到点子上。

“你这蠢奴,贵人是问你上次点香是何时辰,谁没事让你介绍‘醉花阴’了?!”吴管事匆匆赶回来,看着蠢仆结结巴巴的模样,恨不得给她背心来一脚。

被管事的这么一骂,香奴仿佛思绪活络了一点。

“回大人,奴上次来点香是亥时二刻,这香金贵的很,又得姨娘喜爱,所以老爷特地命我为姨娘点香,那个时候姨娘还活着嘞,这事、这事可跟奴没有关系啊......”

亥时二刻......那就是22:00的样子。

“那一只‘醉花阴’燃烧要多长时间?”月若继续问道

“这可是稀罕物,烧起来有点快,奴估摸着要半个时辰吧......”香奴唯唯诺诺,又回了几个问题后,南宫傲就让她下去了。


江连祁看了看庭院外的漏钟,发现已经亥时三刻了(22:30),再看香炉里的醉花阴,也确实燃烧了一半,看来香奴没有说谎,那么就是说凶手要在这一刻钟内杀人离去,还不能惊动旁人。

小桌上摆着茶和一些水果,可是茶盏上没有饮过茶的痕迹,果盘里的水果也是八个,没有丝毫用过的痕迹,可见迷药不是喂到新娘嘴里的。

难道是用的迷烟?可是空气中只有“醉花阴”的香味,行走江湖的他最熟悉不过迷烟的气味!

江连祁还是不能理解凶手斩首的行为,凶手难道能保证行凶的过程不会被进来的香奴看见吗?

他和新娘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斩首?

他想到月若之前告诉他,凌烟是听雪楼杀手这一事,难道是旧时的仇家找上门了?

但整个婚房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血迹——实在太多了!

然而女尸身上只有脖颈处一处致死伤,她身上甚至没有多余的伤口!

太奇怪了,整个现场和这具女尸之间,产生了一种近乎诡异的联系!

江连祁正在头脑风暴,南宫傲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月若又重新看会了自己的线索版面,她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

死者被残忍枭首,但细节又处处透露着诡异,尤其凌烟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是听雪楼的顶尖杀手,若她会被迷药暗算,那她也就不配上元宝随从的队列了。

难道是她自愿被枭首?

这个念头一出来,自己先吓了一跳!

凌烟色艺双全,武功顶尖,她嫁给老爷子的额目的也许不纯,但要真的想悔婚,她杀了王老爷子都不可能喊个人砍自己的头!

那万一砍的不是自己的头呢?

!!!

月若顿时醍醐灌顶!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具无头女尸根本就不是凌烟!!!


月若突然兴奋起来,之前的疑点迎刃而解!

为什么要选砍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掩饰女尸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女尸尸身没有受到多余伤害!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那时无力反抗!

她被枭首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所以尸身有些僵硬!却又没形成尸斑!所以被摆成那副模样!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上!或许她真正死亡的时候也是坐着的!

现在就要找到支撑她想法的证据!

【脖颈断面:断口层次不齐,创口颇多,遭受多次重砍,血液已凝固。】

这条信息猛然闯入她的脑海,“已凝固”这三个大字更是让她觉得自己的推理没错!

脖颈是什么地方!就算她生物知识再烂,也知道几条大动脉经过脖颈,如果凌烟真的在亥时二刻到亥时三刻这段时间被杀,打死她也不信血液能凝固这么快!血栓也没这么快形成吧!

谜团解开后,月若兴致高昂,又给无头女尸做了一次检查,原本觉得无用的信息变的有用起来!

双脚的关节明显、青筋暴起、小腿肌肉结实、有静脉曲张,这么明显的身体特征,看来是个舞蹈家没错了!

再看她燃着蔻丹、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指甲,月若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唤来丫鬟,要了一块热毛巾,狠狠在女尸的指甲上擦了起来——

鲜艳的蔻丹慢慢脱落,死者指甲的本来面貌映入众人眼前:

像竹子一样,全是节和竖条纹,发黑。

这又是一个吸毒人员啊,月若倒吸一口凉气。


ROUND.10 针尖对麦芒

案件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月若看着手中未完成的案件记录,听着牡丹姑娘情绪激动的叙事,突然有种即将要猝死的感觉。

无他,子时已过,月若这脆弱的小身板熬不住了,她现在才是个14岁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这么自觉变成社畜的形状?!


“怎么样?”江连祁靠过来问。

“牡丹姑娘情绪不太稳定,我觉得我们还是等她平静一点再问。”月若摆了摆手中的小册子,一脸被生活殴打后的惨样。

“就这么办吧。”江连祁也是非常头痛。

一个平时八面玲珑沉着稳重的花魁娘子在突然之间崩溃,这让身子被压成两截又死而复生的月若波澜不惊,也让江连祁这个“问题少年”无法理解,月若只能安静听完牡丹的情绪发泄,在对方平复呼吸的间隙里柔声安抚。


“牡丹姑娘,请你放心,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不会有事的。”月若再度出言安抚,心中暗自痛骂南宫傲这个老狐狸!前些时候洛阳府尹带着仵作匆匆赶来,这厮说是要跟府尹交流一下情况,理所当然的使唤她和江连祁出来探查无头女尸的身份。

无头女尸不在南宫傲调查的第一顺位,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对方布下的烟雾弹,真正的核心还是凌烟从幽州带来的东西。很明显,南宫不想让“外人”知晓那些“东西”的真面目,月若也没当场让他掉马,他们彼此并不信任。

月若和江连祁太清楚南宫傲在想什么了,在偌大的洛阳城寻失踪女子的消息,不把案牍上一堆卷宗看完,不认认真真下去走访个十天半月,可别想弄清无头女尸的身份,等他们兢兢业业排查结束,真正的重头戏早就结束了。关键人南宫还是公安局局长,要是表达不满非参合一脚,他跟府尹官官勾结一下,可就真什么线索都拿不到了。

听从安排,陷入无序的排查,线索中断;不服安排,南宫官官勾结,解散群聊。

怎么看都是他们吃亏。

江连祁脸色不太好看,他刚准备开口说两句,月若在后方扯了扯他的袖子,江连祁看了看身侧那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接受了安排。


出了王家大门,过一条街,就到了衙门。

江连祁和月若看了看告示板,对视一眼,便结伴往烟波楼去。

“二位都不看看卷宗,直接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破案一事并非儿戏!”师爷看到这两个年轻人就站在衙门的告示牌前看了两眼,朝自己行了个礼就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师爷莫气,我二人已经知道这女尸的来历,您老人家跟着我们,决定不叫您失望,”月若看着吹胡子瞪眼的师爷,好心眼的解释两句。“因为这女尸,不是官家小姐,不是普通妇人,也不是家仆,她肯定出身风尘,而洛阳最大的烟花之地便是烟波楼。”

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师爷语气稍稍温和了一点,摸了摸胡子,示意月若继续解释。

月若当然不会不给老人家面子:“一开始,我便将女尸的身份限定在官家小姐、家仆、普通妇人、风尘女子上;女尸双脚的关节明显、青筋暴起、小腿肌肉结实、血管突出(静脉曲张),从这里可以推出,这女子日常需要久站。”

师爷没有反驳,他扯了扯自己下巴下的胡子,提出质疑:“只是久站而已,家仆日常侍奉主人自然不必说,普通妇人日日劳作,久站也不稀奇,小丫头,你又是如何将她们排除的?”

“因为尸体的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还染上了蔻丹。”江连祁在一旁补充,“普通妇人是养不出这么好的指甲的。”

“那你们又是怎么排除小姐和家仆的,如果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丫鬟,养出漂亮的指甲也不稀奇。”师爷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那点不满,虚心求教。

月若和江连祁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是您大门口的告示牌告诉我们的!”

“若是一般的失踪案,丢的是丫鬟小姐,大户人家早就报案了才是,”“结果整个告示牌上居然没有失踪案的信息,也没有悬赏信息——”“小姐是不可能,我若是那恶贼,劫杀一个大小姐把事情闹大,得不偿失。”“丫鬟也不可能,主人家要是私逃了家仆,不把整个洛阳城翻天才怪!”“女尸上也没额外的伤痕,肯定也没遭到主人家的打杀.......”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颇有几分找到真相的兴奋,女尸的身份变渐渐浮出水面。

这女子定是被洛阳城抛弃的人,也就是“死了也没人管”的类型。


来到烟波楼,月若瞬间就被扑鼻的胭脂味刺得够呛,江连祁的脸色也微微发青,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进去了,至于师爷,这小老儿说什么也不进这烟花之地,对月若一意孤行往烟波楼里跑的行为痛心疾首,看江连祁的眼神充满了谴责。

“你怎么可以让这么小的姑娘跑这种地方?!”“你这个不称职的兄长!!!”“快去追啊你这个二愣子!”

江连祁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这丫头往哪跑,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她的监护人!

结果一个没留神,月若就提起裙摆,像鱼一样滑进了烟波楼,江连祁大惊,赶紧跟了上去,徒留一个师爷在门外独自纠结。


我的老天爷,幸亏我跟进来了.......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勾玉夫人,还有一旁不自觉散发冷气的江连祁,月若只觉得自己来对了。

勾玉夫人,江湖又称玲珑百晓,没点手腕怎么管理这么大一个烟波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是她的基本素养;月若在心里悄悄打腹稿,思考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也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了,说到底,她没有把握从“玲珑百晓”嘴里套出线索,游戏里重视姐妹情的勾玉夫人连案都不敢报,这不就显出问题了吗?结果江连祁一句话让两个人成功“破功”——

“勾玉夫人,洛阳最近出现了一具无头女尸,烟波楼有没有姑娘失踪?”

大咧咧一句话,成功让勾玉夫人的微笑面具裂了一道缝。

哪里来的愣头青,这么不懂规矩?洛阳出现一具无头女尸,烟波楼里有没有姑娘失踪?这小子干脆说那女尸就是烟波楼的算了,看看他身边的小姑娘,听到他这句话脸都扭曲了,不过这小子是正经人吗?正经人会带着自家小妹来烟花之地?勾玉夫人看江连祁的眼神更不客气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江连祁,四两拨千斤的将这句话当醉话处理,又喊来丫头将“兄妹”二人带到牡丹房里醒酒,全程被冷处理的江连祁差点没甩袖就走,铁青着脸下去被迫“醒酒”。


丫头领着两人步入二楼一间上等厢房,此处乃是牡丹的香闺。

于是便有了得知一切情绪十分激动的牡丹,和耐心安慰牡丹的月若。

刨除一些无意义的恸哭,对幕后黑手的诅咒,真正有意义的线索就三条:

一、今日烟波楼确实丢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叫杏儿,一个男人点了她,将她带了出去。

二、杏儿平日跟一个名唤张雄的男人走的近,张雄似乎有帮兰儿赎身的想法。

三、洛阳城、落霞镇确实有姑娘死于非命,听闻生前遭受非人折磨,被吸干了鲜血,死状凄惨。

洛阳、杏儿、张雄、血煞功。

这下全串起来了......

在游戏里,杏儿死于张雄的血煞功,落霞镇的翠花也是这样死的,下一个受害者是九儿......

可是在这里,杏儿被斩首,尸身没有被血煞功折磨的痕迹,今日带走杏儿的男子又是谁?

张雄居然想帮她赎身,那么他还会遵守游戏设定,去谋害九儿的性命吗?

如果杏儿真的惨遭斩首,那么被她顶替的凌烟又在哪里?

还有杏儿竹节一般的指甲......

牡丹知道杏儿染上毒品了吗?


牡丹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羊脂玉般白璧无瑕的手臂:“二位,聊了这么久,喝杯茶润润嗓吧。”

眼见牡丹款款地朝自己端来一杯茶,月若顺手接过,将就着就要往嘴里送——

人是美人,茶是好茶,一切都那么顺利,顺利到刻意。

牡丹以一种近乎明示的态度告知他们张雄的存在,还有那个带走杏儿的神秘男人。牡丹是勾玉夫人一手培养起来的,作为勾玉夫人的喉舌,可以说夫人不方便说出的话。

方才在一楼花厅,面对江连祁直白的询问,勾玉夫人脸上的不安是真的,再三推诿也是真的,她在畏惧,甚至都不敢报案,但也没有翻脸赶人,反而以“醒酒”为名,让牡丹传出了消息。

是把自己和江连祁当作救命稻草了?烟波楼有人监视着她?

既然连勾玉夫人都被监视了,没道理不监视牡丹啊?

牡丹又怎会如此不加掩饰,明晃晃的送出情报?

电火石光间,一道剑气打碎手中茶盏,月若看了看不幸被茶水波及的衣裙,又看了着眼前国色天香的牡丹,叹了口气:“凌烟,是你吧?”


“牡丹”咯咯一笑,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小若儿,这么快认出了姐姐,还真不赖啊~”

说罢也不看月若的神色,自顾自端起另一只茶盏,浅酌一口,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意外。

“这杯茶没有问题呢,小若儿快喝吧,不然你兄长可要摘下我的脑袋了。”江连祁的杀气仿佛跟不要钱一般往外放,月若觉得自己会被这杀气无差别撕碎,可凌烟巧笑晏晏,浑然不在意。

“凌烟姐姐的茶太特别,我可不敢喝第二次。”

“好妹妹,可别这么戳姐姐的心窝子,方才只是个小玩笑,顶多让你在姐姐这多睡几天~”

昏睡几天?凌烟这是用蒙汗药泡茶吗,这个可怕的女人,差点就中她的圈套了。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几句,还是凌烟先开口说正事。


“能这么快找到我,还能识破我的伪装,你们的确聪颖过人。”凌烟收起玩笑的神色,严肃道。

“想问什么?问吧。”

“我问什么你都会说吗?”

“不一定,但你若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哦~”凌烟推开窗,纤手拂了拂被夜风吹乱的发,倚栏微笑。

“你是什么人?”

“幽州花满楼的花魁娘子,洛阳王老爷子之妾。”

“一个艺坊女子,居然也能身怀绝技?”江连祁轻嗤一声。

“如何?艺坊女子不能有武功吗,这二者并不冲突。”

“行,你说行就行。”江连祁没有同她争辩,抱着剑走到一边,把谈话的主导权让给月若。


“王小姐在哪?”

“你们居然知道王小姐被绑架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凌烟眼里滑过一丝赞赏,“我也暗自探查过,只知道她被关在洛阳某个地方,负责看守她的是张雄。”

“那个变态?!”

“据我所知,‘他们’还需要王老爷子,王小姐暂时是安全的。”

“‘他们’是谁?”

“这就不是小女孩需要操心的事了。”凌烟的神情一下子冰冷起来。


“你在这场荒诞的婚宴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当然是老爷子的美妾了~小若儿,你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呢?”凌烟顽皮的眨眨眼,看着月若一脸“我听你瞎编”的表情,又咯咯笑出声——

“好妹妹不要生气呀,姐姐在这场婚宴中的角色啊~应该算‘中间人’吧~”

“中间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月若又咀嚼了一遍“中间人”,心里瞬间跟明镜似的,她迎上凌烟的目光,清凌凌的目光顿时让凌烟觉得不妙。

“凌烟,你从幽州带来的嫁妆,里面装的是不是‘福寿膏’?”

此一问,三人皆静,只听闻楼下花天酒地、觥筹交错的声音,而楼上,三人依旧静静对峙着。

江连祁悄无声息地握紧龙吟剑,缓缓朝凌烟的方向挪了几步。

凌烟一时惊诧,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乖巧捧着茶杯、实际聪明绝顶的姑娘,“小女孩,知道太多,对你不是好事。”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承认吗?但也没有否认呢,看来自己赌对了。


“‘他们’的计划能被我这个小丫头猜出来,可见也没什么令人忌惮的。”月若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正常婚宴荒诞又离奇,处处透露着古怪,这些疑点却又处处说的通......”

“比如?”凌烟看着明明打开话匣子却又故意拿乔的臭丫头,心中暗气。

自己为什么只在她的茶杯上下蒙汗药呢,要是在茶壶里下该多好,省得这丫头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瞎说!

“老爷子无子,若是想纳个妾传宗接代,早不纳妾晚不纳妾,偏偏要在半截身子入黄土的时候纳妾,近不纳妾远不纳妾,非要跑到幽州的花满楼纳妾,你说,这妾纳的是不是特别古怪?”得到凌烟不情不愿反馈的月若报了蒙汗药的仇,心情大好。

“老爷子和老夫人关系一直很好,自家丈夫要纳妾了,做妻子的无论如何都会拿个态度出来,可老夫人什么都没说,既不说满意,又不说不愿,更像一种妥协......”

“你就是靠自己的一通猜想判断事实真相的?”凌烟出言讽刺。

“当然不是只靠猜想,如果有了证据,那么猜想也可以变成事实,”月若随意道。

“这还要多谢江连祁,他撞破老夫人一直在诵经拜佛,好巧不巧的是,老人家一直在念《普品门》。这个突兀的纳妾,老夫人妥协的态度,还有一刻不停的《普品门》,三件不正常的事,只能总结出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来,那就是王小姐可能遭到了挟持,老爷子纳妾并非他的本意!”

“既然老爷子是被逼纳妾,还要从幽州纳妾,那个美妾身上到底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呢?”

“寻常人只会认为这女子狐媚子,只想着寻欢作乐,可凌烟姐姐,你是谁啊,你怎么会让自己的大好年华栽在一个老头身上,所以我猜想肯定是你从幽州带来的嫁妆不同寻常!”

“这点猜想在我识破幽州六扇门门主南宫傲后,更是确定!”


凌烟正惊叹小姑娘的聪慧,猛然听见她识破了南宫傲的伪装,更是赞叹不已。

“南宫傲知道自己被一个小丫头识破了伪装吗?”凌烟幸灾乐祸的神情根本掩饰不住。

“他不知道,他还特意把我跟江连祁支出来,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嫁妆里的东西。”月若撇了撇嘴。

“哈哈哈哈南宫傲啊南宫傲,你这次可丢大脸了!”凌烟提前知道南宫傲即将吃瘪,被看破的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所以凌烟姐姐能告诉我,那批福寿膏的幽州卖家是谁,洛阳买家又是谁,又打算如何将这批福寿膏运出王府?”

“这......”凌烟看着小姑娘圆嘟嘟的脸,有几分犹豫;短短一炷香,小姑娘所展现的智慧令人惊叹,但她估摸着也才14岁,真的能应付如此黑暗吗?

“你就相信她吧,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什么都瞒不过她。”一直未曾开口的江连祁突然开口,一开口更是重磅,这厮眉眼之间都是得意,仿佛兄长看到“吾家有妹初长成”一般,这种“我家小妹”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凌烟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小丫头的兄长都不在乎危险不危险,她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说到底,我也不清楚那个组织的真面目,我只知道他们的标志符号,就是一个‘煞字’。”

果然是七煞门呢,之前在毒龙帮的屋顶也看到了这个字,经历了一次毒龙帮震撼的月若波澜不惊,反而江连祁抬起了头,神色认真了几分。

“那个组织的势力十分庞大,涉及的面也十分旷阔,鸦片贩卖只是他们其中一环。”

他们不仅鸦片贩卖,还搞以吸养贩呢,想到李云雷的惨状,月若不禁哆嗦两下。

“所以他们是来要挟你,要你成亲是假,借机运毒才是真?所以你说你是‘中间人’。”江连祁一针见血。

“没错,我所处的地方是坚决不碰鸦片的,可这次,就连楼主也没了办法。”

“所以就和六扇门合作?”

“嗯,原本是这样,可是忽然冒出来的那具无头女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凌烟脸色十分难看,她本来打算逃跑制造混乱,让南宫傲顺理成章的封锁王家,暗中销毁鸦片,找出上家就行,可没想到害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这让她很过意不去。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这姑娘,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放进来的,我靠自己的办法,来到烟波楼,发现勾玉夫人被监视着,我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勾玉夫人被监视着?难道你不担心自己也被监视着吗?”月若大惊。

这时,江连祁默不作声地转到屏风后,将手伸进浴桶里捞了两圈,隔着屏风,月若亲眼见到他抓着一个人的发髻,缓缓地从浴桶中提了出来......

艹!!!青少年模式呢?青少年模式呢?这个场景怎么看都很诡异啊!!!

”妹妹要好好修习武艺了,你看你兄长,他进这屋子的一瞬间,估计就察觉浴桶里的尸体了。“

武功高修为高了不起哦......

啧,好像还真挺了不起的。


”总之,那个张雄有嫌疑,那个带走杏儿的男人嫌疑更大。“凌烟十分严肃,”我能帮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你现在是准备跑路了吗?“

”小姑娘,不要小看了七煞,他们的黑暗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怖。“凌烟的一只脚跨过窗台。

透过人皮面具,月若仿佛看到凌烟那双满含风情的眼,她又变成那个带着面具的血刹舞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调笑间隐隐露出尖牙,瞬间将猎物绞杀殆尽。

这样的姑娘,定能从七煞手中逃脱吧?

衣袂翻飞,转瞬之间,她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

.........

”江连祁我问你啊,你当时一进门,除了发现浴桶里的尸体外,是不是也一瞬间发现这个‘牡丹’是假扮的?“

”......“

”你干嘛不回答?!你果然发现了吧!“

”习武之人,无论怎样改变仪态容貌,身上的内劲是无法改变的,在牡丹身上,我感受到和凌烟一模一样的内劲,而且牡丹是左撇子,你看房间的摆设,各种物什的磨损程度,无一不彰显这一点,而凌烟引我们入座、给我们奉茶、整理鬓发时都用的右手........你之前在毒龙帮,不是一眼就发现面条里下了毒吗?怎么现在连最基本的蒙汗药都看不出来?“

”啊......就是因为我太困了!居然让14岁的少女放弃睡眠时间查案!我就是因为睡眠时间不足所以观察力才下降的!“

”......“

”喂!你干嘛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你的武功是不是太差了一点,用不用明日早起,从最基础的吐纳法教起。“

???

!!!

靠,她堂堂一个氪金大佬,一朝穿越,居然被一个土著认真的鄙视了!

真是杀人诛心!



【此处有番外《一个叫杏儿的女孩决定去死》,插个眼,我还没写23333】

ROUND.11 声东击西

两个年轻人一路唇枪舌战。

高个子的男孩嘲讽女孩身体素质差,连个夜都熬不了,居然连下了蒙汗药的茶水都分辨不出,武功差到发指,警惕性令人堪忧。

矮个子的女孩气的跳脚,表示自己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压榨童工到子时(凌晨一点),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两个人一路吵吵,最后还是师爷以不要深夜大声喧哗扰民为由制止了他两。

一老二小又回到了衙门,准备好好翻一下整个洛阳的户籍,查一查那个“张雄”的户口本,同时也吩咐手下人去烟波楼打听一下那个带走杏儿神秘男人,不过烟波楼人多眼杂,要是真有那个男人的消息,凌烟也不会藏着掖着不告诉他们啊。

江连祁和师爷已经翻开户籍册,认真寻找起来,月若看着那一大摞的册子,只觉得忧郁,非常的忧郁。

她清楚知道张雄的家、工作、师兄师傅等一切信息,连接下来的受害女孩是谁她都清楚,然而整个主线都崩坏了,朝着自我放飞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她也无法确定张雄的确切住址了。

凌烟说张雄负责看管被绑架的王小姐,这么说吧,一个智力正常的绑匪肯定不会想着把重要人质藏在自己家,他是觉得绑架难度太低了想给自己升一个档次还是咋滴?

原定的受害人九儿估计也会有变动,洛阳城的小女娃这么多,一个个排查、保护,耗费的心力太大了,衙门也没这么多人手,而且之前的受害者也有成年女子,还有的在落霞镇!洛阳的成年女子和小姑娘何其多?总而言之,月若需要快速找出王小姐被关押的地点,以及下一个受害人。

可这谈何容易?NPC不像NPC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甚至还会提早死亡,李雷云的死就像一股阴云,始终让她感觉不安。

就在月若高速运转自己的大脑,CPU差点被烧干时,一个明显刚从被窝中爬出来的捕快带来了几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东市有个人死了!被人一刀封喉!

王小姐找到了!她跟尸体共处一室,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报案人是东市的一个寡妇和她闺女!

这......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张雄被杀了,被他看管的王小姐有重大嫌疑,报案人还是寡妇和小孩......

这个寡妇和小孩月若大概猜到是谁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

正当月若准备去现场勘察一番时,师爷轻飘飘的一句话又让她如遭雷击。

“聂枫啊,你去给两位少侠带路,东市街坊多,黑天黑地不好走。”

聂枫???

什么聂枫???

是那个聂枫吧是吧是吧?!?!?!

那个收步惊云为徒的聂枫?

以前隔着次元壁,她就感受到策划浓浓的恶趣味,也跟其他“烟友”嘎嘎乐了半天,结果现在看到了“2.5”次元的聂枫,她疯狂回忆被卡车碾成两截的悲惨经历,防止自己笑出扁桃体。

哈哈哈哈哈哈步惊云知道自己在某个游戏里成了聂风的徒弟,“你不要过来呀”的表情包会不会重现江湖?月若努力做好表情管理,免得江连祁认为自己神经病。


聂枫这小子这么快就出场了吗?洛阳小吏的支线任务这么快就开了?还是男主光环作祟,师爷随便挑一个捕快带路就是聂枫?或者阴谋论一下,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聂枫偏偏在此出场,这家伙的成分是不是有问题?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师爷是不是也有问题?

幸亏师爷没有读心术,这个小老头要是知道月若心里这么想,估计要背过去——

就你这小丫头成分干净,其他人都有问题是吧?!

月若可能真的因睡眠不足导致智商降低,也可能因为受到李雷云、张雄的死而头脑生锈,她现在看谁都是内奸,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模样。

人家聂枫编制在洛阳,洛阳发生了命案,他出现不是很正常,师爷算是聂枫的半个领导,他当然使唤的动聂枫。只有月若,脑子里一堆阴谋论,想的太多,黑眼圈明显加重了。


寅时-张雄家

“被害人张雄,扬威镖局镖师,寅时发现死亡,疑似被一刀封喉。”

“在张雄家里发现王小姐,当时王小姐昏迷不醒,似是受到极大惊吓。更令人惊奇的是,王小姐本人没有遭到绑缚,她手中握着一把刀,刀口。”

“报案人是九儿娘和九儿,据她们所说,是家里的狗突然狂吠不止,九儿娘出门查看时,发现对面屋房门虚掩,以为有人偷盗,结果却是——”聂枫突然止住话头,没忍住抽抽嘴角。

“二位,”

“你们就不能晚一会再吃?”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很难干出在命案现场面不改色吃饭这件事。

“不能。”月若将最后一个小馄饨囫囵咽下,被噎得直锤胸口,吃完馄饨正在喝汤的江连祁,见状很有队友爱的帮她顺了顺背,将两只碗还给小厮,还给了小厮几两赏钱。

整个晚上,她跑了王家、跑了烟波楼、跑了衙门,在酒席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光了,几个时辰的连轴转让她智商受损,黑眼圈厚的吓人,一副随时可能当场猝死的鬼模样。

师爷过意不去,便遣来仆役为两个孩子煮宵夜,结果二人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张雄被杀的消息就传了过来。鬼知道为什么又出了个案子,不过,这碗馄饨既然已经吃到嘴里,就别想让她吐出来。这股憋闷感褪去,月若扔下手巾一抹嘴,认命检查现场。


聂枫本想上去帮忙,可这两个怪人围着尸体转了几圈,又在房间四处走了走,最后停在昏迷的王小姐面前,看了看她的掌心,又替她把了把脉,最后拔出了她手中的刀,仔细看了看上面重叠的血手印,就声明案子差不多告破。

“太拙劣了。”这是江连祁的评价。

“太刻意了。”这是月若的评价。

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的吗?聂枫忽然原谅了他们在案发现场吃宵夜的行为。

“鄙人不才,还望二位解惑。”聂枫恭敬求教。


“尸体倒在门口,门锁没有破坏的痕迹,一刀封喉,屋内没有打斗痕迹——”

“这就说明一定是熟人作案,是死者替凶手开的门!”

“张雄是个镖师,看他的经络走势,也知道此人是个练家子,能将他一刀封喉却不惊动邻里,杀人者定个职业杀手......”

“但是职业杀手不可能将沾染上自己手印的武器落在现场,更不会选择栽赃一个明显不会是杀人凶手的、娇滴滴的大小姐身上——”

“与其认为这个杀手犯蠢,还不如认为这个现场进来了第三人——”

“第三人?!”聂枫大惊。


江连祁和月若终于停止了互相捂嘴抢话头的幼稚行为,神色严肃起来,月若拿出一方手帕,里面躺着一根金丝:

在这个一贫如洗的家里,突然出现一根格格不入的金丝,突兀的提醒着第三人的存在。

“这是我们在柜子之间的夹缝中找到的,看来这第三人,并没有发现他这个致命的疏忽。”

“柜子里有什么?”聂枫觉得自己嗓子十分干涩。

“九幽令,还有一份福寿膏。”江连祁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诡异的婚宴,无头女尸,丢失的嫁妆,死去的张雄,九幽令,福寿膏......所有的线索隐隐形成一张大网,所有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太刻意了,太刻意了......

如果不是那根夹在柜子之间的金线,月若还真的沉浸在自己的智慧中沾沾自喜,敢情她被人安排了,跟着人家的剧本走呢?

她瞬间头不晕了,人不困了,也不嚷嚷“非法虐待童工”了,拉着江连祁就开始头脑风暴。


“那个,福寿膏和九幽令为什么不能是那个杀手留下的呢......”聂枫看着正在头脑风暴两人,实在不想显得自己被孤立了。

“刀上有血手印,九幽令上没有。”江连祁抽空应了一句,立马带着月若狂奔出门。

???不是,这两个人跑这么快干嘛,发生什么事了?九幽令上没有血手印?还不准人家把九幽令上的血擦掉啊......

好问题,思考一下,如果九幽令真是杀手放的,那他为什么不擦刀上的血手印?非要自爆卡车?

再思考一下,这个杀手都能穿上烫金丝的衣服了,你猜他还会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再再思考一下,那个“第三人”为什么要把刀放在王小姐手里,他是怎么拿到杀手吃饭的家伙的,他留下暗示意义极强的线索是几个意思?

难道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朝阳群众?这话骗骗聂枫可以,把自己骗了就不行了。


然后,然后一切就像按了加速键一般飞速发展。(好吧其实是懒得写了想快点结束开日常)

凌烟丢失的嫁妆——流到鬼市的鸦片,全部被南宫一锅端,连同九幽公子都被请去喝茶。在这里不得不佩服南宫扒皮的智商,这家伙不愧是六扇门智商天花板——

月若他们一行获得线索还有几分被人暗示、凌烟开挂的意外,那么南宫傲是直接一路逆推,直接找到了毒品转移地点!

南宫就是不信好好的十几大箱嫁妆会没了,在他和洛阳府尹的官官勾结下,整个王家大院被他犁了一遍,整个王家的仆从也被迫接受了“话疗”,最终还是一个小厮的话给了南宫傲突破口,打水的仆役最近总喜欢夜间挑水......

南宫傲恍然大悟,桶里肯定装了什么小玩意,那口水井下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被揪过来问话的更夫快吓傻了,一五一十说出洛阳水井下有个鬼市的消息——

然后就看到扛着月若正准备往井底跳的江连祁——

南宫惊讶于二人的智慧,走了这么多弯路,居然也能找到正确答案!

二人也惊讶于南宫的敏锐,他们辛辛苦苦一点一滴从0积累到100,结果某人直接实现了从0到100的飞跃,这让跑了一晚上的二人格外小丑......可恶的官僚主义!

于是一个计划就完美的诞生在三人的脑海中——

南宫先发制人,请九幽公子喝茶,占据道德制高点;江连祁后续补刀,通过物理手段从九幽公子嘴里获得买家信息,然后一路狂飙跑到玄水堂,直接开大端了这个毒窝。

嗯?你说月若干什么去了,她个战五渣脑力派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能做什么啊,当然是回王家找地方睡觉了,青少年如果睡眠不充足会长不高的!

这具只有155cm的身体真是不方便极了!跟个小土豆雷一样......尤其是跟着南宫傲江连祁一起走的时候,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凹”字!

啊!不愧是洛阳的土豪!这蚕丝被子真的爽!真想一睡不醒啊!

月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着被子进入梦乡~


玄水堂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身边都是捕快们的欢呼声,被打残小喽啰的呻吟声,江连祁这次下手轻了点,知道留活口了......

制服了领头的杀手温猛,一剑断了他一只脚,绝了他逃跑的可能性后,聂枫眼疾手快地给他套上玄铁枷锁,又马不停蹄给温猛包扎,生怕这小子因失血过多身亡。


江连祁擦拭着龙吟剑,看着沉思的南宫傲,两人的视线汇拢,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几分不明的神色。整个玄水堂的可靠战斗力只有温猛一人,其他人怎么说呢?

他们的反抗就跟毒龙帮的李雷云一样——

反抗了,还不如不反抗,都是一副我打不过你所以爱咋咋地的样子。

各个都瘦消的不成样子,不像人,更像鬼。

面无血色,瞳孔涣散,身形瘦削,牙齿松动,皮肤干燥.......

还有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皮肤呈鳞片状,还有的浑身上下每一块好肉,肉烂到两根骨头后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九幽公子嘴里洛阳笼头势力玄水堂?这分明是个瘾君子大本营!

江连祁想到张雄家里搜出来的九幽令,想到那根金线,想到凌烟的告诫,越来越不安。

这种不安在聂枫到来后达到了顶端——

“报告门主!所有箱子都是空的!根本没有鸦片!”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二人一震,凌烟的“嫁妆”不在这里、也不在九幽楼,那么——

只能在王家!

好一出声东击西!


ROUND.12 小倒霉蛋

诸葛长空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他一边努力驱动自己胯下那匹不听话的四腿畜生,一边痛骂某人不做人子。

当初是谁说的计划万无一失?是谁说要送一份大礼给自己?!

兵不血刃拿到血煞功?一举清除门内的“虫虱”?结果现在怎么回事,血煞功在哪?南宫傲为什么这么快找到了玄水堂?温猛怎么还活着?优秀的计划往往简单粗暴,诸葛长空一开始就不满这种绕弯弯这么多的计策——

你凭什么认为所有人的反应都在你的算计内?

痛骂归痛骂,他还是跑去玄水堂,勤勤恳恳善后,只可惜马上要跟南宫中门对狙,这个六扇门铁血神捕的身份估计要作废了。


马儿继续西行,将要出城之际,在城门灯火的照应下,还余相隔百余步的距离隐约见到了另一匹马的身影,只是这匹马兀自向东北而去,一看就是冲着洛阳来的。

诸葛长空懒得理会这匹马,还有这匹马上的少年——

“这小子只是个小角色罢了,不必理会。”

江连祁瞥了一眼这个面貌丑陋的老头——

“这老儿如此时分出城,令人颇疑.....算了,只是一个老头,不必理会。”

双方便直接擦身而过了。


辰时 张家


有科学研究证明,14岁青少年的黄金睡眠时间是夜里十点到凌晨两点,8小时的睡眠时间不错,9小时的睡眠更好,10点前睡觉、7点起床可以保持青少年精力充沛,身体茁壮成长。

月若肯定是没达到科学家的健康标准——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漆黑的眼圈、无神的双目。

给进来喊她起床的如意妹妹吓了一大跳。

“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补觉没补好吗。”

“不,我是在数羊,数到二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羊的时候,你进来了,我的羊全跑了。”月若从床上坐起,怨气都快凝结成实体了。

如意显然不能理解数羊和睡觉之间的联系,她只当做这是月若没睡好后的无差别发癫,作为一个一个很有医德的医生,看到病人怎么办?

当然是治好她啦~

几枚银针从如意袖中飞出,直冲冲朝月若身上几处大穴扎去——

月若大惊,3.0的轻功资质在这一刻发挥了匪夷所思的作用!她用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拉起被子,所有银针全扎在了被子上!

“你居然要用针扎我?!”月若大惊失色。

就算是无敌可爱的如意妹妹,也不可以用银针戳她充满智慧的脑瓜子啊!

两人开始玩枕头大战,一番闹腾后,月若居然精神了。(有针的被子被踹到床下去了)

“如意妹妹,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呀~”月若在如意的帮助下,很快穿好了复杂繁琐的衣衫,贴心的如意妹妹还给她带来了美味的龙井茶酥!

“好姐姐,我不知道如何描述,你跟我来一趟吧。”柳如意欲言又止。


柳如意一路领着她,穿过长廊,路过清潭,来到后院,还未进院子,就听到女子的阵阵哀嚎,还有一众仆妇的呜咽声。王小姐不是给他们找回来了吗?哭什么?

月若满腹的疑惑,在见到老泪纵横的王老夫妇和举止癫狂的王小姐后,瞬间化为乌有——

戒断反应。

戒断反应指停止使用药物或减少使用剂量或使用拮抗剂占据受体后所出现的特殊的心理症候群,其机制是由于长期用药后,突然停药引起的适应性反跳,不同药物所致的戒断症状因其药理特性不同而不同,一般表现为与所使用的药物作用相反的症状。

可产生戒断反应有八大药物:苯二氮卓类、苯丙胺、大麻、阿片类、可卡因、致幻剂、挥发性化合物、烟碱。就算有一个隐藏在暗处、化学水平高超的“穿越者”,月若也不相信他能突破古代的物质限制提炼出可卡因,那些更复杂的药物就更不用想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大麻和烟碱成瘾的可能性更大。

在《烟雨江湖》的描述中,王小姐的显性爱好也就是看书习字,抽烟的隐藏爱好有待发掘,但戒烟引发的病症也没这么可怕吧!

如意给王小姐施针完毕,好不容易让王小姐安定下来,月若能凑近了检查,检查结束不容乐观。

流涕流泪、全身酸痛、胃肠痉挛、恶心、呕吐、腹泻、瞳孔扩大、反复寒战、心跳过速。

还伴随着暴力性危险倾向:扯头发、撞头、打滚、自残,甚至不自主的震颤。

很不幸,王小姐这是大麻成瘾。

月若生前不是医生,她只知道感冒要喝999感冒灵,喉咙发炎了吃阿莫西林(是的吧?),她不知道戒毒的具体流程,也不知道服何种药能减轻患者的痛苦,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药物的名称,在条件受限的古代,还指望她把药物做出来?

她只能寻来布条,让几个手脚麻利的健壮仆妇捆好王小姐的手脚,又在王小姐的舌头上塞一把铁勺,防止她忍不了戒毒带来的强烈疼痛咬舌自尽,又细细嘱咐老夫人和仆人几句,看了看一旁涕泗横流的老爷子,叹口气走了。

老爷子有事瞒着她。

想解开谜底就要想办法让老爷子开口说话,月若不知道老爷子在忌惮什么;

南宫几乎把这里犁了一遍,凌烟也没有想对王家下手的意思,江连祁去追击七煞了——

此时此刻,没有比王家更安全的地方了。

老爷子为何还不讲话呢?月若思考着,连一旁的柳如意都被忽视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准备去婚房看看,那时血腥的惨景,无头女尸,都给了她不小的震撼,人在极度兴奋、恐惧下,会忽视平日里显而易见的疑点,昨天夜里,自己又忽视了什么呢?


婚房的小院前只有少数几名捕快把守,捕快们对这个聪颖的小姑娘印象深刻,只是告诫几句不要破坏现场,就利索的放她们进去了。

婚房的房门离院门有些距离,月若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用手帕包住手,用力将门一推——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她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一滑,直接从台阶上摔下脸着地摔在地上。

为了喜迎第二婚,老爷子将院子铺上一层红地毯,地毯很软,摔上去并不是很痛,但月若还是出现了短暂的失力现象。

她躺在地上缓和了几个呼吸,才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

柳如意在她耳畔很焦急的呼唤着什么,甚至把看守的捕快惊动了。

“——啊!”月若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在脸上摸到一条小小的伤口。

很浅,一头浅一头深,类似刀伤,绝不是自己磕出来的!


柳如意正激动的和捕快们说着什么,月若眯起眼,开始仔细观察四周。

【血渍:浓重的血腥味,部分已经干涸,踩上去容易滑倒。】

【房梁:金丝楠木,财大气粗,上面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地毯:保养良好的地毯,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扎在上面。】

月若一愣。

她前进几步,在房梁下站定,运起轻功一跃而上。

——上面是一支被固定好的小型机弩,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转身外出,在地毯尽头蹲下身,一点一点卷起地毯。

——下面是一根尾部嵌入银珠,从而杀伤力更上一层楼的银针。


针尖相当锋利,发射的威力足够穿透地毯,随机弄死一个前来开门的“倒霉蛋”。

这和蓄意谋杀没什么区别了,如果不是柳如意眼疾手快绊她一脚,这根银针应该已经收走了她的小命。

月若紧盯着银针的寒芒。

不,倒不如说就是一场针对她的谋杀。

月若目测了一下机弩的角度,在心里算了算在这个角度下银针扎在门板的高度,1米5几左右。

江连祁南宫傲都有1米8几,柳如意也有1米6几,一旁看守的捕快们各个也是人高马大,对付他们应该把机弩再上抬几分。(月若:个子高了不起哦!)

也不会是对付王老爷子的,老人家昨晚因血色婚礼撅过去的场景历历在目,月若不信他有这个胆子故地重游。

这个小院被严格把手,仆从们进不来,所以也不会伤到仆从。

假设真的被银针爆头哀嚎出声,被捕快发现的时候估计就凉透了,就算侥幸不死,在医疗条件如此苛刻的古代,感染而死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这玩意是冲着我来的。

月若定下结论。

我最近得罪了谁?七煞门吗?但这种谋杀手段作风跟七煞门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它不高明、不隐蔽,手段粗劣、漏洞百出,只要她没死,问一下看守捕快,再留意一下众人言行,凶手马上水落石出。

如果真是七煞,江连祁南宫傲不在,派一个等级大于10级的杀手来就行了,如果保险一点,还可以去聚魂阁请专业的杀手,只要轻轻一刀,保准她死得悄无声息。

可除了七煞,一时半会她又想不到别人。

月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讨厌这种被动的处境,可偏生无头女尸案开始,到突袭玄水堂这一刻,她就一直处在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而被动,往往意味着危险。

当所有的线索都出现的恰到好处,所有的指引都指向九幽楼,千丝万缕的联系都跟玄水堂有关——那批鸦片的下落究竟是他们自己找到的,还是有人特意让他们发现的?

玄水堂,真的会是藏匿鸦片的最终地点吗?


柳如意见月若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以为她是被吓住了,于是温柔的扶起她:

“我问过门口值守的捕快大哥了,自从南宫门主下令封锁后,只有吴管事进来过,说是找他婆娘的香囊,当时还让一个捕快大哥陪同呢!我看啊,他就是趁这个机会,设下如此歹毒的机关!月姐姐你别怕,咱们这就去寻他,这事他定要给个合理的解释!”

只有吴管事进来过吗......

等等,凌烟说一路护送喜轿的人有谁来着!?

明明是深春,月若却感到一阵寒意直冲头顶!

她现在痛恨这个没有手机的时代,同时衷心期盼江连祁和南宫傲快快归来,他们回来一个都是天大的好事!

不能坐以待毙......可是看了看自己只有10级的拉垮版面,月若又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了。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拼了!


“如意妹妹,你带几名捕快去找吴管事,记住,一定不要惊动府里的仆人。”

“那你呢?”

吴管事的身份已经被月若猜了个七七八八,整个王家已经被七煞透成筛子,南宫傲下令里里外外仔细搜查,在这群七煞仆从的遮掩下,查到的东西又有几分是真的?

月若不敢细想,她现在要跟一群穷凶恶极的恶贼抢时间,每一刻都十分珍贵!

她迈开步伐,将小机弩拆下,和钢针一起放在兜里。

“我去找一趟王老爷子,在他的遮遮掩掩下,我可是差一点就以如此憋屈的模样凉了啊。”

ROUND.13 谈判

王家最近邪门的很——

新婚之夜,大喜的日子,美娇娘成了一具无头尸,王小姐吓疯了,王老爷子吓撅了,宾客们觉得晦气,纷纷告辞,一时间,昨日热闹非凡的王家大院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仆从们安分守己,里里外外的忙碌着。


月若是在后院的茶寮找到了王老爷子。

在她看似无恙的质问下,王老爷子勉强维持的体面轰然倒塌,当他看见那根夺命钢针后,手不由得震颤几下,让茶水洒出来不少。

“为什么这样问?”

问这话的时候,王老爷子紧紧盯着月若的脸,浑浊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神采,没有伪装的“第二春”喜悦,也没有被看破后的恐慌,他期待一个答案。

于是他看见了一双虽然存在少许不满,但依旧明亮的眼睛,两颗眼珠酝酿着光和热,生机勃勃,这让王老爷子第一时间就对她有些许好感。

“这还用问我吗,王老爷子?你们这些富贵闲人,不是把打太极、言语诱导当人生必备技能?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想知道我到底了解到那个层次了?那就请我们双方都坦诚一点,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

月若直接杜绝了王老爷子说场面话的可能,这老头文能挂机卖队友,武能上马送人头,现在有了线索又有跟她打太极的可能,真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说服一个顽固的有钱老头比堪破一个案子还要难,思及此,月若还是没有掀了桌子。

“老爷子,你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有问题’这四个大字,而我有脑子有眼睛。”

“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隐瞒了什么,但没往这方面想,不过你真的很奇怪啊王老爷子,既希望六扇门的发现你有问题,在关键时刻你又装聋作哑,所以你到底是希望六扇门的救你一家三口,还是希望七煞的过河拆桥,要知道,你女儿已经折进去了!”月若这话算是很不客气了。


王家在洛阳怎么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洛阳本土帮派是绝对不敢招惹王老爷子的,毕竟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洛帮那个张霸天也只敢在街头调戏一下小姑娘;所以拥有这种底气的王老爷子,却对这股势力如此忌惮,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整件事的大头可能不是王小姐,甚至不是那一百八十箱的鸦片,而是王老爷子,连月若都是顺带被针对。

她死了能让王老爷子更恐慌,她运气好没死成,老爷子也知道内情,尤其是在两个武力值max的男人被他们调虎离山之后,类似于“你看你找的外援全都被我们骗走了”“这个小丫头我们也能给你弄死”的威胁,老爷子横竖都要畏惧他们七煞的势力,所以他们有持无恐,怎么干都不亏。

所以针对她的机关才这么粗糙,因为七煞门一开始就把她当作威胁恐吓老爷子的添头,死了锦上添花,没死稳赔不赚——

人命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因为如果不打太极,大家可能都会死。”王老爷子与月若对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吴管事你不用查了,我知道他是谁,我告诉你便是。”

“为什么不查,你知道吴管事被顶替了,那么原来的吴管事又去了哪里?”

王老爷子深吸几口气,只见他又拿出几只茶盏,稳稳放入茶台中的凹槽里,依次往里倒入些许清茶,复又用一种及其古怪的手法转动茶盏,不消一会,茶台就弹出一个暗格,一份厚重的图册就这么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

“整个王家大院的设计图。”

“七煞难道是为了这个才......”月若快速翻动着图册,心里更是惊涛骇浪。

初来洛阳,她曾远远望了王家大院一眼,就惊诧于它的体量,担心老爷子家的户口本,后来应凌烟邀约参加婚宴,对老爷子户口本的担忧更是达到了巅峰——

饶是她这种参观过山西乔家大院的人,都觉得老爷子太跋扈了,王家大院算什么大院,这分明就是个小行宫啊!那天皇帝一个僭越的罪名按下来,户口本被格式化也不是开玩笑的!

方才王老爷子露的那一手,还有这个设计图,更让月若觉得这院子不简单!

看到最后,这哪里是什么富贵闲人的“小行宫”,分明是某个藩王的“军事堡垒”!

这老头是怎么弄到“小行宫”的?月若权衡再三,到底也没问。


“我们从哪说起?”王老爷子用半盏茶的时间平复了情绪,看上去没那么失态。

“那就先从吴管事说起好了,”月若说,“我想,吴管事已经被他们的人替换了。”

王老爷子却反问她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姑苏温家吗?”

“知道,姑苏地头蛇,近来风头正盛,姑苏的河运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听说最近在打杭州的注意。”月若回忆起了丁小麻子的任务,“温家粉墨登场,也跟七煞门有关?”

“嗯。”老爷子点点头,“七煞门帮助温家控制了整个姑苏的河道,相应的,温家也会在生意上给七煞提供不少便利,鸦片贩卖只是其中一项。”

“你是怎么知道的......”月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洛阳的王老爷子居然了解姑苏温家和七煞门之间的合作。

“因为我是所谓的‘富贵闲人’。”老爷子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满脸写着“你智商为啥突然掉线”。

王家的富庶就不用多赘述了,除了江湖人士,几次洛阳周边的饥荒,都是老爷子都慷慨解囊,可以说,他同府尹也私交甚笃。

一旦跟江湖与朝廷同时搭上线,你所能知道的东西就远比没介入时知道的多得多——


“你知道了这么多,七煞门就没想着来灭口?”

“他们来过,不过不是来灭口,而是来谈合作的,他们通过我支持的几位江湖侠客,来到了我的面前。”

后续不用说也知道了,显然老爷子没有答应他们的合作,王家从此被盯上,时不时遭到恐吓,再时不时给一个甜枣,大棒与萝卜并行。

“当时那个领头人,他们唤他为东君大人。”

东君?这又是哪方神圣?月若快速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烟雨江湖的主线和支线,确定没听过这人的名号,难道这位东君大人是游戏错乱后的一个变数?

“额,东君大人,七煞门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小姑娘,老夫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撒谎,”老爷子叹了口气,“老头子虽然年迈,但还算得上是耳目清明,更何况——”王老爷子突然目光犀利,

“你难道很了解七煞门吗?它的构成,门下首领,背后的门主,还有数以万计的成员,你真的每个都认识吗?”老爷子突然提高音量,又强迫自己压低声音,疲态初显。

一时间,整个茶寮安静下来。


“那位东君大人来找你又是什么时候呢?”月若艰难拉回自己的思绪。

“八年前。”

“可温家是近年才得势的。”

“小姑娘,我不同他们合作,不代表他人不同他们合作,而我只是恰巧在江湖和朝堂上有那么一点人脉,所以知道的格外多一点。”王老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所以,我开始严加管教我的女儿,她太小了,又什么都不懂,我不能让黑暗侵蚀了她,我和夫人老来得女,她可是我们夫妇俩最珍贵的孩子。”想到爱女如今的模样,老爷子顿时老泪众横。

“我开始培养信任之人,一来是为了给我女儿培养心腹,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家人的安全。”说到这,老爷子表情愤恨,“谁知道他们的人从那么早就开始渗透王家了,而我居然真的没有发现!”

“我当时还好奇,他们为何没有直接对我的妻女动手!结果没想到......”

很有七煞门的行事风格,如果看上了谁家的领域,就会用大棒+萝卜的方法逼人就范:

你的性命我随时能取,你家人的性命我随时也能取,杀手无处不有,阴霾无处不在,但我同样能让你大赚特赚,一跃成为地方一流势力,只要你同我合作,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多么可怕的组织!

有这样的通天手腕和狠辣心思,七煞门不成事才奇怪!


“老夫也是一块硬骨头了,七煞怎么啃都啃不下来,这次估计是狗急跳墙,硬拉老夫入局。”王老爷子苦笑着说道。

朝廷严令禁止鸦片贩卖,这个时候老爷子顶风作案,可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所以您特意让吴管事去幽州接新娘,就是主动将自己暴露在七煞门的监视下,然后让自己真正信得过的去六扇门,用一百八十箱鸦片走私的消息,引来南宫傲,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不知不觉间,月若对王老爷子尊敬了不少。

真是后生可畏啊......老爷子赞许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不在南宫傲来洛阳的那一刻,就将图纸给他呢?”

王老爷子突然尴尬了一下。

婚宴开始前,他在前厅忙着招呼客人,一直没法和南宫傲搭上线,后来好不容易挨到婚宴结束,想着装模作样一下就赶紧把图纸交过去,但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多一具无头女尸啊......

老人家心脏不好,直接被吓撅过去,好不容易醒过来,就发现两大武力担当被调虎离山了,当时那个心灰意冷啊......

换言之,如果那两个男人还在的话,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把图纸交给她的。


最后,还是王老爷子给石化的月若倒了一杯茶。

“小姑娘,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喝口茶放松一下,这个案子该怎么走,就怎么走,老头子就一个请求,找到那一百八十箱鸦片,然后毁了它们。”

月若从大量思考中走出来,沉默的接过那杯茶,慢慢啜饮。

“那老爷子您怎么办?这图纸给了我,七煞不会放过您和您的家人的。”

“放心,没人知道我给你的是真正的图纸,我还有后手。”王老爷子得意一笑。

一个成熟的“富贵闲人”会玩狡兔三窟,这个没了,他还有planB、planC、planD......

月若接受了,很快,她的支线任务板上就多了一条“王老爷子的委托”任务/


“最后一个问题,东君他/她,长什么样子?”

ROUND 14.此地无银三百两

辰时三刻

月若结束了同王老爷子之间的交谈,用时虽短,但信息量十分庞大。

一路头脑风暴的月若,在一个拐角处撞到了匆匆来寻得柳如意。

“哎呀小若,可算找到你了,我听你的去找吴管事晦气,结果怎想到他也被杀了!那个场面跟昨晚的婚宴一模一样!可我总觉得有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你猜怎么着!本姑娘果然在尸体脸上发现人皮面具!假的吴管事死了,真的不知所踪!”

“还有还有,王老爷子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不知道丢什么东西了没有!”


如意一边快速分享自己获得的情报,一边跟着月若疾走,不知不觉走到古藏书楼。

正当如意想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月若忽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一把按进矮树丛里,随后,一队家仆缓缓自矮树丛前路过,又朝着别处走去。

“好妹子,你小点声,我们现在正在偷偷潜入,万一被发现了,可就功亏一篑了。”

“那我们为啥要偷偷潜入啊!光明正大走进去不行吗?!”

“你说的轻松......”

月若将王老爷子备受迫害,整个王家大院也许有潜藏的卧底一事缓缓道出,惊呆了如意的下巴。

“什么,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卑鄙无耻的人,这事我柳女侠管定了!”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月若,猝不及防被如意的热血惊倒。

“不过这一百八十箱鸦片到底在哪呢?这么多嫁妆要是想私自转移出去,不惊动人是不可能的,我跟你说哦,昨晚那个高个男人几乎把院子犁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热血退却后,如意开始思考现实的问题。

“是啊,他确实把地上犁了一遍,可地下那些暗角,他可就鞭长莫及了~”月若顽皮眨眼。

“刚才王老爷子跟我说了件事,他家小姐很小的时候曾偷偷跑进藏书阁玩耍,然后就迷路了,过了整整两天才被老爷子找到。”


话音落下,月若指了指不远处的书阁。

“如意你瞧,这书阁不过就两层,先不说小姐在里头是怎么迷路的,就算真的被困住了,小孩也会哭闹吧,可王老爷子找了两天才找到小姐,这意味着什么?”

“这座小楼比看上去的大,而且隔音极好!”如意恍然大悟。

“对,关于这座宅子,老爷子还给我透露了点别的,王家大院好像是前朝某个藩王的王府改造而成的,说是王府,其实底下就是个军事堡垒,我估摸着,那些鸦片估计就被他们藏在底下......”

“好姐姐,我们又如何找到这个地下世界的入口,万一碰到把守的,咱两的武功......”

“别怕,老爷子将建造图纸给了我,我仔细看了,发现入口在藏书阁附近,他们没有图纸,就算误打误撞开启了这个地下军事堡垒,探索程度肯定也浮于表面,我们小心行事,还是能出其不意毁掉那些鸦片的。”

“好妹妹,姐姐实在是没办法了,两人的力量总比我一人大,若是换在平时,我定然不会让妹妹冒这个险,但现在,江连祁和南.....和那个高个男人不在,整个王家大院也不知道被渗透成什么样子,如果他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鸦片,现在可是绝佳时机,到那时,你我、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爷子和老夫人,昏迷不醒的小姐,我们真的不会被他们杀掉以绝后患吗?”月若恳切的看着柳如意,希望她能和自己一同前。

如意咬着嘴唇,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重重点了头,月若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不论剧情怎么变,如意永远是那个嫉恶如仇的女侠。


二女结伴,趁着一对仆从刚走,小心钻入藏书阁,而一推开大门,一股霉味便扑面而来。

沉积的灰尘令二人喉间有些不适,月若轻咳两声,连忙用手捂住口鼻。

“若姐姐,这里到处都是古玩字画,你知道那个地下世界的入口在哪吗?”

“王老爷子给我的图纸大多是关于这个隐秘的地下世界,具体的入口倒是没说。”月若扫视一圈,打开手边一个书箱,开始不紧不慢的翻找着。

“这里可真是书山卷海,姐姐,若是一点一点找,太耗费时间了。”

“不,我可不是无的放矢啊——”月若清空了这个沉重的书箱,将垫在书箱下的地毯狠狠一掀,一条密道映入眼帘。

看着如意震惊的眼神,月若还是打算好好解释一番。

“还是小姐幼时的遭遇让我有了想法,倘若一个孩子都可以找到或触碰机关,那边说明此处的机关并没有特别隐蔽,孩子是搬不动厚重的书架和书箱的,也够不到墙壁上的书画,那么唯一能碰到的地方,就是脚下的地毯了。”月若抖了抖手中的地毯。

“果然不出我所料。”

月若的笑容难得多了一丝严肃,但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轻轻拉开了密道门。古朴的通道展现在两人面前,月若回头看了看柳如意,随后便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书房下的密室,还是书房......

不过这间书房没有窗,封闭的死死地,真的会有人在里面看书吗?

“这里很干净,比楼上还干净,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如意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

柳如意正思索着其中古怪,而月若却轻轻微笑。

“不一定,如意没灭可听说过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

“当然听过,说的是有个人担心自己的三百两银子被偷,然后挖了个坑将银子藏了起来,可又担心被找到,于是便在上面竖了块牌子——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但我爸爸......不,我爹告诉我的是另一个版本,”

“我爹说,那人其实有三千两银子,他只是把三百两埋在了地下,随后竖了牌子,而剩下那两千七百两银子就埋在三百两下面,”

“当三百两银子被隔壁王二盗取后,所有人都想知道剩下的银子在哪,可看着被挖开的土坑,没人想着往下挖一挖了。”

“。。。。。。”

“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更多的秘密,但确实没有任何提示。”如意努力思考着。

“而且我觉得吧,令尊的故事固然精彩,但那只是一个故事,倘若他遇见的是我,就算坑里的三百两被挖出来了,如果我那天想再碰碰运气,找找有没有剩下的碎银,那剩下的不就被我拿走了吗?”

“所以我觉得没有提示是对的,如果为了藏住走私的鸦片,那我是绝对不会留下提示的。”

月若饶有兴趣的看着柳如意,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如意妹妹的意思是,计谋虽可靠,但架不住千变万化的人心吗?”

柳如意点点头。


“所以,我还是觉得这里的机关,应该是达到某种条件后,才能解开。”如意托了托下巴。

“如意妹妹瞧出来了?”

“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还是小姐幼年的故事给了我启发。”

“假设小姐跟我们一样,掀开了地毯,进入地下密室,方才我们一进来,密道门就锁上了,虽然很容易打开,但对于幼童来说,第一反应是惊吓的哇哇大哭。”

“没错,如意妹妹提醒我了,万一我们觉得此处确实有秘密,在一番搜寻下,可能在机巧下碰巧解开机关,虽然将机关设计得十分繁复也是一种方法,可是想隐藏秘密的绝佳方法,就是让对方以为这里根本就没有秘密,或者说,就必须设计一个所有闯入者都不会因巧合而触发的机关。”

“也就是他们绝对不会在入侵时做的事——”

大声喊叫。”

二女相视一笑,彼此对对方是心悦诚服。

“你可真是厉害,我不过就是贪心那二千七百两银子,居然就叫你察觉到了。”

“哈哈,你也不赖,我不过是将小姐幼时经历随口一说,你居然能得到这么多信息。”

“所以如意妹妹,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那是当然~”

如意笑着承应,随后气沉丹田,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喊。

本以为是玩笑,但机关声响起,一道向下延展的木梯出现在二人面前时,二人却没有一丝喜悦。


“如意妹妹,你真的愿意同我一起下去吗?”先行一步的月若再次向如意确认。

“我不知道地下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有怎样的兵器,也许下去的一瞬间,刀就架在了我们脖子上,我们也许会和吴管事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思考那么多干啥~”柳如意蹦跳着过来,挽住了月若的手。

“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都到这一步了,我若弃你而去,还有什么资格自称‘关中第一女侠’?”

“好,有‘关中第一女侠’陪我一起,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是要闯一闯的,不过如意妹妹,作为这次行动的主要指挥者,我还是要提几点要求的~”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看着情况不对就躲在我身后,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两无法解决的危险,我一定会为你争取逃跑的时间,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危险。”

“哼哼~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话才对。”

如意做了个鬼脸,挽着月若蹦蹦跳跳的往深处走去——


乱局,一触即发。

ROUND 15. 我月若从不胡说八道

锣鼓,小轿,金锭,鞭炮,骏马。

巳时三刻,原本很热闹的洛阳大街更热闹起来,好多居民纷纷出动,凑这个大热闹。

王老爷子戴着朵大红花,一边打拱说吉祥话,一边乐呵呵的朝大家扔金撒银。

吃瓜群众纷纷被王家的阔绰惊呆,不自觉往老爷子身后的小轿瞟去,里面隐隐显出两个身形,一个年迈佝偻,一个清瘦窈窕。

老爷子怎么把自家家眷带出来了?

联想到昨夜老爷子如花美眷的八卦,不禁赞叹老爷子人老心不老,一时间起哄打趣声四起。


“各位莫瞧我这老朽的笑话,老朽治家不严,以致今日祸端。”明明还奏着喜乐,老爷子突然落下两行老泪,悲从中来。

“悔不该娶那青楼女子,以至妻女离心,昨夜老妻垂泪,小女也魇着了,我真是.....唉——”

小轿内隐约传出啜泣声,众人大惊,纷纷寻问老爷子。

“各位呦,今后你们若是飞黄腾达了,定要怜取身边人啊,莫要被一时繁华迷了眼,让旧人伤心......”说罢便再也不开口了,强撑着笑意,朝围观百姓抛出一把金子。

看来老爷子是知道自己造了孽,所以现在疏财为他闺女祈福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女人们纷纷摇头,这王老爷子兴许是个好爹爹,但不是个好丈夫,老夫人虽然同丈夫一起出门为女祈福,但她心里的苦楚又有谁知?

男人们倒没这么多心思,有了泼天的富贵,纳几房美妾又如何了,老爷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夫人若是还揪着不放那就没意思了。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但还是纷纷朝老爷子说吉祥话,讨要更多金子。

于是造成了交通堵塞——

赶集的妇人、做工的小厮、临街的摊贩,被堵住进退两难的商人,还有赶着牲畜的农家,整条街鸡犬不宁。


很不幸,江连祁也成了堵车大队中的一员。

明明辰时就入了城,结果门口的侍卫死活不让他御马前行,说什么马蹄隆隆影响居民睡眠,实在拗不过这群小鬼,他只得把马留下,好死不死的碰到了一群赶集的外乡人......

吵闹的吆喝声,牲畜呼出来的热气,人挤人带来的汗臭味,差点没让江连祁原地去世。在差点第N次被路过的肉猪拱、被飞来的鸡啄、被路过的商贩踩后,他愤怒了。

洛阳官府对江湖人的管制颇有严格,江湖寻仇、夺宝灭门的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在洛阳的,如果江湖侠客们想入城,无依无靠的小虾米必须上缴兵器,稍微有点名堂的,若没有中原四大名门和七大武林世家的出生,也无人作保的话,也必须乖乖在官府做好登记,方可入城。

江连祁是龙吟山庄的少庄主,自是不用缴械入城,此时此刻,他若是在闹市施展轻功,踩着一甘倒霉蛋的头飞跃人潮,肯定会被打下来吧......

阎王易过,小鬼难缠,江连祁头一次如此讨厌治安良好的洛阳。

在人潮里大动干戈肯定是不行的,他江连祁不屑对平头百姓出手,踩着人家脑袋过去肯定会惹上麻烦,于是他调动真气,迸发出一股凌厉的剑气,惊得家畜四散,行人也不自觉的避让,不敢招惹这个臭着脸的少年。

趁此机会,江连祁快速在人群中穿梭,竭尽全力朝王家赶去。

他出了一层薄汗,背部感觉有些热,还有点腻腻的,心脏跳动的速度也比平常快很多。

真奇怪,以他的修为,这点程度的运动根本不算什么,是快到午时了吗?

江连祁抬起头,炎热的太阳几乎要灼伤他的眼。

这么热烈的太阳,它的光辉公平的洒在大地上,似乎要将世间一切黑暗焚烧殆尽,如此耀眼的太阳,它的背后又是怎样的呢?

江连祁愣愣的看着太阳出神,他似乎忘了自己匆忙赶回的目的,好似沉醉在太阳的光辉中似的。

猝不及防的,一声巨大的铜锣声唤醒了他——

敲锣打鼓抛金撒银的王老爷子就这么闯入他的眼帘。


王家密牢


月若和如意结伴而行。

时间缓缓流逝着,走过木梯的两人来到一处不知会通往何处的冗长通道。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如果王家大院的前身是前朝藩王的王府,如果那位王爷只是想藏匿些兵器甲胄,那么机关背后应该是一间足够大的密室而不是隧道。

更何况,这是条很长的隧道,月若根据游戏板面显示的时间,能推算出她们大概走了一刻钟了。

人正常的行走速度是5.4km/h,这么算下去,这条隧道几乎有1公里那么长!

看来这个地下世界的规模远超她的想象。


“月姐姐,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嗯,王家藏书阁就像《盗墓笔记》讲过的‘真假墓’,之前那个房间应该是用来掩人耳目,前朝藩王想隐藏的应该是这条隧道。”

“我觉得这条隧道不像是用来藏东西的,这破地方又窄又小,如果用来藏东西那也太不方便了,拿取一趟转个身都不方便,不过《盗墓笔记》又是何物?”

“啊哈哈哈是一本市斤小说,这个不重要,不过我倒觉得,这条隧道是不是用来运送特殊‘货品’的。”

“什么......特殊货品?”

“士兵。”

听了月若的分析,柳如意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月姐姐,我们刚才的分析都是建立在第三方势力的阴谋上的,如果王老爷子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地方,他又把建造图纸给了你,那么他和这座别院的主人又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也许王老爷子跟他们一丘之貉,用图纸把我骗下来,然后去阎王殿报道,也许他是真的受到了威胁,不得已将身家性命托付在我身上。”

火折子已经烧完,月若又点亮了一支。

“所以我增添了一个变数,那就是如意妹妹你——”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我不幸被抓,那么在最后的时间里,我一定会为你创造逃跑的时间,你一要活着出去,去找江连祁,去找南宫傲,将这半份图纸给他们。”

月若说着,便将怀里的图纸一分为二,交给如意。

“你明知道前路未卜,也许下一刻命都没了,那为什么一定要去?”如意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猛然发现自己在颤抖,手心也冒出丝丝细汗,她虚握着月若的衣袖,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因为有的真相,值得以身范险。”

这个女孩很危险,柳如意瞬间冒出这个念头。

她就像个旋涡,让人情不自禁的想靠近,又像一只自由翱翔的鹰,在天际奋力拼搏。

柳如意颤抖着,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时间继续流逝,但没过多久,凭借着火折子带来的微弱光亮,她们已然看见隧道尽头。

狭长通道的尽头,只有一尊佛像和布满蛛网的案台,不论是柳如意还是月若,都发现供桌下那个小小的把手,与之前精妙的机关相比,这个着实有些平平无奇。

“这么个小机关,我估摸着只能开一扇很小很小的门,不会是个狗洞吧......”想到烟雨江湖里几次钻狗洞的经历,月若的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来都来了,不看看底下是个什么东西?”

月若无奈,只得拉下机关,从狗洞里钻过去,如意紧随其后。

狗洞的尽头是一大捧干草,二女小心翼翼的将干草拨开些许,露出四只眼悄悄观察。

一炷香后,月若心态先崩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貌似是一间牢房,这一大捧干草正好挡住了狗洞的位置,所以她们得以幸运的潜伏下来,牢门紧闭着,也不知道有没有锁上。

这该死的前朝藩王是脑子有病吗?书房底下有暗道,暗道底下是密室,密室后面是暗道,暗道后面是狗洞,狗洞后面是牢房?

他是随时随地想体验坐牢的快感吗?

这些问题暂时搁置在一边,月若用一把干草牢牢盖住如意,蹑手蹑脚地走到牢门前,果不其然,那牢门被一条锁链锁住,还特意加了一把挂锁。

月若又瞄了瞄四周,最终下定决心,抬起手项挂锁伸去——

月若已经很小心了,但拨动锁链还是发出了一阵声响,在这静谧的牢房中显得格外突出!

“什么人!”


黑暗里,充满戒备的声音突然响起!

随后传来脚步声,一道人影举着火把走来,很快便站在了牢门前。

柳如意透过干草看见了那个男人的长相,凶狠,残忍,就像一头凶狠的猛兽,而月若就是笼罩在凶兽阴影下,瑟瑟发抖的小兽。

她的手还放在锁上,脸上则露出无比尴尬的神情。

“额,你们这个锁......”

“还真牢啊!”


“你是什么人?”看守率先发问。

“你居然问我是什么人?!”月若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一个狱卒居然问我是什么人!我被关在这里,当然是牢犯呀!”

柳如意:“......”

“你一直被关在这里?”狱卒十分怀疑。

“是的呀,我都被关在这三天了!三天呀!你们连口饭都不给我吃!”月若痛心疾首,“你们是打算饿死我吗?!”

“可是......”狱卒的眼神有一瞬间清澈,他看了看灰头土脸的月若,随后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喝一声——

“那你把手放在锁上做什么!”

“因为我是犯人啊!”月若嗓门比他还大。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是不是每个犯人都有一颗想越狱的心!虽然这句话有些冒犯,但你们的锁质量上乘,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柳如意:“......”

“好大胆子,你居然敢越狱!”

“我都被你们饿了三天三夜了,狗急了都会跳墙,我当然想试试能不能跑!”

“嘿嘿,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个人本质上还是很老实的,只要你们给我送点吃的,那无论如何我都会乖乖待在这儿的。”

“这样吗......”狱卒的眼神又清澈了几分,“可我还是觉得没见过你啊......”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啊!”月若急了。

“你想啊,犯人这么多,看守就这么几个,有时候也会觉得空牢房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但绝对不要怀疑,肯定是自己记错了,毕竟工作压力太大,看漏记错几个也很正常。”

“这时候千万不要多想,先看看锁有没有锁实了,若是锁实了,那天下怎么会有蠢蛋把自己锁进牢房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柳如意:“......”

“要是这样了你还不信,那就要找个大夫看看了,工作压力这么大,老整出幻觉了可不行!”严肃脸.JPG

“啊?是这样吗,那我有空去找个大夫看看,不过你给我老实点!别想越狱!”

柳如意:“......”


狱卒仿佛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中,他挠了挠头正想离开,柳如意突然发难,一根细小的银针射出,狱卒应声倒地。

月若赶紧拔下髪间银簪,迅速撬开了锁,不愧是当年用一根2B笔芯撬开宿舍大门的女人!

为她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