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鸢记/青坟

^编 ^刷 ^历

刘辩男主鸢记刘辩-鸢记刘辩-鸢记/青坟

【帝陵】

秋风萧索，幡帐猎猎。

青衣禁卫如木偶般林立两侧，任由西凉军队从陵寝内抬出一箱箱宝物。

▾朝臣甲

……先帝的陪葬他都敢动？

▾朝臣乙

皇宫里早就搜刮一空。何太后驾崩，正好是个开墓的机会啊。

▾朝臣乙

仔细想想，何太后的驾崩不就是……

众臣望着陵寝叹息，无人关注高台上的刘辩。

身着丧服的刘辩面无表情。他的母后“驾崩”，谁都知道，是董卓派人下的手。

◆我

……陛下，太后棺柩要运入灵帝的地宫了，该烧祭文了。

◆刘辩

什么祭文？

◆我

……帝后合葬，太常寺为典礼准备了祭文。它就在案上，礼官已经宣布可以烧祭文了。

刘辩的身子朝祭台边移动了一步，又站住不动了。

◆刘辩

我母后被他害死……

◆我

嘘！周围都是其他人！小心！

他紧紧咬着牙关，沉默片刻后，却说得更响了。

◆刘辩

我母后被董卓所害，走得不安，什么祭文都无法让她安息。

周围人听见了，有不少人惊愕地看过来，被他的话吓到了。我急忙推了他一把，将人推到案前。

◆我

等回去再说……周围都是董卓的人，千万小心！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手微微颤抖，冷澈入骨。

那双素来柔暖的眼眸里有什么在疯狂舞动——悲痛、绝望……所有东西疯狂交织。

然后，我听见他发出了一种绝不该在此刻发出的声音……

◆刘辩

…………哈哈。

——他笑了。

在母后的棺柩被运入地宫时，天子笑了。周围的眼神再度集中在他的身上，这次，惊恐大于惊愕。

◆刘辩

哈哈……挺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顾不上失礼，用力掐住他的手；剧痛之下，刘辩稍稍清醒了些，安静地低下了头。

◆我

……陛下累了，要不要让他们中断祭祀，歇息片刻？

◆刘辩

……想跳下去……

◆我

……什么？

◆刘辩

……我想从这里跳下去。你愿意陪我一起跳吗？

祭台之下，是地宫的黑暗入口。越过那里，就是越过生者与亡者的界限。

不行

好

◆我

陛下，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坚持下去。

◆刘辩

……这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可以不必坚持，凭什么我就要坚持到最后？

◆我

他们也是如履薄冰，身不由己。

◆刘辩

这不公平！你帮他们说话，是不是也想弃我于不顾？

◆我

我永远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他望向地宫的黑色入口，眼神中又有了光，像是看见了令人向往的东西。

◆刘辩

我好想去那个地方，那是世上最美的地方……

◆刘辩

那里面有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都是美丽的壁画。

◆刘辩

画的都是万千神佛，伏羲女娲，东王公、西王母……

◆刘辩

还有美丽的云纹、羽人、不死树……天地间最美丽的东西都在那里……

他合上双眼，长长叹息。

◆刘辩

……广陵王，你说得对，我累了。

◆刘辩

让他们中断祭祀吧。我去帷幕后歇息片刻。

残阳如血，暮霭沉沉，白幡飞舞。

一个时辰后，群臣陷入混乱。帷幕后的天子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灵帝陵墓】

墓道里昏暗一片，只有几盏长明灯在燃烧。

我的影子被灯火拉得很长，脚步声回荡。

◆我

……虽然不知道他在不在这，但总要来找一下。

两边的墓道上，雕刻着美仑美奂的壁画。我看到壁画的样子，不禁愣了一下。

◆我

果然，他在这。

我继续向地宫深处走去。

▾刘辩的声音

……别想……都别想……

▾刘辩的声音

全都毁掉.....谁都别想走……

墓道尽头，刘辩正疯狂抓挠那些壁画，头发披散、常服凌乱，双手鲜血淋漓。

◆刘辩

一个个都想成仙，丢下我一个人……

◆刘辩

……让我一个人在这受苦！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刘辩

……我不许你们走！不许！什么仙人引路……想都别想！！！

我快步上前，捉住他的手。

◆我

够了！刘辩！

刘辩见我到来，神色恍惚，反手紧紧抓住我的手。

◆刘辩

你来了……广陵王，快！帮我毁掉它们！拿石头砸，拿火烧！

◆刘辩

不然他们就会被仙人带走，他们就自由了……不行，这不公平！

◆我

地宫的石门要封了，我们出去吧。

◆刘辩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起死回生的灵药？

◆刘辩

你帮我去把灵药找来，让父皇和母后活过来！

◆刘辩

就像徐福替始皇帝找仙药，你也去找，多远都行，去找！

◆我

你冷静一点！你的手受伤了，我们出去，让医师替你包扎好不好？

我撕下衣襟，暂时给他裹住双手，他没有力气再挣扎，混乱的目光在我和壁画之间摇摆。

◆刘辩

你也想死后登仙吗？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想？

◆刘辩

……那我赐你黄肠题凑！我把亲王最高的荣誉赐给你！

◆刘辩

我发誓我会赐你黄肠题凑，但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你不要离开我！

他的疯狂，像是琉璃器皿的裂痕，带着支离破碎边缘的无助。

我伸手抱住他，将他的头按在胸口，轻轻拍着他的背部。

◆我

黄肠题凑……你真敢赐，我也不敢用啊……这可是诸侯丧葬的最高礼仪……

◆我

陛下现在胡言乱语，我不当真。你只是神志不清了，地宫空气稀薄，得赶紧出去。

◆我

时辰快到了，石门马上要封了。

◆刘辩

不，我不出去！你也别走了，我们就一起被活埋在这里殉葬！

◆我

你听，石工在拿工具准备撬落石门了……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刘辩

不，就呆在这里，活在一处，死在一处，好不好？求求你……

◆我

这里没吃的，我怕饿。

◆刘辩

没事！等你饿了，你就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我

我也怕黑啊。

◆刘辩

那你就拿我当柴烧，取暖、照明都可以！

◆我

刘辩，你说什么疯话！你清醒点！

◆刘辩

我没说疯话！外面还不如这个死人墓！

我忍无可忍，强行拖着这个人往外走；他像个孩子一样狼狈挣扎，因为地宫缺氧而精疲力竭……

在石门关上前，我们终于离开了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