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留音/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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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留音-01节

想我了吗？没有忘记你的心头肉吧？

我……呕……哇……呕——

……咳……咳咳咳……喝多了……

呼……是你派华佗来偷袭我的吧。

约莫半刻钟前……他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

一句话不说摁住我，给我灌了半壶黑乎乎的汤药。

……又苦又臭……又腥……

呼……还好吐出来了……喝口酒压压惊。

歌楼的女孩子都捂着鼻子逃了，

没人肯和我说话，更没人肯亲我了。

我现在独自一人，就着凄风冷雨喝残酒,

该怎么补偿我呢？我的好殿下。

唔我猜猜……会再补偿我两壶汤药？

……还是饶了我吧，真苦啊，

我见不得别人受苦，也不想自己受苦。

学长前几天也来看我了，

不仅付清了我欠的酒钱，还额外留了一大笔药费，

文和应该也听说了，但他没来，

估计正躲在哪里笑吧，哼哼，邪恶的茄子。

他在学宫时候很古板的。

我病得要死了，也不许我请病假！

咳……咳咳……有次我真的病得要死了，

就听见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推了台手推车来，把我推去上课了。

真的，是我人生一大劫啊……

不过……虽然看你们大惊小怪很有意思，

但是，很遗憾，缠绵病榻的消息是假的，

只不过近日阴雨连绵，有些犯困嗜睡。

要真想让我变精神啊？

我不想变精神。人精神了，就会关注到许多事……

英雄梦啊，还是做下去吧。

你看见过大火，火很迷人吧？

世上英雄的终局，大多归于一场大火。

大火焚毁旧王朝、公卿骨、未收的田，

烧成新王朝的地基。循环往复，天道也。

未来有什么好预知的？人的未来一目了然。

把求同存异者烧死，永无止境地党同伐异。

党同伐异之后，再分割一块块肥肉，

肥肉分完了，有人问，

谁分的肉？怎么我分得少了？

这些人就是新的求同存异者，要继续烧。

烧到什么地步呢？

烧到已经没有人敢问

为什么有人坐拥享用不尽的肉、

有人不曾吃过肉，吃不到肉的人里面，

再自己给自己创造无数的规则，

这些规则会与道德或律法暧昧纠缠，

吃不到肉的人，再用这些新创造的规则，

把其他吃不到肉的人变成肉。

人嘛……贵族平民、男人女人，

无非都是抢肉吃的动物。

都想把别人从肉边踹开，没什么差别。

世道不会变，不会坏也不会好，

人所在的世道，唯有人心而已。

但是，若能在有生之年，

看到一丝丝……哪怕毫末、蜉蝣般的变化……

哈……可怜长视目，生我短命身。

郭嘉留音-02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能看见了。

当情报足够充分，万物的运行轨迹就会显现出来，

无数种可能性中会有一条路通向未来。

当这条路被看见，被说出来，

人们通常叫它——天命。

小到同学间的斗殴，大到王侯之死、国之倾覆，

当势的积蓄完成，只需要伸手一推，

命运就会走上它的轨迹。

殿下可要替我保密呀，

我还得靠这个招摇撞骗挣酒钱呢。

哎呀……酒壶空了……

我当年以为，自己已经算到了，

能撑住老化摇摇欲坠的破屋子。

后来发现，它是撑不住的。

屋子该朽烂就会朽烂，该灭亡就会灭亡，

如果要靠无数人在绝望中支撑才能存在，

那它不在就不在吧，盖新的便是。

董卓入洛阳是不可避免的，

讨董联盟是一定会发起的，也一定会破裂。

那些战火劫难，是总有一天会降临的。

再怎么避而不谈都没有用，

再怎么想粉饰都没有用。

无能，挺好的。我啊，就想当个无能无用之人。

小的时候，没什么远大理想，只想混日子，

跟在学长身后，吃好喝好，困了就睡。

当个受欢迎的风流客，

得到好多好多女孩子的喜爱。

可惜啊，那等神仙日子，埋进土里了。

我有次问过文和，毕业后去哪？回西凉？

他想回去。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

他来学宫，是自己骑马来的，没带陪读、侍从。

马后面拖着个架子，架子上是颗公牦牛的头骨，

里面塞满了树果和鸟蛋。

好像是武威那边信奉的牛王，一种神，

西凉人如果离开故乡，就要把神明带着。

第一次见面，我摸了摸它，他生了很大的气。

讨厌，不让摸就不让摸呗……

我说我给他起个名字吧，它有角，叫张角怎么样？

他真的生气了，拍案而起，关上门很多天没见我。

原来他们的牛王是不能有名字的，名字是落俗的，

神有了名字，就会变成俗世生灵，没有神格了。

我真担心你啊，

担心你被什么名字之类的东西禁锢住了，

被人放火上架起来烤。

有人觉得女人当王也不错，

说女人必定是仁德的王，

不会起战火，不会坚壁清野……

天尊，真是……

男人会杀的女人一样会杀，

男人会分的肥肉女人一样会分。

拿不到肥肉的，

才会幻想女人得到肥肉后会放弃肥肉。

他们夸女孩子，

你真是个美丽、善良、温柔的孩子啊。

柔善是什么呢？是绕在脖子上的枷锁，

戴久了就当项链了，但终究不是项链。

被道德驯化者，才会以为道德能驯化他人。

杀尽诸侯，独啖天命。

先吃肉再说，吃完了，

再虚构出一套对自己有利的道德，

自有人为你著圣贤书。

哈欠……我要睡了。

华佗的药可真苦，嘴里现在还有那股血味。

哎，不是药的味道啊，真的是我的血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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