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邈-密探故事/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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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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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殿上夜处】

▾张邈

咳……咳咳……呼……真是个妖人。小陈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了吗……

他从地上捡起珍珠链，拿湿布小心擦拭珍珠，收入囊中。

▾张邈

今夜，大事多半有落地之音。做个交易如何？你放弃皇子刘辩，停止为皇后与何进传递消息。作为报酬，袁氏扶持你为徐州牧。

◆我

空口白话……

一卷文书被他展开，文书上的内容，让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张邈

那先秦的龙井还没盖印。但只要陈留王登基，这份文书的内容会被立刻兑现。

▾张邈

你的盐凭和铁凭快要到期了吧……今年冬？失去垄断盐铁的权力，你就不再是徐州的“盐王”了。

◆我

皇子辩上位，我根本不用跟任何人交易，便能得到百倍之权、万倍之利。

▾张邈

哈……他上位，把持朝政的便是何氏。你以为，刘辩能说了算？

◆我

刘协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

▾张邈

但董太后和袁氏都说得很利索，董、袁两方的承诺，可要比屠户何氏的短视暴戾来得可靠。

▾张邈

何氏出京都便是失权，而董氏乃三辅名门，袁氏门阀天下。你是小陈看中的人，我才会开除那么好的条件。

◆我

……你用这套话术，策反了多少皇子辩的人？

他的手指间转着一颗散落的珍珠。那眼眸也同样有凛凛珠光，与寻常人的眼神似有不同。

▾张邈

你猜，我比你们多走了几步？

◆我

坐的久了，还真想出去走几步。张公子。请。

【嘉德殿宫苑】

我们步出上夜处。他依旧打着伞，不知在遮掩什么。

◆我

深夜无雨无阳，为何打伞？

▾张邈

到了得好好保养的年纪了，偶尔和袁氏那位交流保养心得，关键是日常注意防晒，月亮也会晒黑的。

▾张邈

言归正传，你还没说，你算到我走了哪几步？

我们停下脚步。前方就是嘉德殿的寝宫，天子就在其中休养。珠光在他指间腕间流光摧残，他遥指宫阙。

▾张邈

你说对一步，我们便往前一步。若能在最后步入嘉德殿，纵然你还是刘辩的人，刘辩败亡后，由我出面保你。

◆我

五步。

▾张邈

哎哟，三七开的刘海有灵性了。怎么得出的？

◆我

今夜，宫内是这样的局势——刘辩背后有何皇后及长秋宫宫卫兵力、大将军何进的禁卫兵力及长水营兵力。

◆我

刘协身后有董氏、蹇硕、袁氏，分别代表永乐宫宫卫、西园校尉、宫外府兵。

▾张邈

这样一列，刘协是占优势的。

◆我

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势力，你以为它是刘协势力，但它并未表态。

▾张邈

……哦？

◆我

常侍。以张让为首的大常侍。你以为他们跟蹇硕一样，是听命于天子，效力于刘协。

◆我

你算的五步，分别是天子传唤刘协，何后拦截刘协，刘辩藏身嘉德殿等传位诏令，禁卫堵截西门阻止西园军，长秋宫卫强攻永乐宫。

◆我

于是，你对应的策略是替换前往嘉德殿的刘协，掠走藏身嘉德殿的刘辩，放任禁卫兵力前往西园军营……

◆我

然后是，舍弃永乐宫，所有永乐宫卫护卫太后及陈留王前往嘉德殿等候诏令，引诱长秋宫打一座空宫。

▾张邈

……继续。

◆我

……留在何进身边的袁绍会伺机制造事端引开何进，或困、或使之人间蒸发，袁氏接管禁卫，彻底把控内廷。

◆我

日出前，扶持陈留王的势力能完成把持宫门、占据武库、内令不出、兵权在握。

◆我

一套不需要兵变的宫变就此完成。兵不血刃，不伤刘协、董氏、袁氏的清誉，却满盘皆赢。

他沉默了片刻，轻轻笑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邈

三七开刘海到底显聪明。走五步。尚可，还行。

▾张邈

倒不是刘焉那种只会弄权投机的草包，也不是刘虞那种沽名钓誉的空架子。

我直直往前走去，不管什么五步。他在后面啧了一声，出声喊住我。

▾张邈

别赖皮。怎么跟小陈小时候一样，钓不上金鱼就想直接拿碗捞？

▾张邈

……你不管皇子辩的死活了吗？

一声鸢鸣，绣云鸢从夜空落下，我伸手接住，从它脚下解下情报；同时，那名方士跑到张邈身侧，轻声耳语。

◆我

……开始了。

——西园军被蹇硕调动，欲出西门入宫护驾，被何进的禁卫在西宫门拦截。西门已落锁。

——皇后接到西园军无法入内廷的消息，认为大局已定，于是派出长秋宫卫，强攻永乐宫。

而永乐宫已是空宫，所有的重要人物及宫卫兵力都在往嘉德殿转移。当刘协来到天子榻前时，张邈的下一步计策也会发动。

◆我

……子时将至。算算时间，袁绍应该已经根据你的安排，准备引走何进，夺取禁卫了。如此一来，内廷、外朝皆在掌握，大局已定。

▾张邈

再往前一步，在嘉德殿宫卫的眼里，就是闯宫贼人。别学那种殉主的忠臣，傻得祖坟喷火。

▾张邈

衣锦还乡回广陵，当个富贵悠闲的亲王。我会定期让小陈带珍珠粉给你，外敷内服，永葆青春，让你活成个不老的男妖精。

我又向前一步，踏上殿前玉阶。

▾张邈

何为砒霜死，不为蜜糖活？蚂蚁不会寻死，你给它们蜜糖，它们便往蜜糖去。你给它们水坑，它们便避水坑行。

▾张邈

俗人群群，如蚂蚁列行。他们往何方、逐何利，皆在布局时便已定下。

我伸手推开殿门。他将伞面倾泻，似是想挡住我即将溅出的血。

◆我

你不该漏算那一小步的，那名为张让的一步。

门开了。没有殿卫的呵斥和刀锋。殿内的灯火照亮了伞下的眉目，张邈微微睁大双眼，发出意外的笑声。

▾张邈

……原来如此。

◆我

张让是天子御前的常侍，他的权力系数来自天子。全天下，他是最不愿见天子龙陨的人。

▾张邈

你放了风声……

◆我

只要得到一点嘉德殿有兵变征兆的风声，张让就会立刻警醒，带天子往安全之处。

——寝殿内已空无一人。早在数刻前，张让得到了嘉德殿有变的风声，带着天子的行辇与护卫，自侧门悄然离开。

▾张邈

……那个上夜处里的皇子辩……也是假的。因为天子走了，刘辩来嘉德殿根本没有意义。

◆我

他是个铃铛。这个铃铛若不被碰响，我就会在确认安全后安排真正的刘辩进入嘉德殿。

◆我

……若他像现在这样被碰响，我就会立刻让人放出风声，逼张让带天子离殿躲避。

▾张邈

所以那人只是替身，难怪，你一点都不担心他。

▾张邈

让我算一下，张让带天子躲避，会躲去哪呢？禁卫，还是西园军？不重要了，双方如今都在西门对峙。

▾张邈

西门可能有兵变，他不会带天子涉险。用此理推测，也不会去风口浪尖里的长秋、永乐、崇德三宫。

▾张邈

那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濯龙池，下令上西门及夏门两处宫卫护驾。二是走复道去南宫，由南宫宫卫护驾。

◆我

现在，换你来算，我走了几步？

我转过身，坐在殿门前最高那一阶上，看着下方绸伞阴影中的双眼。寂静中，夏夜的风卷过殿前繁花，满地绚烂。

片刻的沉寂后，滴漏中传来金器鸣响，距离子时，只有最后一刻。然后，张邈开口了。

▾张邈

不，你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