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邈-密探故事/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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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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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

张让伤得很重，几次险些坠马。我们策马出宫，为了躲避乱军，不断朝北行进。

◆刘辩

你在嘉德殿被围，为何不走更近的上西门或上东门逃出宫，要来夏门？

▾张让

……兵变……分明是冲你们来的，我答应过先帝，会照应你们。

◆刘辩

呵。

▾张让

……我知道你厌恶我。我也不喜欢你，轻佻不似人君……但不重要，我还是会救你们。

▾张让

前面就是……小平津了……到……蒹葭丛里躲避……

淋了一夜的雨，刘协有些恍惚，躲在兄长的庇护下睡着了。

◆刘辩

广陵王，他好像有寒热……

◆我

得找个没有雨的地方生火，不然太冷。

◆刘辩

我们分头走。你带阿协去远一些的地方取暖，我们在小平津躲避。

他把刘协交给我。孩子浑身湿透，双手冰冷。我拿披风裹住他的时候，碰到了刘辩的手，他的手滚烫。

◆我

你……不冷吗？

◆刘辩

喝酒的人是不会冷的。快去吧，别担心我。

◆我

可是……

◆刘辩

我在宫中如履薄冰，阿协是唯一对我没有算计的亲人。我希望他好好的。

◆我

……好。我明白了。

我用披风裹住他保暖，替孩子挡住雨，越过重重蒹葭前去。暴雨深夜，刘辩他们的身影渐渐不见……

【避雨处】

我们绕过河岸，寻到了一处山窟安置刘协。侍从点起火堆，替他取暖。

◆我

……把他和张让留在那，应该没关系吧……毕竟，还留了十余名宫卫随行照管。

在洞中缓缓有了暖意之后，忽然，我听见了甲士接近的声响；出现在洞窟外的，是崇德殿宫卫。

◆我

……你们为何在这？你们不是应该随侍天子吗？

▾宫卫

天子有令，让我们来守护陈留王。

◆我

……十一……十二……你们，没有人留在小平津那边？

▾宫卫

是。陛下派我们全数前来。

◆我

……

◆我

……！！！

我推开他们，冲出山窟——

【小平津】

山窟外的河岸边，张邈坐在一条小船上等候着我。

▾张邈

你要绕回南岸吗？坐船直接横渡，可能更快。

◆我

送我去刘辩那里！

▾张邈

你情急而失措，不应该。天子也是一个人，不能为了一人之安危，而忽略大局。

◆我

于臣，天子便是我的大局。于私，亦有两小无猜之缘。我若弃他于不顾，何以为人何以立世？

▾张邈

无猜……很快，就有的是事情让你猜了。不久后，天子，会变成你真正的大局。

我无暇顾忌他怪异的话意，将船划向南岸。水面颠簸。他打着那把伞，面容完全隐入阴影。

▾张邈

说句真心话，我不觉得小陈聪明。

▾张邈

他是个好人，信佛，信因果善报，不聪明。不聪明的人，就总是在自苦和自疑。

▾张邈

但我很信任他看人的眼光。他看中了你，我也愿意在你身上赌一把，赌注是天下。

◆我

你有空说话，没空划船吗？谋士身份不是不干活的理由。

▾张邈

我是收钱布局的谋士，但也不是什么局都愿意入。天下乱局已定，非天命之人无可逆转。

◆我

袁氏、内廷、常侍撕杀得血流成河，你明明在背后鼓动乱局，如今装什么清流之士？

▾张邈

错。没有我，乱局依然会起，而且彻底失控。说不定两边火并，火烧雒阳。

▾张邈

我喜欢速战速决之局，区区天子之位，一夜落定，早点敷个海珠粉睡觉，避免黑眼圈和皮肤粗糙。

远处的宫城，已是一片火海。火光冲天，夜色灼烧。

▾张邈

瞧，只烧一座宫城，全程没有无辜者被卷进来。眼睛一闭一睁，拿水把地板刷干净，日子照常过。

▾张邈

士族啊、常侍啊、天家贵胄啊，一群啃民脂民膏的玩意，拿着刀一个个剁过去，只会漏杀不会错杀。

◆我

这一句，我只好奇你背后的人。常侍、进军都受创惨重，但天子和陈留王安然无恙。利好谁？

▾张邈

利好这盘根错节的死局，利好天道枯荣，利好你。

◆我

……我们此刻在一条船上，日后我也愿意扶持你的弟弟，有什么话，是要这样打玄机的？

▾张邈

你太在意某个人了。我现在直说，你会疯掉的。你会觉得自己坚守坚信的一切就是笑话。

▾张邈

等以后，你自然而然地身处局中、自然而然地知道，也许就能扛过去，最多不过是气血上头抽对方两下。

雨势越来越大，视野昏暗。我依稀见到远处岸边有刘辩和张让的身影。

◆我

刘辩——唔！

张邈的绸伞晃过，摇了摇头。

◆刘辩

何必呢，认命被乱刀砍死，明明是最适合你的结局。

▾张让

……就是因为还想护住你们，我才拖着这身伤，去达兰林取马。

▾张让

先帝对你的厌恶……果然不是无缘由的。你是个妖孽，根本不该为人君。

◆刘辩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那是……那是谁把我逼成这样的？

◆刘辩

你是帮凶，是他们折磨我的帮凶！你可以不把我关进冷宫，可以让宫人好好对我！什么妖孽，只是你们在踩高捧低！

◆刘辩

先帝不喜欢我，你们就跟风折磨我！你怎么不敢这样折磨刘协？！说啊！

▾张让

有什么不能说？先帝不喜爱你，我是他的常侍，我便也不喜欢你。

▾张让

就好像广陵王是你的人，你不喜欢我，他也厌恶我。人心都是一样的，何来高低贵贱？

他话音未落，刘辩抄起一块石头，朝他头上拍去。张让没有闪躲，摇晃了一下身子，勉强站稳。

▾张让

……我厌恶你，但我问心无愧，一个常侍该为天子做的事我都做到了。我护着你，护到今夜。

又是一记。他倒下了。刘辩走到他身边，手中的石块在滴血。

◆刘辩

冷宫、下毒、宫人的白眼、宫规禁闭……这么多折磨，只要一句“护着”，就能一笔勾销？

◆刘辩

你是我父亲的伥鬼。我是这世上的妖孽。妖孽是有仇必报的。

▾张让

………………

▾张让

……………………………………我……知道……

▾张让

…………………………………………我知道……你……出宫……你是……

石块最后一次落下，砸断了话音。

◆我

刘辩！！！

他疯狂地举起石块，一下一下砸落；我抓住他的手，我们的手上都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我

……够了，他已经死了……

◆刘辩

……我杀的。

◆我

…………不能让众人看见……去把手上的血洗干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去处理尸体。

◆我

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们就说，他是投水自尽的。

我将张让的尸体拖到水边，推入水中。它们渐渐飘远、沉默。张邈的船已经远离了岸边，他看向我们，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

◆我

是谁让他筹谋的局？是谁？不会是袁氏、不会是常侍……刘协？董氏？不，都不可能！到底是谁？！

我欲泅水追上，刘辩却拉住了我，摇了摇头。

——当夜宫变，宫中常侍悉数被杀。外戚大将军何氏身亡。

日出，董卓进京，迎天子及陈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