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邈-密探故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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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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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府邸】

▾张邈

咳……殿下那一刀差点捅掉我半条命。孟德让我不必回军中，直接回府休养了。

◆我

这是我师兄给你带的药。有好的医师来看过了吗？

▾张邈

杏林君董奉时常会来。想不到吧，我人缘好，祸害遗千年。

他抱着垫子，疲惫地躺回榻上。

◆我

袁氏的人来徐州了。荀彧和袁基谈过，确定你有问题，止战和谈前，袁氏打算杀你。

▾张邈

早知道在辟雍读书的时候，就该劝袁基修个家务道。

▾张邈

他是个洁癖，入道后必定每天十个时辰都在擦灶台擦地板给弟弟们缝衣服，没心思算计其他的。

◆我

你这话要是叫他听见……

▾张邈

他要是听见，肯定捂着心口悔恨，要是早点入道，现在说不定已经搬进你王府了。

▾张邈

啊……我们这种士族家的长公子，事业做得再好但是没有得到真爱，这条命留着还有什……啊！

我戳了戳他剑伤的地方，他痛得又坐起身，捂住伤口。

▾张邈

你别不信。他日子过得可压抑了，天天做着有人带他私奔的春秋大梦。

◆我

这么自信地背后说人，可是想好如何应对了？

▾张邈

哎呦，应对什么？人家，四世三公，门阀天下，我算什么，应该自己把人头送过去呀。

▾张超

哥哥，我让人把茶具挪过来了……还有阿奴，阿奴也想出来玩。

张超怀中抱着女儿，襁褓里的婴儿咿咿呀呀，朝着我们笑。张超也笑，对他招招手。

▾张邈

让伯父抱抱……哎，真乖。殿下要不要抱抱？

◆我

身上还穿着猎装，都是尘土，就不抱了。这串水晶数珠送她，算是见礼。

▾张邈

还没起名字吧？择日不如撞日，让殿下起个小名吧。

▾张超

真的吗？多不好意思……不过殿下起也可以……之前哥哥想叫她“呆呆”……

▾张邈

呆——呆——瞧，她回我了，呆——呆——

孩子咯咯笑个不停。我们在花园中小叙片刻，直到日暮。张邈照常养病、逗孩子，好似并不在乎袁氏的杀局。

在我告辞离开前，他忽然叫住我，让我去见一个人。

▾张邈

和谈议事前，去见一见刘虞如何？幽州牧刘虞，他此次也来了徐州。

▾张邈

毕竟除了止战撤军，也许还涉及徐州牧之位……预先见个面争取一下支持，没有坏处。

【徐州】

张邈陪我一起，前往下邳的谒舍。和谈议事前，各路人马汇聚下邳，住在城中谒舍。

◆我

幽州路远，刘虞似乎还未抵达。

▾张邈

那我们先去，替人家扫扫灰呀。

◆我

为何要和我一起去？张氏在广陵的府邸很安全，外出遇刺的风险更大。

他撩起车帘，索性探身出去，看向夜空。

▾张邈

我想断我的念。

◆我

你已经以天下入局，断情绝爱，有何念需要断。

▾张邈

……

▾张邈

我和袁绍是同一年去辟雍学宫的。那时候袁基已在学宫之中了。

▾张邈

然后孟德也来了。因为家世不太好，入学时，众人还替他偷偷造假了举荐信。

◆我

……哈……你们居然做过这种事。

▾张邈

少年人嘛……你别看袁基现在这样，当年在课上，也敢和孔夫子当堂争论经典的。

▾张邈

……才几年啊，你都想象不出他们当年的样子了，大家都活得不像人了。

他让人停车，步下马车。郊外星汉璀璨，月涌平江。

▾张邈

年少时一起长大，都见过彼此还像个人的样子。故友反目四个字，说得何其轻松啊……

◆我

你们的道不同。既然不相为谋，在这乱世中，便只有反目。

▾张邈

党同伐异……世人从生到死，大多活在自知或不自知的党同伐异中。

▾张邈

有人知道怎么利用别人，替自己党同伐异。有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党同伐异。

他向前踉跄一步，我想扶住他，被他拒绝了。

▾张邈

有一天，若你和小陈反目，你们会相杀吗？

◆我

不会。

▾张邈

看，这就是少年人。

▾张邈

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们也不觉得有朝一日会故友相残。

◆我

你想试，试他们能不能做到。

▾张邈

若能，我的念便断了，从此心无挂碍，将故友悉数算计入局。

▾张邈

若不能……我仍然会沿着自己的道走下去。

他又走出一步。远处，似乎又飒飒马蹄声靠近。

▾张邈

……只是，背负至极的恨意和愧疚罢了。

▾张邈

……人能背负多少愧疚呢？无非是谁能背负更多，谁便更无情罢了。

刀斧手策马而来，已至面前。我将他拽到身后，一步上前，一步入局。

▾张邈

你想好了？

◆我

我想好了。

◆我

你欲平乱世，为苍生留三子。我为其一。我保你这一局。

下一刻，随行卫队得令把刀出鞘，搏杀起——

【水边】

▾亲卫

前方是泗水，属下先行去调船。

月下血路如霜雪，我们脱离杀阵，乘船离开此地。

张邈难得安静，似有些不解，抑或意外。

▾张邈

……只有这样吗？

◆我

倒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嫌别人杀你杀得不够彻底。

▾张邈

谋士最忌慈悲，不断念，难以于局外做局。

▾张邈

有时候很羡慕那三位学弟，断念断得彻底，心死，怎样都不会痛苦。

水面泛波澜，另一条船舶自对侧飘来。我望见舟上三人，其中，袁基也遥遥望见了我。

他似笑非笑，望不真切。袁绍已持弓开弦，箭尖指向张邈。

◆袁基

不杀吗？

▾袁绍

……

◆袁基

要我来吗？

下一刻，张邈夺过我随身的弩，指向袁绍；不知是受惊还是起了杀心，箭离弦而来——

我已拔剑欲斩落那支箭。然而，它根本没有射远，半途而颓，落入水中。张邈更是不会射弩，连扳机都没有找到。

双舟渐渐远离，分道扬镳。有人叹息，有人轻笑，张邈坐回我面前，放下了弩。

▾张邈

也算断了。

◆我

不断也好。万一以后还要投去袁氏当谋士呢？

▾张邈

下次我和他们再见面，可能是喜酒上，也可能是哭灵。还是喜酒好，看看我和袁基谁先成亲……

◆我

你不是断情绝爱了吗？不是不做真爱的春秋大梦了吗？

▾张邈

还不好说，万一王八绿豆什么的看对眼了呢……

说话之间，小舟飘荡过青山。远处，袁氏的船只再也看不见，只有微微的涟漪，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