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坟鬼唱/17

饥与节

【荒村】

▾心纸君

昨日去接引楼主的鸢队已经抵达偃师，但因为战乱，需要绕行山麓。

▾心纸君

三日后，他们应该能抵达楼主栖身的地方。我也依照命令，联络了袁氏那边……

◆我

袁氏的人，答应来接他吗？

▾心纸君

袁绍和袁术都回复了，不知谁会先到。

◆我

无所谓……先说到这，有人来了。

▾老妇

贵人，你要的热水和药草都准备好了……真不容易，兵荒马乱的时候要找齐这些东西……

◆我

这是报酬，你拿着吧。

在这座贫瘠的小村中，我们暂时落脚栖身。他的伤势太重，我独自一人，已无力再带他远行了。

▾老妇

贵人啊，还有一件事。我中午去给那人送饭，他一点都不吃……

◆我

我知道了。把食盒给我吧，我去送。

他躺在草席上毫无反应。蝇虫在他的伤口边飞动，嗡嗡作响。

◆我

我喂你。张嘴……不要躲！

◆袁基

我……不饿……

◆我

不要躲，把饭吃下去！

◆袁基

……君子……不该这样进食……

和缓

愤怒

◆我

你不吃东西，会死在这的。

◆我

不会有史书写你的。虽然绝食而死很刚烈，但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死在这的。

我把勺子抵在他嘴边，往里面塞了塞，被他紧咬的牙关拒绝了。

◆我

这种时候还纠结什么？你何等事不敢干，一样满手的血，算什么君子！

◆袁基

呃……咳！咳咳……

◆我

怎么这种时候这么有骨气，坑我害我的时候就懂得圆滑了？！

◆我

我硬扒开他的嘴，把饭塞进去；他激烈抗拒，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弄得一片凌乱。

数次拉锯之后，我放弃了让这个人吃下东西。

室内一时寂静。清风无声缠绕其中，外面的乡野歌声荡漾向很高的天空……

◆袁基

……在长安的那几天……你也是……这样的吗？

否认

承认

◆我

我才没有。

◆袁基

真的吗？

想起那三天不吃不喝的感觉，我的胃里又浮起了灼烧感。

◆我

是，但我自己开口吃了东西。

◆袁基

那真是了不起……胜过在下了……

◆我

我不是和你比这个。你要挺到袁氏的人来接你，要是他们见到了一具尸体，本王百口莫辩。

◆袁基

那殿下需要一封我的遗书，以证清白吗……？

◆我

你瞎了，能写什么？

……我的字，永远是袁氏长公子的字。

◆我

我以前真的没觉得，你说话让人这么火大。

◆袁基

原来，殿下记得我以前说的话。那记得最深的，是哪一句呢？

随着衣袂轻轻摩挲的声响，他挪向我，轻声低喃……

◆袁基

……是这一句吗？

◆袁基

…………“它叫低光荷”。

◆袁基

……生于夜色的花，褪去所有光华之后……也不过是……寻常草木。

◆袁基

它所有的不堪、所有的恶毒，在天亮之后，皆会一览无余。

◆我

是啊。我早该知道的。你……是个比谁都纯粹的、利益的动物。

◆袁基

彻底成为利益的动物，才能彻底获得利益。

◆袁基

为了袁氏，我不在乎世人会如何评价袁基……

◆我

……我的评价，你也不在乎吗？

他朝着无尽的黑暗伸出手，似是想抓住什么，最后颓然放弃。

◆袁基

有人性，才会在乎。袁基的人性，在很多年前就交托给袁氏了。

◆袁基

人就是这样。永远会将黄金、姓氏、出身、阵营、性别这些东西，凌驾于人性之上。

说完这句话，他安静了很久﹔我坐在他身侧，说不清心中的杂思。过了许久，他微微叹息……

◆袁基

我很渴，想喝一口茶……能劳烦你……去煮一杯茶吗？

◆我

你喝到茶，就会乖乖吃饭吗？

他点了点头，躺在污秽的草席上，安静地合上双眼。

◆我

乡野间想寻到茶叶不容易，也许村中长者家中会有……无论如何，先满足他这个要求吧。

我起身走向屋门。突然，门外传来了村民们惊恐的喧叫声——

▾村民

快跑啊！！！西凉军来了！！！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