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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约会/燃灯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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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3更新
最新编辑:卡门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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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4-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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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照夜·袁基
柳仙塔·序章
【汉宫芳林】
我独自穿过夜间的花树林。暖风薰夜,风里有不知何处而来的淡淡血腥。
一处白纱帷帐在芳林深处,帐中有抚琴人,琴音如落花。
◆袁基
殿下不也是吗?内心无惧,自然无畏。
◆袁基
茶炉初沸,殿下要入帐小坐,饮一杯香茗解渴吗?
◆袁基
喉间不渴,心间未必不渴。重器被窃,为人臣者心焦。
◆袁基
除非,窃物为手段,不是目的。
◆袁基
然后,大搜客,断罚刑,杀当罪,阿上乱法者诛。
琴音归宫,旧弦声裂。乱风穿芳林,不知停在谁的脚步边,送上罪名。
◆袁基
他说了吗?
◆袁基
那支……能把别人打成罪人的笔。
不知是他笑,还是琴音似笑。
清波余韵散尽,白纱帐中只余灰白炭凉,不见人影。
柳仙塔·一
【绣衣楼】
▾鸢使
董卓在宫中杀了一批人,宫宴之后,有不少朝臣借皇后之玺丢失之事上书讨伐董卓。
▾鸢使
孔融受了牵连,昨夜雀部得到消息,正在朝中联络人脉,尽力把人保下来。也有人决意赴死,向绣衣楼托孤。
我步出书房。外廊上,有数道人影静候。在我经过的时候,人影无声下拜。
◆我
……皆是反董的托孤之人。
外院门口,又有几台车马停下。一名布衣人跳下车,见我的仪仗正要出门,伏地而拜。
有人接过书信,呈到我面前。我正要展开卷轴,鸢使突然附在耳边,轻声低语。
▾鸢使
夜宴当日,在少府出事前曾出入过少府的人员里,就有这位许氏御医。
▾鸢使
御医无理由出入少府,宫卫发现后将他带出少府。不过,他说是误入少府,加上那时少府并未出事,所以只让人离开了而已。
就在这时,华车叱咤,喧嚣中道。金缕玉雕车,被袁氏浩荡漫长的侍卫仪仗所守护,若金河银涛,自门前流过。
【御医宅邸】
看过血书之后,我前往御医在京都的宅邸。
因夫妻一夜之间服毒自尽,族中一片悲戚之色,族人与家仆布置丧仪,府内各处都已挂上白饰。
送上礼帖,我们被引入宅中拜祭。虽是御医,但丧仪意外的端肃得体。棺木中萦绕着淡淡熏香,似是生时。
廊后拐角,转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身穿丧服,正在与身边侍从说话。
他见到我,不远不近向我致意。
◆袁基
殿下,偶遇。
柳仙塔·二
【庭院】
◆袁基
因族亲联姻之故,有些渊源。突闻噩耗,故而前来探视吊唁。
◆袁基
是莲勺仙毫。水温不宜过烫,茶汤小沸烹出青玉色即可。
◆袁基
应是许氏宅中待客的吧。
◆袁基
世态炎凉。或许是为了避祸。
◆袁基
内廷御前之人,皆是如履薄冰。董卓篡权,近日更借凤玺之事肆意捕杀反董之人。
◆袁基
正派清流之人,不站队,有时在他人眼中等于站队。
◆袁基
殿下认为,他是被投毒?
◆袁基
仍是那句话,何必投毒杀人?中道上,车马粼粼列列,皆是运尸出城,每日被西凉军屠戮之人数不胜数。
◆袁基
刀斧、劫杀、牢狱、酷刑。哪一样都比暗中投毒要来得快捷。
香茗已冷。他泼了残汤,重新杀青薰香、捣叶调浆。
◆袁基
……可惜,夫妻皆于昨夜自尽,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吊唁已毕,我们披上黑色外披,前后步出许氏宅邸。突然,街头传来森然甲声,两支西凉军持刀而来,将许氏府邸围得固若金汤。
▾李傕
司空有令。御医许氏不敬朝堂,畏罪自杀。今日府中俱为同党,杀无赦。
众人惊惧,不知所措退回门后。也有人仓惶外逃,死于甲士刀下。
西凉军逼近宅邸,又是一阵铿锵声,兵刃出鞘,袁氏青甲府兵拔剑张弓,与甲兵在长街默然对峙。
◆袁基
族亲身故,故而前来吊唁。李傕将军,哀人之哀,何必白事添血。
▾李傕
末将得到董司空的口谕,不让任何人离开。杀。
▾西凉甲兵
杀——呃……
他声响顿止。一支白翎大箭贯穿他眉心,另一支细弩箭钉入他后脑,凛然作响。
袁氏府兵阵势前推,中道两侧,广陵王府的府兵也已蓄势待发。
◆袁基
董司空如何会朝令夕改?定是传报有误。李傕将军是否先行回朝,核对口谕?
◆袁基
不然,白日当街杀人,有辱司空声名,将军定不乐见。
僵持片刻,三方剑拔弩张。街上的百姓皆已退避,不想卷入乱军之中。
军阵离去了,只留下地上几具尸首。我们各自登车,透过车帘,能看见街上的人瞬间涌了回来,在那几具尸身上搜刮财物。
柳仙塔·三
数日后
【太仆寺】
▾太仆寺文官
殿下请。太仆今夜值更,宿在东值更室。
▾太仆寺文官
哈……孟卓又嘴上惹祸。最近宫内不安定,太仆就让人先将他送回寿张老宅,免得生事端。
▾太仆寺文官
嘘……前几日吵了几句,甩了文书,不欢而散……
未进值更室,便已闻清弦瑟瑟。
◆袁基
……何为怨?朝不见日光,夜不见月光,前途蒙蔽,天下惶惶。
◆袁基
便是说此曲扭捏了?见笑。
琴音止歇。我笑着推开纸门,脱鞋坐上回廊。
【值更室】
◆袁基
贞女公子是在下族妹,同族之情,哀恸在心。
◆袁基
如此哀容,实不愿让殿下得见……
他垂眸侧首,鬓发柔美垂过脸颊,丧服白纱,在周身拢出寒水月光似的朦胧,若一片风里月光。
◆袁基
……殿下?
◆袁基
……殿下何不坐近些。外有血腥气。
他挪过坐垫。白衣下,澈冽冷香似白蛇流窜五官,是浓而又浓的郁金水沉香。
空气里飘满了倾城之香,透出手腕骨相的薄白衣,被染出几分莫名的旖旎。
◆袁基
这台琴,还是贞女公子为答谢做媒之恩,在婚后赠与在下的……
◆袁基
……正因是媒人,是孽缘之起始,故而内心惶惶。若非如此,她不会殉情。
◆袁基
多年前,她在踏青时独自跑远,路遇歹徒,险些遇害。幸得一灰衣文士相救,才得已安然。
◆袁基
本以为此生再无缘相见……
◆袁基
当年说服长老,真是费了……啊。殿下……
我挪近他,盯住他的眼睛,望着眼眸深处情绪涌动。
他回望着我,目光中有恰到好处的哀伤与困惑。就这样盯着,盯着……
◆袁基
嗯?
◆袁基
……
◆袁基
……咳……
下一刻,他按捺不住的笑意霎那消失。眼眸若春水垂练,竟落下了一行清泪。
◆袁基
……殿下,多疑最伤故人心。
◆袁基
殿下……
他忍俊不禁,抿唇轻笑。水光粼粼的眼神清艳动人心魄,我本要说出口的话,硬是被顿了许久才回到喉头。
◆袁基
巾子接了泪,便留在这吧……他日,洗净了再归还殿下。
他伸手想接过我的手巾,我先一步把它放回袖中,笑着摇了摇头。
袁基微微侧头,那眼中清关不断追着我的眼底,像追打穷寇,不断打散我的思绪。我叹了口气,抬手掩住他的双眼。
柳仙塔·四
【值更室】
琴弦尚有余韵。眼底尚有爱欲杀意,随眼泪洗净。
他一哂,解开白色丧服,露出里面的竹绿色华服。
◆袁基
殿下,想下棋吗?
他带我绕过屏风,在棋台前落座。
我在他对面坐下,捻起一颗黑子,直接落在天元处。他举棋的手一滞,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落子。
◆袁基
……
他拿回黑子,丢回我手边的棋篓。
◆袁基
棋局边落座,唯有以棋问答。方才那局,殿下输了。
◆袁基
想先问殿下,为何不信许御医的遗书?
袁基轻叹一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炉上的水已经煮沸,发出沉闷的咕咚声。
◆袁基
……殉情而死。情至深处,抛却尘世,亦叫人羡慕。
◆袁基
……殿下,到你了。
◆袁基
……人群熙攘啊,许多人与袁氏不睦,切勿听取一面之词。
◆袁基
借董卓的刀除去家族的阻碍,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
◆袁基
许氏忠义,自尽前留血书,理所当然。有时,人起疑心,就太过偏激了。
◆袁基
无端猜疑,无言以对。
◆袁基
借玉玺以董卓杀人,借血书以天子杀人?殿下可觉得,这些事虽串联了,却无实证。
◆袁基
殿下聪慧,心如明镜。莫要被有心人误导,相疑相猜,反目成仇。
◆袁基
希望袁氏与绣衣楼决裂,不再一心讨董的有心人。
我看向棋台侧的香炉。青烟正盛。
◆袁基
……
◆袁基
……竟是破在熏香上吗……
◆袁基
……
◆袁基
……把别人打成罪人的笔,还没送到。
隔间纸门外脚步震震,有人潜入太仆寺。他捻起最后一子,落在绝处逢生之处——
鲜血喷溅在他身后的纸门与屏风上,血迹晕染如夏花斑竹。
肃杀刀兵喧嚣而过,屏风外的声音淡去,室内一时寂静,仅余炉火的碎响。
他望着我,眼中似有茶雾朦胧,让人看不分明。
◆袁基
竟有如此贼子,盗窃宫中财物,还欲入太仆寺行凶。
他将黑白混杂的棋子随意扫落棋篓,没有数子。笑容温文端方,依旧不染纤尘。
◆袁基
棋台沾血,棋已不宜再下。
◆袁基
殿下是这么认为的吗?定了输赢,一局便尽了。
◆袁基
不如半留残局,半留真心。任何事物,谈尽了,便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