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安·逆旅·其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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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安·逆旅·其之三094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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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诺安所预料到的那样，在图书馆里发生的事迅速引来了附近巡逻的构造体。

历经了长达一上午的审问与调查，直到灰鸦小队的指挥官被他们从休息中唤醒，亲口作证不是那杯饮料的问题，青年才被释放，得以踏上返回准备室的路。

帕露玛

原来你这种闲人也会迟到？

诺安

抱歉，我……

——如果把刚才那些意外说出口，西蒙指挥官必定又会因为他的困境，露出那种苦闷的表情吧。

诺安

我在外面遇到了灰鸦小队的指挥官，耽误了一会儿。

帕露玛

你们最近迟到的原因会不会太过千篇一律？

诺安

呃，是让我带L区的曲奇饼干给西蒙指挥官。

他拿出饼干，把两块都递给了西蒙。

西蒙

诺安，早上的事，其实我已经听说了。

西蒙

你被带过去的时候，他们就通知了我，毕竟……

诺安

一旦真的出了事，你也会被追责？

西蒙在沉默中点了一下头。

西蒙

所以，在你回来之前我去问了首席。

诺安

…………

西蒙

我不会责怪你什么，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想瞒着我……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我担心。

西蒙

但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相信我，毕竟我们已经是同一个小队的伙伴了。

帕露玛

哈，同伴？你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某种角度上来说，你跟诺安真的是一路人，看上去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其实带着芥蒂，有话也很难好好说。

诺安

啊？

帕露玛

你自己没察觉吗？你偶尔会露出那种太靠近别人会把自己身上的麻烦传染给别人的气息。

诺安

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也一样。

帕露玛

啧。

诺安

但西蒙指挥官不是你说得那样。

帕露玛

好好好，是任务，都是任务。

帕露玛

就是因为我们这些有问题的家伙，才害得你这个不久前立过战功的人没办法重返战场。

西蒙

不，他们也是考虑到我身体的原因，才让我负责了还在组建中的队伍。

诺安

等磨合期结束了，这些问题就会解决的。

帕露玛

哼，乐天的傻子。

诺安

我就当你在夸我心态好了。

帕露玛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西蒙

诺安，谢谢你，但是……这是首席给你的礼物，你不该把它给我。

西蒙把其中一块饼干还给了诺安。

诺安

礼物？

在他看来，面前的曲奇饼干只是那位指挥官随手递过来的食物，它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应该被交给更喜欢它的人。

诺安

作为构造体已经不需要再吃东西了，还是你拿着吧，我记得你说过它很好吃。

西蒙

……这是你的习惯吗？

诺安

啊？

西蒙

习惯对别人付出自己的温和，就算那原本应该是你的东西。

诺安

可这……

只是一块饼干。

西蒙

说起这个，不止是因为这块饼干，而是最近所有的事。

他像是读懂了诺安的表情一般叹了口气。

西蒙

你很容易接近，对待别人也非常温和，无论是周围的恶意还是善意，都能坦然接受。

西蒙

刚来寒羊小队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好像是片湖泊。

西蒙

监视也好，实验也好，都和扔进湖水中的石头一样，除了少许水花和涟漪，看不到其他任何波澜。

西蒙

这或许是你的优点吧……因为有这个特点，你才能保持平静到现在。

西蒙

不像帕……呃，我也比较容易和你对话。

帕露玛

哈……

西蒙

可你也在因为这一点，渐渐疏远了其他人。

诺安

……我？

西蒙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这不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

西蒙

比起和升格者的牵扯，机体的异常，甚至包括有关于‘诺安’这个名字在阿迪莱商业联盟的传闻来说……

西蒙

我更愿意相信这段时间和你接触后，我自己的判断。

西蒙的语气带上了这段时间特有的苦闷，他并非有意去疏远诺安，只是碍于自己的任务与使命，不能放松警惕。

西蒙

我曾试着去阻止他们继续这样监视或者怀疑你，抱歉，最终也没能改变什么……

西蒙

这样说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并不希望看到你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逐渐失去了自我。

西蒙

作为曾救下他们的英雄，你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诺安

没关系，我理解，我的机体上还存在很多异常和未知，这是必要的警惕。

西蒙

…………

西蒙

虽然我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西蒙

……但如果有人看到了真正的你，又能不受到立场和任务的拘束对你伸出手……

他拿起那块饼干，郑重地放进了诺安手中。

西蒙

哪怕只是很小的善意，对构造体来说进食没有什么必要……

西蒙

也不要把它当做丢进湖泊里的石子，就这样转送给其他人，好吗？

诺安

…………

西蒙

这是在疏远一个愿意相信你的人。

诺安

我知道了。

诺安

谢谢你，西蒙指挥官。

例会结束之后，诺安独自留在了寒羊小队的准备室，看着手中那块曲奇饼干陷入了思考。

对于空中花园居住的人类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它被塑造成了小熊的样子，装饰着彩色的糖，在闪闪发亮的透明小盒子里微笑着。

过去那些日子……无论是在下层车厢还是在流浪途中，能获取到的食物都很有限。

大部分人连勉强果腹都难以做到，更别提怎么把食物做得如此精致漂亮。

在来这里之前，诺安从未见过这样的食物。

这个年代所生产的速溶汤、罐头、压缩饼干或是采集到的草叶与树皮都毫无美味可言，吃东西对他来说只是为了活下去。

当他成为构造体，不再需要进食也不再被饥饿感所折磨的时候，诺安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他终于可以把食物让给更需要它的人了。

把非必要的物资交给更需要它的人，是诺安在人群中学会的生存法则，只有互相帮助才能平安活下去。

所以，在把饼干交给西蒙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

诺安

……这是……礼物……

如果是为了接受一份善意，为了在这压抑的深潭中获得口喘息的机会……

诺安

…………

他打开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刚想取出里面的曲奇饼干，就发现盒子内侧掉出了一张纸条。

诺安

……？

西蒙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坚持要把饼干还给他吗？

带着些许疑惑，他捡起了那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在这里，没有人会禁止你握住笔，你的画很好看，请不要丢掉它。

诺安

…………

诺安看着那张纸条沉默了很久。

似乎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他才能明白，把食物送给别人也好，藏起画也好，用温和来对应人群复杂的恶意与谣言也好，全都是因为——

诺安

……我还陷在过去的习惯中走不出来。

他明明早已下定决心，要借着这个机会迈向全新的未来了。

可一旦再次置身于被提防的环境中，那些本想放下的防御本能又再次卷土重来。

帕露玛

你自己没察觉吗？你偶尔会露出那种太靠近别人会把自己身上的麻烦传染给别人的气息。

诺安

我不该这样……

蕾切尔

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更何况你从小就是个固执的家伙。

蕾切尔

有时候，人就是要被朋友提醒一声，才能发现自己到底钻进哪个死胡同里了。

诺安

………

诺安低下头，把纸条紧紧攥进手中，拿起那块精致到难以下口的小熊曲奇饼干塞进了嘴里。

诺安

…………

诺安

……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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