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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殇飞时·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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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05更新

    

最新编辑:Leo_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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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_Ren

第一天的斗法大会结束,黎觞羽二人意犹未尽,一路笑着聊着回到了客房小院。今日之后,斗法大会还要举行两天,直到第三天正午,才能决出今年的优胜。这一天下来太过兴奋,黎觞羽几乎忘了求见南熏真人的事,甚至觉得真人越忙越好,让他好把这场盛会看个尽兴。

黎觞羽难得开心,长弓少年也很雀跃,顺嘴就说自己昔日带弟子云游时,也有许多奇趣见闻,像这样的奇人异士,自己以后可以带他去见识个够。或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黎觞羽立刻郑重点头:“那好,那我这辈子都不回天玄教去了,从今往后,咱们一起去云游四海,就像传说里那些游侠散仙一样,天天逍遥自在。”

长弓少年双眸一亮,很爽快地伸手和他拉钩:“嗯!云游四海,逍遥自在!”


另一边,曲青戈、苏慕白也回到了给他们准备的客房里。月上中天,曲青戈坐到灯下,开始写自己的修行日记,隔着窗子,他瞧见苏慕白正在院中雪地上练剑,剑光如水,将昏黄的窗纸映得一阵阵发白发亮。

【今日与苏老弟同上太华,观摩斗法大会,获益良多。全天共斗法三十六场、七十二人,其中二十余人皆有绝技傍身,信知太华人才辈出,名不虚传。他日若有机缘,当和与会同道一一求教,相互映证为盼。其中又有资质秀逸者十余人,虽竭力向苏老弟赞之荐之,然其眼光之高,癖好之怪,竟无一人能入得青眼……不知其如此拖延下去,将来该当如何了局。】

写到这里,忽觉窗外剑光一收,曲青戈也不抬头,问:“怎么不练了?”

“曲土匪。”窗外青年抱剑在胸,和他同时出声。

曲青戈这才停笔推窗,探头看苏慕白:“有事?”

此时的苏慕白一身白衣,剑光横雪,他肤色本来就比寻常中原人更白,在雪色和剑光的映衬下竟显得白如莹玉。这个雪玉一样的人儿笔直立在小院当中,目不斜视道:“三年为限,假如还是找不到同修之人,就找你来和我将就一下吧。”

曲青戈“呿”了一声:“你少来,咱哥俩往前数三生三世都没有瓜葛的,修那个又有啥进益啊,还是好好练你的剑吧。”

“唉,我知道,你心里只惦记着那个和你有三载夫妻之缘的松萝仙子,哪儿看得上兄弟我这点修为呀……”

曲青戈抓起窗棱上的一撮雪,反手丢他:“你个邪修!这能是一回事吗!”

那雪刚抓在曲青戈手里时还是一把散雪,等甩出去便已经凝成了一颗浑圆的冰弹,苏慕白回剑一挡,只听蹭地一声,冰弹从中被劈成了两半,一左一右,向两侧斜飞而出。

苏、曲两人玩闹惯了,还要斗口,突听哎呀一声,一个少年叫着好疼好疼,从院墙上掉了下来,摔在他们面前。

两个青年诧异地对视一眼,他们刚刚就知道有人扒在院墙上偷看,却不以为意,毕竟这本来就是座客院,住在这里的观礼来客还有好几位,碰上个把好奇心重的少年弟子也不出奇。不过眼前的孩子却挽着一张比他人还高些的彤弓,形制奇特、宝光灿烂,实在不像是一个扒墙头看人练剑的小男孩所能拥有。

“你是……?”

少年从地上弹了起来,甩掉擦过肩头而爆裂开的冰弹残屑,赌气道:“吾乃朝弦门牧荑真人,哼,今夜不过是偶然见了故交‘荒原女仙’的剑术,颇觉怀念,一时看得入神了而已,并不是觉得你们这点微末本事有什么了不起!”

说完,他原地旋身,连人带弓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了。

“跑得还挺快的嘛……”苏慕白失笑,“朝弦门牧荑真人?那好像,确实是师尊的故交,听说几十年前还来荒狼原住过一阵……不过,他老人家怎么会……”

“我那是遭了天劫!天劫知道吗!返老还童懂不懂!”空中传来一个孩子不甘心的叫嚷。

“跑就跑了,还要留下传音符,现在的小孩子啊……”曲青戈揉了揉脑门,推窗一跃而出,对苏慕白说,“等着,我去和那孩子说句话。”


长弓少年凌空一阵疾奔,跑到一处无人的悬崖边,方才停下,将牧荑真人的神弓往地下狠狠一顿,自己和自己生起闷气来。

看了一整天同辈人的斗法比拼,他也不觉技痒,想在晚饭之后,找个地方习练弓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曲青戈苏慕白所住的客房附近。那苏慕白在院中练剑,隔着院墙都能感到剑气如冰,往复纵横,引得自己怀中的神弓嗡嗡自鸣,似乎是为复见故人剑术而感到激动。那两个青年白日里品评人物、谈笑风生的风采,他早就暗暗心折,一时好奇,便跳上墙头,欲将那传说中“无门无派却能剑术通神”的剑法看得清楚一些。

结果,人家随手掷出一颗冰弹,被长剑削飞之后仅剩的一半都能将自己从墙头撞跌下来,倘若认真斗法比拼,只怕自己连一句稍微中听的评语也捞不着。看那两人,其实也就十八九岁年纪,却已经是师出名门、语惊四座,而自己……更别提,他们刚刚看到自己手中这把神弓的眼神,大大的“不般配”三个字就写在了脸上,要不是他们教养还好,只怕会开口问自己,这把弓是从哪里偷来的吧。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长弓少年狠狠踹了一脚道旁的顽石,“说的就是你了,狄清洛。”

“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狄小友。”一个快活的青年声音从旁响起,刚刚被他狠踹一脚的顽石嘭地变成了人形,正是后来居上、守株待兔的曲青戈,他揉了揉自己腰上刚被踹到的地方,笑嘻嘻地向少年眨眨眼睛,“你是朝弦门弟子吗,牧荑真人是你师父,还是师祖?”

听他开口就问自己师承,狄清洛心底那一点歉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师师师师你个大头哦!你有师父,你们都有个好师父、好师门,行了吧?就我没有,就我是没爹没妈没有来路的一个土人!我是偷看了你们练剑,但又不是偷看你洗澡,用不用这么穷追不舍装神弄鬼地吓我啊!你本事比我大,法术比我高,我任你们处置了行不行啊!”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青年面前,狄清洛竟将自己心底郁结了许久的苦楚通通发泄了出来。可是,这股烧灼着他的心火到底从何而来呢?他也说不清。或许,是从他跟在牧荑真人身边甘为仆从的时候起,从他苦求真人正式收他为徒却被婉拒的时候起,是从他一觉醒来,追随多年的真人忽然飘然远去、不知归期的时候起,又或许,是从他遇见黎觞羽,和对方一路同行,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人家是万众企盼的天玄教少主,而自己只是个本领稀松、欺世盗名的侍酒童子的时候起?

“哎哎哎,不要哭鼻子嘛。”曲青戈微笑着,伸手替他拂去眉间新落上的雪花,“牧荑真人不肯让你拜师,自有他的道理,许是你未来另有机缘,真人不想用他的师承限制了你,这种事在修仙界很常见的呀。”

青年的声音在雪夜中如此温暖,狄清洛不由一阵恍惚,不知自己是真的跟他瞎倒了一通苦水,还是对方法术高强,只一照面就把自己心底深藏的秘密窥破看穿。他倔强地咬紧牙关,想了半天应该怎样对答,才能显得不太落面子,结果只能嗫嚅一声:“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无礼了。”

曲青戈摇摇头,一指他怀中彤弓:“来,让我看看你的弓术。”

语罢,也没等狄清洛答应,青年便自顾自捏了一道剑诀,扬手向悬崖外甩去。只见那道剑气划破了万丈夜空,直如一颗流星般明亮闪耀,狄清洛手中弓箭再次兴奋震动,只觉似有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的双手,让他还来不及多想,便已经张弓搭箭,瞄准那道剑气飞去的轨迹,一箭射出!

金色的利箭冒着火光,很快追上了剑气的所在,将它拦腰截断!气、箭相撞爆开,在夜空中开出了一朵赤红色的花。

“漂亮。”曲青戈轻轻鼓掌,看向狄清洛,“你瞧,真人教给你的弓术,比别人家的师父少在哪里了?就算只是打了根基,未及深入,也够你一生受用无穷。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几岁,是要上朝弦门另拜师父,还是再学别门别派的道术,都是随你高兴,完全不用现在着急的嘛。”

狄清洛怔怔看着自己手中弓箭,无数个与真人朝夕相处的画面涌上心头,不觉已是流下泪来:“我……我好想他啊,就算只能当主仆,我也好想,继续跟在真人身边的啊……”

“我也好想我的师父啊。他老人家传了我道法剑谱以后,就又云游去了,只叮嘱我入世历练,修积功德,其实,到底要积攒多少功德才能与师父他再见,我也不知道了……”曲青戈长长叹了口气,“虽然大家都管我叫‘云何先生的传人’,但师父他并没有将我列入太和门墙,真论起来,我顶多算个外门弟子罢了,和你的情形也不差多少。”

“曲大哥,你真会安慰人,谢谢你。”狄清洛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能不能请你,嗯……先别把我的事跟别人说?尤其是,我身边那个……天玄教的朋友。”

曲青戈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却又补充道:“既然你管他叫朋友,那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面貌,对他来说都应该没有差别才是。”

“嗯,等我想好了,我自己跟他说。”狄清洛暗暗给自己打着气,“其实,我以前,身边没什么朋友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朋友之间应该是什么样……曲大哥,那苏哥哥跟你,就是那样的朋友吗?”

“当然是啦。”曲青戈笑说,接着又用力拍了下狄清洛的肩膀,“等等,怎么我就比他多出一个‘大’字呢?难道我看起来就比较老吗?”

(转载自古剑奇谭网络版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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