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云深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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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云深处

雨夜会面

倾云城这几年兴办工业得了不少利，城中心的倾云阁也快要建成了。

但对于城郊村庄的村民而言，日子却没什么变化，依然过着日入而作、日落而息的务农放牧生活。自给自足，宁静平和。

只除了一件事。

村外有一座小山，山顶上新盖了一间砖砌的简陋房屋，参差的墙缝里长满了青苔杂草。

房子的主人很少下山，村民似乎都对他很忌惮。

  村民：那疯子还没走啊？

  村民：那个怪人、祸害！等着吧，迟早要出事！

但，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这个夜晚大雨滂沱，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滚滚雷声在山谷中回响。

我撑着伞走在湿滑泥泞的山路上。

一道闪电从天际劈下，电光像张惨白的渔网，笼罩了被雨水冲刷的岩石。

我手中的伞已经被吹断了几条伞骨，我在风雨中勉力前进着。

微弱的光线从砖房中漏出，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依然有风卷着雨水吹进屋檐下，我收起伞，拿出藏在怀里的东西。

是几张图纸。

  夜宵：还好，没有淋湿。

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风雨似乎吞没了轻微的叩门声。

我不断加重手上的力道，耐心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夹杂着板门的开合声。

又是一道照亮夜幕的闪电，在紧接而来的炸雷中，房门开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削男人出现在门后，逆着屋内的烛火，他脸上的皮肤像是直接贴在颅骨上。

  夜宵：你好，我是夜宵。

  夜宵：听说你在这里做实验，我希望你能帮我制造一件东西……

男人的五官突然扭曲，流露出厌恶和愤怒。

  怪人：滚!哪儿来的小孩，我没空陪你开玩笑！

➤ 好差的态度，至少应该把话听完吧。

没关系，他会感兴趣的。

➤ 果然是个怪人，你真的要找他帮忙吗？

嗯，只有他能帮我。

在他关门前，我将手中的图纸递到他眼前。

男人关门的动作凝固了，他抬起头来，眼睛不正常地瞪大，露出一大片眼白，面部肌肉轻轻地颤抖着。

➤ 你好像很确定他会接受这个提议？

他不会拒绝的。

➤ 你给他看了什么？

我一件特殊的设计。

图纸上画着一个“怪物”。

如果要描述一个奇迹大陆上不曾存在过的生物，或许只能用怪物来形容吧。

我在图纸的左侧写了这个生物的概念和创造它的方法。

面前男人的目光从图纸缓缓移到我身上。

他张了张嘴，看起来很震惊，又有些狐疑。

  男人：这是你画的？是你创造出来的？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设计图收起来抱在怀中。

  夜宵：现在我能进去了吗，外面冷。

苏醒之时

实验室就建在小屋地下的山体里，通过一个活动板门和地面相连。

四周的岩层遮挡了外部所有光线，岩壁上装了许多灯，由室内一个自制发电机供电，日夜不熄。

在这里感受不到昼夜的交替。

屋子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里面盘踞着一个奇异的生物。

我站在水箱前，看着我们创造出来的生物。

虽然还没完睁开眼睛，但它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了。

随着呼吸，白色的气泡从它鼻子中冒出来，飘到水面上，然后破碎。

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

经过几个月的观察，我手中的实验记录已经很厚了，上面记载了它的习性、喜好和习惯。

  夜宵：喜欢水，喜欢光，喜欢吃生食。

体温较低，皮脂薄。

在它淡色的皮肤下，能看到细密的血管，深蓝色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

害怕高温，害怕黑暗……

我伸出手，隔着玻璃和水抚摸怪物。

它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动作。

怪物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靠近了玻璃。

  夜宵：你也怕黑啊……

和人类很像。

大多数人都会怕黑，也许是害怕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

人好像总是害怕未知。

而我创造它，就是为了观察未知。

奇迹大陆上存在的东西我都已经观察过了。那不存在的东西呢？可以被观察吗？

于是，我就创造了它。

  因赛：夜宵？

因赛在小心翼翼地喊我。

因赛就是房子主人的名字。

我很感谢他，他帮了我许多。

不过他好像有些怕我。

起初，他很喜欢我的设计，也经常和我交流。

可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经常会略带畏惧地看着我，话也变少了。

➤ 他为什么害怕你？

也许是怕我，也许是怕我们创造出的东西，人在面对陌生的力量时就会产生这种情绪吧。

我看向因赛，他却移开视线去看水箱里的怪物。

  因赛：我觉得，我们可以唤醒它了。

➤ 这么久了，该唤醒它了吧？

实验记录也是这么显示的。

这是必然的。

➤ 再等等吧，没有人知道这会引发什么后果。

你也在担忧未知吗？

可未知是必然的。

  夜宵：好。

因赛给水箱通上电，怪物发出一声呜咽，身体剧烈抖动起来。

它在水箱中扭动着身体，水花飞溅，我第一次听到了它的声音。

低沉、嘶哑，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因赛：它要醒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我贴近水箱，突然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蠢蠢欲动。

这不是源于外界的刺激，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

我闭上眼，去感受这种特殊的情绪。

野蛮、丑陋、非人性的东西……

很陌生，但又不觉得奇怪，像是原本就深藏在血液里。

第一次，我意识到某些我不能观察、也无法掌握的东西。

这就是未知吗？

等到身体里这股陌生的情绪归于平静后，我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身后水箱里蓝色的怪物，也睁开了双眼。

血色危机

  村民A：你最近听到山上那些声音没有？

  村民B：怎么没听到？那根本不是人的声音！我早说过那个神经病要惹事！

  村民C：那怎么办！也没人敢过去啊！

怪物被唤醒以后，它的声音总会传到山下，这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村子里人心惶惶，村民知道那不是人，听声音也不像任何一种动物。

一时间流言四起，他们都说因赛养了一头怪物。

似乎也没有说错。

清晨，乳白色的薄雾旋转在田野乡间。晨光熹微，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但村子里的早市已经开始了。

我从人来人往的集市里穿过，很多人转过头看我。

  妇人：就是她，每天都往山上去，不知道去干什么……

  农夫：我听隔壁说，有天晚上他去山上找白天放牧落下的鞭子。结果看见这个小姑娘，在敲那个疯子的门！

  妇人：她过来了过来了，小声一点！

虽然大家刻意压低了自己的议论声，但我还是听见了。

➤ 你不在意他们说你吗？

不，因为没有什么影响。

➤ 如果有一天村民发现了真相会怎么样？

如果那一天到来了……我会想办法的。

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像往日一样，我顺着山道向上。

  小孩：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一个小孩从山上冲下来，一路惊慌地叫喊着。

  小孩：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远处的众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朝这边看过来。

孩子跌跌撞撞地冲下山。

  小孩：我在河边的草地上放羊，看到水里有血……

人群一下子炸开。

  妇人：怎么回事？

  农夫：哪儿来的血？

  村民A：是不是那个疯子搞得！

  小孩：是山顶流下来的血！顺着河水飘下来！

话音未落，山顶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叫。

人们尖叫着四散逃跑，东西散落一地。

嘶吼一声接着一声，一扇扇门窗砰的关上。

  夜宵：糟糕了！

我逆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向山顶赶去。越往山上走，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就越浓。

当我跑到山顶时，发现小房子外倒着一个人。

因赛身上满是可怖的伤痕，地上蜿蜒的血痕通向不远处的小溪。

  因赛：救我……

因赛倒下去不动了。

  夜宵：因赛！

他还活着，但伤得太重，已经没有意识了。

这时，屋内的活板门下又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什么东西正剧烈地撞击着木门。

即使因赛用最后的力气锁上了门，但铰链已经不堪承受，几乎要断掉。

是它。

我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怪物失控了。

未知尽头

实验室里出乎意料的一片寂静，就好像那些碰撞和吼叫都是幻觉。

水箱是空的，我环顾四周，一时间找不到怪物的身影。

但它一定藏在哪个角落。

我缓缓走向屋子中间的水箱，水箱里面的液体很浑浊，玻璃上映出我的倒影。

忽然，水中有一道红光闪过。

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玻璃的倒映中。

青色的巨兽盘踞在我背后的岩石壁上，猩红的眼睛正盯着我的后脑。

我能感觉它强烈的情绪——

仇恨。

对创造它却又囚禁它的人的恨意，狂乱而野蛮。

怪物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它从石壁上一跃而起，直直向我扑来。

电光火石间，锋利的爪子已经来到我面前。

它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躲避。

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怪物的爪子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三道很深的伤口。

我踉跄几步，后腰撞倒了放满器材的架子，瓶瓶罐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脆裂声。

它又抬起爪子向我袭来，我迅速扑倒在地以躲过它的攻击，却摔在尖锐的陶瓷碎片上。

鲜血混着各种试剂一起在满地狼藉中蜿蜒，疼痛占据了我的全部神经。

有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我的头顶。

那是从怪物的獠牙上流下来的，混着血液的口涎。

死亡恐惧支配着我闪躲过怪物从天而降的又一次攻击，求生本能在自己运作。

但是我的体力和速度都没有办法和它过多周旋。

怪物尖利的牙齿马上就要碰到我时，我突然想起来了。

它的习性！

喜欢光，害怕黑暗。

我奋力滚到墙边，关闭了发电机。

实验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怪物的气息就喷在我脸上，也许再晚一秒，我就会被它咬断脖子。

怪物静止了片刻，恐惧将它束缚在原地。接着，它开始发抖，身体迅速盘蜷起来，头狂乱地撞击着房间中央的水箱。

这样一个庞大凶狠的生物，却如此恐惧黑暗。

室内唯一称得上光源的只有怪物自己，皮肤下发光的蓝色血管在黑暗中十分清晰。

让我能够轻易确定它的位置。

我踢到一样东西，是刚刚从桌上掉下来的解剖刀。

怪物蓝色的血液在黑暗中汩汩流动，微弱的亮光构成了一张明明灭灭的网。

在网的中心，血液的源头——是怪物的心脏。

失血令我头晕眼花，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但疼痛迫使大脑保持绝对的清醒。

我观察过无数生物的伤痛死亡，却第一次在自己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

如果是平常，我应该把这些感觉记录下来，可现在……

我捡起解剖刀，一步步向怪物走去。

它从我的手中获得生命，在我的手中失去自由，现在又经由我的手……

  夜宵：结束这一切。

黑暗中我清晰地听到自己颤抖的呼吸和心跳声。频率似乎与怪物的心跳重合了在一起。

我举起刀，用尽全力对准怪物的心脏扎了下去。

随着凄厉的吼叫声，血液喷溅在我脸上。

它的血是冰冷的。

我拔出刀，怪物疯狂地扭动着轰然倒地，我被它的身躯撞飞出去。

血液迅速在地上蔓延开来，像是绽放了一地幽蓝色的花。

它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从青色变成浅蓝，再变成无色，最后，一个透明的空壳出现在我眼前，像一整块折射了无数光芒的水晶。

接着，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水晶化为了无数粉末，点点细碎的蓝光从地上升起，漂浮在我四周。

那是怪物透明的鳞片，被血液映成蓝色。

蓝光又被鳞片折射到岩壁上，旋转着充盈了整个黑暗的实验室，仿佛夏夜林间升起大片蓝色的萤火。

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呈现在我面前。

永恒地、铭刻在记忆中的美。

➤ 你的实验尝试……失败了。

这样的结果，也是一种答案。

➤ 要亲手毁灭自己创造的东西，没想到实验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是啊，不到最后，我们都不能预料结果。

我爬出实验室，抹去了脸上的鲜血。

那一瞬间透明而纯粹的蓝色光芒依然在眼前晃动。

是我做错了吗？

是我想要观察未知，想要冲破世界已有的规则进行创造，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但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

我在未知中观察到的并不是偶然的错误。

而是某种……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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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宵·月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