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夜莺与晨雾·剧情

莉莉斯·夜莺与晨雾

恶魔的眼睛

在冬天来临之前，我曾是一只自由的夜莺。

夏天飞往广袤的北地，冬天回归温暖的南方，记录着奇迹大陆所有壮丽的风景。

我的旅途并不孤单，因为我有一个高贵的伙伴。

不，不是那个骑着骏马的骑士，是旁边那个，被马吓得险些摔倒的乞丐。

他其实不是个乞丐，是个吟游诗人，在奇迹大陆小有名气。

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正躺在一片夏日的蔷薇花丛里，口中喃喃念着诗句，毫不在意花刺勾破了他的外衣。

他衣衫褴褛，脸上脏污，但拥有炽热的眼神和清澈的声音。

他让我想起了自己，夜莺在鸟儿中并不起眼，但只要展开歌喉，就会吸引人全部的爱怜。

于是我破例允许他成为我的旅伴，用他的肩膀做我小憩的寝宫。

有一年的冬天来临之前，我们路过了妮妮尔王国，被女王邀请到皇宫做客。

我知道贵族们都喜欢邀请诗人来显示自己的风雅，对一位新登基的女王来说，没有什么礼物，比得上吟游诗人的颂歌。

但我没想到那位女王如此美丽。我见过阳光破开雨后的层云，见过月光轻抚春日的湖水，但这一切都无法形容她。

  莉莉斯：欢迎你们来妮妮尔做客。

  诗人：很高兴见到您，莉莉斯女王。

诗人只是淡淡地欠身，他从来不对王公贵族低头，即使是面对这位以美貌闻名的女王。

但莉莉斯却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拥抱了诗人，并不在意他衣服上的泥土弄脏了她绸缎的裙角。

  莉莉斯：我也非常高兴。

莉莉斯的眼眸转向了我，我开心地想要鸣叫，却在她的目光下噤了声。

  莉莉斯：这是你的宠物吗？

  诗人：不，夜莺只属于天空，但它是我最忠诚的朋友。日落的时候，它会在我耳边唱出晚风一样悠扬的歌。

  莉莉斯：真的吗？亲爱的小夜莺，你可以为我唱一支歌吗？

她的语气甜美中带着一点少女的顽皮，我情不自禁地要开口，但最后只是望着她迷人的眼睛，以长久的沉默表示我的拒绝。

➤ 为什么？

是我作为动物的直觉，就那么一瞬间，在她的眼神里，我感知到了冰冷与危险。

➤ 你不喜欢她吗？你明明说她那么美丽。

她有着最美丽的容貌，可她的眼底那么冷那么暗，就像吞噬阳光的夜色，躲在暗处的恶魔，这令我感到害怕。

  莉莉斯：你不愿意为我唱歌吗？

莉莉斯垂下眼，露出失落的表情，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诗人有些不忍心。

连我都为自己莫名的胆怯感到羞愧，我怎么会将这位纯洁的少女，当做可怕的猛兽呢。

  诗人：请不要伤心，我的朋友只是习惯了野外的空气，不太适应皇宫而已。

  莉莉斯：没关系的，是我太心急了。

莉莉斯抬头看向诗人，她眼中仿佛有股神秘的暗流，可以让人轻易陷入。

  莉莉斯：那你愿意为我歌唱吗，我亲爱的诗人？

天使的背影

诗人答应为莉莉斯女王献上这个国度最美的诗歌，于是我们暂时在妮妮尔王国住了下来。

我们会在傍晚的花园中散步，我对着诗人展开歌喉，但当莉莉斯前来，我的歌声便会戛然而止。

  莉莉斯：小夜莺，你的歌声太美了，比宫廷里所有乐师的演奏都要动听。

她仿佛毫不介意，仍衷心地赞美我的歌声。她的语气那么诚恳，没有人会怀疑她是这个国度最温柔善良的少女。

  莉莉斯：你们去过很多地方吧？我从来没离开过妮妮尔，好想听一听那些旅途中的故事。

  诗人：好啊，那就先从北地王国讲起吧，传说他们的国王……

莉莉斯似乎真的很喜欢诗人的故事，诗人也越来越享受和她聊天。

我觉得他逐渐迷上了莉莉斯，也不奇怪，愚蠢的人类总是分不清美丽与危险。

我责备地啄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鸣叫，如果再不启程，我可要丢下他，一只鸟自己去信鸽森林了。

他用温暖的手指蹭蹭我的头，耐心地解释。

  诗人：我也很想念信鸽温暖的阳光，请你再等一等，等我写完了给女王的诗，我们就立刻离开，回到我们的旅程。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写着那首诗，当它终于完成，他像看着珍宝一样看着纸上的诗句，眼神比凝望莉莉斯时更加痴迷。

女王似乎也很喜欢这首诗，欣喜地反复阅读。

  莉莉斯：这是我读过最美的一首诗。

  诗人：是您的美丽创造了这首诗，她仅次于我最爱的那一首。

  莉莉斯：仅次于？难道还有比这更美的诗吗？

  诗人：是一首只写了一半的诗。我们去年经过妮妮尔的一个小镇时，曾在夜晚的湖边听到少女的歌唱，她的歌喉比头顶的星空更加迷人。

  诗人：虽然只看到背影，但这是我看过最美的景色，我至今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描绘她，所以那首诗也遗憾地未能完成。

我发出愉快的鸣叫，我作证，那少女的歌声比真正的夜莺还要优美。

  莉莉斯：难道是……

莉莉斯的声音很轻，诗人沉浸在自己的美妙回忆里，并未察觉，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念着一个少女的名字，我无法辨别是哪几个字，但那名字像往日的梦魇，吞噬了莉莉斯脸上所有甜美的笑意。

她看起来既震惊，又迷茫。

  莉莉斯：……那个只有背影的少女，难道比莉莉斯还美吗？

  莉莉斯：如果她面容丑陋，还配被写进诗句吗？诗句所歌颂的，不应该是美吗？

我不知道莉莉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象，我无法想象那个拥有天使般歌喉的少女会和丑陋沾边。

诗人显然也无法想象，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诗人：夜莺并没有华丽的羽毛，但它展开歌喉的时候，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鸟儿。

  诗人：无论那位少女长成什么模样，她都是我心中最美的诗。

莉莉斯看着诗人，诗人的眼睛依然那么诚恳和炽热，她又把目光移到我身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王，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谈话，却好像给她带来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孤独的女王

第二天，诗人去向莉莉斯辞行。

女王似乎完全忘了昨天的谈话，她的笑容仍然那么甜美，像未经历世间任何苦难。

  诗人：我是来和您告别的，答应献您的诗已经写完了，现在我要去更广阔的天地寻找灵感。

莉莉斯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舍，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水晶的泪滴。

  莉莉斯：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在召唤着你，但没有你和小夜莺的陪伴，我会很孤单的。

  莉莉斯：如果一定要走，至少请参加完皇宫的晚宴再决定吧。

没有人能拒绝莉莉斯，何况这只是个无害的邀请。

晚宴前，她差人为诗人送来华丽的衣裳。诗人脱下粗布衣衫，换上锦衣华服，看起来像个真正的贵族青年。

灯火辉煌的宴会厅中，莉莉斯手执酒杯，目光投向坐于她身边的诗人，面露微笑。

  莉莉斯：各位，请允许我为你们隆重介绍，这位就是我尊贵的客人，他写出的诗歌，比夜莺的吟唱还要动听。

  莉莉斯：他的才华无人能及，妮妮尔因为他的到来而熠熠生辉。

莉莉斯在如潮的掌声中，举起酒杯向诗人示意。

  莉莉斯：我，妮妮尔的女王莉莉斯，在这里真诚地邀请您留下来，为我们的国家创作一首伟大的史诗。

  莉莉斯：我会向您证明，妮妮尔拥有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在莉莉斯身边您会写出最美的诗篇。

诗人坐在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接受他们仰慕与期待的注目，我看得出来，他动心了。

➤ 他应该留下来。

是吗？或许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留在妮妮尔，他再无需风餐露宿，可以享有财富、名声和女王的青睐，但这真的是他最初想要的吗？

➤ 他不该留下来。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皇宫虽然精美，却像个囚笼。他那颗自由的心一旦被拘束，或许就再也无法写出诗句。

我落在诗人肩头鸣叫，他忽然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诗人：感谢您的邀请，但我的夜莺需要去温暖的信鸽过冬，我不能抛下相伴多年的老朋友。

莉莉斯露出苦恼的神色，但瞬间像想到了什么，冲诗人笑着眨了眨眼睛。

  莉莉斯：放心，我为我们的朋友准备了一个完美的新家。

女王身边的执事欠了欠身，拿出一个黄金的笼子。

里面塞满了妮妮尔的天鹅绒和云端的锦缎，一只镶嵌着宝石的机械夜莺静静地站在里面，折射出七彩的璀璨光芒。

诗人犹豫着，他分不清那是美丽的新家，还是温柔的陷阱。

而我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只机械夜莺。这是我在妮妮尔第一次见到同类，它是那么美，羽毛比任何一只夜莺都要绚丽。

我兴奋地飞到它身边，亲昵地蹭蹭它，想听那精致的喉咙里会发出什么音乐。

咔哒一声，黄金的笼子落了锁。

我忽然清醒过来，我的机械同伴的身上没有温度，他红宝石的眼睛像莉莉斯一样，美丽而冰冷。

莉莉斯靠近笼子，嫣红的唇吐出只有我能听到的悄悄话。

  莉莉斯：忘掉那个湖畔的少女吧，小夜莺，今后你只会为真正的美丽歌唱，为你的莉莉斯歌唱。

后来，我被安置在了莉莉斯寝宫的窗台上，只能偶尔看见出现在花园的诗人，却无法飞到他身边。

有时侍女们来给我换食物和水，会聊起他。

  侍女A：那位“夜莺诗人”好像自从晚宴之后，就再也没写出过一句诗呢。

  侍女B：莉莉斯女王那么看重他，不会是徒有其名吧？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很难过，不知是为我失去的自由，还是为诗人消逝的才华。

诗人看起来比之前英俊光鲜很多，身边总是跟着一群漂亮的仆人。

但他的背影仿佛一个迟暮的老人，写不出诗句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只有莉莉斯出现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重现以往的神采。

  莉莉斯：请相信我，你的才华只是暂时冬眠，等春天到来，你会为我献上这世上最动听的诗歌，你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美。

我知道，莉莉斯用这个黄金的鸟笼困住我，也是为了困住诗人的脚步。

但我不明白，有那么多人簇拥在莉莉斯身边，她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诗人，还有我这只可怜的，微不足道的小鸟。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模样，好像又有些明白了。

同白天不一样，她不再那么胸有成竹，脸上没有时刻挂着的迷人微笑，她总是倚在窗边看着天空。

她经常对我说话，亲自喂给我精美的食物。有时，她会哼几个音符，却不唱下去，像是忘了怎么唱歌。

她没有温度的手指伸进笼子，触摸我的羽毛，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莉莉斯：小夜莺，你为什么不为我歌唱呢？为什么你们还记得那个湖畔的少女，却不愿意为莉莉斯歌唱呢？

我不知道莉莉斯为何这么在意那个神秘的少女，贵为女王的她，难道嫉妒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吗？

不，她的眼睛里并没有嫉妒，那是很复杂的东西，更近乎一种悲伤，仿佛在回忆一个离开很久的人。

遥远的春天

冬天到了，窗外的最后一朵蔷薇也睡去了。我凑近机械夜莺取暖，但它的皮肤比雪更加冰凉。

我的歌喉逐渐没了力气，像诗人的笔一样。

那个傍晚，莉莉斯不在皇宫，一个身影爬上了窗台，是我许久未见的诗人，我又惊又喜。

他又换回了自己来时那身破衣服，活像个乞丐，眼中却恢复了些许光彩。

  诗人：我的朋友，你还好吗？

我想向他倾诉我的思念，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哀鸣。

  诗人：你也和我一样不快乐吗？没关系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一起离开这座皇宫。

  诗人：我有时觉得莉莉斯是个迷人又善良的女孩，需要我的陪伴。

  诗人：有时又觉得她的微笑和眼泪，还有她给我的华丽房间和众多仆人，都只是为了囚禁我而已，就像这关住你的黄金鸟笼。

诗人一边说着，一边试着拿走鸟笼，但是它被锁在窗台上，纹丝不动。

他依然拼命地想把锁链拽开，几乎要引来侍卫，但他终于明白了没有办法，脸上浮现出抱歉的神情。

  诗人：对不起，如果我继续呆在这里，会和自己的灵感一起死去。请你暂时忍耐一个冬天，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一定找机会来看你。

  诗人：再见了，我的老朋友。

诗人说完这句话，不舍地望了我一眼，跳下窗台，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 你会想他吗？

当然，他是我最珍贵的朋友。但我也为他高兴，终于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囚笼。

➤ 你会怪他吗？

不会的，我为他高兴，他的灵魂那样自由而快乐，不该和我一样被困于笼中。我只是有点难过，我可能再也无法陪伴他了。

第二天，莉莉斯发现诗人离开了。她久久地坐在宫殿里，蹙着自己好看的眉头。

  莉莉斯：为什么他不留下来呢？为什么他不愿意陪在莉莉斯身边呢？

我没有力气回答她，她看着我暗淡无光的羽毛，轻轻把手伸向我的笼子。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真正的温柔与怜悯，也看到了她手中那把小巧的钥匙。

她要打开笼子！我激动地鸣叫起来，但她的手指只是掠过锁扣，摸了摸我的羽毛。

  莉莉斯：你想像诗人一样飞走吗？不行，你要永远留在莉莉斯身边，为我歌唱。

我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莉莉斯把我的笼子放到卧室的炉火边，向里面放了更多天鹅绒和锦缎，但我并没有因此感到温暖。

有时，我觉得莉莉斯真的需要我和诗人，她那么孤独，一只夜莺的陪伴都不能缺少。

有时，我又觉得她的孤独是那样无边无际，一只夜莺并不能填补分毫，何况是一只不能唱歌的夜莺。

我的意识一天比一天模糊，我仿佛看到诗人走在信鸽的森林里，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梢照进他年轻的眼睛。

又仿佛听到莉莉斯在说话，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又甜美。

  莉莉斯：小夜莺，快点起来唱歌吧，春天就要来了呀。

她的话有股魔力，我好像真的闻到了风中黄水仙的香气，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

然后我听见了那熟悉的歌声，从远方飘来，如梦似幻。

是那个神秘少女的歌声。我努力睁开眼，却看到莉莉斯在歌唱，她的眼神纯净又温柔，没有一丝寒意和黑暗。

  莉莉斯：来吧女孩来银月湖，涟漪是舞台星月是幕布……

一定是死神降临时的幻觉，但听到这歌声，我忽然有了歌唱的力气，展开歌喉应和起来。

夜莺的歌声与少女的吟唱在天空中汇聚，唤醒了漫天的繁星，星光与歌声荡漾在春日的湖面上……

这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首歌。

笼中的夜莺，死于春天来临之前。

莉莉斯·夜莺与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