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R联合协会档案/天幕系列；未知航程7

天幕系列；未知航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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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生唯一能肯定的事，便是他已不是第一次寻觅适合的楼台，在夜云阑珊之际寻求片刻的宁静……由星空作伴。

他清楚记得每一个可见的星座与其每一颗被记录的星辰所代表的星系和天体，怀里那些科学期刊与幻想负责使他的思想与同龄人脱节，但现实并没有如此发生，他还是那个比较优秀一些的学生，朋友或竞争对手，不是什么怪人——为此他筋疲力竭，只剩下群星能够稍微缓解这片只有自己能解释的孤寂。

只有在这时，他才能忘却几分来自家庭与师长的期待，资质让他注定忙碌，也未曾在群英汇聚的场合中获得任何与成就沾边的感触；只是已经开始习惯他人对自己的比较，比较那些其实他根本不在乎的学业与才华，无论是称赞还是唾弃，仿佛都在此时离他远去。

他只想看着星星，因为夜空是那样的美丽。

旋翼将暴雨分割成了上下两边，令人糟心的热带气候在宏伟的人造建物上冲刷，那些人自震耳欲聋的肃静中踏上地面，而后放走了那架黑鹰直升机；而那条犹如油气输送管线一般粗的巨大电缆，化为了灰色天地间的一条墨撇，维持着两者之间必须保持的联系。

至于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谈谈。

「我有十分之一的特遣队员，在“天幕”爆发的第一时间，投射到了Icarus，那些是Icarus能够调用的人力，这也是那些队员的职责。」

「里格斯，这些我在报告里看过了。」

「你打算做的事情，会让我们与Icarus——与过去的同僚交火，感情因素你可以尽量加码记忆删除药剂，你或许也拥有代理伊卡洛斯议员的权限。」

在步向室内的湿漉甲板上，深色雨衣使得他们像是一队披着斗篷的藏镜人，只有里格斯将军肩上的金属星徽反射着平台上棒球场式的光照，直至他们耳边的雨声被屋檐盖去大半。

「那些人都是我们训练出来的精锐，你还记得你批核了多少件传奇机师的公文吗？那些人可不是电影里面那种能被怪物轻松撂倒的杂兵，他们每一个人的经验与手段都足以掀翻一个国家半个世纪的前景。」

「……。」

巨大的升降梯响起了开始运作的警戒声响与灯号，缓缓下沉的重力感拉扯着他们的脚跟，同时也让肩上的重担越发沉重。

「我们已经在战争中了，你只有一次机会，佐伊，这点我希望你明白。」

萨默斯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母舰主任，他不明白这个海上自卫队来的小女孩，在面对无法确信的事情前，眼神为何能够如此坚定；他将他的焦虑转到揉搓着大白胡子的右手指尖，至少在这个没有雪茄的片刻能够让自己放松些。

「我知道；如果我不能把握它，整个世界将为之燃烧。」

佐伊的语气平淡得令人发慌，而些微的重力改变使她明白自己已经到站了。

「3VRT，通知雨果（蜃楼），会议在五分钟内开始。」

「你已经决定好了？」

接续的是雪茄剪的清脆响声，然后叹息和烟圈一口吐出。

「萨默斯，这一次他们是干扰我们的通讯来掀起整片战场的开辟，下一次他们会做什么？」

而佐伊踏出了三步，另一人明显在短时间内不想跟上。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上一次我们的疏忽，害死了“她”。」

佐伊手里亮起的识别牌上面显示着代理监督员的头衔，在场的人的权限都高的足以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曾经的联合协会驻07站点有着一名直接负责监督的Icarus议员，而作为总部大幅出资营运和联系的站点，这名Icarus人员自然也与总部关系匪浅；前传奇机师Nova“看守者”，他们在站点内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碍于某些异常影响，这些记忆他们说不上特别记得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名被勒令禁止靠近核能辐射观测仪的异常人员，只要她身在站点中，这些世界好几次毁灭前制造的巨型造物就会如常运行，并且字面意义上的，一点刮痕都不会出现。

而在距今11年前的内乱中，Icarus中的某个小团体组建派系的议员们联手刺杀了“看守者”，用炸药将她化为了电梯外的一团血沫，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07站在联合协会中的发言权和职责上的监视权，直接性的拉低了07站运作上的灵活度，这同时也意味着人员死伤程度在乱世间的连年激增；而如果佐伊情报没错，那事件的主谋不仅不曾受到过制裁，而且还在这次的干扰中再次担任要犯。

「Nova。」

如今以他们的角度来看，Icarus台湾分部已经越发独立，甚至可以说是另外一个隐性的关注组织。

很值得关注的那一种。

「在联合协会内部文件中，文令的权辖代号是——“调律者”。」

「这不会是属于我的私心，为她复仇之类的可以留到最后再说，但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连脚下的立基之地都无法站稳。」

「所以我将倾尽所有。」

她在敞开的司令部大门前转身。

「待会票投快点，我们有两场仗要打。」

里格斯明白现在是宝贵的休息时间。

是在一个连续多日高强度出勤、并且由特遣队指挥官强制安排的休息时间，整整一天半，令人垂涎的一天半。

几乎是奢侈的一天半。

窄小的舱窗看出去是那样的晴空万里，雨后的时刻总是如此，可在他眼里，天空却是如此的灰暗。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翻覆，仍然没有入眠的迹象，撞球桌和冰淇淋机前杳无一人，那些本该在这里适当补充能量然后继续为协会服务的人们，也已经数天没有离开机棚了。

「少校，你的头痛有感觉好一点了吗？」

他装做没听到一般的让自己淹没在打开冰箱后的塑胶袋声中；挑了条奶油，在点了火的瓦斯炉上稍微烤了下奶油刀，再将平底锅给摆回炉上。

「队长，3VRT看着所有人的生理状况，没有人能逞强。」

他将会自己接通电话的手机给摆到了一边，然后将大块的奶油挖入锅中。

「我要是说我不痛，也骗不了你。」

「辛苦了。」

一声简短的慰问之后，是绵长的沉默。

这个沉默持续的时间足以让他煎好那不健康的黄油吐司。

「队长，有新任务？」

「不，这次与我们无关。」

那名玩世不恭的指挥官总是能弄到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包括其他公司将要执行的任务，但里格斯很清楚，他的上司如此卖力地干着蠢事，只是为了提高他们的存活率。

「那就好。」

「但是，里格斯，我有些事情要拜托你。」

荷包蛋与培根在烧烫的锅底上滋滋作响，里格斯只是用锅铲将其推了几下，厨房的闷热使他额边开始沾上汗水，但直到现在，心不在焉的他才发现自己忘记开抽油烟机。

他也在发现自己正在等待的，是这个时机。

「队长，你只要下命令就好了。」

「哼。」

电话一头传来了细微但清晰的哼笑。

「你明知道我讨厌那种词。」

吉米只觉得他自己的呼吸声越发沉重，每一次的尝试前行都举步维艰，整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翻搅，几乎感觉不到此时的引力朝向何方，只剩下他的操作服与怀中的炸弹仍能保持现状。

「先锋操作员吉米抵达指定座标，开始安装轨道修正弹体。」

『收到，先锋操作员。 』

这里的太空垃圾扭曲程度甚至能够拉扯空间，难以想像直接撞上Mute之后的后果会有多可怕；自实体表面远远望过去，空气被扭曲的好似太阳在冒烟一般，而这幅黑暗的日出光景与他的赎罪之旅相当般配。

炸弹被平稳地放在某处的卫星残骸上，等离子电钻开始进行表面的突破作业，但很快地便发生了预料中的情况。

那些被等离子电钻钻开的洞口和电钻本身，开始被扭曲且流动着的异常机体残骸本身给弯折，直接导致了其摧毁，吉米几乎能听到这块残骸对不自量力的自己所表达出来的讪笑。

「遭遇阻碍，执行方案3，启用辅助武器系统。」

『方案授权，请回传残骸扭曲参考值。 』

他拉出左手臂中的面板并快速地输入，或许是出于幻觉，他能感觉到刚刚那剂强心针、在自己的血管中如同寄生虫般钻动着。

但心绪还是平静不下来。

等离子集束枪在大腿旁完成充能、并感应到右手握持之后，响起了气阀张开并推出的声响，真是让人难以想像这里居然还有微型大气层存在，但时空扭曲使得这简单的声音表现成为了亵渎低语一般的诡异回响。

吉米输入了钻坑投放的目标指令，先进护镜开始辨别那些现实扭曲填补星体的速度，将之送往了3VRT的子系统进行演算，并在下一秒来临之前得出具体的公式与不同的演算结果，在确认与现实情况无误之后，他才进行了发送。

『评估完成，单兵等离子集束枪应保持在过载状态进行三发速射，此发射模式高于能量抑制系统的上限，请另寻其他方案。 』

以独身抗衡超自然的伟力，还是显得有些妄自菲薄。

「时间肯定不够，我们没有其他方案，进行执行评估。」

这些超科技并不稳定，过载的电浆将会把他给炸个粉碎，纵使有先锋操作服的保护，他也只有这一把枪。

『「方案3：障碍排除」的使用者生还率低于百分之十，导入此地的CTP粒子参数后，此数值应加权正5或是负8。 』

只有2%~15%的机会生还，这个抬头显示器上的数值，像是黏在了眼球表面一般，就算闭上眼也热辣辣地亮在那边。

——他是善良，可他若非具有超然的奉献精神，也不会有幸见到Mute这座奇迹母舰的任何一角。

「执行方案3。」

——他是冷漠，可他还是个人。

「……Eiffel，再保护我一次。」

吉米手中的等离子枪开始发亮。

「要赌吗？」

直到最后一刻，他仍然在思考着这点，

这场豪赌如果失败，那么就连最基本的表面起爆他都将无法执行。

直至那未知实体的表面，迸发出了青色的闪焰。

雨果打开了会议终端，眯起眼来看着眼前虚拟座位上出现的两人投影。

「佐伊主任、萨默斯将军。」

三名负责管理联合协会07号站不同区域的最高负责人极其罕见的进行这种只有他们在内的三方会议，甚至不允许带上秘书。

「轨道上还有很多事情要让你们知道，不过我想现在没有这种时间。」雨果环视了两人的神情，明白他们目前要讨论的重点并不是站点内的事务。

「我把话讲白了，因为Evolife的干扰，我们的战斗机被迫对关注组织发起攻击来防止波及一般民众，正在被Icarus舰队压迫的迪米特群以此为契机，对台湾联合协会站点进行了一系列的火箭弹轰击攻势。」

雨果从太空中看得很清楚，大量的火箭对准着台湾的军事基地进行针对性打击，而台湾这里协会分部的各站点也为了预防可能的波及而开启了反制措施。

问题在于，原本应该正常运作、经过妥善保养的反制系统没有如预期的将火箭给引入海里或是无人所在的区域，那些火箭弹最终没有落在站点或是军事基地当中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落在了人口密集区的大都市里。

还不需要佐伊进行前情提要，雨果已经充分明白底下的混乱程度……以及最有可能暗中搞鬼的Icarus指挥部，这些反制措施的维护是交由07站派出的专员维护的，各站点的矛头首先会指向谁，这点也不言而喻。

「具体就是这样。」萨默斯将军发话了「现在我们要进行对Icarus指挥部的不信任案投票，用以跟总部申请『清理』Icarus驻亚太分部的核可。」

雨果桌子底下的投票按钮一蓝一红，此时都亮起了灯号。

但还不用这么急。

「你们……不，佐伊，你，在怀疑谁。」

雨果直接看向了那名主任的面庞。

「无论是谁做出了这种事情，他还是个联合协会议员，最高级别的联合协会议员；他会料到我们在这里发起的任何假设，也有能力在我们干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之前就先得知大部分的事项。」

「我也要对此持保留态度，现在Evolife已经开始对协会舰队进行伏击，主控也传来新型生物科技部队的目击情况，这些都有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摧毁我们的防御体系，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刺杀一个Icarus人员。」萨默斯补充着最新收到的消息，也补充着他的想法。

当前的07站已经是严重被削弱实力的状态，他们的确腾不出手来进行内部肃清，特别还是这种短时间内会与整个分部为敌的行动。

「诺亚·米纳科斯（魔龙），我们的老朋友“调律者”，这一次也借着我们的手来干肮脏事。」

佐伊似乎有他的计划，投影上的她也是一副从容不迫，在眼下的情况，非常具有说服力。

「我在三分钟前也有猜过是他。」

但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比雨果更明白计划的不确定性。

深邃的星空是万变的，可怕事物飞来的速度、异常的危险性都与地面上会出现的不是一个级别，这些都只说明了过往设计这座母舰时再缜密的计划与愿景，都在宇宙面前无情的一一被驳回。

或许人类可以准备无数套备用方案，但是宇宙会一个一个挑出来用真切的死伤来证明你自己的无能，这些，都是星空教给他的。

「详细的报告与实际过程，以及备用方案都已经完成，不过碍于加密通讯也有可能被拦截，雨果，我很抱歉，我没办法让在轨道上的你知晓这次行动的所有细节。」

「你知道就算我能知道全部计划，我也不会赞同你的；至少说服一下我，你前面说的没有骗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协会，包括铲除身居高位的疯子。」

「疯子跟常人的差别在于，他们付诸行动的门槛很低。」

雨果的语气逐渐强硬，麦克风将每一个字的重音都清晰的传达到海面上的会议室。

「而你我都是疯子，所以不要跟我说你不了解调律者。」

「行了行了，两位厉害的开拓者，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讨论哲学。」

终止僵持的，仍是萨默斯将军，他几乎是用一种愤怒的力道拍下了桌底下的按钮，来告知在场另外二人：他最不乐见的，是内讧的部分。

佐伊与雨果面面相觑，最终也各自做出了选择。

结果在意料之中，2：1。

佐伊联络起了总部，撇除自身情感，那些理由与计划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以至于让雨果想起，为何SpaceTech太空议会当年选择让一个初出茅庐的研究员接手07站最重要的召集事宜。

现在每当他望向背离地球那面的夜空，是那样的丑陋。

如果这星体有意志，那它算是帮了地球不少忙。

它像是吸尘器一样扫除着轨道上的大量太空垃圾，只要他没有砸到任何人头上，那都算是好事一桩。

萤幕上，未知实体的残骸因为拙劣的表面轰炸而偏离了轨道，但仍有一块巨大的碎片朝着Mute飞来，好似始终这个意外都是它的故意为之。

而薇拉则打开了充完气的舱门，迎接那人的归来。

「任务成功的失败了。」

「我知道。」

吉米那一如既往的有些冷淡高傲的语调、与悲观的话语形成了有些荒腔走板的戏谑，这不禁使她感到有些好笑。

「接下来就是我的范围了，祝我好运，然后快滚去休息，大善人。」

她看见吉米一个踉跄靠在了舱壁上，以一个不那么舒服的方式重新感受人造重力。

「我会叫医护小组过来。」

「……我自己去。」

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这家伙，难道都这样不知疲倦的吗？

「薇拉！你在那里干嘛？快就施术位置！」

「来了来了！」

随着廊道间传来裘德的叫唤，女性最后朝着筋疲力尽的吉米使了个自信的眼神，便匆忙地离开。

他们始终都在奔波，无论前路是否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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