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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回: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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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群者的远航
01
经过一些调查与分析，加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我锁定了一只最可疑的流浪体。
但安泽宇对其锁定追踪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应。
不过这也刚好给了我时间，在下一个任务到来之前，试试赵希音新帮我改造的装备。
只是——那个答应了我起来试用新装备的搭档，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准时。
我
真不愧是赵希音，连最普通的配枪都能改成这样……
我关闭保险，把枪收进枪袋，目光飘向旁边那条空着的靶道。
我
只是迟到大王沈星回没有一手试用的福气！
沈星回
但倒是有一直被搭档惦记着的福气。
射击室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沈星回正侧倚在门边笑着看我。
沈星回
临时出现了新线索，急着追去了，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
是你最近暗中查的那条？一直神秘兮兮的，现在总能透个底了吧。
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杯子。
沈星回
马上就如实招供，但你可以边喝咖啡边听。
我跟着沈星回来到训练室的休息区域，从他手中接过咖啡杯。
我试探着轻抿一小口，有点烫，有点淡，但是一杯能喝的好咖啡。
我
你做的？
沈星回
咖啡机做的，我只是在里面放入豆子，在下面放好杯子。
我
听起来你的含量不高……但咖啡还不错。
听到这句肯定，沈星回又笑了笑。
我
所以你是在追查和咖啡有关的东西？
沈星回
那群人把喷涂过的芯核碎片混在咖啡豆里走私，我只能以咖啡大赛的评委身份出席。
沈星回
本以为他们这么大费周章，会有些以太芯核的线索。
沈星回
但结果也就只是一些改造过的普通芯核而已。
我
哦，我还以为……
说到一半的话被我及时收住，我垂下眼睛看向手里的咖啡杯。
沈星回
——什么？
进入特令行动小组之后，沈星回和我一样忙于追踪各种和以太芯核相关的线索。
但我总觉得在进入这个小组之前，寻找以太芯核就已经是他的“秘密任务”了。
可事关沈星回更多的秘密，现在又显然不是适合探寻这些秘密的时机——
我只好把到了嘴边的“以为你起码知道些以太芯核的下落”这句话咽了回去。
我
以为——你追踪的线索比我和赵希音的那条要靠谱一点呢。
沈星回
哦，我还以为你会再问一些更深入的问题。
我
比如呢？
沈星回像是猜出了我的心思，倒给了我一个反客为主的机会。
但面前随着我的问话低下头去的沈星回，竟然给我一种有点委屈的错觉。
沈星回
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我
（和沈星回经历了这么多，但还没认真问过他和以太芯核的关系………….）
我
那就……..
你对以太芯核了解到什么程度？
你以前也在找以太芯核么？
话音刚落，沈星回和我的猎人探测器几乎同时响起。
安泽宇
你前段时间锁定的那只符合β磁线能量的流浪体，已经确认和以太芯核有关。
安泽宇
具体情报已经同步给你了，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安泽宇
但这只流浪体不好对付，我让赵希音来配合你？
我
不用，我最合适的搭档回来了。
通话结束，我朝沈星回扬了下眉。
我
我想要的真相和答案，当然应该由我亲自去见证，不过那并不代表我只能独自前行。
我
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我的搭档愿意为此与我并肩战斗吗？不止今天。
沈星回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能做到让你满意。
沈星回
我愿意，不止今天。
02
横伸过来的手关掉了探测器弹出的界面，临抽走前，又顺手地帮我理了理袖口。
沈星回
再看下去，过一会大家就都知道我们是猎人了。
我垂下手臂，偏头看向正与我并肩走着的沈星回。
我
知道了，天文系的沈星回同学。
秋日的暖阳自叶片的缝隙洒落，投下的光斑在他的嘴角处晃了晃。
沈星回
这样好像更刻意了，新闻系的（玩家姓名）同学。
三天前，安泽宇通过β磁线追踪到的那只流浪体，现身的地方就在嘉会大学。
结合最近校内陆续发生的学生失踪事件，协会将消灭流浪体的任务交给了我们。
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我和沈星回作为学生入校——
并在校方的协助下，准备借“校电视台采访”的名义询问遇袭学生。
沈星回
…………
沈星回
你走得太快了。
手腕被轻轻拉了一下，我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脚步确实有些匆促。
我
执行任务的速度——习惯了。
环顾四周，我象征性地放慢脚步。
我
但好不容易锁定了个和以太芯核有关的流浪体，我是想动作快点，免得节外生枝。
沈星回
你看起来倒是干劲十足。
我
难道你不是？
沈星回将我有些滑落的背包带子往回拎了拎。
沈星回
以太芯核的信息与下落向来隐秘，百来条消息中都未必有一条真的。
沈星回
这次的线索，却过于简单直白了。
我
“简直像是准备好等着我们来找的”——你是想说这个？
沈星回
这只是我的猜测。
我
你的猜测也没错，但线索既然摆到了眼前，不亲自验证一下，我不甘心。
沈星回
嗯，不愧是传闻里厉害又威风的Evolver。不过——
沈星回
在见到那些学生之前，当好“学生”才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
说话间，我们已经沿着林荫大道走到了一个喧闹的广场上。
四周林立着许多线条简洁的临时摊位，不少学生兴致盎然地穿梭其间。
沈星回
嘉会大学社团联合招新——
我
好多人啊……换条路走吧，和学校约好的采访时间快到了，迟到不好。
沈星回
确实有点浪费时间。
沈星回
不过趁这个机会，刚好重温一下学生时代的感觉。
我
怎么重温？
沈星回盯着我，片刻后帮我理了理头发，又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平光镜——戴到了我的脸上。
沈星回
嗯，好多了。
我
这样看起来更像学生了？
沈星回
这样好看。
社团学姐
这位同学，你是今年的新生吗？
社团学姐
你看起来很符合我们电影社最新短片的女主形象，要不要考虑一下？
趁学姐低头翻找社团报名表的空隙，沈星回朝我牵了牵嘴角。
沈星回
我说什么来着。
不得不承认，沈星回的办法虽有“出卖队友” 的嫌疑，却出奇地奏效。
等我们来到约定好的采访地点，我已经完全找回了学生时代的感觉。
副会长
你们好，我是学生会的副会……那什么，徐老师跟我说过了，你们是猎人来着……
面前的瘦高男生露出有点局促的微笑，一边说着话，脑袋一边越往下低。
副会长
遇到意外的同学都在教室里等着了，他们只知道是校电视台想采访………….
我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副会长
啊，我是说……就是，希望你们简单问问就好，不要吓到大家。
副会长
毕竟大家遇到了流浪体，难免有些心理阴影，万一引起了什么别的……
我
明白，我们会尽量小心地”采访”的。
03
刚走进教室，几道好奇又带着警惕的目光迅速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清清嗓子，试着露出一个清澈友善的微笑。
我
你们好，我是新闻系编导专业的学生，也是校电视台的成员，这位是我的搭档——
沈星回配合地向前迈了半步，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只好接上自己的话头。
我
就是负责帮我拿麦克风、扛摄影机的那种搭档，来自天文系。
简单的自我介绍并没有带来理想的效果。
也许流浪体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他们只是谨慎地打量我们，但没人做声。
副会长
（玩家姓名）同学，这个……
门后伸来一个装满饮料的袋子，袋子的主人欲言又止，磕磕绊绊地比划了两下。
我会意地接过，副会长朝我腼腆一笑，一言不发地绕到教室后门旁的椅子处坐下。
我
（这么内向，那接到接待我们的任务，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和沈星回一起将饮料发给同学们，教室里紧张的氛围有了些许的缓和。
正当我盘算着怎么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打开局面时，沈星回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肘。
沈星回
对了，我们早上是不是在教学楼下碰面的来着。
我
嗯？
没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我尽量发出一个最短的音节。
沈星回
我早上的课，好像忘记签到了。
学生1
你是天文系的——该不会是江老师的课吧？
看向我的眼中闪烁着与失落语气不符的欣喜，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借着挪动椅子的动作，我凑到沈星回耳边。
我
提前做了功课？
沈星回
随口一问，没想到真有用。
直起身子，沈星回笑着看向那位搭话的同学。
沈星回
是啊，他的课真的很严。
话匣子被打开，那位同学也露出了轻松的神态。
学生1
我就说嘛！要问嘉会大学哪个老师的课最严——江老师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了。
学生1
不过严厉点倒也没什么，课上大家是师生，下了课他还会去球场跟我们过两招呢。
学生1
我之前就因为那只流浪体错过了江老师的组会，谢谢你提醒，我一会该去找他一趟。
沈星回
不客气。
沈星回调整坐姿，不动声色地看我一眼。
接收到沈星回的信号，我悄悄拨动录音笔的开关按键，顺势抛出问句。
我
除了错过组会之外，被袭击后还发生了什么，能再仔细跟我们说说么？
我
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透露你们的个人隐私。
面前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学生1
那就我先说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在说完这句话后，瞳中忽然空洞了一瞬。
沈星回
你在做什么？
我
嘘……我们虽然不是真的来听课的，但怎么说也得做做样子吧。
我将摊开的课本推到两人中央，摆上笔记本和几支笔，又放了瓶水到边上。
我
你桌上这么干净，信不信分分钟被老师抓包？
根据一名学生的回忆，他是在前去参加一位老师的组会时，在教室外遇到意外的。
我决定同样找这位老师了解下情况，看能否得到什么新线索。
于是第二天，我拉上沈星回，溜进了他的课堂里。
沈星回
嗯，很完美的伪装。
沈星回
包括你刚刚抢占最后一排的动作，也非常熟练。
我
最后一排可是VVVIP专区，视角好风景好，既能休闲也能娱乐，还能——
瞥见同样坐在最后一排，正偷偷在课桌下牵手的两名学生，我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我
你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坐在教室里的哪个地方？
沈星回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印象里，也是经常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沈星回
阳光很好，风也很舒服。
我
桌子的舒适度和座椅的软硬怎么样？
沈星回
………….勉强过关。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翻开笔记本，再次将注意力转到了任务上。
昨天和遇袭的学生们交谈后，虽然了解到了不少细节，但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收获。
我
五名学生里，既有普通人又有Evolver。
我
遇到流浪体的地方，有的是实验室，有的是林荫道，他们醒来的地方也各不一样。
我
这只流浪体并不仅仅出现在室内，或者室外……没有什么规律。
沈星回
也不完全没有规律。
沈星回拿过我手里的笔，在本子上画了几个圈。
沈星回
发生意外的时间都在晚上，如果这和流浪体的特性相关，至少能缩小目标范围了。
沈星回
还有，这几名学生，都是今年刚入学的。
我
这说明？
沈星回
……也许是这只流浪体觉得新生比较好欺负。
我
那它定偷看过学校的学籍系统了。
我将笔记本上的几页翻来覆去地看，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我
目前看起来，流浪体像是无差别地对学生们发起袭击，但我不相信这些只是巧合。
沈星回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巧合，都是源于某种图谋。
沈星回
这些学生会被盯上，应该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注意到。
我
有的流浪体确实会有选择性地攻击某些目标，比如——
江老师
那位同学？
察觉到四周陷入异样的安静，我抬起脸，看见讲台上的老师笑眯眯。
江老师
对，就是你，最后一排这位女同学。
江老师
来给大家演示一下，莫里斯索恩桥是什么吧。
04
没想到还会有课堂上说小话被抓到的一天，我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江老师
不知道吗？那就由旁边的男同学来回答吧。
沈星回
…… ……
我偷偷拉了下沈星回的衣角，小声又飞快地开口。
我
还是我来吧答错了就道个歉——
沈星回是安抚般反握了下我的手，站起身，一阶一阶地走到讲台前站定。
教室里的光线暗下，全息投影的影像顺着他的指尖张干，渐渐盈成一片宇宙的模样。
沈星回
概念上，莫里斯索恩桥是一种可穿越虫洞。
沈星回
结构是球形对称，由两个黑洞的”喉部”连接而成。
沈星回
“喉部”是个有限的球形区域，存在着负能量密度的物质，能抵消虫洞内的引力……
随着沈星回不疾不徐的声音，那些星斗在他的指间变幻，逐渐架起一个虫洞的模型。
星球的光斑从眼前晃过，他的影子似乎也变得遥远，像是隔着光年的距离。
我恍惚了一瞬——上学时的沈星回，就是现在的模样么？
江老师
没错，负能量的反引力特性，使得虫洞的喉部保持打开，从而允许物质或信号通过。
江老师
在这个模型中，时空的穿梭与回溯成为了可能。
江老师
比如我们头顶的深空隧道，很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虫洞。
江老师
那份神秘的深空信号，才能借此来到遥远的地球。
江老师
也许某些物质，甚至生命，也能经由隧道穿越时空，来到我们身边……
沈星回
在想什么？
我骤然回神。沈星回越过那一片星海银河，已走回到我面前。
——变回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我
……我在想，你以前不会真的是天文系毕业的吧。
沈星回
有这个可能，家里的毕业证太多了，得回去找找。
我
？
下课铃一响，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眨眼间就变得空空荡荡。
见老师也开始收拾东西，我立刻从座位上起来，想拦下他询问遇袭学生的事情——
江老师
沈星回，你这是深空猎人当得太久，想回来体验大学生活了？
我
……..？
只见老师从讲台走下，一手拎包一手插兜，上一刻为人师表的正经模样已经消失不见。
江老师
你好，你也是深空猎人吧，是他的同事？
沈星回
……江越，我的一位朋友，目前是大学讲师。
江越
…………我两年前就是副教授了。
沈星回
恭喜。
江越
多谢。
先前是深藏不露的花店老板邱诺亚，这回是大学里的物理教授——
我再一次感受到，沈星回的交友圈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江越
言归正传，你可不是会没事来闲逛的人，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事吗？
沈星回
有个任务。
江越
你人会出现在这里，那十有八九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
江越
……学校不会要发生什么大事故吧？
我
（原来对沈星回有过某种” 刻板印象”的不止我一个……）
我
（不过，这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问他流浪体的事情了。）
我
江老师，我们听说你的一名学生曾被流浪体袭击，失踪了好几天。
我
他遇到意外时，你就在附近对吗？
江越回忆了一会儿，点头。
江越
当时我在实验室里准备开组会，听到外面有人惊叫了一声，出门后却什么都没看到。
江越
后面才知道，是学生被流浪体袭击了。好在他没受什么伤，也是万幸。
看来江越也没有看见流浪体长什么样，我有点失望。
沈星回
实验室的异能量稳定器没有反应吗？
江越
没有。
我立刻明白了沈星回的话外音——稳定器无反应，说明流浪体的异能量波动指数低于50。
能潜伏得如此隐蔽的流浪体屈指可数，这样一来，目标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沈星回
也不排除这只流浪体被人为改造过。
像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沈星回补充了一句，我点点头。
我
明白，总之我先让安泽宇将捕捉到的磁线，和有可能的流浪体类型进行比对。
江越
稍等……我想起来了。
江越
这种级别的异能量，稳定器感应不到，但所里那台RMFMA说不定可以。
我
RMFMA？
沈星回
但研究所离这里……
江越
研究所在今年年初搬到学校里了，就在这附近。
江越
它应该捕捉到过流浪体出现时的异能量波动和动态范围。
我
那我们可以借用一下那台——？
沈星回
RMFMA，反射式磁场能量监测与分析仪。
一丝疑惑闪过心头，但我暂且将它按下，只是等着江越的下文。
江越
当然，只要有操作资格和系统权限，自然可以使用它。
我
（可我们好像并不符合这个条件……）
沈星回
那走吧。
我
？
沈星回顺手拎起我的书包，转向江越。
沈星回
不带路吗？
05
江越提到的研究所，全称嘉会大学附属深空探测科学研究所。
分析仪矗立在三楼天窗下，黄铜色外壳与略显笨重的构造，显得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但繁星般闪烁的指示灯，数块显示屏上飞快运转的图像，又透出十分高精尖的”气质”。
江越
它称得上是过去几十年，甚至现在最先进的分析仪之一。
江越
连深空隧道的波动都能分毫不差地探测到，可惜在全世界总共也就不到十台。
江越
从前不知道有多少教授研究员，放弃了各种重点实验室、研究中心的橄榄枝——
江越
就奔着这台RMFMA，到我们所里来。
我
如果要调取它的探测数据，我和沈星回是不是得先申请——沈星回人呢？
沈星回
流浪体的数据都被破坏了。
消失的沈星回从仪器后走出来，随手摘下护目镜，开始解身上的一次性实验服。
我
你是怎么…………
在”你怎么就去操作仪器了”和”你为什么能操作它”等诸多疑问中——
我先抓住了最要紧的一个。
我
“数据被破坏了”是什么意思，还是有捕捉到什么流浪体出现的踪迹是吗？
沈星回
嗯，能看出这半个月确实有流浪体出现在校内，但所有数据都受到了干扰。
沈星回
生成的图谱也有偏差，所……不能作为线索。
实验服的衣角和袖口不知怎的缠成了麻花，沈星回皱起眉，用力一扯——没扯开。
我
……..手抬高点。
一边帮沈星回从实验服的桎梏中解救出来，我一边又陷入思索。
我
是因为仪器老化，出现故障了吗？
沈星回
如果仪器老化，最先影响的不会是探测与采样。
沈星回
现在这种情况……只可能是被人为干扰了。实验服被顺利解下，我抬起头，撞进他笃定的目光里。
我
（明明是罕见又顶尖的仪器，沈星回却对它异常熟悉，还能登入系统使用它……）
我稍稍用力将他往前一拉，故意绷起脸压低声音。
我
你先交待，为什么你能操作这台仪器？
沈星回
它只是看起来复杂，其实不难用。
我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星回
…………要在这里审问我吗？
同样查看完数据的江越从仪器的一侧走回来，我只好先松开手，退开一步。
江越
数据确实被破坏了，就像你说的，只有被人为干扰的可能性了。
江越
可是研究所是新建的，又有门禁限制，连同我在内，在这办公的研究员屈指可数。
江越
上一个登入系统的记录，也是一个多月前的。
沈星回
这半个月以来，没有其他人出入过研究所么？
江越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踌躇着说出一个答案。
江越
不是没有，但也谈不上可疑。
江越
学校面向今年入学的学生，举行了一场研学活动。
江越
第一期活动的其中一个环节，就是来所里参观，当时向他们介绍过这台分析仪。
我
（今年入学的新生，不就是——）
沈星回
那五名被袭击的学生，也都是今年入学。
几乎同时，沈星回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立刻掏出手机查阅学校官网，很快在其中一栏找到了研学活动的新闻稿。
我
“共有五位同学通过选拔进入研学团，他们分别……”
沈星回
在这。
沈星回点了点屏幕上的五个名字——
沈星回
遇到流浪体的几个人，全在这上面。
研学活动，被干扰的仪器，诡异的流浪体……有什么隐约将这一切串在了一起。
我
沈星回，这不是巧合，那场研学活动有问题，流浪体明显是以参加的成员为目标！
沈星回
嗯。
他应了一声，指尖却没有离开屏幕，我再次低头看去。
“领队
学生会副会长，严颂。”
副会长
你们好，我是学生会的副会长……那什么，徐老师跟我说过了，你们是猎人来着……
我
是那名接待我们的男生，只有他没被袭击过……这个副会长很可能有问题。
沈星回
有没有问题，找到他就能知道了。
我
我现在就联系他。
沈星回率先往外走去，我和江越道别后也要离开时，余光往墙上瞥，却忽然顿住。
最顶上一个相框里不是证书，而是张泛黄的合照 ，众人的相貌都已经变得模糊。
可边缘的那个人影，他的身形……
我往前望去，那个模糊的身形骤然变得清晰——定格成了沈星回的轮廓。
06
我坐在篮球场旁的长椅上，看篮球在空中画出弧线、精准地砸向篮筐后缘——
又分毫不差地弹回沈星回手中。
只是在见到严颂之前，我很难专注地欣赏这幅离开校园后就鲜少见过的黄昏图景。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点亮的手机屏幕，页面还停留在我和严颂的对话框上。
我
我们还有些新生相关的事情不太了解，可能还要麻烦你再给我们当面讲讲。
我
二十分钟后在主教学楼的阶梯教室碰头，你方便么？
严颂
实在不好意思，我在活动楼参加学生会的会议，起码要晚上七点才能结束……
我
没关系，那我们就在活动楼下等你。
沈星回
你很久没说话了。
我
嗯？有么……
沈星回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动作，站定在三分线外看着我。
沈星回
都确认过他在楼里开会了，只要他的Evol不是长出翅膀起飞，我们总能等到他的。
我看向活动楼前敞开着的大门，又看向沈星回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我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所有遇袭的同学都对研学活动闭口不提呢。
我
还有严颂，他明知道我们的来意还这样瞒着我们，要真的是他干的，这胆子也太大了……
沈星回
也说不定他只是不想陷入麻烦。
沈星回
但不管怎么样，一会我们就可以问个清楚，如果他还不肯说，我们再查下去也不迟。
始终注视着我的那双眼睛带着再熟悉不过的坚定，我点点头作为回应。
他翻掌把篮球递到我面前。
沈星回
要不要来试试？
不忍拒绝他潜藏在这句话之下的、想让我暂时逃离任务思维的邀请，我站起身。
我
好。
简单的热身之后，我颇有信心地举球瞄准篮筐。
只是球未出手，就被落在篮筐上的麻雀打断了节奏。我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沈星回。
如果流浪体的出现不是巧合，那就正好印证了我们的猜想。
是有人借此机会引我们过来的。
沈星回
你是想说我们应该提前申请增援，还是想说这里有以太芯核的几率更大？
沈星回
我猜是后者。
篮筐上的麻雀被小光团吸引，扑闪着翅膀飞走，沈星回贴近一步，扶上我的手臂。
沈星回
再抬高点，嗯，投篮。
可惜这次准头差了一点，球砸上篮板，又骨碌碌滚回脚边，被我弯腰拾起。
我
但也可能没我们想得那么糟。
我
说不定一切都是巧合，严颂也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学生会副会长。
我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温和又乖巧的好学生——就像你一样。
沈星回从我手中接过球，示范般地后撤一步。
沈星回
也许就是因为他看起来是个好学生，所以才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沈星回
毕竟人不会把秘密写在脸上，越是平静的水面下，越容易隐藏着危险的暗流。
脱手而出的球再次准确无误地穿过篮筐，在弹回的路上被我截停。
我
说起别人的事情你总头头是道，那你呢？
想起研究所里那张看不清面容的照片，我朝沈星回逼近了一些。
大概是逆着光的缘故，视线中出现了闪烁的光点，意识也有了一瞬的恍惚。
初见时的沈星回，禁猎区里的沈星回，研究所里的沈星回，和夕阳下投篮的沈星……
这些身影仿佛同时出现在我面前，它们一字排开，又逐渐融进眼前人的轮廓里。
沈星回
我……什么？
你这张平静如水的面孔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在那些漫长又不为人知的过去里，你都是谁呢。
为什么我明明那样靠近你，经过那么多次的生死联结，却还是无法获知全部的你呢。
沈星回
嗯？
沈星回疑惑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心中的疑问被一一压下，脱口而出的只有——
我
当然是问……真的是表里如的好学生么？还是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思索片刻，他淡淡开口。
沈星回
好学生——应该算是吧。
沈星回
上课认真听讲，起码也总是目视前方。
沈星回
所以总会和上课喜欢转头的同学对上视线。
他意有所指地望着我，我回望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我
……人家说不定只是要看教室后面的钟，想知道还有多久下课而已？
沈星回
哦……那你说的秘密，是指我会不会像严颂一样，可能有很多面么？
明明是我抛出的问题，现在却轮到我来思考如何回答
好在沈星回并没有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复，而是自问自答般地微微低下头。
沈星回
但……你熟悉的部分和你自以为不熟悉的部分，才共同组成了我。
沈星回
——站在你面前。
篮球早就不知道被我们抛到了哪去，耳膜却依然能捕捉到它不断触地反弹的声音。
直到看到沈星回的手在我面前晃了两下，我才意识到，那挥之不去的声音是我的心跳。
沈星回
新的突破口好像出现了。
我定了定神，顺着沈星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昨天采访时表现得最积极的那位同学正从活动楼里走出来。
我
他昨天不是说，因为被流浪体袭击后不舒服，要请一周假回去休息来着……
我抓过沈星回的手臂。
我
不对劲，过去问问。
07
未等我们走近，那位同学就立刻认出了我和沈星回，兴奋地向我们招手。
学生1
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
我
你不是说要请假回家休息吗，怎么还会到学校来？
顾不得太多，我直切入主题，他一脸摸不着头脑的困惑模样。
学生1
请假回家？我昨天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吗，完全不记得了。
学生1
被流浪体袭击过之后，朋友们都说我记性变差了，还以为这两天恢复一点了呢……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和沈星回交换了个”情况不对”的眼神。
沈星回
那对其他事情还有印象么？
沈星回
比如说，半个多月前，你应该参加过一场研学活动。
沈星回
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学生1
研学活动……？
他皱着眉费劲地思索许久，恍然。
学生1
奇怪的事情倒是没有，但有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学生1
我们去那个深空探测科学研究所时，三楼不是有一台很特别的仪器吗。
学生1
参观的时候，有一小会儿吧，我感觉自己好像忽然掉进了一个鬼屋里！
他夸张地比划着，一脸心有余悸。
学生1
那里和我最害怕的一个鬼屋一模一样，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学生1
后来其他人也说，当时感觉自己有一瞬间，掉进了某个很害怕的地方……
我
你是说，当时你们都短暂地陷入过幻觉？在场的都有谁？
学生1
就是我们五个人，还有副会长。讲解的老师刚好有事，中间离开了一会儿。
沈星回
……那不是幻觉，是RMFMA的另一种作用。
我
你是指——
沈星回
简单来说，类似于空间的堆叠与复现。但知道这一点的人，只有——
沈星回
我们把严颂想得太简单了。
沈星回一手抓过我的手腕，一手扶上我的后背。
沈星回
抓紧。
我
等等，你知道严颂在哪里吗？
沈星回
研究所，他会比我们先到。
最后一丝天光没入地平线，夜幕悄然而至。
再次踏入研究所内，比起白天的庄重严谨，夜色下的研究所又多出了一些神秘色彩。
三楼的天窗下，严颂正背对着我们。
严颂
比我想像得更快。
沈星回
我的确应该在第一眼见到你时就有所察觉。
沈星回在严颂背后停下脚步，片刻的僵持后，严颂转过身来。
严颂
沈星回，你以为在这里，你还可以命令我吗？
他的视线忽地扫过我，又迅速收回。
严颂
你不可以，她也不可以。
室内的空气中突然卷起风来，心头一颤，我感应到一阵细微的能量波动。
我
沈星回，有动静！
光剑在沈星回掌中凝聚，我也拔出腰间的手枪走到他身边站定。
我
趁着流浪体还没出现，先把严颂控制住。
可不等我靠近，严颂身影一晃——
下一秒，他的声音自我背后响起。
严颂
来不及了（玩家姓名）小姐，它会把你们带去想去的地方的。
我
（他也可以闪现，难道他也是…… ！）
波动的强度迅速呈指数增长，不待我反应，我和沈星回的探测器就同时响了起来。
月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中，一头巨兽已然苏醒。
我
（好强的能量……）
沈星回
有以太芯核的流浪体——
我
这里不行，得把它引开！
光剑劈开粘稠的黑暗，余波荡向走廊的尽头。
流浪体的攻势一顿，旋即裹挟起一阵更加狂烈的风墙，再次向我们奔袭而来。
沈星回
上钩了。
巨大的阴影将我们笼罩其中，我转过身举枪瞄准。
意料之中的磁场并没有展开，只是脸上忽然一凉，我像是被推动着穿过了一道屏障。
余光中，那台RMFMA又亮了起来。
眼前彻底暗下去之前，我下意识地去抓沈星回的手——
却抓了个空。
08
星云在天际静静高悬，似凝望着世界的眼，微弱光芒洒落在海潮般起伏的浓密树影中。
我
（这里像……一个星球磁场……）
浓雾弥漫的陌生森林里，无数股或强或弱的力量来回激荡在我的心间。
我
（能量很混乱，波动也异常剧烈……绝对不是普通的磁场。）
我
沈星回，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连喊了好几遍，但回答我的只有被风扬起的一阵阵枝叶婆娑声。
我
（他很可能也被拖入了这个星球磁场里，得尽快找到他。）
仰起头时，恰见一道光芒绽放，冷色调的流星拖着焰尾擦过高大的树尖。
我
流星……
话音未落，又几颗流星划过天际，落向森林的一端。
我不由自主地朝同样的方向迈步，刹那间，夜空就被无数道光芒点亮！
一颗颗流星如骤雨般倾泻而下，驱散了雾气与黑暗 ，执着地朝同一个方向奔赴。
我
（是在给我引路……？）
我逐渐加快步伐，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
而流星也越坠越急，越坠越急，仿佛在催促我——跑快些，再跑快些。
？？？
（玩家姓名），是你……
我
（这个声音……是沈星回！ ）
？？？
回答……你在哪……
这分明是沈星回的声音，可我无法分辨它到底来自前方，还……我的内心深处。
眼前不断闪过璀璨光弧，耳边充斥着呼啸风声，与混乱的力量一齐不断冲击着心口。
我
（有种不好的预感……沈星回，你千万不要出事……）
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现出一片镜面般的湖泊，流星纷纷坠向湖水与天际的交界。
可能量波动变得更为剧烈，心脏被强大力量牵引的悸动令我喘不过气，踉跄跪坐在地。
沈星回
我没兴趣和你捉迷藏。
沈星回
出来。
我
（沈星回？ ！ ）
我忙抬头张望，终于在湖岸不远处看见了沈星回。很快，他面前又多出另一道影子。
严颂
怎么说都是老相识，一见面就刀剑相向，真冷血啊。
我
（严颂……不对，那只是个幻影。）
严颂不紧不慢地从树丛阴影中走出，先前温吞腼腆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
严颂
居然都还是这片小小的星降森林。这么多年来你一点都没变，连最恐惧的地方，
沈星回
你也没变，尤其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作风。
严颂
不择手段？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严颂怒极反笑，清秀的面庞显出一种完全不相符的扭曲表情。
严颂
我不惜耗上毕生心血，只为了帮你们——帮你，穿越深空隧道来到这里。
严颂
结果呢，我得到的回报是什么？被抛弃，被践踏，变成这个时空的异类！
沈星回
所有”回报”，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的身影随着话音一齐倏地消失，下一秒就闪到严颂身前，剑尖直逼要害——
严颂
！
无数锋利光刃骤雨般袭向严颂，眼花缭乱的光芒里，只听见严颂略显慌乱的声音。
严颂
……你对一个影子动手，只是白费力气！
沈星回
那你为什么躲。
一道耀眼光東霍然落下，那个虚幻的影子竟直接被削去了一截。
严颂
呃！
我
（原来它不完全是影子，和本体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
我挣扎着想冲出去帮沈星回，却再一次不受控地跌回在地。
我
（周围的能量变了……等等，这是沈星回的Evol？ ！ ）
但密不透风的攻击仍在继续，沈星回神色如常，唯显出异样的——
只有他身边失控般地散逸飞舞的光点，就像……正在被什么扰乱、吞噬着。
沈星回
自导自演的闹剧，到此为止了。
严颂
等等……你可以杀了我，那她呢？
恰好一颗流星坠向镜子般的湖心，激荡起耀眼的光，旋即浮现出某个模糊幻象。
那个轮廓，依稀是个穿着猎人装束的身影，若隐若现，却无比熟悉——
我
（……我？！）
沈星回
——！
我
（怎么回事，头好痛——！）
但只在须臾，我就明白过来
是严颂制造了幻象，趁沈星回分神的瞬间，在用Evol侵袭他的神智！
换作平时，沈星回要对付这种Evol轻而易举，但现在磁场这么混乱，他的力量又——
沈星回
……
踉跄的身形重新缓缓站稳，沈星回抬起脸，失焦的目光似是逐渐冻结的湖面——
变得冰冷而空洞。
沈星回
不可以是她……她不是理所当然的牺牲品。
沈星回
我……结束这一切。
我
沈星回，我在这里！那个影子是假的！
也许是由于沈星回的攻击削弱了他的力量，子弹竟将幻影又击退了几分。
严颂
你——！
在他不甘而阴沉的表情中，幻影彻底消散，四周的能量波动也随之缓和下来。
湖面上的幻象消失了，但沈星回依然在朝湖心走去，神情冰冷，步伐也有些僵硬。
仿佛仍有什么，在无形中牵引着他。
我
（不行，Evol对沈星回的控制还没有解除！ ）
我立刻飞奔过去拦住他——
我
沈星回！
沈星回
要利用……存续的星球——
我
沈星回！
沈星回
没有拯救的必要。
我
沈星回，醒醒，不要被幻象迷惑了！
我
你看，我在这里！
沈星回
（玩家姓名）……是你？
我
——！
我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沈星回
你不能留在这……快走……否则……连你也会……！
我
（他的力量在流失……是这个空间在吞噬他？ ）
我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能控制你的Evol？
沈星回
……不要怕。
沈星回
星降森林……只要吞噬了足够强大的能量，就会停下来……
沈星回
从前我没保护好……幸好，这次它选的是我……
我
足够强大的能量？既然这样——
我
以太芯核的力量，应该就能满足它了吧！
沈星回
不行——！
我
……沈星回？
沈星回
你真是……来……
09
沈星回
……
我
沈星回，认得出我是谁吗？
沈星回
（玩家姓名）……
沈星回
你怎么样？
我
不要乱动。
我正在给他手臂的伤口上药，被他一挣，险些没拿住绷带。
然而沈星回毫不理会我的”警告”，一把抓过我的肩膀，急切地左右确认。
我
我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你是不是太小看以太芯核的力量了？
沈星回
我是小看你了。
沈星回
以太芯核的力量非同小可，轻易动用它……万一你被这个星球磁场吞噬怎么办？
总不能看着你被吞噬吧
我一定能控制我的力量
我
沈星回，你在生气吗？
握在肩上的手好像更用力了点，我瞄了眼沈星回抿紧的唇，拍拍他紧绷的手臂。
我
我承认刚才确实有点莽撞，但换做是你，你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是吗？
我
你别生气了，生气不利于伤口恢复，还会影响Evol。
沈星回
……
沈星回
你的道理总是很多，从来都不听我的话。
我
下次，下次一定。
我坚持不懈地又戳了戳他的脸，直到他唇角弯起一个无可奈何的弧度。
他拿过一旁的绷带，草草往手臂上缠了两圈，随后站起身。
沈星回
四周的波动只是暂时平息，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沈星回
而且还有严颂在推波助澜……我们得在他动手之前，尽快离开这里。
我
你还没醒的时候，我用Evol探查过了。这个磁场空间奇怪的地方，不止是会吞噬力量。
我
我完全找不到它的边界，就像那……喊出声音之后，一点回声都没产生的感觉。
沈星回
不要紧。
沈星回辨认了一会儿方向后，带着我往一片树林的深处走去。
沈星回
这个星球磁场的景象，是根据我的记忆生成的。
沈星回
所以这附近，可能会有能帮助我们离开这里的东西。
我
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能侵入、读取记忆的流浪体。
我
还是说，因为这只流浪体和以太芯核有关，所以和普通的流浪体不太一样？
沈星回
还有一种可能——严颂对这只流浪体进行 了某种程度的改造。
我
……
短暂的沉默后，我试探着开口。
我
严颂……他曾经是你的同伴吧。
沈星回
是很久以前的”曾经”了 。
光剑劈开几丛蔓生的枝叶，清出一条路来，随后又消散成荧荧的光点。
沈星回
他改变了容貌，隐瞒了Evol。
沈星回
为了藏住自己的秘密，也为了随时给我致命一击。
我立刻回想起之前，和沈星回一起遇到过的那些危机四伏的时刻。
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出现在废弃基地那些伏影，还有晴空广场上监视我们的机器人——
我
都是他派来的？
沈星回
兴许是吧。
沈星回握住零星光点，像是感应着什么，又松开手，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一声。
沈星回
但像这片……这种完全针对我的陷阱，只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
看来他真的相当了解你，也相当讨厌你。
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我迟疑了一会儿。
我
在这片森林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
所以你才会……害怕它。
月光轻飘飘地洒落，照得沈星回的面庞有些模糊。片刻后，我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沈星回
与其说是发生过的事，也许我更害怕的，是它将来可能发生的事。
沈星回
不过现在，我最害怕你。
沈星回
这次是直接动用以太芯核的力量，不知道下次，你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我
……和你比起来，我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
要不你先说说看，你都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沈星回
……
沈星回
我们到了。
10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在高大树木的掩映之后，竟然是艘巨大的飞船。
和42号禁猎区里的飞船残骸不同，它更加完整，各种构造也更加精密。
飞船内摆放着数台陌生的设备，搭成了个简易的指挥台，还散落着些凌乱的纸张。
沈星回
……居然真的在这里。
我
你不会是……要用这艘飞船，带我们离开这个星球磁场吧。
沈星回
它连最混乱的引力乱流都能成功突破，一个星球磁场，应该困不住它。
沈星回
总之，试一试就知道答案了。
他拨动几个开关，淡蓝色的指示灯依次亮了起来。
回溯Ⅱ号
回溯Ⅱ号，菲罗斯1101- PLS，正在启动中……
我
菲罗斯……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沈星回
……是我的故乡，一个离这里很遥远的地方。
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某种奇异的感觉从心间淌过。
我又捡起他手边的纸张，杂乱无序的字迹与符号，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某些注解。
我
“回溯小组巡航记录”“时空坐标参数”……
我
你，还有严颂，都曾经是这个”回溯小组”中的一员吧。
沈星回
嗯。
浮起的虚拟屏幕上逐渐加载出飞船的图像，他一行行扫过那些复杂的数据。
沈星回
虽然叫做”小组”，但以前也算有不少同伴。
沈星回
只是过去了太长时间，还停留在这个起点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回溯Ⅱ号
飞船机体基础检测完成，请输入密码并验证身份。
沈星回没有回答，只是在面板上继续操作，随后伸手贴上屏幕的一端。
回溯Ⅱ号
身份验证通过。许久不见了，队长。
沈星回
开始航行准备。
回溯Ⅱ号
收到指令，开始进行航行前检查……
沈星回
……不继续问我么？
我
？
沈星回
你应该还有很多想问我的事情吧。
沈星回
只要你问，我不会隐瞒。
我确实还有很多疑问——
回溯小组究竟是什么，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这艘飞船又是从哪里来的。可是——
我
你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和目的，至少你不会是我的敌人。
我
我只要这个承诺就够了，何况现在，也不是什么讲故事的好时机吧。
沈星回
……
我
但事先说好，这不代表我以后就不问了。
我
等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会让你慢、慢、招、供、的！
沈星回
遵命。
我满意地点点头，想往后退时，手不慎拨动了什么开关。
我
？
？？？
……我只是一颗星……浮游于沉睡的黑暗。
我
（这个声音……沈星回？ ）
？？？
黑暗从不聆听生灵的密语……
我
沈星回，这是不是你——！
话音未落，耳朵就被双手牢牢捂住。
沈星回
不是我。
我
是你吧？
沈星回
不是。
我
那为什么不能让我听？
沈星回
……
看着他逐渐泛红的耳根，我忍不住笑起来，拍拍他横在我脸颊边的手臂。
我
知道了，不是你，一定是这艘飞船太想念队长了，所以在模仿你的声音自娱自乐。
沈星回
……嗯，没错，就是这样。
抓住某个停顿的间隙，沈星回松开手，并迅速掐掉了录音。
正想再调侃他两句，突如其来的警示音却令我们同时面色一凝。
回溯Ⅱ号
芯核能源不足，无法启动。请补充芯核能源，确保航行需求……
红色的指示灯闪烁着，与此同时，心口再次传来一瞬的悸痛。
我
沈星回，磁场又开始异变了！
沈星回
我知道。
不用说，一定是严颂再次开始操控隐藏在这个星球磁场的流浪体，想再次困住我们。
沈星回
准备启航。
回溯Ⅱ号
建议补充芯核能源再开始航行，是否强行启航？
沈星回
确认。
回溯Ⅱ号
收到指令，进入启航倒计时……
沈星回
不要紧。
赶在我出声阻止前，沈星回一把拉住我，将我按进驾驶舱的一个座位里。
沈星回
除了芯核能源，还有其他东西，能成为这艘飞船的燃料。
沈星回
虽然无法支撑它长时间航行，但只是突破这个星球磁场，应该没问题。
他在指挥台前继续操作片刻，随后从舱壁上摘下什么，扣到手腕上。
同样坐进驾驶舱后，他再次握住我的手，贴到心口的位置。我当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星回
（玩家姓名），我需要你。
我
你说的燃料，难道，……你的Evol？不行！
我想用力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抓住。
我
你不许说话，我不会答应的。你刚被这个星球磁场吞噬了力量，不能再动用Evol了！
我
（要想让这艘飞船航行，不用想也知道，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损耗！）
沈星回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沈星回
能用Evol作为应急燃料，就是这艘飞船的特点之一。
沈星回
从前的航行中，好几次遇到危机时，我们都是依靠着Evol的支撑，安全迫降的。
沈星回
而且，现在不是有你在么。
沈星回
以太芯核给你带来的变化，你应该很清楚。
沈星回
以你现在的力量，不仅是共鸣，还能让我的Evol发挥更大的作用，对吗？
我
可……
沈星回
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你，能让我们都安全离开这个星球磁场。
我
……
沈星回
相信我。
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他轻声承诺。
沈星回
只要有你的力量，我就不会有事。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加剧的能量波动，心脏跳得愈发急促，痛感也变得明显。
嘈杂的各种提示音中，飞船进入最后的启动倒计时，似乎连光线也变得混乱。
唯有沈星回的目光，依旧沉着笃定，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
……我知道了。那从现在开始，就把你的力量全都交付给我。
我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沈星回
嗯。
剧烈的震动与失重感席卷而来，曾穿梭无数次时空边界的飞船，再次冲向未知的前方。
混乱失序的能量猛烈撞向飞船，舷窗外的景象瞬间被气流撕碎，发出尖锐的啸声。
一片混乱的视野里，唯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与我紧紧牵系。
它源源不断地从我的掌下溢出，整片世界逐渐被璀璨光芒覆盖，所有感知都被占据。
可就在某个瞬间——
我
（奇怪……好像有什么在抑制沈星回的Evol，无法彻底共鸣……？）
沈星回
继续。
覆在沈星回心口的手被他按得更紧，眩目光线中，他的眼神依然沉着而温和。
我
……
我咬咬牙，将那股力量逐渐锻成锋利的剑刃，与飞船一同，一寸一寸穿透无形的禁锢
空间被撕裂引起更强烈的波动与震颤，就在此时，前方隐约现出一个庞大的影子。
沈星回
总算把它逼出原形了。
沈星回
准备好，给它最后一击！
12
脑中回荡着轰鸣声，五感几乎被尽数剥夺。
但刹那间，空间中好像忽然被刺开一个裂口， 柔和的光线混着新鲜的空气一同涌入。
漫长的几秒过去，强烈的不适感逐渐消退，我缓缓睁开眼睛。
视野中的一切终于清晰起来，那台RMFMA静静矗立在两米开外的地方——
我
是研究所，我们回来了——！
所有知觉重新回到身体里，我从地面上跪坐起身，急切地寻找沈星回的身影。
沈星回
我有这么难找么……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转头望去，沈星回倚着墙角坐在我身后不远处——
他颈间那道刺眼的红光缓慢地跳跃了几下，但最终在我担心的目光中归于平静。
我
它又在闪了，你还想着开玩笑。
沈星回
放心，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他摊开掌心，向我递来那枚闪着绿光的以太芯核碎片。
沈星回
看在它的面子上，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拗不过沈星回期待的眼神，我挪到他身边和他并肩坐下。
沈星回
我已经把采集到的数据和我们的坐标传回了协会。
沈星回
他们也同步联络了警方介入调查，最多——十五分钟就到。
我
那时间紧迫，我们应……
我下意识地要起身，手臂却被他一把抓住。
沈星回
应该珍惜这最后十五分钟不被打扰的时间。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我的耳朵，沈星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对蓝牙耳机。
沈星回
新一轮的忙碌到来之前，我们还来得及一起听首歌。
我
哪有人用蓝牙耳机邀请女生听歌的。
沈星回
嗯？
我
应该用有线耳机，这样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限制住，就不会离得太远了。
沈星回
我现在没力气离你太远。
沈星回
有力气的时候也不会。
头顶的天窗之外，又一个清晨如期而至。
不出沈星回所料，同步信息和交接校内情况的工作并不比寻找流浪体更轻松。
离开嘉会大学后，沈星回毫无意外地消失在卧室门后，我则带着芯核碎片回到协会。
简单的任务汇报后，我成功收获了楠队对这次”冒进”的警告和对任务成果的肯定。
接下”回家休息”的命令，我算准了沈星回睡觉充电的时间，带着补给来到六楼。
门铃声响过几遍，沈星回终于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打开了门。
沈星回
你终于回来了。
我
你这明明是刚睡醒，怎么说的好像等了很久似的。
沈星回
明明是刚刚见到我，怎么知道我没有等很久？
他的手自然地绕到我背后，熟稔地勾住塑料袋的提手。
沈星回
真的很久了。
我换好拖鞋来到客厅，沈星回已经专心致志地在茶几旁边拆起了装满食物的袋子。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包装盒拆开。
沈星回
是协会楼下的那家店，你回协会了？
我
有的人需要充电，也总要有人把拿到的以太芯核送回去不是？
沈星回
嗯——辛苦我的搭档。
我
对了，楠队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沈星回
什么？
土豆泥刚刚塞进嘴里，沈星回叼着勺子抬起头。
我
她说——你要是再知情不报地带着她的组员涉险，她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沈星回
知道了，我还会记得提醒她把之前给我的五次口头警告都结清楚。
短暂的安静中，沈星回垂着眼睛，一勺又一勺地吃着土豆泥。
沈星回
嘉会大学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么？
我
布控和证人保护都还在继续，只是严颂……还没找到。
沈星回
哦，如果现在没找到，以后应该也不会找到了。
他的语气很自然，可又像是掺进了什么复杂的感情，我揣测不明白，干脆不再细究。
我
连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么？
沈星回
不知道。
再次回想整件事，错综的线索逐渐堆叠，在严颂清晰的面孔背后形成方巨大的阴影。
我
从这样的天罗地网当中全身而退，不是凭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我
有这种本事的势力数也数得过来，但他到底背靠着哪一个？
整盒土豆泥下肚，沈星回从茶几的下层抽出一摞资料和一个透明的密封袋。
枚纽扣大小的装 置静静躺在密封袋中，我不由好奇地伸手拿起。
我
这是什么？
沈星回
江越在研究所里找到，加急送来的。
沈星回
根据初步检测，这里面内置了一枚能和异能量波动产生共鸣的射频芯片。
我
所以——这就是干扰那台仪器运转，甚至是严颂用来吸引流浪体的罪魁祸首。
沈星回
嗯。
房间内又安静下来，我顺着思绪跳跃的方向开了口。
我
所以你也可以用那台仪器进行那个——空间的堆叠和复现吗？
我
你之前说，这是只有”你们”才能做到的事。
沈星回
可以。
沈星回
但你知道，我不喜欢虚幻的东西。
沈星回的语气平静，我点点头，把密封袋放回桌上。
我
什么样的帮手能帮他做出这个东西。
沈星回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把手边那摞资料又朝前推了推。
沈星回
这是现有的数据分析和基于已知信息做出的推测。
沈星回
掌握相似技术的组织名单也在里面，看完之后，你会得出自己的答案。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沈星回还是不主动说些什么。
他好像就那样带着答案站在终点，静静等待着我和他走上相同、或不同的道路。
可这一次，我不想再按照他的节奏慢慢来了。
我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把向我推来的资料截停在半路。
我
这些证据不用你说我也会看的——但不是现在。
我
沈星回，我现在更想相信你的答案。
怔了一秒，沈星回抿了抿嘴唇，终于对上我灼然的视戈。
沈星回
是EVER。
我
EVER……
我
还有回溯小组的人在里面，他们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而且也早就盯上你了，对吗？
沈星回
对。
我
那现在，他们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
屋外的树叶晃了晃，风从窗缝间钻进来，将纱帘高高扬起。
我的影子撞进沈星回的影子里，他心中那扇密不透风的大门好像终于敞开了一条缝隙。
这一次，我们终于真正地站在了同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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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16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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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5-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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