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大厅里鸡飞狗跳,金子小姐静静地注视着吵成一团的人,一言不发。" |
"::夏尔彻底自闭了,委屈巴巴地靠在墙边,弗兰说了一声“我跟他们讲清楚”就过去和——看上去比较靠谱的沙盗属下攀谈了起来,艾略特也跟了过去,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
"::过了好一会儿,彼得·黄重重咳嗽一声,将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
"彼得::好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
"莉薇娅::彼得先生在我们审问夏尔的时候就想通了前因后果,所以才会放沙盗他们先来这里?" |
"彼得::你们也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还不如让你们自己亲眼见证。" |
"彼得::哼……总比让我来解释更直观吧?" |
"艾略特::所以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你不是早就知道金子的计划的话?" |
"艾略特::话说回来,她一个机器人,怎么想出这么复杂的计划的。" |
"艾略特::不对,感觉对机器人来说,好像这个计划又幼稚到了一定地步。" |
"彼得::巴克斯特给我看了那个订单。金子用来“钓鱼”的那个。" |
"彼得::虽然我当时没想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但也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
"莉薇娅::您在等什么呢?" |
"彼得::我接下来讲的话,也许会让你们觉得很好笑。" |
"彼得::我在等待金子从名为淘金热的美梦中醒来。" |
"莉薇娅::!" |
"莉薇娅::……机器人也会做梦吗?" |
"彼得::这是一个比喻,莉薇娅小姐。" |
"莉薇娅::抱,抱歉……" |
"彼得::虽然她是机器人,我们——我和巴克斯特,还有所有的淘金者们都再清楚不过。" |
"彼得::在卡尔文大老爷,还有那些坐在篝火城的高楼大厦里数着钱的资本家的眼中,我们与牲畜无异,我们的生命没有转化成利益以外的任何意义。" |
"彼得::但是,金子,即使她是机器人,但她是唯一把我——把我们这些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的“淘金客”当人看的“人”。" |
"彼得::也许,比起人类,我们与机械地执行着命令的她更相似吧?至少我当时数着怀表指针,在矿里没日没夜地淘洗时是这样想的。" |
"彼得::我讨厌这个流淌着血泪的地方,但是我无法讨厌她。" |
"彼得::所有人都离开了淘金乐园,去迎接自己的未来了,无论那样的未来是幸福还是残酷,是戛然而止还是延续至今。但终归大家都踏出了这个地方。" |
"彼得::但是金子她啊……" |
"彼得::她被困在这里了。她被困在了“淘金热”的美梦里。永远也无法前进。" |
"彼得::我曾经和她提议过无数次。后来,提议变成了命令。" |
"彼得::但是没有用。" |
"莉薇娅::为什么会没用?抱歉,但她终归是机器人吧。如果是机器人的话,只要主人下达命令什么的……应该会照做吧,就像、那个,使魔一样?" |
"彼得::使魔?" |
"莉薇娅::是我家乡的东西——不重要。" |
"彼得::那条命令写死在她的底层逻辑里,我只是继承了管理者的权限,却无法修改这条指令。这是她的源指令。" |
"我::那条命令是?" |
"彼得::其实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大概是“不计代价地守护淘金乐园”之类的。" |
"我::恕我冒昧,彼得先生,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点……" |
"彼得::你尽管说。" |
"我::你没有考虑过恢复出厂设置吗?" |
"彼得::……" |
"莉薇娅::列车长,“恢复出厂设置”是指?" |
"我::就是把金子小姐恢复到她没来到淘金乐园之前的状态。" |
"我::如果拿人做比喻的话,就好像是……让她把这几十年来的一切都忘了吧。" |
"莉薇娅::……" |
"我::怎么了莉薇娅?" |
"莉薇娅::没什么,只是在消化这件事。请继续说,列车长。" |
"我::彼得先生,那条底层代码应该也是后来写入的,所以只要能恢复出厂设置,这个限制应该也可以被打破了吧?" |
"彼得::我不这么做的理由,其实你刚才已经替我说出来了。" |
"我::……" |
"我::你不想让她忘记。" |
"彼得::是啊。" |
"彼得::机器人有人格吗?如果有,那他们有人权吗?我觉得这个说法不会被大多数人认可。" |
"彼得::但是金子啊,她的一切是由于我们的相遇相识的过程,由那些宝贵的记忆塑造的。" |
"彼得::如果要带走她就要把那些记忆都删掉……在我心里,这和杀死她在本质上是相同的行为。" |
"我::……抱歉。" |
"彼得::不用。你是在替我出主意,这份好意我心领了。" |
"彼得::之前的我其实一直在逃避面对这个事实,但是情况已经恶化到这地步了。" |
"彼得::她也许是认为,我准备放弃淘金乐园的原因是觉得这里赚不到钱,所以想要证明她有赚得到钱的方法。" |
"彼得::所以才走了弯路。幸好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
"::彼得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自从来了淘金乐园,就感觉他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不少。" |
"彼得::还有那些莫名不受控的掘金机器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我没考虑到的部分……" |
"爽朗的男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冷淡的女声::前辈,你真的听懂了吗?还有,我总觉得这个插话的时机不怎么样。" |
"晃::……咳,伊尔小姐,我可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现在插话已经非常温柔体贴了哦。" |
"晃::这就是本帅哥最大的魅力——善解人意!" |
"伊尔::现在这样算是帅吗。" |
"晃::算哦。" |
"伊尔::前辈是这样想的啊。" |
"我::你们是——费奇号那时的……阿妮塔的人?" |
"晃::果然!我这张帅气的脸很难忘是吧。" |
"伊尔::前辈,当时我们自我介绍过,但是我觉得对方现在叫不出你的名字。" |
"晃::哈哈哈哈哈,伊尔小姐偶尔也挺幽默的呢!" |
"我::……呃。" |
"伊尔::还是说正事吧。那边的大叔眉心感觉快可以夹死蚊子了。" |
"彼得::不好意思,虽然你们可能和列车长认识,但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
"伊尔::嗯。我是伊尔,他是晃。我们是阿妮塔全球能源公司第二部门的员工。一般人管我们叫“园丁”。" |
"彼得::“园丁”……早有耳闻。是最早进入桦树空间的先驱者。" |
"伊尔::谢谢。虽然我们现在在做的事跟大众认知里“园丁”会做的事完全不同。" |
"晃::在桦树空间里的同事们还是有在矜矜业业做园丁的啦。而且我们也是为了帮他们采集数据呀?" |
"伊尔::我们这次是来追捕一只桦树生物的。结果跟着残留的负能一路找过来,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形态场数据。" |
"我::等等——" |
"晃::我来我来,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是怎么一路查过来的?" |
"我::我……" |
"晃::你们这一路上过来肯定也看到过吧?桦树生物们莫名其妙地聚集在一起,朝同一个方向移动,宛如“朝圣”一般——那个应该就是我们要追捕的桦树生物带来的影响。" |
"晃::是我们正在研究的课题呢。" |
"晃::其实上次在费奇号上,那些桦树生物也是类似现象。" |
"晃::桦树生物们产生的负能是可以被我们用特殊仪器观测到的,同时也可以追溯和跟踪,很厉害吧!" |
"伊尔::在追捕桦树生物的途中,我们发现在地图上被归为形态场稳定区域的这个小镇,出现了异常的形态场数据,更准确来说——" |
"伊尔::这里的形态场稳定器很有可能受到了桦树生物的影响损坏了。所以我们前来收集数据。" |
"晃::结果数据还没开始收集,故事倒是听了一箩筐!" |
"彼得::……" |
"我::原来如此。广场的形态场稳定器受到了之前那批桦树生物的影响,所以停止了运作。" |
"晃::不一定。不,或者说,应该不只有那么一次。" |
"晃::嗯嗯,是这样的,虽然具体数据还没出来,但是据我推测,这附近肯定有“大家伙”,只是不知道躲在哪里散发着它那无敌~的气场,就像不由自主散发引人注目气场的我一样。" |
"伊尔::最后那半句类比是多余的,请当作没听过吧。" |
"伊尔::总之,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们听了个八九成。关于机器人不对劲的地方,也许我有一些发言权。" |
"彼得::请伊尔小姐指教。" |
"伊尔::算不上指教。说是“售后”大概也可以。" |
"伊尔::它们都是阿妮塔的产品,虽然我们两家分公司不是做同一个领域的研究了。但我个人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
"伊尔::——仿生技工系列机器人最重要的核心芯片,是会被“污染”影响的。" |
"伊尔::就像人类被污染影响时,会有可能异化成升构者,或者深眠者一样。" |
"我::!?" |
"彼得::……原来……是这样吗。" |
"伊尔::嗯。" |
"伊尔::很反直觉,但事实如此。" |
"伊尔::世界上一切事物,不论属于有机还是无机,都会具备其独特的形态场。" |
"伊尔::而只要有形态场的东西,就会被其他的形态场影响,产生共振(雷索纳斯)。" |
"伊尔::人和机器人都是这样,本质并无区别。" |
"晃::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我们跟黄金也没区别,追本溯源都是由基本粒子构成的,源自那一场大爆炸。怎么样,我是不是像金子一样耀眼?" |
"伊尔::……啧。" |
"伊尔::所以大概修好那个形态场稳定器就能让鲍勃……外面那些小机器人恢复正常了。" |
"晃::无视我吗!?好、好吧,我也要敬佩你们的定力,得有这种专注好学的精神是很难得的……" |
"彼得::多谢。" |
"彼得::那么,修理的事……" |
"伊尔::我们会帮忙。不过,大概还需要一些其他人手,还有工具。" |
"::彼得环顾四周,扶了一下额头。" |
"::沙盗团似乎已经在弗兰和艾略特的“劝诫”下,一同安抚好了心态崩溃的夏尔,现在正不知道在热议什么。" |
"彼得::人手的话,这里好像确实很多。" |
"彼得::但是修理这么精细的活,真不一定他们干得了……" |
"伊尔::作为交换条件,在“修好”以后,我们想调取这个小镇里所有机器人关于负能波动和共振威胁警告记录相关的数据,不知道作为他们的现任主人……" |
"彼得::这是非常公平的交易,我当然接受。" |
"伊尔::那就没问题了。" |
"晃::比想象中的好说话嘛!" |
"彼得::那么,我先去跟金子说一声。无论是工具还是数据,都需要她的协助——" |
"彼得::……" |
"彼得::金子?" |
"::随着彼得的呼唤,大家将眼神匆匆地投向已经被遗忘在一旁许久的金子。" |
"::她的身体颤抖着,发声用的装置播放着刺耳的、支离破碎的声音。" |
"金子::错误,错误,命令冲突,检测到异常指令输入。自检程序开始。自检程序无效。" |
"金子::尝试重启程序……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
"金子::欢迎来到淘金乐园,我是金子,乐园的守护者,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
"金子::无论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 |
"金子::淘金乐园于……年建成,是……淘金乐园……是,淘金乐园,淘金乐园,这里是……" |
"金子::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不能被破坏的、不能被破坏的、不能被破坏的、不能被破坏的、不能被破坏的……" |
"金子::乐园,乐园,乐园,乐园,乐园,乐园,乐园,乐园,乐园——" |
"金子::谁都不能谁都不能谁都不能谁都不能谁都不能破坏不能容许不能。警告,调取错误!警告!警告!" |
"金子::检测到——检测到潜在危险——" |
"金子::为了乐园的安全。为了人类的安全。为了再次看到……" |
"金子::必须,执行,威胁排除程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