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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殇飞时·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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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19更新
最新编辑:肥猫都是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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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1-09-19
最新编辑:肥猫都是呆呆的
一场危机就这样倏忽而来,又莫名结束。蟒尊一走,曲青戈忙对辰溪和碧蘅夫人致歉,说刚才事出突然,自己所言只是权宜之计。辰溪自觉忤逆了师尊的好意,想笑却又不敢,只望着曲青戈眨了眨眼睛。
倒是狄清洛浑不在意,抢着替他把想说的话说了:“我说辰溪啊,等曲大哥办过了喜酒,你就跟我们一块出门玩去吧!不信你问阿羽,家里风景再好,也没有跟着曲大哥他们游山玩水来得有趣啊!”“我……”辰溪支吾着,偷偷看了碧蘅夫人一眼,才正色对曲青戈道,“待我修行有成,自当再往拜会,到时还请曲前辈多多指教。”
这一夜的风波总算过去。两个孩子一左一右,跟着曲青戈蹦蹦跳跳往回走,虽不知蟒尊今后还有多少毒辣手段,但跟在曲青戈身边,好像一切最终都能解决,都不需要他们自己操心。
小院中庭,松萝仙子不顾次日便要成礼,与苏慕白一道站着等候他们。看到三人说笑着回来,苏慕白向女子笑道:“怎么样,就说我的法子可行吧?要是那蟒尊还要啰嗦,大不了就让曲土匪说,他与阿羽清洛他们都曾订过契约……说真的,曲土匪再有千不好万不好,唯有他这张嘴,不管说出多少惊人之语,都会有人相信的。”
松萝仙子闻言,低头微笑,正好避开曲青戈向她望来的目光。不知怎么,旁人越是对这个男子夸赞有加,她就越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虽然已至深夜,松萝仙子还是在自己房中布下一桌清淡夜宵,招呼两个孩子吃点东西,压一压惊。
几道点心吃过,黎觞羽终于放松了下来。看着一直在给他们倒茶布菜的温柔女子,少年不由出神:“毓卿姐姐,你真的很像……”
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赶紧偏过头去不再说话。毓卿大方笑道:“像谁?放心,童言无忌,小孩子家这点好处还是有的。”而黎觞羽只是摇头——离家流浪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早就足够坚强,何况,从他记事以来,就从没拿自己当过小孩子。
一旁的狄清洛又夹了一个汤包,快人快语:“他是说,他想他过世的娘亲啦。”
少年苍白的脸腾地红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肆意展露自己的情感,对曾经的“天玄教少主”来说实在是种太过羞耻的体验。
“那你娘亲,是个怎样的人呢?”毓卿了然一笑,坐到黎觞羽身边,“她一定待你很好吧。”
“她是……是……天玄教的圣女。”
忽然之间,黎觞羽肺腑之间好像钻出了无尽酸楚,原来,就算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在描述他的娘亲风晦如时,竟也只能找出这一句最恰当的修辞。
“圣女就是……完全为了教主而存在的人。她的使命就是看守七曜古镜、替教众沟通神意,以及为教主生儿育女。而且,每一代教主退位之后,都会被作为祭品献给凶蛟,而圣女,教主名义上的妻子,就是主持这个献祭仪式的主祭人。”
黎觞羽可能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但他停不下来。从他记事时起,这些话就如天条一般烙印在他的生命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听一听,问一问,这样真的对吗?
房中诸人都屏息凝神,只有狄清洛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胳膊,毓卿则是叹了口气,又给少年倒上了一杯热茶。
黎觞羽咬紧牙关,继续说道:“因此,一个完美的圣女,应该对神明、对教主抱有绝对的忠诚,但,却不应该对教主怀有任何私人的情感。”
松萝仙子手一抖,一点热茶泼在了她白皙温润的手上。她立刻用宽袖遮掩过去,希望没人留意到她的失态。
“但,这怎么可能……?”曲青戈确实没有留意,只自己喃喃着道,“她可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黎觞羽眼角酸涩——他终于遇到了发问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那些在石屋里与母亲相伴度过的日子,又一次在他眼前重现。而此时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是曲大哥,是毓卿姐姐,而在没有遇见他们两人之前,他甚至无法想象,人世间的“夫妻”还会有什么别的样子——
因为,身为天玄圣女,他的母亲风晦如最大的错误,就是她真的爱上了教主黎盛天。
说到这里,黎觞羽忽然察觉了什么,连忙收起话头,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茶:“曲大哥、毓卿姐,你们一定要……我祝你们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直到第二日黄昏吉时,毓卿还在想着黎觞羽的那番话。她反复想象着,一对本不该结为夫妻的男女,为了职责、为了传统、为了千万人的愿望,同对方结下了在女娲古礼里本该十分庄重的“夫妻契约”。而她——和一个早晚会被千万人敬仰、赞颂的男子,从陌生到相逢,从相熟到相伴,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年时间,直到此刻,一拜天地、二拜师长、彼此对拜,最后相携着来到宛若仙境的洞房花烛之间。
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假如她也有了一个孩子,她会不会让那孩子像黎觞羽一样,度过那么孤单无助的童年?
这毕竟是凡人之间的夫妇之礼,假如没有像个凡人一样抱着对白头偕老的期待的话,是不是就不应该,对天地,对彼此,许下一个空洞的诺言?
但是,为了追求一个渺茫而又重大的目标,她已经一路放任自己走到了这里——
红帐衾暖,春满人间。
月过中天。子夜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松萝仙子悄悄起身,披衣下床,经历过洞房之夜后,这位丹霞掌门的宝贝徒弟神情如故,准备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房中打坐修行。
刚走到院中,她名义上的郎君曲青戈匆匆披了件披风,赤着脚就追了出来:“毓卿,等等……!”
月光静默地洒在这对“新婚夫妇”身上,照见了他们看向对方时迥异的目光,也照见了院门外面的那几个闲人。
刚在婚宴上闹了半宿,几个年轻人都兴奋得睡不着觉。此时此刻,在一棵盛放的桃花树下,狄清洛认真削着一支笛子——辰溪的玉笛虽经修补,毕竟有过裂痕,只怕将来耐不得苦战,他就想至少该赔人家一件崭新趁手的法器——黎觞羽撑着头,坐在一旁看着他削,偶尔数一数那些飘落到桌旁的桃花瓣。苏慕白呢,刚在婚宴上,他已经搂着曲青戈豪饮了一轮,这会儿仍不尽兴,一个人哼着小曲,自斟自饮,瞅见黎觞羽闲得无聊,就故意逗他说,将来对自己结发妻子有些什么要求,不说便要罚酒;黎觞羽推托不过,连忙找伶牙俐齿的狄清洛求助……就在这时,三人都听见了从婚房院中传来的响动。
“我想过了,所谓的‘结缘斩缘’之说,和天玄教那一套教主圣女的陈规陋俗并没有多大区别。他们是为了维持教派,咱们是为了自家修行,真说不上谁是正道,谁是邪道。”静夜之中,松萝仙子的声音似乎多了三分从前不曾有过的清冷,“就和他们的教规一样,结缘修行的两人之间,无论有多么深厚的牵绊,实则都是修行的障碍,可以去尝试经历,但终究都要脱身出来……”
曲青戈大急摇头:“你我并不是为了修行,这点碧蘅夫人之前已经说过了……!”
“虽不是以‘参商锁’结缘,但从一开始,就是我专程去找的你,目的也是为了化解修仙途中的一道关隘,如何不算为了修行。”毓卿目光炯炯,与他对视,“碧蘅夫人也说,你的先祖虽然一度通过了斩缘的考验,却没有看破另一段红尘姻缘……那时或许也曾花好月圆,但如今碧蘅夫人逍遥世外,他却已化作了冢中枯骨。曲青戈,人人都说你将来必有不凡成就,难道,你还想重蹈你家先祖的覆辙么?”
曲青戈沉默了一阵,才道:“我的路怎么选,我心中自有分寸。关键是你——毓卿,我一直都想知道,这条路,你会怎么选?”
“……咱们命里有三载夫妻之缘,三年期满之前,我总是你的妻子。”松萝仙子稍稍偏转开她丰腴秀美的脸庞,好似一轮满月含羞躲进了阴云之后,“至于三年之后……我知道,即便不需要用法术‘斩缘’,我们之间……必定不会了断得太过轻松……但,长生久视是师尊对我多年的期许,到时候就算再难,我也是不得不为。”
“不得不为?你是因为‘不得不为’,才与我拜堂成亲的吗?”
“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温顺的新娘像是自问,又像是在追问着曲青戈,“咱们说好了要了断宿缘,难道才过去这几个月,就要舍弃之前多少年来一直坚持的活法吗……?”
那样,她和天玄圣女风晦如,又有些什么区别呢?
曲青戈一时语塞。的确,倘若不是为了三世镜里的一幕光影,他和她从最开始就不会相识,纵使相识,也是性情不同、话不投机,就算要挑一个同修道友,她也断不会挑中自己。这段姻缘既是命里注定,自然也该随命数终结,松萝仙子是修仙者中资质最佳的那一类,难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他还能期待什么别的答案吗?
终于,松萝仙子轻轻给她的新郎留下一句“保重”,旋身飘然而去。
院外,黎觞羽眼睁睁看着毓卿姐姐独自远去,直到一片桃花瓣恰巧飘落在他的指尖,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毓卿姐姐问曲大哥的那些话,他想不明白,却又不知该怎样反驳。天玄教有铁一般的教规,中原仙家也不如他想象中的逍遥,那他奔逃了几千里路,到底又逃开了些什么呢?
正在这时,只披了一件披风的曲青戈已站在了他身边,劈手夺过苏慕白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曲大哥……!”
衣衫不整的青年放下酒杯,笑着揉了揉黎觞羽的小脑瓜:“傻孩子,别替你曲大哥担心。啧,刚才我就是给我娘子问住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啦,其实,不管是你们教中的陋俗,还是仙家的清规戒律,无非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选择——不管有多少人说‘从来如此’‘不得不为’,只要你不喜欢,就大可不必那样做。哪怕你爹娘或者我和毓卿选了其中一条,也不等于你也必须那样选——要是一生中没有从心所欲地活过一天,即便再怎么长生久视、法力无边,又能有多少乐趣呢?”
黎觞羽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似乎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但又好像被人在眼前打开了一整个世界。一滴美酒从曲青戈的嘴角滴落,打在黎觞羽指尖的桃花瓣上。酒香伴着花香,混杂成一种他从未领略过的雀跃和悸动,将黎觞羽引向了他即将到来的十三岁。
(转载自古剑奇谭网络版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