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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锅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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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27更新

    

最新编辑:汉堡X奶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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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X奶昔

非命


  「先生可考虑好了?」
  
  「未曾考虑。」
  
  「什么?」
  
  「言出如山,一字不改。」
  
  曲尺脱手,掷地有声。
  
  「不做。」
  
  「先生想好了,这可是玄武神君的委托,为神君分忧的机会,寻常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何况,区区几个机关,对您来说,还不是手到摘来?」
  
  「有违天良的机关,师傅没教过,不会。」
  
  「天良?神君不就是天么?顺君意,就是顺天意!先生您看,天命如此啊!」
  
  「若真如此,那我便逆了这天命罢。」
  
  「你!」
  
  眼前的人竟登时化作了厉鬼,凶恶得似要将我拆之入腹。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蠢货!敢违抗神君,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
  
  「即便如此,就让你那些小学徒,不,就让你们满城的小娃娃,都为山河大阵捐躯献身罢!」
  
  见了那狰狞的面貌,我才终于明白,心意不通,便只徒耗口舌。
  
  所幸,今日并无学徒在此。
  
  佯装无意地垂下右臂,藏于袖间的震天雷便顺势落于掌中。
  
  那是师傅平生最为满意的作品,将其交予我时,他正因忤逆官宦而被囚于监牢之中。
  
  彼时,他于一片幽暗中探出一张惨白的脸,挤在两根铁栏杆划出的狭道间,哆哆嗦嗦地念着。
  「非命,非命」。
  
  莫要从命。
  
  于是我便等不及让那支人魔混杂的军队一拥而上将我擒住,徒手启开了那震天雷。
  
  顷刻间,刺目火光汹涌而上,燃尽了目之所及的生与死,而在震天的巨响中,我蓦然意识到,整条右臂已失去了知觉。
  
  「非命。」
  
  非命。
  
  魔咒一般的喃喃逼着我直起焦热的身子,蹒跚着闯过浓烟,闯过一步之遥的鬼门之关。
  
  虚浮无力的双足绊在门槛上,我倒进火舌里,却又从火光中见到一抹比火更热烈的朱红。
  
  那红色贴近我,掬起我。
  
  叫我不禁合着漆黑监牢里的沉沉低笑而默默莞尔。
  
  非命。非命。
  
  死非我命。
  
  之后是漫长无期的沉睡,直到某天,那猛然降临的感觉,就仿佛是我正从另一个肉体里醒来一般。
  
  滚烫的高温似乎还未散去,四肢百骸翻涌着难耐的刺痛,呼吸间亦满是炙热的疼。
  怕是地府极刑,也不过如此。
  
  「呼……呼……」
  
  轻浅的呼吸声唤醒了我的耳朵,催我睁开眼。
  
  伏在床畔的青年睡得正熟,就算脸上已浮出深深浅浅的红印,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脚边散着我并不陌生的奇门木盘、阴阳八卦,还有各种写满阵法的机关木块。
  
  想来,他就是用这些东西,助我反了那天命。
  
  「唔……啊,你醒啦!」
  
  青年抬起满是红印的脸,尚且朦胧的梦眼里闪过一道明媚的光。
  
  「多谢救命之恩,不知,何以为报……」
  
  「你这人,怎么刚醒就想到了这个?」
  
  「万事万物皆有因,我与公子素未谋面,公子却肯劳心救我,想必也是为了机关……」
  
  「少瞧不起人了!把你治好,对小爷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和那身火红的衣装一致,青年的性子也热烈得紧,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了气,就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跳起来,紧跟着抬高了手,从宽袖里放出一只木鸢。
  
  「看到了吧,不论能飞的木鸟,还是会水的木鹤,小爷要什么有什么,没什么也能自己做什么,才不稀罕你的破机关!你才是,一身伤,破破烂烂的,还想什么报答,先顾好自己吧!」
  
  「那……那又是为何救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
  
  我诧异地望向那双火红的眸子,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丝玩笑的意味,可惜无功而返。
  
  就像怕被那眼里坦荡的火焰灼伤一般,我沉默着低下了头。
  
  这命……
  
  不从也难。
  

良木


  将我救下的青年名为辣子鸡,他许我借住的地方,名作机关城。
  
  那是件杰作。
  
  初次迈出房门,发现自己立于云端时,若是师傅能见到这用机关建造的精妙之城,那张沧桑脸庞上也定然会绽开如孩童般的欢笑。
  
  伸手即是苍穹,整个耀之洲皆覆于脚下,我望进被风吹乱的云彩,望进身侧人火红的眸子和栗色的发,突然悟了何为江山如画。
  
  只是……
  
  待辣子鸡复查过我的状况后,我合起衣裳,挣扎着坐回床边,才勉强未被突然下坠的机关城掀翻。
  
  机关城虽能翱翔于天际 ,但总归是个庞然大物,时不时便会出现向下摇坠的状况,辣子鸡倒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干脆连椅凳也不备,只盘腿坐在地上。
  
  「呼——好歹算是停住消散的趋势了。之后我再慢慢帮你改造你的手吧。不过,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了?非要争个鱼死网破不可 ?」
  
  这话叫我忆起虽是不久之前,却又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我不觉沉下语气,将那以万物生灵作祭的山河大阵告知与他。
  
  谁料那双总是欢快爽乐,甚至嚣张肆意的眸子竟因此黯下来,然后又很快燃得更加凶烈。
  
  火红的身影风一般卷出了门,暂时消失在我眼前。
  
  缺了辣子鸡,偌大的机关城便陷进死一般的寂静里。
  
  我望着窗外看起来更像是慌乱之中随意堆砌而成的房屋巷坊,右手试探着握拳再放开。
  
  与断臂之前比起来,堪称地别天差。
  
  可也并非全不能用。
  
  不求报答,是他的事。
  
  知恩图报,才是我的事。
  
  拾起被他随意丢在角落里的锤凿规锯,我寻到机关城向下倾倒之处。
  
  好在同这些木材器具相伴多年,少了右手,但还有唇齿,有两足,有肉有骨,有千万种办法能帮他完善这天上之城。
  
  
  
  
  「你这是怎么搞的?难不成有人跑到机关城上闹事了?!」
  
  消失数日后,辣子鸡回了机关城,开口便是兴师问罪的气势。
  
  「没有。」
  
  「没有?那你这一身伤哪来的?!你、你那嘴!」
  
  「去衔扎在掌心里的木刺时,不小心划到的。」
  
  「啥?那,那手呢?!」
  
  「右手感知尚弱,偶尔难以掌控,在造机关时,就不小心锤到了。」
  
  「什么?!这可是本少爷好不容易给你接回去的右手啊!!」
  
  「不碍事,我可以用左手。」
  
  拾起脚边多余的木块,我起身将视线从已平稳多时的机关城,再移到自己虚软无力的右手上。
  
  「现在,它就像是木刨的侧身,只是用来固定刀片的工具罢了。」
  
  「……你这木头!」
  
  木头?
  
  辣子鸡没有解答我未出口的疑惑,只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我看看手里的木块,仍是不解他何苦以那般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唤它。
  
  虽不敌钢铁坚毅,但不也撑起了这天上之城么?
  
  什么木头,良木才对。
  

琼琚


  「怎么样?」
  
  「嗯……」
  
  「和之前比起来?」
  
  我收紧五指,右手并拳,抬头看向他满是期待的眼。
  
  「别无二致。」
  
  「那你还苦着张脸干嘛?真打算让右手当一辈子刨身?」
  
  「不……」
  
  威吓之下,辣子鸡用手戳起了我两边的嘴角,我便不得不露出一个干涩的笑。
  
  他帮我将右手的义肢改造得灵活自如,和以前几乎毫无区别,我自是感谢。
  
  只是。
  
  古有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可他先予了我琼琚。
  
  如此恩情,叫我如何报答……
  
  他不似当年那些无以为生只能来求我的小学徒,也不似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少,他不需要我教他机关,更不需要我予以庇护。
  
  若想报恩,恐怕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自此,我便是长尺短锯不离身,终日忙着修葺机关城里的房屋建筑了。
  
  辣子鸡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连消失几天不见人影,虽然偶尔也会一时兴起就凭空跳下去,但更多时间,是趁我忙于工作时,把随手做的木蛐蛐儿搁在我头上,等蛐蛐儿掉了下来,再大吼一声妄图能把我吓住。
  
  这些小把戏,他总是乐此不疲的。
  
  不过虽是玩乐 ,他倒也不忘随时提醒我,哪里长又或是短了一寸,哪里可以造得更漂亮壮观些,之后便横在地上理直气壮地催我赶在晚饭前做好,他可不想再因为这些木匠活儿而饿肚子了。
  
  时间被这类不甚有趣,但也绝不无聊的小事推着走,直到各式各样的木蛐蛐儿在房梁上排成了满满的一行,机关城才终于能被称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
  
  望着鳞次栉比的房屋亭阁,我终于安下心来,向他拱手致礼。
  
  「那,我便就此别过。」
  
  「什么?你还想着走?」
  
  他脸上的表情,倒显得比我更加震惊。
  
  「你给机关城加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修房子又是铺石砖的,不就是为了以后能住得更舒坦些么?」
  
  「……不是。」
  
  「那你图什么啊?吃饱了撑的?」
  
  「这样,也许他人可以住得更舒坦些。」
  
  「他人?对啊!机关城这么大,就我们两个人住也太没意思了!你等着,我这就给咱俩找伴儿去!」
  
  其实我本想问他,当初把机关城建得这般巨大,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住进来么?
  
  可还未等我问出口,辣子鸡已是一跃而下。
  
  不知为何,那背影在我看来,竟有些许壮烈。
  
  
  
  我终于还是没能离开机关城。
  
  辣子鸡开始带着他所谓的「伴儿」回来,机关城也自此逐渐从两个人变成了二十个人、四十个人、八十个人,人数成倍增长,城建规模便也愈发辽大,一切都在乱中有序地变化着。
  
  唯有他脸上肆意的笑容不变。
  
  「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啊。」
  
  藏了一丝轻佻的声音飘进屋里来,我扭头看见那游够了四海的东坡肉迈过门槛,施施然地自寻了把长椅坐下。
  
  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美食随手搁在了桌上,他朝我挑挑眉,示意我把东西收起来。
  
  「多谢。」
  
  「瞧你这眉头皱的,哪像是谢我的样子。」
  
  「习性而已。」
  
  「你和我那小师侄可真是,一个太清淡,一个又太辛辣,方才我往这边来的时候,又见他拎着个奄奄一息的人,还不忘和毛血旺他们吵嘴,那场面,简直就是辣油进了锅,炸得我耳朵都疼。」
  
  东坡肉说罢,就像真的听着了吵架声一般,搓搓耳朵,脸上摆出一派嫌弃的模样。
  
  「说来,你这右手,可还用的惯?」
  
   ……话头未免转得太快了些。
  
  我有瞬间的愣神,随后点了点头。
  
  「虽然平日总是个不正经的样子,但要是遇着了他想做的,能耐倒是大得狠,给你造这真假难辨的右手是一件,同我瞒了你与玄武的渊源,又是一件。」
  
  「瞒?」
  
  「唉,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懒得管,不过这机关城可是世间难寻的一处桃源乡,还耗了我那师弟甚多的心血,我可不许它被搅得乌烟瘴气。」
  
  「所言极是,深有同感。」
  
  东坡肉突然向我投来探询的目光。
  
  「你当真没想过报仇?」
  
  「仇人已死,无处可报,况且……」
  
  「回锅肉!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辣子鸡急着打断了我的话,一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边两手来回向上抛着什么东西。
  
  「哟,小师侄来啦?让我看看……什么嘛,个破凿子也要这般炫耀?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
  
  「什么破凿子?!这可是雕了凤纹的凿子!」
  
  「丑兮兮。」
  
  「丑?!你居然说我雕的凤纹丑?!!回锅肉!你说,这凿子好不好看?!」
  
  「好。」
  
  「好难看哦。」
  
  话尾突然被东坡肉截了去,我匆匆接住辣子鸡扔过来的凿子捧在手里,任他们嬉笑吵闹起来。
  
  看来,没个两盏茶的功夫是歇不下来的。
  
  于是我便丢下那二人,独自回了里屋,将凿子收进床边的木箱。
  
  望着那一箱子本不属于我的琳琅满目,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况且……
  
  仇恨是苦而无用的东西,无法填饱肚子,也无法遮风避雨,更无法御风飞行。
  
  所以,与其费心考虑那些注定徒劳无功的事……
  
  倒不如多想想,究竟何物才能胜过这满箱的琼琚罢。
  

不醉


  正准备继续昨日未完工的机关时,冰粉铁青着脸进了门。
  
  想必,机关城近日的开销,定又让夫子犯了难。
  
  看看冰粉手里那厚厚的一摞宣纸,怕是三两句话也难以讲明,我便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长凳。
  
  「先坐吧。」
  
  「好……上个月的账目同往常差异不大,花销大多在机关的修葺以及……城主身上。」
  
  「嗯,进账如何?」
  
  「勉强抵得上开销。」
  
  「是么……新机关的设计图,我会尽快。」
  
  「有劳,可……先生做的机关自然是好,既为城里百姓带来诸多便利,又能拿到地上去换钱,但机关城的担子也不能全落在你一人身上,这样下去,你早晚会被累垮的。」
  
  「无妨。」
  
  「 修葺费用就不说了,可城主的那些花销……」
  
  「他是城主,若是遇见了喜爱的物什,还要犹犹豫豫摸不出银两,岂不叫人笑话,叫人小看了机关城。」
  
  我看看冰粉阴郁的脸色,无奈地叹出口气。
  
  何况,辣子鸡买来的那些奇珍异宝,最后有一大半都被塞进了我的木箱里,我又要如何说教于他呢?
  
  「能叫他安生个一时半载,那钱,便花得值得。」
  
  「言之有理……那,先生现在做的是?」
  
  「木麒麟。」
  
  「……要给城主的么?」
  
  「嗯。」
  
  冰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从头上飞过的一道火光打断,紧随其后一阵火药炮仗般的吵闹,只叫他脸上的表情愈发无奈起来。
  
  「混蛋火腿子!你扔我弹药匣干嘛?!」
  
  「哈哈哈哈哈,管你什么弹药匣军火库的,我想扔就扔!」
  
  「等等!!雪球——!啊!!混蛋!我杀了你!!!」
  
  轰——啪!
  
  「蠢货!那可是回锅肉家的院子!」
  
  「那是用你的弹药炸坏的!毛血旺!你别想一个人偷跑!」
  
  这两个人,仅凭声音我也认得。
  
  自从他们住进来,机关城虽比过去热闹了许多,但也要花上更多的银两去修葺被他们炸毁的楼屋城墙。
  
  冰粉身为夫子,桃李遍地,可每每谈起他们,也要扶额叹息半晌。
  
  「……抱歉,是我疏于管教了,我这便去好好地教导教导那两个家伙。」
  
  「辛苦。」
  
  「先生言重了,您为机关城众人付出的辛苦,可是无人能及的。」
  
  闻此,我无言地摇了摇头,但此时冰粉早已匆忙离去。
  
  我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直到月光模糊起来,眼睛实在看不清楚了,我才不得不停下手。
  
  刚要回屋取支蜡烛,小院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
  
  许是管着钱账的缘故,这偌大机关城,也唯有一人敢在我门前如此不拘礼数。
  
  那人影如火一样地烧进来,急急地落座,又急急地翘起一条腿,摆出一副豪快不羁的姿态。
  
  「喝酒!」
  
  酒壶磕在木台上,飞溅出透明的几滴落进就快要成型的木骑里。
  
  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将木麒麟挪远了些。
  
  「不喝。」
  
  「不行!」
  
  「我还有事。」
  
  「嘿!怎么?本少爷说话不好使了是吧?!」
  
  「……」
  
  「还是说,你喝不了酒?不会是沾酒就醉吧?哈哈哈哈哈,不是吧回锅肉,没想到你这么弱啊!」
  
  见他此副开心得意的样子,我便知,今夜不醉得忘尽七难八苦,他定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木麒麟只差几凿子便能完工,专挑这种时候来添乱,我是该夸他神机妙算么?
  
  罢了。
  
  趁辣子鸡还没从我醉倒在地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我率先夺了那壶酒,猛地一仰头,便一饮而尽了。
  
  「你!你这家伙!酒哪有这么喝的啊!糟蹋了糟蹋了!你……喂!回锅肉!」
  
  可惜还没来得及看清辣子鸡气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我便含着那烈酒昏昏睡去了。
  
  入梦前我还在想——
  
  若非他爱酒爱得紧,可真要禁了这昂贵又伤身的东西不行。
  

回锅肉


  机关城有一拨人,总是背地里悄摸地将回锅肉视作最不可招惹之人。
  而这一拨人,尤以毛血旺为首。
  
  而这一切,也只因回锅肉手握着机关城的财政账务。
  
  堪称手握他们的生杀大权。
  
  经历过冰粉教导的毛血旺缩在墙角,担忧着在砸坏了那么多东西后,自己这个月还能不能吃着美味的辣子吃到饱。
  
  思虑再三,他还是忍不住向那位总没个城主样子的城主求助。
  
  凭什么辣子鸡也成天闯祸,净买些没用的破烂儿,回锅肉却从不生气,甚至只要看到有他的印章,就爽快地收了账单呢?
  
  「酒啊!」
  
  「酒?」
  
  「你不知道?回锅肉那家伙可好酒了,只要送他酒喝,他就不计前嫌,恩怨全了了!」
  
  「原来如此!」
  
  于是,回锅肉便在首次醉酒昏睡后醒来的早晨,从毛血旺那里收到了一大罐子烈酒。
  
  他轻轻按住刺痛的额角,头也不抬,只向外一拂手。
  
  「放下吧。」
  
  毛血旺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同手同脚地退出了回锅肉的屋子。
  
  他满心的疑惑,为何自己连话都没说,回锅肉的脸色便如此难看了?
  
  莫不是,自己真的惹他生了气,还是连酒都哄不好的那种?
  
  毛血旺忐忑了多日,也全不知自己是被辣子鸡给戏弄了。
  
  不过回锅肉知道。
  
  他虽易醉酒,但从未醉过智。
  
  他聪慧得狠,看穿那些稀奇古怪又复杂精巧的机关,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所以看透辣子鸡的这点小把戏也是不在话下。
  
  可他虽从未醉过智,但也难免常醉心。
  
  他把大半生都耗在机关上,一心专注,毫无旁骛,时间久了,便把人情世故忘了个干净。
  
  礼尚往来,为人之道。
  
  可也并非一定要回给对方胜过琼琚的礼才行。
  
  但回锅肉偏是辣子鸡嘴里的那种木头,固执顽强,对于善意,非要拼了命地回馈回去。
  
  所以辣子鸡救了他的命,他就要还一个能平稳高悬的机关城。
  辣子鸡给了他灵活自如的右手,他便要把整个机关城修得和辣子鸡脑子里那张夸张的图纸别无二致。
  
  这两个人就像较着劲儿一样,今天我送你一块美玉,明天你再还我一样新式的机关,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先不管辣子鸡是否知道,只有让回锅肉一直觉得亏欠自己才能把他永远留在机关城这个道理,还是单纯不过新鲜玩意儿玩腻了便顺手扔给了机关城里的大账房,总之,回锅肉这块良木是信死了辣子鸡的无私善意,甘愿为机关城鞠躬尽瘁了。
  
  不过,他倒也并非毫无怨言就是了。
  
  至少在辣子鸡刚送完自己新凿子没两天,毛血旺就拎了一大坛子酒过来时,回锅肉也是会觉得心力交瘁的。
  
  望着因为前日醉酒而耽搁下来,迟迟未能完工的木麒麟,回锅肉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这时就非常想像辣子鸡一样,撒手不管,任意妄为,潇洒自在。
  
  可一低头就看到那只被修造得几乎以假乱真的右臂,他便只能把叹息吐得更沉重些,再默默拾起那些器具,对着木头泄愤一般,又凿又锯。
  
  造好了木麒麟,回锅肉又急匆匆地给毛血旺赶了一个弹药匣子出来。
  
  为了实用,他还难得亲自炼了铁出来。
  
  他对于自己的作品总归是有信心的,却不知为何,毛血旺收到这份回礼时的表情,竟好似如临大敌。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毛血旺不止无功,还有过。
  如此境况,回锅肉还送他弹药匣子,不免让他想起临刑前总要吃上一顿大餐的死囚。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毛血旺的话让回锅肉在回去的路上全程满头雾水,苦苦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刚要迈进自家院门,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吼道——
  
  「回锅肉!你有时间给毛血旺那家伙做铁匣子,却没时间陪本少爷喝酒?!」
  
  他有些发懵地转过身,看着那抹红艳的色彩跳跃着靠近,一如初见时那般的鲜活炙热。
  
  他望着被愤愤摔在脚边的折扇,不解地皱起了眉。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很久的以后,冰粉无意中知晓了回锅肉的这些困惑。
  
  他沉默着按住了那只一刻不停制作机关的手,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怎能想到,回锅肉这人,聪明绝顶,坚毅若松,在机关制作上无所不能,名响天下,甚至曾逆天改命,浴火重生。
  
  可对人情世故的感悟,却还及不上黄口小儿。
  
  饶是冰粉育人多年,也从未遇到过这么难教的书。
  
  罢了。
  
  冰粉合上眼,避开了回锅肉那一脸的认真。
  
  对于回锅肉,任何的担心或许都是多余的。
  
  未来还很长,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将人情世故钻研得更深更远。
  
  冰粉或许可以不信任何人,但唯独回锅肉,他无可置疑且毫无保留地,坚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