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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十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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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18李月尘
聽--風
游山也
醒来吧少年

本文由 微生炎彬,李月尘 原创。未经许可,请勿擅自修改,转载请注明出处并附带链接。

第一章 藏剑锋

天历一年春,魔教分崩离析,退离中原,义天盟于泰山扇子崖处展开内斗,地龙涌动,扇子崖坍塌,各派高手覆灭其多,太极门、峨眉等大派覆灭。五岳剑派实力大降,武学大多流传于江湖上;华山派、泰山派覆灭,留下一片废墟;嵩山派基业已毁,无力再争,遂遣散门徒,自此嵩山仅存少林寺,门内弟子流亡江湖;恒山派、衡山派得以留存,实力仅为二流门派。五岳引领江湖的时代结束。

同年,天刀门一代名刀「残霜」出世,楚休狂坐任第五代天刀门门主;泠月周清澜接任泠月宫主。太乙教、少林寺因未参与与魔教之斗争而留存雄厚实力。江湖变迁,太乙、少林、天刀及泠月成为江湖四大派。

天历十三年,长安天机阁内变,阁内分裂为天、玄两阁。十四年,阁主天尘心死于玄阁天长清联结仇敌之手,天机阁覆灭,天阁不存,玄阁留存,渗透江湖当中,暗中意复天机阁,夺取江湖。同年,峨眉山玄一门灭于六扇门之手。

                                                                                                                                       ——《江湖史录》百晓斋

龙泉镇位于湛卢山山脚下,风景秀丽往杭州,南通衡山官道。镇上有一家龙泉客栈,来往人数并不多,所以并不算太过于嘈杂,三三两两的江湖旅客分散在各个角落,伙计不多,仅二人在此忙,角落的柜台上,肥大的掌柜不时拨动两下算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多时,但闻一声嘶鸣,客栈的门口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两刀客,眼前一人身穿一套耀刀劲装,暗红的衣身配以金色镶边,使人一眼便能认为此人出自天刀门。头发有些乱杂,但修理得还算工整,脸上靠近左下巴的位置留有一道刀疤,不知是什么时候留的。腰间挂着一把长刀,长三尺六寸,宽九厘,刀身刻「轻风」二字;刀柄楠木制成。身后一人比前面一人高出了些许,身穿蓝布袍,长得魁梧,手臂与常人相比粗壮了一圈,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小二见状,擦了擦身上的灰连忙起身迎上:“客官,打尖还是...”不等小二说完,蓝袍男子掏出一块铁令,小二仔细端详了片刻后,指着客栈的一个角落说道:“诺,欧谭林就在那个角落,二位自便。”

“走。”蓝袍男子低声的说了一句便往角落走去。角落里,一人带着斗笠,侧躺在墙上,注意到两人走来,那人摘下斗笠放在桌上,看了眼红衣男子拱手道:“落尘少侠,你来了。”又朝旁边的蓝袍男子打量了一两眼:“这位是...”

“厉若海,说正事吧。”厉若海在一旁坐下,淡淡地回答道。

“已经找到了,湛卢山脚下有一条小溪,顺着小溪往下游走便可到达一处洞穴,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前往密室的秘密通道之一就在洞穴里头。在下已做尽了该做之事,接下来就看二位的本事了。”“知道了,多谢...”

未等天落尘道谢完,欧潭林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谢就不必了,在下只是不想让大哥一错再错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落尘,走吧。”

“不等秀才他们?”

“人太多潜入不方便,两个就够了。”厉若海将手中的信封绑紧信鸽的腿部,走到客栈外抛飞了出去,随后转头转头对天落尘说了句:“我已传书至如意姑娘他们,应该很快便会从南宫世家赶来。”头也不回地往湛卢山脚走去。欧谭林说的不错,湛卢山下那条小溪下流的尽头隐约能看见一处洞穴。稍微查看了一二,二人先后提起真气施展水上漂进入山洞。山洞内伸手不见五指,点燃了火折子才能看清些许。

“那个......厉大哥。”

“怎么了。”

“你对这事怎么看。”借着微光,天落尘一边探查着山洞,一边朝厉若海问道。

“铸剑山庄向来以锻打为生,倒也发展成为江湖上不大不小的势力,若是想扩大自己自己的实力,投靠七煞门虽危险,收益却也值得冒险,只是...”厉若海向来少言寡语,脸色上也没有太多的起伏,很难让人看出喜怒哀乐。

忽然间,厉若海瞥见一丝丝光芒从身旁巨石边缘透出,挥出一掌拍向巨石,一声细微的响声,巨石慢慢裂开,从中展露出一条隧道,刚好容得下一人穿过。“里面应是那所谓的密室了。”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将火折子吹熄,纷纷从腰间拔出刀来。“此处应当是间杂物室。落尘,我们是来寻找证据的,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你先进去,能行吗?”回头望了眼天落尘,厉若海让道一旁,天落尘一边说道:“刚从薛镇海大叔那学的玄天仞诀,顺便可以练练手。”一边已是从洞口跳下。几名护院寻声赶来,墙角的一位才看见墙角的一处洞口,一把刀直接贯穿里喉咙,点点血流从刀尖滴落,身形倒下,另外两名护院见状,一名拿着柳木枪迎了上去,另一名欲往外跑去通告其他人。

天落尘一脚踢起地上的柳叶刀将它甩飞出去插进那人身体中,立刀在左侧挡下挥来的柳木枪,“叮——”的一声,枪头砸在刀身上,不想这一挥力气及打,将天落尘震了个趔趄,天落尘双脚漫无章法地踩了几脚才稳住,天落尘抬头见柳木枪再次挥来赶忙一翻滚到那人身后,一刀朝他腰间扫去,护院连忙抽出腰间长刀欲架住,不料这刀乃是虚招,在长刀立在腰间时,这一刀却是砍过大腿,护院吃痛,气力也松懈了些许。身子刚半蹲下时便被天落尘一刀划过喉咙,没了声息。

天落尘将刀收回鞘中,厉若海从洞口跳下,一边收拾着现场,一边说道:“不错,比先前强多了。不过刚才那一刀你可以直接划过后颈的,这样解决的快些...但至少能看出你在天刀门没偷懒”

“哪敢啊,在外面有你教训,在门内也有薛大叔他们说我。”

“那就别偷懒了,好好练,但也不能好高骛远,此乃大忌。”

天落尘没有回应,只是在同厉若海一起换上护院衣物。

负责看管密室的护院皆是由欧谭林挑选出来了,全身装备基本一致,脸部由一条黑布遮脸,因此,所有人基本都未曾特别注意过对方的相貌特征。两人支开护卫再逐个击破,不过多时便清空了密室。右边尽头有一间较为宽大的房间,正中央是一条楠木长桌,桌上的烛台已然快要殆尽。周围、四角都放着高大的书柜。外廊的蜘蛛网、破损不堪的墙体,与这间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这间还真干净啊,看了欧谭渊不少光顾过。”

“别岔嘴,赶紧寻找证据出去汇合。”厉若海不断翻出拉回抽屉仔细地盯着眼前,好似要把所有细节都收进眼里。

“找到了!”天落尘从抽屉中掏出一封书信,激动地说道。书信与其它混杂一起,但若是仔细查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一封背后印有淡淡血渍写下的“煞”。“咱们走吧,厉大哥。”天落尘转身欲走,却被厉若海拉住了手臂。“怎么了么?”天落尘虽然不解厉若海的做法,但还是停了下来。

“你不是问我对此次时间有什么看法吗,若我猜的不错...”厉若海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在天落尘不解的眼神中不断敲打着密室过廊的墙壁。

“听说过杜鹃产卵的故事吗?”

“厉大哥!你的意思是...”明白其中的缘由,天落尘将书信放进贴身衣物中,一同敲击起周围的墙壁来。两人谈话间,外面早已下起倾盆大雨,镇上行人忙忙避雨回家,老农也扛起农具往家中跑去。龙泉客栈前,两匹棕马被一男一女拴在马棚,随后赶忙跑进了客栈。

峨眉山,玄一门地址处,倾盆大雨洗刷着废墟上的血污,到处可见的残骸断壁下,掩盖着数不清的尸体,雨水没有洗去污渍,反而使其散发出阵阵腐臭。

一名挎刀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独步走在废墟上、尸山间。腐臭的味道不仅没让他感到厌恶,反而沉浸其中,双眼不断注视着周围,像是欣赏着一件极具价值的艺术品,嘴角扬起的一抹笑容让人胆寒。男子未在此地过多停留,只是欣赏了一会儿便大笑着,离开了此地。躲在衣柜中的少年透过缝隙,隐隐看见刀鞘上刻着两道鲜明的大字。

“铁刃”。

确立男子完全离开后,少年悄悄推开柜门,门前挡住的一具尸体也倒在一旁,他慢慢地从这间倒塌了半边的房屋走出,每走一步,每观望周围一眼,双拳便愈加紧握一分,也愈加颤抖起来,嘴唇不停地抖动,头发散乱,眼神愈加悲愤。直到,来到大殿雕像前。

雕像前,半躺着一中年男子,一把刀直直穿过右胸,钉在石头上,刀尖被鲜血染红,道袍破败不堪。少年走到面前,双眼瞪大,水滴从脸颊滑落,击打在地面上,是泪水,还是雨水,亦或者,两者皆是。就在少年朝前跪下之时,中年男子突然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

“太乙长春,道法自然。道可道,非常道,嗯....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太乙山,太和阁处,一位老者穿着一身天师道袍,望着阁前一池荷花,自顾自地说话着。

不多时,一名护教真人拿着一封书信跑来,拱手道:“禀清虚老祖,道宵真人亲启书信一封。”“知道了。”清虚拆开书信,随意看了一两眼,又瞧了瞧山门前一名背着白伞的少年,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朝护教真人说道:“告诉他,夜,老道在竹林等他。对了,谢星云也叫上吧。”

“是。”言尽,护教真人离开了太和阁。清虚望着逐渐下山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自言自语道:“道宵啊道宵,你可真是会给老道添麻烦,玄一门刚覆灭,就让我帮你带起孩子了。”呼出一口气,清虚睁开了双眼:“带就带了吧,不过,老道可是有要求的。”说完,转身走进了太和阁中。

第二章 黑羽白翼

午夜,皎洁的月光穿透竹林,少年如约而至,带着白伞行走至竹林间。望着手上洁白如玉的白伞,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前不断浮现出昨日的场景——那日,少年刚跪下之时,眼前的中年男子忽然动了起来,少年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懊恼和不解。

“爹...你和林雨为何...”

少年刚想继续问下去,双手被一双大手握住,掌心传来一丝温暖。

“傻孩子,哪有诞辰变祭日的说法。”

“可...”

“你听我说,迅儿。”中年男子缓缓将少年的手移开,从腰间将一柄黑铁小刀交给少年。“拿着这个,去...咳咳,报国寺找觉明。”中年男子不断咳嗽着,身形愈加不稳,像是油灯中最后一根准备燃烧殆尽的灯芯。

“爹,可...你怎么办。”

“爹体内维持真气已经不多了,救了做何用,到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不一样,迅儿。咳咳...你是贫道的关门弟子,更是我道宵真人的孩子。唯有先思考如何活下去,方能查明真相,为爹复仇。”道宵轻轻抚摸着少年被泪水润湿的脸庞,脸色愈加差劲。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将道宵的手轻放回其胸前,朝前磕了三个响头,在朦胧的雨景中,朝后方跑去。

“咳咳,算到了劫难,却没算到来得这么快。失策啊,早知道像道望多学学占卜之术的。咳咳,至少...不会这么潦草的告别”中年男子苦笑了一声,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泠儿,宵某...先行一步了。”随着维持体内最后一丝真气的枯竭,全身像是泄了气一般,双手垂在地上双眼中一丝生机已然散去,茫然地注视着上空。天空乌云大作,伴随着一声雷响,一道雷电划破了苍穹。远处,太乙太和阁,清虚望着窗外,脸色似有些悲伤,摇了摇头,背手朝楼下走去

雨终是停了下来,报国寺内,觉明正用扫帚扫着落叶,听见院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放下手中的扫帚前去开门。“阿弥陀佛,不知施主......”

门外的站着一名少年,未等觉明说完,便将一柄黑色的小刀交到手上,没有说话。觉明先是愣了一下,行了个礼说道:“请施主先进屋等候。”转身走进了柴房中。少年走到桌前坐下,不一会儿,觉明双手举着一长木匣子摆在了眼前,将黑铁小刀镶嵌在木匣上的凹槽中,随着机括运转,木匣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伞——伞面由蚕丝夹杂绸布缝制而成,白如霜雪,一尘不染,雪银制成的伞骨与伞面混为一色,寒光从紫金制成的伞尖透射出,锋芒毕露。尾端,黑铁制成的伞柄与之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少年看着眼前的白伞,有些惊讶。

“道宵真人几月前去长安天机阁订做的一把伞,原是留于施主诞辰那日交予施主的。伞名白翼,内置一三尺二寸黑刀,名黑羽。”觉明双手托起白翼伞,自顾自地介绍道。

“别人诞辰送的无非是些小玩意什么的,他送我把伞、一把刀还真是特别。”少年握紧伞柄随之一旋,从伞中拔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刀刃来。

刀身不知是何种材料,整体通黑,上刻图样犹如羽翼展开;刀柄护手皆由黑铁制成,刀柄有麻绳缠绕。少年往匣内伸去,又摸索出两封书信、一本轻功及一本刀谱,轻功名《无影步法》,刀谱名《羽衣刀法》;两封书信,一封写给清虚,另一封写给微生炎彬。

“清虚我认得,父亲常说的那个老狐狸,微生炎彬是何人?”

“不是他人,而是施主。”

“我?”

“真人预测出玄一门将会有大劫,便为你取了个新名,好助你隐藏身份。微生取自你娘姓氏,炎取自真人之名,彬取自真人所交一好友之名。”

说完,觉明推开房门,朝少年行了一礼,说道:“剩余的,还请施主在前往太乙山的路中,从写予施主的信中寻找想知道的。那么,小僧告退。”转身再次拿起扫把,扫起落叶来。

收回视野,眼前的景象再次来到竹林当中,“微生炎彬,原名宵迅,道宵真人的独生子,我没说错吧。”

“谁!”声音传来,微生炎彬警惕地朝周围扫过一眼。身后树林里走出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老祖说今天来了个玄一门的遗孤,让我来试下你的实力,我叫谢星云。”谢星云缓步靠近微生炎彬。“虽说老祖交代了我只能用基本剑术,不过试探你的实力也足够了。”谢星云说完话,一个跃步持剑朝微生炎彬劈下,被微生炎彬以伞身挡下并拨开。

谢星云左脚朝微生炎彬右脚踩去,斜剑同时朝微生炎彬平抹,只见微生炎彬左脚后撤,立伞架住长剑,右脚复进前一步,握伞往右一撩,左手并拳往谢星云小腹打去,谢星云左脚退一步,张掌握住拳头,右腿提膝顶去,被微生炎彬左膝同顶截下。

长剑下压伞身,谢星云收膝,左手提力松开拳头往前一推,斜剑紧贴伞身削向微生炎彬右手。正待削到时,微生炎彬却是身形往后撤了一步,右手连带伞柄与伞身分离,黑羽连带出匣,一记直刺过去,谢星云一剑截下。微生炎彬往上一挑,一记下劈攻向谢星云面门。谢星云连忙架住,“铛——”的一声,谢星云被震得退后三四步才稳住身形。微生炎彬一脚踢起地上白伞,左手接住往前甩去,伞面张开却如无风阻拦一般朝谢星云飞去。谢星云挥剑平劈,白伞被打飞的瞬间。谢星云察觉身后细微声响,转身与在半空中的微生炎彬四眼相对。微生炎彬双腿一蹬,举着黑羽便是冲向谢星云,一式“神游太虚”,刀身往下斩去,谢星云急忙架剑上方。

刀剑相擦,火花四射,太虚刀气缠绕刀身,劲力也大了几许,谢星云双手撑剑,身子也往下压了几分。微生炎彬半空一个翻身,黑羽刀刃划着剑刃来到剑刃下端,落地时刀身顺势往上空一撩,长剑脱手而飞,在空中旋了几周便插入地面上。刀气未减,转身又带刀平斩向谢星云脖颈。

“够了!”半空飞来一块石子,直直打在刀身上,将黑羽振飞。刀刃划过微生炎彬左臂,随即插入竹子中,微生炎彬也朝后退了几步。竹林深处缓缓走出一老头。“老祖,他那一刀可是要掉脑袋的啊,你要是再晚点,太乙可就得少一名剑术天才了。”见到老人,谢星云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

“这点分寸老道还是能把握的,慌什么。先下去休息吧。”

“是是是,老祖。”谢星云捡起长剑收回匣中,往老人身后走去。

待谢星云走远,老人又把目光对向眼前的少年:“老道是谁不用多介绍了吧。”

“当然,太乙教的老狐狸,清虚。”微生炎彬按着左臂刀痕,捡起黑羽白伞,将黑羽收回伞匣中。“信老道已经看过了,如果老道现在就告诉你这件事背后的主谋,你会现在就去复仇吗。”

微生炎彬右拳死死地握住,但没多久就放下,脸上的愤怒也逐渐冷静下来,回答道:“不会。”

“理由。”

“敌众我寡,爹说过,一时的冲动有时并无法带来任何好处,应...”

“聪明,现今就算告诉了你,以你的实力,不足以同他们对抗。”清虚未等他说完便开口道。“应藏好你的利刃,暂避其锋芒。忍一时风平浪静,是为了日后更大的浪潮做准备。”清虚望着黑夜中的那一弯明月,不知在想着什么。

“爹说过,世上不是任何人都愿意无缘无故地帮助你,也不是任何人都愿意无私相助你。挑明吧,清虚。”微生炎彬冷冷地注视清虚,一阵晚风吹来,衣袖随风而动,头发飘扬,抵挡不住少年尖锐的目光。

“道宵教你的还真不少,老道直说了。其一,教内,除去人多眼杂的敌方,你只能用我教剑术,黑羽必须一直待在伞内,伞随便你怎么使;教外,须一直保持太乙教弟子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黑羽不能出伞匣。”清虚摇了摇头,来回踏步道。

“也就是说,我得跟你学剑。”

“当然,这不影响你刀法,你也可以刀剑双修,发挥出的威力或许会更大。”

“第二个条件呢。”

“我太乙教有任何事,你都得参与,小到教内事务,大到教内大事。”看着少年飘忽不定的眼神,清虚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又开口道:“念你是道宵的孩子,老道可以给你开个后门。”

“什么后门。”微生炎彬抬起头来,目光相对。

“明日一早,你便是老道弟子了,教内也算的上是名核心弟子,剑术内功啥的可用贡献直接来换,老道亲自教你。不过...”清虚闭上双眼,望向弯月:“能成为核心弟子,也得拿出实力来说服众人,毕竟不是人人不在意被说闲话。如何?”微生炎彬只是望着地面,好长时间后开口:“我答应你,不过我什么时候能走。”

“完成你的复仇及老道交给你的几件大事后,想走便走。”

“知道了......师父。”再次抬头,清虚早已不见了踪影,微生炎彬长呼出一口气,返回了舍房。太和阁二楼,清虚独自一人看向远处,脸色似乎有些低落:“道宵,老道...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第三章:迷踪落定

视线回到龙泉小镇,客栈角落,欧谭林仍旧在此等候,不同的是,那一桌多了两人。其中一名男子看起来二十三四岁,身高七尺,书生打扮,戴着一顶纬帽,身上汗白衫补丁随处可见,腰系凉带,足下穿着长靴;此人面如白玉,剑眉星目,鼻如玉柱,手臂、腿上有些许淤青,似是遭受过什么毒打一般;眉间无故皱起,似缭绕着一份愁。此刻正不断研习着手中的《八卦棍谱》一书。他身边墙上原先立着一根通体翠绿的盘花棍,两端又有黄铜包裹,此刻正被欧谭林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另一人是一名女子,长得小家碧玉,一张秀脸间未带装饰,眉间一点红纱恰似娇花;指如玉葱,一笑可化于心中。身穿着一身青色竹衫,腰间系着一小布包,通常装着些药品银两。握着碗筷不断夹菜填充着肚子。男子名陶渊溢,本是赶考之人,一些波折使他踏上了江湖之路,也是为有朝一日为亡妻报仇;女子叫柳如意,药王谷弟子辈第一人,天性纯真开朗,瞒着药王偷溜出来玩。

欧谭林将盘花棍立在墙边,脸色有些兴奋:“这盘花棍技艺还真是高超,竹子质地很好,美中不足的是这两端包裹的黄铜,在下山庄中库房有几块上好的,若是陶兄愿意,可为陶兄更换这黄铜,费用因为只是更换黄铜,也就高不了多少。”

“这样么,多谢好意,不过此事还是之后在谈吧。”陶渊溢听完,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又继续钻研起八卦棍谱来。不一会儿,又抬起头来:“不过尘小兄弟和厉若海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知道,这密室在下也未曾去过多少,只有耐心等待。不过陶兄手上这伤...”欧谭林无意间瞥见陶渊溢手臂上的淤青。

“一时冲突留下的,无大碍。”陶渊溢将衣袖拉了拉,尽量把淤青遮住。“嗨呀,还不是你才学了那么点皮毛就去碰瓷人永宁寨,活着已是菩萨保佑了。”柳如意擦了擦嘴,放下筷子自信地拍了拍胸膛:“不过你放心,有本姑娘在,这点小伤很快就能养好的。”

“那还真是多谢柳姑娘了。”

“哎呀行了,你们怎么都不吃饭啊,本姑娘都要饿死了。”柳如意刚说完便又拿起了碗筷。

密室内,天落尘一只手边走边不断拍打着墙面,千篇一律的回应让人感觉有些烦躁。忽然,手掌触摸的一面墙壁终是有了不一样的回应。天落尘立即运气一掌拍在墙上。墙壁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反震的劲力反而让天落尘甩了甩手臂:“厉大哥!这里!”厉若海走到天落尘身边,一掌打在墙上,这次墙壁震动更甚,不少小石块脱落,缝隙中吹出一阵阴风,厉若海将大刀从缝隙中深入,一点一点撬开墙面,不过多时,一具腐败的尸骨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尸骨或是过了时日腐蚀,或是被墙上尘埃沾染,夹杂在墙缝中;整个尸骨无一处显白,不知被埋藏多久,尸骨、胸骨及头骨无一处完整,地上有些许血迹,像是指甲划出的。在胸腔间有一枚短剑却显得格格不如,好像故意为之。厉若海将短剑取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眉头紧锁:“果然。”

“这是?”

“铸剑山庄代代庄主相传,若是据欧谭林所说,短剑本在欧谭渊手里,现在却出现在墙缝中那具尸骨中,也就是说...”厉若海将短剑放回袱中,望着天落尘

“真正的欧谭渊早已被顶替掉,现在的不过是披着面具的人,好歹是亲兄弟,欧谭林怎么就没有发觉呢。总之咱现在还是先上去吧。按这个点,柳姑娘和大秀才应该从南宫世家来到了。”天落尘揉了揉眉间,收拾起走廊的尸体。

“嗯。”厉若海将最后一具尸体塞到杂货柜中,换回原先衣物,跟天落尘从洞窟离开了此地。

龙泉客栈前,柳如意坐在地上,一边捡起石子朝小溪下游扔去。陶渊溢站在马厩边喂草,欧谭林只是站在客栈门口,时不时将斗笠往下拉,似是在避开山上山庄高手的目光。就在最后一颗 石子扔进小溪下游时,那颗石子被重新丢回了岸上来,陶渊溢见状,拿起盘花棍走到柳如意身旁,欧谭林压了压斗笠也跟了上去。小溪尽头,两道熟悉身影显现出来,厉若海与天落尘踩着小溪凸起的石块走上岸来。“落尘,你俩怎么......诶,这是什么?”见厉若海从腰间小袱拿出一柄短剑来,交予欧谭林手中,凑上前去问道。

“这......这,二位......二位是从何处寻来的!”欧谭林望着手中短剑,如同失魂般抓着厉若海的衣领,不断摇晃着。

“密室中的一处墙面,挖开后从里面一具尸骨找到的。”厉若海甩开抓着衣领的手。“做大哥的异样你应该是最为清楚的,就没有想过有何不对么。”

欧谭林瘫坐在草地上,眼神有些空洞,双手抖动:“怎么会没有想过,只是......”欧谭林的声音有些哽塞:“却没想到真的是以这种方式......大哥,你好狠的心啊。”

“无论如何,已经发生的事情,接受不了,也必须接受。”厉若海轻轻拍打在欧谭林的肩膀上,“二庄主,还请节哀。”

“啧啧啧,本以为这卵藏得够好了,竟还是被识破了。”只见“欧谭渊”两手交叉背后,挺立在庄门前,一名男子带着花面,正饶有兴趣地看着。

“我的好弟弟,怎么跟这帮人在一起啊,这要是传出去了,你大哥我很......”

“住口!”欧谭林一声怒吼打断了“欧谭渊”,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眼睛凶狠地盯着山上。“这短剑乃是我铸剑山庄传承信物,你若真是我大哥。”欧谭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短剑举起。 “这短剑便会在你身上,可这却是从密室墙中发现的,你不是我大哥。”欧谭林又指了指花面人。“你俩到底是谁!”“欧谭渊”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在意欧谭林的怒吼。

“我是谁?”花面人从墙上跳下,“二庄主不认得我?真让人意外。”花面人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一年,花某出入山庄次数不说千回也有百回了,这山庄啊,可真适合当在下的第二个家呢。”花面人抚摸着山门,连连称奇。“你!究竟为何。”欧谭林几乎要控制不住冲动,所幸厉若海及时拦住。厉若海只是望着山上,右手已按在了刀柄。

“为何?”花面人停下手中动作,一个踏步来到“欧谭渊”身旁。“若这山庄算得上是块肥肉的话,那必定是块又大又鲜的肥肉,却没人敢下口,深怕伤到自己。不过啊...”花面人似笑非笑地对上欧谭林目光,又继续说道:“这世上总有向花某这种不怕死的人,忍不住将其一口吞进肚子里。”

“胆子这么大,也不怕这块肥肉撑死自己!”柳如意两手抓着天落尘后背衣料,心中想着

像是读心一般,花面人微微一笑:“姑娘说笑了,向花某这种山野小人,宁愿被撑死,也不愿饿死。”花面人说完这话肆意狂笑着,又收敛起笑容,怒气冲冲地盯着天落尘:“但话说回来,若不是尔等三番五次的阻挠,本来这般如鱼得水的计划,都不会如现在这般麻烦。”

“你到底想干什么!”天落尘握紧拳头,凶狠地盯着花面人。

“一个死人而已,问那么多做甚。杨玉郎!杀了他们!”谈话间,四周已是冲上许多黑衣人将天落尘众人围起,一直没有说话的“欧谭渊”走上前一步,右手摸索着喉间,撕扯下一张人皮面具丢在地上。面具下的脸庞与先前大相径庭——粉妆玉砌、千娇百媚,貌若天仙。半张面具仍未扯下,边缘犹如分界线一般,一半粗犷,一半俊美,嘴角扬起,微笑让人感到寒颤。

“如何啊,我的好弟弟,这...便是你一直以来的大哥啊。”杨玉郎挥起长袖,翩翩起舞,仅一个轻盈的转身,便带上一张面纱。只见杨玉郎微微一笑,开口道:“在下杨玉郎,奴家给各位死人请安了。”一声声妩媚至极,欧谭林听着,背后却冒出一身冷汗来。“你,不男不女,也配管理我山庄?”欧谭林大喊道。

杨玉郎皱了皱眉头,说道:“好弟弟,配不配可不是由你来决定的。”只一个瞬间,他的眼神便毒辣起来:“等你死在了这里,山庄便是我七煞门的囊中之物,还轮的到你这家伙指点?”话音刚落,杨玉郎已是跳下山头,一掌朝欧谭林面门拍去,也是这个瞬间,天落尘左掌往后一掌拍退柳如意欧谭林,与厉若海同时拔刀朝杨玉郎砍去。杨玉郎单掌覆盖真气同时接下双刀,金石般的碰撞声让天落尘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朝柳如意大喊道:“带欧谭林躲一边去,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自保都难。秀才,帮一下他俩!”陶渊溢点了点头,挥舞起手中盘花棍扫向围上来的黑衣人。

欧谭林两眼鲜红,柳如意几乎要按不住他,“哎呀这么冲动,你还是先睡着吧。”柳如意一记掌刀劈在欧谭林后颈上,欧谭林瞬间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随即抬起欧谭林靠在陶渊溢身后一颗树上。

“烦人的老鼠,既然这么想死,奴家成全你们。”随即左手握拳。天落尘同厉若海向后退去,杨玉郎左拳挥出,拳风呼啸。天落尘用小臂挡了挡拳风,移开小臂,厉若海已是和杨玉郎纠缠 在一起。厉若海用刀身顶上杨玉郎双掌,又提起右膝顶向杨玉郎小腹,杨玉郎先是两脚后退一步,一掌“血染红尘”拍向刀身借助推力向后退去。厉若海勉强架住掌劲,仍是被震退几步,将刀插入地上方才稳住身形,喘了几口气缓过来,眼神却是一直盯着杨玉郎未移开过。杨玉郎弯腰闪过一记横扫,左脚扫过,天落尘下盘被扫,一跤摔倒在地上。就地往旁一滚起身,轻风刀斜劈向杨玉郎。厉若海也举刀砍向杨玉郎下盘。两把刀愈加逼近,杨玉郎却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慌乱。

与此同时,京城内一家客栈,两位身穿淡蓝袍的男子带着斗笠,相对而坐在角落中,一名长得较为彪悍的男子时不时抿嘴,独自拿着酒坛往嘴中灌酒,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另一名俊俏的男子也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铁片。忽然间,“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插在二人面前,二人对视一眼,都拾了朴刀,彪悍男子走到柜台前将几板子铜币拍到柜台上,俊俏男子悄悄撤下箭矢上绑的密信收进衣中。

走出客栈,几番转角来到一处小巷,在一处墙壁上连敲了响。不一会儿,小巷角落的几个废弃木箱微微动了几下,随后一人推开上面的木板,一名女子在木箱之间猫眼了一会儿,朝那两名男子挥了挥手,带着两名男子进入密道中。

三人穿过密道,来到一处较大的空间。正前方是一张楠木长桌,对面坐着一位老人,手里拄着拐杖,包括三人在内,此时整个空间仅有六人。见三人来到,角落扛着长枪的男子立马站起身来,放下长枪,神色有点激动:“小六,来信了?”“嗯。”小六点了点头,将信件展开在老人面前。

老人看了看信件,眉头紧锁。

“云香,信件上说的什么。”彪悍男子开口问道。

“诸葛铭他们搞定苍狼了,苍狼答应给部分武人相助,接下来还会尝试联络四大门派。还有就是...在他躲在苍狼门的期间,让我们也继续等着。”云香抬头回答道。

“什么?”听到这话,一名男子拍着桌面喊道。“诶,不是,诸葛铭他怎么回事啊,躲躲躲,咱他娘的都躲了一年了,还要躲多久?玄阁的那帮王八蛋就这么难搞?”

“李空!诸葛铭让我们等着定然有他的道理。”彪悍男子开口,双眼对上目光。

第四章 山庄尘定

“道理?什么道理让我们藏着掖着!”李空情绪有些激动,双手拎着彪悍男子的衣领,嘴里的唾沫几乎要飞到脸上。

“然后按你说的冲出去,让咱天阁的大家一起陪着你送葬,让天机阁的复兴大计陪你埋葬!别忘了玄阁也在盯着,时机未到。”彪悍男子甩开李空双手,又继续开口道:“玄阁暗中有朝廷支持着,你要是能一己之力干翻整个朝廷,你可以不藏着掖着。”“但...”“够了!李空,你还是太着急了,自从斩尘失踪后你比先前变得更着急了。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何况斩尘失踪了...”提到斩尘,在场所有人脸色都低落下来,李空也逐渐冷静,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既然诸葛铭发话了,还是先忍着吧,斩尘的事情以后再说。一炷香的时间已到,诸位先回去吧。”老人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朝众人说道。

“是,总管。”众人齐声声回复道,离开了此地。

衡山官道,一名男子一手持长枪,一手握缰绳,不断催促着快马,干练的短打劲装紧衬着身体。貌似端庄的面容上,敏锐的双眼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前方。

回到龙泉,面对两把刀逼近,杨玉郎双腿一蹬,身形往后一翻,从两刀间间隔中穿过,落地双手同时拍出一记“血染红尘”,厉若海及时立刀挡下。天落尘不及,被打了个踉跄往后一跤跌倒。杨玉郎又是迎上厉若海,双袖不断挥舞,厉若海只觉眼花缭乱,忽地从缭影中呼出一拳打在左臂上,又一掌刚要打在大腿上,天落尘从侧边一刀砍下,杨玉郎收掌闪过一刀。三人来回数十余回合,杨玉郎愈显得游刃有余。

“几位可要加把劲了,否则可摸不着奴家呢。”又是一掌拍退天落尘,杨玉郎轻蔑地笑了一声。“看不起谁!”天落尘上前扫刀,杨玉郎低下身子,刀停在半空一记“图穷匕见”变招砍下。杨玉郎只是两指夹住刀刃推开,左脚扬起往右鞭腿,天落尘右臂被鞭得发麻,身子往左一倾,将要倒下时,右手反刀一插在地上,左手从衣中取出一片刃薄如纸的柳叶飞刀便是甩向杨玉郎,“唰——”飞刀划过衣袖,杨玉郎一脚踢开天落尘,看了看下划口处,有些恼怒。厉若海从地上拔出大刀,刚想朝杨玉郎攻去,杨玉郎身边便围上一通黑衣人,最前排一人持抢戳去,厉若海左旋身,待枪尖刺空时左臂便紧紧夹住枪身在腋下,大刀往右架住一刀,提脚踢开,又松开左臂并右手大刀下压枪身,脚底一踏往后退去,堪堪躲过杨玉郎一掌,不料这杨玉郎方才一掌攻厉若海为虚,真正的目标是欧谭林。

杨玉郎绕过厉若海,伸爪冲向依靠在树干上的欧谭林,陶渊溢盘花棍一抡朝杨玉郎脸上挥去。杨玉郎弯腰躲过,双手抓住棍端,轻轻一蹬翻身上空踩在盘花棍上,以此为踏点轻轻一跃,又朝挡在欧谭林面前的柳如意并爪为掌,就要当头劈下。“锵——”掌刀并未劈在脑门上,直直与刀刃想撞。天落尘挡在面前,左手抵住刀背,右手握住刀柄,勉强抵住这一记掌刀。陶渊溢挥棍朝后背打去,杨玉郎以掌刀与刀刃相撞处为支点,一个翻身又抬起腿一记下劈朝柳如意攻去。脚后跟往柳如意背后撞去,柳如意连带天落尘被这一顶朝前栽倒在地。杨玉郎双脚落地,又继续朝欧谭林冲去。就快接近时又停下来往后一抓,将飞来的斗笠抓了个稀碎,又听到山上传来撕打的声音,来不及管顾,陶渊溢趁机来到欧谭林前,朝杨玉郎小腹捅去,杨玉郎一拍拍到棍端,盘花棍上的玉竹被掌劲打得有些要裂开,陶渊溢向后撞到树干上,树干晃动,欧谭林也在这响动下醒来,第一眼便看见身旁的陶渊溢和眼前的杨玉郎。“别乱动,在这里躺着。”陶渊溢轻声说了句。解决了黑衣人的厉若海也靠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又往前跑去

似是过于用力,杨玉郎向后退去站稳脚跟后甩了甩手。此刻才看向身后山上。

山上的一棵树拴着一匹马,悠哉地低头吃草;山上有许多尸体,是方才在上方待命的黑衣人,一名男子擦试着枪尖,站在那群尸体的中央。“果然是几个小喽啰不值钱吗,被剿灭了看都不带看一眼。”随后耍了个枪花,抬头坚定地望着天落尘的方向道:“厉兄、小少侠,靖一来了。”

“来的人还真多,杨兄,还可应付得?”花面人摇了摇头,啃了一口手中的桃子。

“来多几只老鼠都是一样的,花兄不必劳心了。”杨玉郎又转头看向来人,目光不和善:“小兄弟,可否告知奴家姓名呢,好让奴家认识认识。”

慢慢朝杨玉郎走去,南宫靖一开口道:“南宫靖一,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田鹏。”枪尖指向杨玉郎,南宫靖一双手握住枪杆,跃至杨玉郎眼前一枪砸下。

“原来是南宫家的人,还是毒龙帮的,有意思,这两方,也要凑热闹么。”杨玉郎后退躲开。枪头砸下地面尘土飞扬。“我只代表我自己,来凑热闹的只有南宫靖一一人”南宫靖一又扬起长枪往上挑去。杨玉郎后退右脚站稳,抬起右掌又要一掌拍去。南宫靖一见状随即将枪往前点打断杨玉郎右掌攻势,双手一摁,枪头往下压去,枪风刮得杨玉郎衣服出现些许裂痕。天落尘也从旁边袭来,杨玉郎运起内劲,左手将枪头往上推开,就势滚到一侧,天落尘这一刀也落了空。

枪头被推至上空,南宫靖一一旋枪身周旁,随即一按枪把,抖出五朵枪花,虚虚实实刺向杨玉郎几处要害。防住虚招防不住明招,身上已然多处几枪伤,眼前三道寒光闪过,耳边风声传来,衣服上再次多出三道血痕。天落尘一旁刚砍完三刀,又与厉若海左右夹击,陶渊溢后方盘花棍也朝下盘挥去,南宫靖一调整身姿回身一枪戳去。四人围攻杨玉郎,几回合下来,枪棍时而下压,双刀时而从不同方位进攻。

“杨兄啊杨兄,庄主可说了,咱们可还有大事要做哇。”随即将手中的桃核随即弹射出去,拔出剑,已是冲向五人。

天落尘被桃核弹中顿了一下,再次看.,花面人已经冲到了面前,一掌重重打在胸膛上,身形也朝后倒去,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才起身来。那花面人一掌拍退天落尘,只一照面便又抓住枪身甩开,一手抓住杨玉郎后背往旁边退去。花面人一手提着杨玉郎,一手握着剑,望着众人。“天落尘!今日花某还有要事在身,不与尔等纠缠了,日后好自为之。”转身朝天落尘等人喊了一声施展起轻功离开了。“站....住!”天落尘一个趔趄又跌倒在地,柳如意赶忙上前扶起检查伤势。

“伤势无大碍,那带花面的打得这么重,却又没打出什么大问题,真是稀奇。”柳如意探查着伤势,嘟囔着嘴说道。

“无大碍就算了。”天落尘拍了拍胸膛,刀鞘抵着地,站起身来。吸了口气,又说道:“还是去看看二庄主...现在也该成大庄主了吧。”

众人同时往欧谭林看去,欧谭林扶着树干,挣扎着起了身,只是眼神有些渺茫:“呵,欧谭林啊欧谭林,你的能耐也就只限于看着你的仇敌在你的眼前远走高飞了。”张嘴轻微微地说了几个字,语气像是在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欧谭林往山上走去,边走,边回想起过往——欧谭渊接管山庄那时,兄弟俩一个山庄四处日日奔波,一个一心一意沉醉锻造技法;一个勉强挂着笑容劝导着自己的弟弟,一个心中隐隐地瞧不起自己的兄长。深夜时,做弟弟的也才能在山庄外大树下看见独自饮酒、述说平日中遭受无奈与委屈的兄长一剑一剑砍在树干上,白日里又一张满脸笑容的面孔掌管山庄事务。

一日里,欧谭渊走进锻打房,带着笑容对着欧谭林说:“谭林,你这锻打之术又进步了,为兄自愧不如啊。”

“哪里哪里,兄长管理山庄大小事务满得不可开交,我....”欧谭林刚想说什么,又被打断。“难得有点时间了,咱俩去那树下喝一杯吧。”欧谭渊拉着欧谭林,一手拿着烧刀子就往外走。黄昏下,俩人靠在树干上,望着落日,欧谭渊往嘴里灌酒,醉醺醺的脸庞红润起来,欧谭林则是慢慢地往嘴里送着,自己酒量不太好,又不好说出,只得偷偷往旁倒掉一点。身后的树干上,剑痕不计其数。

“咱爹...隔,让我来管山庄,你来...锻打,不就是...”欧谭渊喝醉了,嘴里的话断断续续。“看中了你我互补的方面吗...隔。”欧谭渊一手拍在欧谭林肩膀上,半眯着眼又道:“兄长我管理方面很行,锻打方面一窍不通,谭林,你...隔,与我相反,你痴迷锻打之术,对山庄的管理没我合适,故我来管理山庄,你来...锻打。”半歪下去的头又抬起来:“这个山庄咱兄弟俩缺谁都不行...哥知道你在意我抢了你庄主之位,哥不怨你。”又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空酒坛随着手掉在草地上,“但哥向你保证,在哥管理山庄期间,你沉迷你的锻打之术就得了,哥向你保证!哥会让你能够一心一意的锻打,其它的事,就...交给我这个做...兄长的,就行了。”说完最后一句话,欧谭渊靠在树干上,沉沉地睡了下去。

欧谭林抚摸着满是剑痕的树干,还有树干旁边的空酒坛,回忆往昔,不禁双目湿润,泫然欲泣。树干还是那个树干,只是,以后喝酒的,只有一人了。

“大哥...弟弟想要的已经成了,你想要的呢。”一只手已经握成拳头,不断有泪珠滴到地面上。

其他人就这么默默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夕阳渐渐要落下山头,欧谭林转过头来,用双袖抹了抹眼角朝大家拱手道:“一时失态,让大家见笑了。”

“敢问欧庄主以后有何打算。”天落尘服下柳如意给的药,咳了一两声问道。

“还能怎办,大哥不在,这山庄只能靠在下了。在下打算先花上几个时日治理一下山庄,之后的事,之后再想。那封书信,还是赶快拿去要紧....等之后再联系吧。”失落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开口道。

“既然如此,庄主还是赶紧去满吧,我等告辞。”厉若海拱了拱手,跟着众人朝山下走去。欧谭林亦是回到铸剑山庄之中。“铸剑山庄的事情已经解决,靖一也得先回兄长那边了,小少侠你呢?接下来要做啥。”南宫靖一喂食着马匹,向后问道。

“我啊....嗯。”

“你还是回天刀门去吧,送信由我和秀才就得。”厉若海拍了拍马背,打断天落尘的话。

被打断话语,天落尘倒也不恼,只是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那就麻烦厉大哥咯。”“你给我好好练功就行...秀才,上马。”厉若海把手一挥,已是翻身上马。陶渊溢刚上马坐在厉若海身后,马匹便甩开步子来。

三人渐行渐远,只剩下天落尘和众人下山时在马厩旁瞌睡的柳如意。被天落尘推了推,摇晃了两下脑袋清醒过来。

“落尘?秀才他们呢?”四下张望了几下,却只见天落尘一人收拾着东西。“早走了,靖一回他兄长那边去,厉大哥跟秀才拿信去给岳飞狐了。”天落尘将手中的一袋铜钱交给了一名颤颤巍巍的老农——作为损坏他田地庄稼的赔偿,安慰了几句,那老农才接过,连声道谢。

“哈?怎么又不等我...那你呢。”柳如意噘着嘴嘟囔道。我?回天刀门,反正你只能跟我了,一起来吧?”天落尘骑上了马,说道。“才不要...我想吃桂花糕。”柳如意一边说着,一边坐到马背上,眼镜往远方看去。

在客栈休息了一夜。马甩开步子,载着二人一驰绝尘,往北上赶去。

洛阳,历代古都,如今王朝稳定,虽不为都城,却也不失繁荣。街道两旁不时吆喝着,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小贩、书生来来往往。也显得一片平和。

两人骑着马到城门外便下马,牵着走进城门。柳如意不断扫视着周围,直到目光看向红萝绣庄。“这么多些天过去了,这红萝绣庄还是同原来一样嘛,落尘...”

“怎么了?”天落尘见柳如意定住了脚步,朝她的目光看去。“还记得这里吗?”轻柔的声音从前面响起,柳如意浅笑道。“当然,那日我路过的时候,你在绣庄里被那张恶霸调戏,然后你出来看见我,便躲在我身后,成功地把我拉进来。”天落尘苦笑一声。

“那你最后不还是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

“不帮你我怎么脱身啊,说起来,你好像还欠我五百文的胭脂钱来。”天落尘举起手指数了数。听到这话,柳如意立马转头撅起小嘴,眼睛盯上天落尘:“诶!你你你,五百文钱你都记到现在,至于嘛...再说了,你们受的伤不都是本姑娘治的嘛,也不知省了几百药费。”后半句话,柳如意已是低下了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二人又这样走了良久,走到太白酒楼前的时候,柳如意又站定了脚跟,面色一红,开口了:“那个...嗯,你还记得我当时说偷溜出来,是为了什么么。”

“闯荡江湖,咋了,有话就直说。”天落尘扫视了眼周围的分散的小摊、推车。柳如意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我偷跑出来,一是为了看看这江湖,二...是为了找一找自己的身世。”

“身世?”天落尘显然是顿了顿,柳如意连忙又继续开口道:“在八岁那年,我就被师傅从云来村带去了药王谷,随后就一直在谷里长大,谷里的师兄师弟待我极好,师傅更是把我当亲人对待。可我还是想知道我真正的家人是谁,为何抛下我。”柳如意神色黯下。

“所以你就想让我带你去找寻你身世的线索,我还得回天刀门呢。”天落尘往旁边的小贩走去。柳如意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刚想回应就看见面前一只手握着一包油纸出现在面前。双手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块桂花糕,在手中还有些热乎。桂花的香气飘散出来,手刚握好油纸,就被天落尘拉着出了南城门。“落尘,你又干嘛,这是南城门啊。”柳如意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有些疑惑。

“好吃吗。”天落尘越步上了马。见柳如意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就上马,你说你是在云来村被带去的,那里或许会有线索。”听到这句话,柳如意愁眉的脸喜笑颜开起来:“你答应啦!”

“赶紧上马,反正也不急回天刀门。”一手拉着柳如意上马来。待柳如意坐定,天落尘一扬缰绳,二人坐在马背上,再次向南飞扬去。

第五章 寻身迷

从襄阳到成都的官道上,一匹马,两道人影,奔波不停。马匹来到一处茶摊前停下,柳如意下马拍了拍衣裳环望了下四周,转身说道:“嗯,就是这里了。”天落尘随即下马将栓绳围在茶摊的一根柱子上打了个绳结,又拿出几枚铜钱交给老汉,指了指那匹马,道了声:“我很快回来。”那老汉接过铜钱,望了望棕马,点头会意:“老朽晓得,还请少侠放心。”转身抓起角落里的一摊杂草朝棕马走去。

二人沿着石道小路往前走,便是前往成都的一条要道上的小镇——凤鸣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药铺、杂货摊、客栈、武馆也有开在此处开设。转转折折来到云水村,村口有不少老汉靠在墙上,其中几位显得格外瘦弱,田间,一位年轻的小伙时不时挥舞几下锄头,然后停下喘两口气。柳如意带着天落尘来到一处房屋,敲了敲房门,轻轻喊了声:“大娘——”

“诶,是...是如意回来了吗?”屋子里传来老妇人的声音,有些激动。柳如意连忙回应道:“是我,大娘,如意回来看您了。”咔嗒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拉开,里面走出一位身形消瘦的老妇人,那人正是王大娘。

王大娘见是柳如意,眼眶红润起来:“还真实如意啊!”两眼不停地打量着柳如意上下,止不住地喜悦流露在面颊上。“嘿哟哟,几年不见,小闺女长成大姑娘咯,来,让大娘好好看看。”像是见到新鲜物一般,王大娘又动起手来。

“哎呀好啦,大娘,又不是没见过我。”柳如意握住王大娘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瞎说什么呢,你身上大娘哪里没摸过,大娘早就不记得帮你洗过多少次澡嘞。”王大娘才注意到旁边墙上还靠着一个人,便把目光转过去,“如意,这位是...”

“噢!大娘好,在下是如意姑娘的交友,那个......能进去先么。”天落尘站直了身,说道。

“噢对对对,瞧老婆子这记性,不好意思啊,来来来,进来坐。”随即拉着柳如意进到屋内,靠着桌子坐下。天落尘也自个捡了个板凳等着。久别重逢地两人很快地聊起,有说不完地话一般。约莫一个时辰后,柳如意突然问道:“对了,大娘!还记得如意小时候的事吗?我当初是怎么来云水村的。”

“当然记得啊,嘿哟!那日入冬,大娘我在井边见到你时,你蜷缩在一窝棉被里大哭,三四岁啊,冻得自哆嗦。那么冷的天,也不知是谁把你丢在这的,大娘见你可怜,便把你抱了回 来,还找村里人打了盆热水,你那身棉衣也是找村里人不要的。”王大娘仔细回想了一阵,握着柳如意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那......那大娘还记得些什么吗?如意这次回来......除了想看看大娘,还想找找自己的身世。”

“嗯,大娘想想。啊,对了!在捡到你的时候,我还从你那旧衣里翻出过半截玉佩,看着挺宝贵的。不过被那老头子拿去抵押给地主老财。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你要不去看看吧。”王大娘回索了一会儿说道。“那......谢谢大娘了,如意还有要事,先告辞了,改日拜访大娘。”柳如意朝王大娘感谢了几声,刚踏出门外,似是想到什么似地,从怀间拿出一包油纸,打开里面还有一块桂花糕,交给了王大娘。“大娘,这块桂花糕可好吃了,快尝尝,凉了便不好吃了。”“好好好,如意有心了,快去吧!”王大娘微笑着捧住手中的桂花糕,望着柳如意跨出了门外。天落尘回头一句:“告辞。”也跟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都吃完了。”天落尘把手交叉在脑后,望着前方。

“王大娘那一村子生活本就不富裕,偶尔一两次去远一点的成都,桂花糕也都是先给我吃。”柳如意拽着衣角,跟在身旁。

地主的家宅在整个小镇上算是最大的,光是院子便抵得上一间民舍,家丁靠在门边偷睡着懒觉。院子角落里堆放着一袋袋大米。家丁二人走进大宅中,老财刚刚酒醒,见到两人先是一惊,起身来指着二人说道:“你......你,你们是谁?来老爷我这干嘛,家丁呢?”

“请问,这里可否有一个只有半截的玉佩?”柳如意率先开口。

“玉佩?”老财两眼咕噜打转,又说道:“什么玉佩,老爷我这里没有玉佩,老爷我这只有进,没有出!滚滚滚。”

“我们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要......”天落尘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老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怎么还不走,来人啊!给我......”忽地两眼往柳如意身上一瞄,扬起嘴角来:“不过吗......要玉佩也不是不行,把这女子留下给老爷做个小妾啊。”

“你!”柳如意瞪着老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嘿嘿,怎么了,难道不想要玉佩吗?只...”还没说完,只听见“唰——”的一声,轻风快刀俨然已出鞘,瞬间将旁边的木凳斩了个细碎。天落尘冷眼盯着老财,淡淡说道:“你确定要她做小妾?”

“你......你想干什么,还......还不快上!”大手一扬,四名家丁立即围了上去。“出去等下我。”回头朝走出门外柳如意吱一声,天落尘正手丢刀上空,将刀背转过朝下后接住,往后一侧躲过直突来的一刀,左手擒住手腕往右一推,将那家丁带过身前。刀往后一背架下一刀,左脚往关节一鞭,家丁整个身形往下跪去,松开左手,手肘往下一顶击在脖颈处,家丁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往前一踹踢开前面的家丁,一记缠头刀先是别开后面的朴刀,提步刀背往前扫去,锵——,刀背打在刀刃上,顺势下压,旋身再次一手肘撞在家丁左脑上,身后家丁眼前一黑,往左侧倒下。左右两人挥刀扫来,身子下蹲躲过两刀,右手将刀旋转一圈切换至反手刀刃往右边膝盖上一划。左腿一扫家丁下盘跌倒。下一息又换回正手,起身朝后方家丁一刀背压在手腕上,左膝提起往肘处一顶,一股麻感传至整个右臂,手心处也松了力,朴刀从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放开手来,左脚一记勾踢打向腹部,家丁吃痛被踹到了一旁。

收拾完四个家丁,天落尘盯着汗流浃背的老财,笑而不语。老财扶着座椅说道:“那......那个,少......少侠,有话好好说,我这真没你那什么什么玉佩啊。”

“真的?我记得你刚刚说要她做小妾顶玉佩来着。”天落尘问道。右手将刀往上一旋,刀尖再次朝下,跨过几名家丁,朝老财走去。

老财咽了咽口水,抖擞着脱下鞋来,掏出一把钥匙酸臭的气味弥漫在空中。“不不不,有有有,小......小的这就去取给大侠。”老财整个肥胖的趴在地板上,随后在座椅底下翻出一件精美的小铁箱子。“咔嚓——”一声,小木箱子被打开,老财连带箱子双手奉上道:“大侠,您......您要找的玉佩就在这,您看...能不能。”

半圆形的玉佩静静地在绸布上躺着,断裂处十分光滑,像是被斩断的。通体青白,颇有一股淡雅之气,还刻有些许花纹,似为上古神兽。天落尘将刀收回鞘内,抓起玉佩便直直走出门外。就快走出门外时,他回头说道:“对了,云水村村民挺消瘦的,你院子里那几大袋大米也挺多的。”

“诶诶诶,小的知错,大米大侠自行扛走便可。”刚说完,只见眼前忽地出现一袋碎银,再抬头,只听见“碰——”的一声,大门重外面被猛地合上,周围的墙也跟着晃了两晃。

院子里,柳如意坐在一袋大米上,时不时往房间内看去,不一会儿,天落尘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玉佩丢给柳如意,说了声:“诺,就是这个了。”

“就......只留有这块玉佩了么。”柳如意接住玉佩,轻轻摩挲着,眼角有些许泪水渗出。被拍了一下,柳如意让开身位,抬头发现天落尘扛起了三袋大米,不解地问道:“这是在干嘛?”

“还能干嘛,你大娘和村里人那么瘦,也不知被这地主拿了多少大米,走前送点礼物。”天落尘一脚踹开院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柳如意跟上前去拽住衣角,往身后看了看,又继续问道:“你还真爱多管闲事,但他们......不会拦着吗?”

“放心,我跟他们好好谈过了,这大米可是那财老鬼给的。”两人走到云水村村口,村口那老汉见了,连忙迎上前接过自己肩膀上,待扛进村子里分给了大家伙后,再回头那一男一女便不知何去何从了。

茶摊,天落尘买了两碗茶水同柳如意润润嗓子,歪头只见柳如意还是在望着那半块玉佩,抬起头看了看即将落下的太阳,便起来舒展舒展筋骨,骑上马说道:“这江湖那么大,我认识的一些人情报也多,放心吧,总会找到的。又一天了,赶紧找个客栈休息休息,我还得回天刀门呢。刚说完就见柳如意翻身上了马,莞尔一笑:“安啦,本姑娘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诶,听说襄阳城的客栈挺好吃的。”

“坐稳了!驾!”大喝一声,马儿敞开步伐朝襄阳城赶去。

夜幕降临,襄阳城依旧灯火通明。两人在襄阳城的客栈内简单款待了下肚子便要了两间房。子时,天落尘躺在床上,发觉有些声响,睁开双眼,便看见一位红衣的男子坐在桌子边,那人身穿的着一身同样的耀刀劲装,黑夜让他的面孔看不清真切。“哟哟哟,小尘子醒了啊。”

“源师兄!你......三更半夜的找我做甚,又要把什么事推给我?”月光下渗,天落尘才稍稍见得这幅面孔,出声道。

“诶诶诶,什么叫我把事情推给你啊。师兄这不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吗。”源师兄咧嘴笑道,从怀中掏出一小包茶叶,泡在杯中。

“行行行,你说,又有什么麻烦事。”天落尘起身坐在桌前,一杯饮尽。“原先在洛阳看到你,还以为你回来了,你倒好,直接掉头又去了凤鸣集。”

“这不是帮人找身世吗?”

“你自己的身世都没找到,就关心别人大姑娘了?不累死你......”似是想到什么,又说道:“也对,吃得苦中苦,睡得心上人~身边有红尘作伴,多是件美事啊~叫我司空源可羡慕死了。”说完递了个眼神给天落尘。

“我去你的!你跟踪我?不对,什么红尘!你......”一巴掌拍过源师兄脑袋,天落尘没好气的说道。“不跟踪你怎么给你麻烦事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有想问的,问吧,我尽可能告知你。”司空源并不恼怒,只是笑着说道。

“你跟着我一路了,那半块玉佩你知道出自哪里吗?”天落尘又给自己杯里添了一杯茶。

“就是隔壁女子身上那块?嗯,人挺好看的,睡得也挺香......咳咳,说正事。”司空源长舒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师兄见识不错的话,那玉佩应该是曾经中原地区著名的大豪——柳鸿文夫妇所持有。说起这柳鸿文啊,当年倒也挺风光,整个洛阳几乎全是他的铺子,而这玉佩呢,便也被定为了他俩的定情信物。结果你猜怎么着?”司空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柳家产业接二连三地倒闭,扬威镖局对面的宅子都让了出去,家产变卖了也抵押不上债。这些啊,都发生在他嫁给双王镇当地豪绅之女段芙后,人身这大起大落还真神奇。”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那段家呢,不少欺压当地百姓,随后举家搬到了北边,这事一出,可不少人拍手叫好哇,哈哈哈.......段芙出逃倒也逃回来过,买下旧宅的韩老爷看她可怜便收留了几日。段芙兴许是不知道搬家的事,找到韩老爷时给看过一张画,问有没有带有画中玉佩的人。”

“那柳鸿文呢?总不能就这么没了吧。”

“哪能啊,诶,据我北边的兄弟来消息啊,柳鸿文生意失败后便卖了家产出逃,然后在龙泉镇给仇家......”司空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最后再送你条小道消息,那画中玉佩,就是隔壁那女子的完整形,而另一半,可就在这襄阳的地下拍卖场了。兴许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司空源拿出一张门票和一张纸条来:“这是进入拍卖场的票,你现在拿去给小二还能赶上,我想让你帮做的事都在这纸条上了,嘿嘿,师兄先走一步。”身形一闪,便跳出了窗外。天落尘简单望了望手中的纸条,随即收进腰间。

“师兄啊,你咋就这么懒呢?算了,杭州明早再去,现在还是先让我去瞧瞧这地下拍卖场究竟有没有吧。”整理好衣着,天落尘轻手轻脚地来到一楼,将门票塞到小二手中,随着他进入到暗门里。


第六章 杭州遇袭

一夜过去,一缕阳光射进窗内,柳如意睡眼朦胧地醒来,整理好衣着,半睡半醒地走出了房间,来到过道上,却见隔壁天落尘的房间原先紧闭的房门大开,此刻穿着整齐地斜躺在床上,刀也被丢在一旁桌子上。

“睡得这么死,到底干嘛去了。”用手指戳了戳天落尘脸面,小声嘀咕道。转身抽出压在刀下的一本线装书,见到封皮上的三个大字后顿时吃了一惊。

“尘儿,看好了,长风枪法共十式,此招乃第五式,嘿!”眼前一名高大的男人说完,抓起一旁的铁枪挥舞起来,吹得自己几乎睁不开眼。举起小臂挡在眼前,可刚放下,眼前又成了另一片景象——自己站在一处残痕断壁间,右手拿着一柄铁长枪,不少烈火尚在燃烧着支撑的木头柱子。浓烟聚集在上空,地上写着“天机阁”三个大字的牌子断成两截,沾染上的鲜血格外分明。“嗖——”箭矢从眼前向自己射来,眼前又回归一片黑夜。

“喂!醒醒!”朦胧中,感受到脑门上像是被人拿东西敲打着。传来女子的声音。“啪。”天落尘猛地抬手拦下,逐渐睁开双眼,柳如意站在自己面前,显现出不解的神情,右手拿着那本线装书被自己左手拦下。

“你醒啦?我问你,你昨晚出去做什么了,还有,这《百草论》乃是我药王谷的独门心得,虽然只有上卷,但你是哪里得到的。”见天落尘醒来,柳如意放下手问道。

“这个?”天落尘挠了挠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后回答道:“有个消息比较灵通的师兄半夜三更来找了我,给我带来些有用的消息,就比如关于这玉佩的来历以及这本《百草论》,就是他告诉我在这襄阳地下拍卖会有的,门票都准备好了。二十五两抢下的,还挺贵。”

“嗯?药王谷的东西怎么会流传至这,等等,你......刚刚说,这玉佩的来历!?”柳如意显得很是激动,忙问道。“嗯,不过我答应他了的,要去杭州替他办件事,走吧,我边走边告诉你。”天落尘灌了一口茶水,便提着刀往外走去。柳如意将《百草论》放进怀中,出来带上门后跟着天落尘走到一楼,找小二吃过一顿早食,便牵过马匹启程前往了杭州。 一路上,天落尘讲述了昨晚种种事宜,柳如意时不时点头回应。“这么说,柳鸿文......他死了?”

“应该是的,也应该死了很久的。不过,昨晚除了这本百草论外,我其实还遇见这块玉佩的另一半,但......”“真哒!那怎么没见?没抢到?”“嗯。”天落尘稍微稳了稳身形,望了眼前方,继续说道:“被一个女子买去了那半块玉佩,呵,五百两,把我抵押在那里都凑不齐。”

杭州楼外楼,一男子望着远处一匹往城区赶来的马,淡淡地冷笑一声:“切,还真有鱼来了。”

“话说回来,师兄到底......”还未说完,但见远处天空炸出一道烟火,凝聚成一把刀随后散去,看地点似是在楼外楼附近。“那是!天刀门的求救讯号!”见到烟火,天落尘先是一惊,随即快马加鞭赶去。

“哎哟妈呀,常危,你这是干啥啊,作孽啊,哈?不是说了不要乱动这窜天猴吗,你咋就不听呢?”被烟火吓了一跳的余展柜拍了拍胸膛,转身对一个年轻人说道。扭头发现楼外天落尘下马走进楼内,又说道:“你看,这不就来人查了么?”“掌柜的,我......只是好奇嘛,嘿嘿,如果没我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了哈,您忙着。”与天落尘擦肩而过走出楼外。余展柜跺了跺脚,摆出一副笑脸说道:“嘿嘿,那个,少侠,你......”

“烟花哪来的。”天落尘开口问道,“那是我天刀门紧急召集同门之信号,你并非我天刀中人,怎会在你手中。”“那个啊,是我在街上信手捡到的。”余掌柜摩挲了一下手指,说道。“真的?天落尘只是直视着余掌柜。余掌柜吐出一口浑气,开口道:“好吧,这个烟花其实是这儿一个客官的.......身后之物。”

“那客官长啥样,还有,发生了什么事!”天落尘皱了下眉头。“嗯,那客官一身红黑色的劲装,好像还纹有天刀的字样,腰间提着长刀。斯,说来也挺可惜,那名客官是为保护一女子而与一蒙面贼人打起来的,也不晓得那贼人耍了什么手段,客官十余回合下来可是一点好处没讨到,真是作孽啊。”

“可还有其它细节?”天落尘把视线移开,在一旁坐下。“没了,之后便是官府的事了,咱这些也不敢问啊。不过,具体的经过倒是可以去问问紫阳书院的小七姑娘,诺,在那边。”余掌柜指了指右边山上的一座书院,说道。“多谢。”谢过一声,天落尘立马冲出门外,朝南屏山走去。从小七那得知事情经过,得知同门遗体又立马赶去灵隐寺,同了情告知,如实告知经过。“阿弥陀佛,小僧冒犯问一句,敢问施主若是抓住贼人,将如何处置。”

“不知道,可能......”

“替他报仇,不造杀孽也得寻个公道。”后方传来年迈的声音。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老妇人走进寺中,望了一眼自己,说道:“哎呀呀,居然在这遇见了天刀的后辈,可真叫老婆子怀念啊,嗯,看你俩相谈甚欢,是老婆子打搅了。”“阿弥陀佛,无妨。南宫施主若是有事找这位施主,小僧便先告退。”了情起身来走到一旁。

“那就多谢大师了,天刀后生,跟老婆子谈谈,如今是何人坐镇啊。”老妇人走到一旁坐下。“回前辈,现在门内是由楚休狂坐任门主,前辈打听这些作甚,前辈您又是谁?”天落尘悄悄打量着眼前的老妇人,拱手回答道,语气中略带疑惑。

“呵,怀疑老婆子么。也是,好久没回天刀门了,后生不认得也不奇怪。老婆子姓南宫名仙羽,离天刀数十载。这几日暂居在此,见天刀弟子遇难,实属心痛啊,此事无法坐视不管。只恨老婆子仅能为其料理后事,后生,复仇一事还得靠你了。”后半句,南宫仙羽脸色语气平静,但脸色有些悲愤。

“前辈说的是,晚辈自当尽力,只是不知大师的意思。”了情只是双手合十说道:“施主小心前去便是,此处交于小僧与南宫施主。”随即带着南宫仙羽前去遗体存放之处。冲出寺庙,再次往杭州城区赶去。

来到西子客栈门口,天落尘朝柜台放了几颗碎银,随即牵过一匹马,又叫了一名车夫,对柳如意说道:“这本既然是你药王谷的东西,那还是先送回去吧,你的身世至少找到了些许线索,还是先回药王谷报个平安吧,我得处理事情,然后再回天刀门。”扶着柳如意进入马车内,天落尘望向岳王庙望去,那里正在发生争吵。“那......你小心。”车夫一扬鞭子,带着马车往北上赶去。转身走进岳王庙里,那争吵的二人正是常危和小七。小七一见到自己,便大喊道:“这里!我找到残害你同门的凶手了!”

“呸,别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在场,杨薄,我那时与你同游,还去你家做客了,是吧!”常危朝一旁的男子说道。“嗯,是......是的。常......”“再说了我根本就不会武功,你们有证据说是我做的?”“还在狡辩,好!你说说看那日你做了些甚么?”

“告诉又何妨,我那日上午出门去杨薄家做客,顺手去客栈取了两份藕粉,随后带着他去钱庄那边当了几两银子,之后这小子说要回家做饭,我便自己去鱼摊处买了两条鱼,花了一个时辰。最后便是回家了。有问题吗?”常危两手交叉胸前,时不时偷瞄一眼众人的脸色。

“等着。”天落尘往河坊街走去,走前余光观察了一会儿右手手臂,隐隐有些许血色,像是受伤未愈。整个城区逛了一圈,黄昏之时又回到岳王庙,杨薄躺在一旁呼呼大睡,小七常危仍在对质着。“回来了,常危,小二说你是近响午时分才去的,解释一下。”天落尘踏进庙中,将一个白面馒头放进嘴里。“我那是深夜难眠,常常上午补觉,因此习惯响午称作上午罢了,反正我是去过客栈了的。”“那耳环呢?钱庄老板说你去当了个耳环,看着很想小七的那个。”随即眼角转向小七。“那......那是我在路上捡到的,鬼知道是谁的,我缺银子,就拿去当了。”常危闪过一丝丝惶恐,望向小七说道。

“你说你花了一个时辰去买鱼,可平常你只需半个时辰,这......”“我贪恋路上的美景,脚步便慢了些,有问题吗?”“可小贩说你是日落前跟他......”“那又如何,无凭无据就污蔑我,闹了半天还不是无端污蔑我,你们自己瞎猜吧,我还有事,告辞。”不顾众人的脸色,拉起一旁半睡半醒的杨薄,推开天落尘急匆匆地赶出门外离开。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七姑娘。”抹了抹嘴角,转头继续问道。“那日我同门与贼人斗争过程中,可曾有砍伤过贼人右臂?”

“嗯,那刀客不知使了个什么刀法,我只觉得眼前有一道寒光闪过,随后就见那贼人的右臂上渗出了些许血渍。你找着把柄啦!那......”“差不多吧,按药堂那老头给的记录来看,这伤痕是由玄天仞诀砍出的,而且看他那手臂也像是有伤未愈。不过还是得确认一下,杨薄家在哪。”小七走出庙外举起手指指着右方一个小巷口:“那里,巷子口左边第一个房屋便是,你小心啊。”

“多谢。”把眼一横,一只手按住刀柄,往巷子走去。走到门外刚想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上,同时一股子血腥味传来,心中暗叫不妙便踹开房门走进屋内。杨薄靠着椅子,双手无力地垂放在腿上,冰冷且僵硬。胸腔前长长的一道刀痕由左肩至右腰,血液从胸前过木椅一直淌到地板上,惊恐的神情定格在面孔上,双眼无神,面色发紫。看着十分渗人,一旁的木窗同样大开着,桌子上的烛台方熄不过一刻。

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踩过在暗红的血毯,刚想上前一探鼻息,一个念头闪过,猛地抓起桌上灯台朝右方衣柜丢去。“哗啦——”从衣柜中破出一把刀尖带有污血的钨钢刀,将烛台打落一旁。常危从衣柜中走出,嘴角带着邪笑,望着天落尘说道“切,倒是警觉,你可比你那废物同门厉害多了,也好,杀了你更令我感到快感。”但见常危刀尖刺来,“锵——”,刀尖停留在眼前,感觉稍一息便要刺入脑中天落尘咬住嘴唇,将钨钢刀死死地抵在面前。常危又往下压住刀刃,手腕扭动半周便往上斩过,天落尘及时后仰,这一刀也才轻轻划破衣裳,恍惚间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无力感也蔓延全身,不过自己尚在强撑着。

“这重金得到的苗疆蛇毒还真有奇效,只轻轻划破皮肤便能有如此功效,比先前的好了许多了,也就不用我白费力气了。”斜看着已是半跪在地的天落尘,常危冷笑了一声:“是我高看你了小子,是否感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了,那便说明这毒已经发作了,你可得感到高兴,因为不久后你也会成为像杨薄这样的的尸体,呵呵呵。”

只见常危走到自己耳边轻声说了句:“告诉你吧,我就是苗飞,你安心的去阎王那报信吧!”天落尘大惊,左手抡拳挥去,被常危轻描淡写地接下,反手一掌打在自己胸膛上,心口一阵剧痛传来,身后的板凳被自己朝后飞的身躯击了个粉碎,撞在墙壁上停了下来,眼前苗飞从窗户飞速地逃去,视野又回归了黑暗。


第七章 蜀地说书

“嘿嘿,来来来,各位听官,赏几个铜钱啊。”成都天府客栈内,一男子穿着一身天行衫,手里拿着把折扇,一条腿搭在木凳上,眼前桌子摆着一盘花生米,此刻正拿着折扇敲打桌子,笑嘻嘻地望着眼前的一众江湖人,这些江湖人装扮不一,有各大派的,有江湖路人的,大多都为蜀地的剑客,也有不少外地的刀客剑客。

“切~李尘风,你一个说书人倒是说书啊,到时候还少的了你钱?”“就是就是,尘风你倒是快说啊!”周围迎上了不少江湖人附和道。“你们......还真是拗不过,好吧好吧。”李尘风把扇一开,在椅子上换了个悠闲的坐姿,先是自顾自地喝了一碗酒,望着众人开口道:“今日之故事,主角乃是姑苏城天霜武馆的一位少东家——公梁轩。那公梁轩啊......”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只见一江湖人不耐烦地说道:“诶停停停,你这故事不是讲过了,怎么还讲,俺不想再听第二遍了,你该不会没有了吧。”

“那你让我怎么办,发生的好几件大事上至正邪魔教大战,下至天刀弟子天落尘单刀闯过玄水堂我都讲完了,这最近也没啥大事啊。”李尘风似乎有些不满,把头歪过一边去。

“那......尘风,你说中原这么多剑宗门派林立,咱蜀地难道就一个泠月能说的上话的吗,还是女子的。”不时又一位剑客开口道。李尘风稍稍低吟了一会,猛地抬头道:“有!当然有!不过......”“真的有?怎么没听说过,哎呀你倒是说啊。”

“诶诶诶,干甚么啊,急着去阎王面前报道啊。”李尘风甩了甩手,咳了几声:“在这成都西南几理外有一山,名屋山,地势崎岖,周围林立环绕,迷雾伴随。而在这座山呢,便存在着这样一处百年隐世剑宗——剑王阁阁内弟子据传及擅悟剑识剑,剑炉所锻造哪怕剑胚都比寻常之剑珍贵上好几倍。”李尘风拿着折扇不断在空中比划着

“既然是剑宗,那剑法肯定有何不同之处吧。”又有一背着重剑的剑客问道。“那是自然,说来也奇,阁下剑道流派并无正邪之分,虽分四剑,但归根结底皆为剑法大成者。一代剑客大师贾岛败于来自王阁的神秘剑客,退隐江湖之际捧着断剑所言:王阁出世,剑归屋山。有道是——蜀中王阁,天下剑首。”谈到剑王阁,李尘风很是兴奋,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大堆,直至口干。

“我说,那剑王阁再怎么厉害,不也没有出世吗。”

“是这么说,不过也许离重新出世也不久了。”李尘风望了望窗外,手指盘算了几下,开口道:“响午了,各位该干嘛干嘛去吧,最近这几天估计没得书讲了......让我歇一歇。”李尘风踏出客栈,径直往自己的屋舍走去,客栈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咔嚓——”推开房门,走进一间不大不小的民舍,一个包袱静静地摆在床上,李尘风轻轻地将扇子放在桌面上,解开包袱,轻描淡写地看了眼书信,随手丢到了一旁:“又来,那帮老头子真是爱多管闲事。都说了经脉的事我自有办法,还来送药。”说罢拿开瓶塞将瓶中的几粒丹药一股脑的倒进嘴里,送水服下,在床上盘坐开始运功。 不过多时,一股子药劲夹杂真气开始流遍四肢百骸,流至小臂之时似是受到阻碍般,断断续续。李尘风额头不断冒着冷汗,咬着嘴唇不断发抖,不过没持续多久,好似架起了一座桥梁,真气缓缓流过,手臂上传来的痛楚也减弱了些许。周围隐隐有气旋环绕。 李尘风长舒一口气,抬起手臂说道:“这次的药效还真不一般,滋补的速度比先前好了许多,再这样多引几次差不多就能随意引导内力了,随后就是......反正麻烦的事挺多就对了。”

从抽屉中抽出一本破旧的线装书,扬去上面的粉尘,李尘风随意翻过几页,放到桌上:“这还真不好练,现在还卡在第一层......总不再让个剑意吧。可惜了武功被废了大半,现在只能去绝尘剑藏碰碰运气了,那儿倒是听说有个爷爷留下的归元剑意,就是这石钥还差一块,也不知何从得第四块。老祖宗啊,就念我是你绝尘剑客的后孙,给点活路吧!”轻轻地叹了口气,李尘风瘫坐在椅子上,望着上方自言自语道。

“八卦门董老头那拿的一块,江小鹏那小子家里偷的一块,山上挖的一块,还有一块也不知在何处......等等,书上说那[巨灵剑]田水云曾和那老头在凤鸣集金龙湖畔交过手,要不......去那看看得了。打定主意,李尘风拾了扇子,又抓了几两碎银铜板方往外走去。

响午过后天气便已无响午那般炎热,李尘风在出城后便提起一口气来,运转轻功,脚下生风来不多时便来到了云水村。同样,在他刚走在云水村中时,一道身影掠过,冲进了一间民舍,心存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同样,田地里的一名老农丢下了手中的农具,惊慌地跑回家中。“碰——”不一会儿,那老农便被一指戳飞,带着些木屑,正瘫躺在李尘风身旁,牙齿打颤、额面泛白,胸前三四个指头大小的血洞呼呼地往外流血。,周围不少村人见状连忙朝老农走来。

从屋里头走出一拿着绸布的青袍男子,傲慢地望着李尘风。“谢阴阳!他来这里做甚?”忍着传输内力的痛楚,李尘风咬着嘴唇在老农身上连点几处穴道输送内力暂时止住了血,搭上脉搏,发觉些许经脉竟极度错杂扭曲,脱离了原先的位置。“卦象告诉老夫近日将于有打劫,却叫老夫在这庄稼汉家中寻得这东西,怪哉。”谢阴阳将绸布放回袖中,又望着前方:“怎么,你们也来找死?坎上艮下,不宜杀戮,别逼我出手。”

“谢阴阳的碎虚指指劲狠毒,不少前去追杀的江湖人都被这一指打偏了穴道经脉,官府通缉多年没捉成,反倒杀死了好几个捕快,我经脉初固,不宜交手,暂避为妙。”想着,李尘风先是抬手拦下一名正抄起农具要上前的壮汉,扶着老农带着村人退到一旁,谢阴阳将指收起便迅速离开了。

“我已运功止血,但这人经脉被错乱了......镇上可有大夫?不救治的话有性命之忧。”见谢阴阳走远,李尘风猛地转头说道。“有有有!大侠,你跟我来。”听到后半句话,一名妇人脸色变得惨白,忙在前领路。怀仁药堂内,郎中连连摇头,叹道:“这......老夫也只会治些许小病,你这经脉......老夫无能为力。”妇人脸色更为煞白,几乎要晕倒在地。“老薛啊,老夫那泥鳅.......嗯?你在忙么。”门外忽的走进又一位郎中,薛郎中像是遇到救星一般抓着他的手腕:“哎呀,老吴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把手,这位病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经脉全偏乱了,你快来看看,人命关天啊。”

“嗯?”吴郎中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连忙摁住脉搏,皱着眉头。“还真是,这可不好办啊,老薛,你去抓一些药来,老夫来把这脉顺回去。”扭头朝李尘风说道:“二位还请放心,老夫有把握救得此人,还请稍安勿躁,在外等候。”“多谢。”李尘风将一袋碎银丢到桌子上,又急忙地冲了出去。

一路回到成都当中,李尘风敲打着脑门,苦恼道:“娘嘞,我到底在干啥啊,刚攒好的两贯铜钱又没了,李尘风啊李尘风,你还想不想揭开锅来还能有余粮了。”回到家中,李尘风从一个小匣子拿出一小瓶丹药,小声道:“待会要是交手,就得靠你了......可别搞的我再断一次,那时我就真成废人,只能去说书咯。”随即揣在怀着,再次锁门奔往青城山。 青城山四季常青,林木葱茏幽翠;五龙山、老霄顶诸峰环峙,状若城郭,群峰环绕起伏。“这‘青城天下幽’还真不虚名。”李尘风边感叹,边快步走着。远处,一名青袍男子握着绸布,不断眺望着,不是那谢阴阳又是谁。

“找到你了,撕......不过,该怎么抢啊。”心中暗自高兴道,潜伏下身子,躲在植被中又暗自低沉道,进入树干后面,一具尸体便出现在眼前,打了个激灵。“我去,怎遇到个死人!”心中暗自想着,仔细端详一番,拾起那死尸手中握着的一把长剑掂量掂量。“尸体尚有余温,说明才刚归西不久,看这服饰......不是那帮不杀猪却吃猪肉的太乙弟子又是谁。这剑重量也还行,看样貌应当是百锻剑无疑,算了,这太危险了,兄台就先借我用用罢。”随即抽出尸体背上的鞘来将剑收进鞘内,左手握住剑鞘侧身隐在树后,悄悄观望着。

“什么人!你也想抢老夫宝藏?!”一声吼过,李尘风不禁渗出冷汗:“不会吧,这就被发现了?”

“宝藏没兴趣,但你残害了我同门......”女子的声音传来,李尘风呼出一口气。猫眼悄悄看去——只见眼前走过一红衣劲装女子,衣服上暗金相衬。柳眉下清澈的眼睛怒视前方,额前两道斜长刘海直至嘴边,长发一直披在身后。身后背着一把八卦刀,刀鞘刻有天刀门的标志。此刻修长的手指正按在刀柄上,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第八章 绝尘剑藏

“啧啧啧,天刀的人,这家伙惹的人还挺多。虽是个丫头,应该也不太好对付。不管了,先看看再说。”躲在草丛与树干间,暗自思索道。 眼前,谢阴阳收好绸布,又伸出手指速算了几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唔,风雷益,巽......”

“巽上震下,宜杀伐,还请不要留手。”女子拔出八卦刀,服下一粒丹药,向前走去。“咻——”脚尖前一指深的洞口溅着泥土。谢阴阳并着二指,指着洞口的方向:“哦?想不到你这丫头也会些许算卦,也罢,就依你所言!”一道指劲迸射而出,直取面门。女子把刀一立挡下,跃步上前一记横斩朝谢阴阳腰部斩去,谢阴阳迅速后退一步避开,反手又是一道指劲激射出去,正打在手腕上,那女子只是吃痛,虎口却未松弛,反而又往上朝谢阴阳手腕撩去。谢阴阳急忙收手退到一旁,仍被刀尖划伤,不禁感到疑惑:“嗯?这一指竟没偏移你这丫头的手脉......丫头,你做了甚么?”

女子没有说话,双手抡起八卦刀便要劈下,出刀若有龙罡之势,恍惚间刀尖已至额前,谢阴阳一指打在刀身上,身形向右挪动避开,左脚边地上尘土飞扬,刀刃在地上劈出一道裂痕。谢阴阳见余力未收便逼身贴近,左指猛然一戳,正点在左肩上,那女子只是咬牙没有出声,待脚根站稳便反手死死扣住对方左臂,往后一拽,正待右手掌刀打去时,忽的腋下生痛,被戳出个血洞来,向一旁连倒好几步,不待反应但见谢阴阳甩了甩左臂,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自己肩上便被同时打上两道指劲,只觉得生疼,连点几下才止住血。

“碎虚一指,指分阴阳。下手还真狠,接下来呢,三分天下,四面楚歌?”李尘风依次伸出三四根手指头,但语气未有一分轻松。 自身离八卦刀并不远,不一会儿便又将八卦刀重新握回手里。拖着八卦刀朝谢阴阳便是一记横扫,刀风扫过避之不及,女子一刀扫完旋身借着余力便又是一刀斩过谢阴阳胸前,谢阴阳捂着隐隐作痛的伤痕飞射出指劲,女子歪头躲过,指劲在耳边留下一丝血痕,随即打在树干上。女子气息稍微开始有些混乱,眼前谢阴阳注视着自己,说道:“小丫头有些手段。”左手指劲打在树干上,谢阴阳往树干处看了一眼:“躲在那里的小老鼠观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说说话了吧。”李尘风苦笑一声,从尸身腰间上寻了个腰间代扣便将百锻剑别在腰间,便打开折扇出现在两人眼中:“被发现了,还以为能看完一场打斗的,不然可又有得铜钱拿了......晚辈李尘风,见过前辈。”

“你是云水村那个小子,你也要来抢这绸布吗?”谢阴阳冷冷盯着李尘风,双指指着发问。“前辈多想了,小生不过是蜀地的一名说书人罢了,哪会甚么武功。”见谢阴阳盯着自己腰间的百段剑,李尘风拿扇子遮了遮,笑着回应:“哦,这是刚刚在那边一个倒霉蛋身上搜的,最近缺银子,就先别在腰间放着,好回去当不是么。”一边说着,一边朝那女子靠近。

“若不是来抢这绸布,你又躲在一旁做甚。”谢阴阳一指指劲打在李尘风脚前,迫其停下脚步。“小生若是不躲,这场大事可就会错过了,若是错过,小生便没故事讲给那一众江湖人听,若是不讲,小生可就没钱使了。”李尘风停下脚步,不紧不慢地说着。“再说,小生懂的东西可多了,就例如......前辈在找什么。”话音刚落,耳边好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擦过一般,谢阴阳并着两指怒目圆瞪。

“前辈别急,小生告诉你,其实吧,那绸布并无前辈所需之线索。”李尘风走到女子面前,左手背至身后暗中将一小瓶疗伤药丢到女子脚边。“哦?无凭无据,老夫如何信你。”谢阴阳依旧往前指着,将信将疑地问道。“依据?前辈,绝尘剑客当年并未同你师傅交过手,您怎就确定他老人家的剑藏里就一定有呢?再说了,这绸布中的奥妙交于小生解开,不就知晓有无《碎虚指》完本的线索了?”李尘风瞟了一眼谢阴阳袖中那隐隐漏出的一丝青绿。眼见便要走到跟前,谢阴阳忽又后退,将那绸布往内收了一寸,冷冷开口道:“有无线索,待老夫寻得便知,还轮不到你!”说罢便要并起双指。

“自家的东西......都是这般难拿的吗?”李尘风及时往左一侧,指劲穿孔折扇而过,李尘风有些心疼地望着扇子上那一大窟窿地说道:“这是莫先生给的......”

谢阴阳一指刚打出,耳边便有风声传来,只见左侧那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又将八卦刀握回手中,女子高高跃起,双手将八卦刀紧握住高高扬起至脑后,整个人在半空中犹如一张满弦的角弓,向着谢阴阳便要劈下,谢阴阳方想避开,眼前似乎有道寒光朝自己闪过,正欲后撤的脚步忽的顿住。

刹那间刀锋已至,只听见“唰——”的一声,鲜血近乎将半边身子染红,谢阴阳右肩上重重地被劈下一刀,半边刀身尚在肩上。“臭丫头,竟敢......伤我!老夫......可不只这点实力!”左手两指一并,点在女子手腕,又朝下一掌拍在小腹上,女子生疼虎口一松,腹部又被打上一掌,掌劲力大,喉口一甜吐出鲜血,如断线风筝般朝一旁飞去,正撞在树干上。

谢阴阳脚步有些乱,眼中透露出的凶煞仿佛一头野兽,正欲抬手,同样的寒光再次打在小臂上,使得这一指打在尚未缓过气的女子一旁的树干上。“呼,如此妨碍老夫,那便先杀了你罢!”脑袋有些昏沉,抬手好一会儿勉强打起精神,却见李尘风冲到跟前绕过,伸手便朝自己左袖抓去。李尘风硬吃自己下一掌,手里抓住绸布条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地上被口中吐出来的血液染红。李尘风嘴角挂着丝鲜血,脸上反倒显得欣喜若狂。

“唔......该死,你干了什么?”谢阴阳只觉得浑身酸痛,脚步差点站不稳。“嘿嘿,刚到成都不懂事,闲着没事去黑市商人那淘了点小东西,又爱喝酒,五十两的银票转瞬即逝,呼......这一巴掌还真生疼。”又勉强抬起一丝笑容,堪堪起身:“前辈,你已中了软筋散,若是继续僵持下去恐怕会丧命于此。”谢阴阳虽有怒色,但四肢传来的酸痛也并非虚实,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娘的,这家伙终于走了,这巴掌挨的值......娘的,值个屁,疼死了。”李尘风双腿有点打颤,走到树荫下坐着,靠着树干喘气,扭头朝那边正拾刀的女子喊道:“姑娘,那药你不会吃完了吧。”“在这里,谢谢。”女子将那小瓷瓶丢到李尘风脚边。李尘风捡起瓷瓶扭开瓶塞,稍稍看了一眼便一股脑地将剩余的药丸倒入嘴中。

“你这样有点浪费......只需一两粒再运转内力调息几许便可恢复大概......”“这我当然知道。”李尘风举起自己的小臂来,笑着。“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运转内力,只能当糖来吃一大把了。”“什么意思?”女子好奇地问道。“你管那么多做甚,那软筋散一时半会解不开,现在追去兴许还能讨个便宜。对了......敢问女侠芳名。”李尘风望着绸布说道,绸布上边绣着四行诗句。

“叶......梧钰。”女子说完便朝谢阴阳走时方向离去。“叶梧钰么,看来这故事有得说了。”说罢又闭眼沉思起来:“青山不喜北猿啼,泉过重山生黄华......泉,若是小生没记错的话,这绸布上写的对应地点便只能是那了。”李尘风起身来拍了拍尘土,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赶去。黄昏落下,成都里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从铺子里离开、从田地里离开,从客栈离开,除却部分江湖人士以外,当地大部分百姓皆回了家生火做饭。一处民舍前,一名背着重剑的壮汉捡了张个板凳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望着上空,脚边放着楠木食盒。

“哟,寒礼大哥又来了。”眼前,李尘风穿着一席白衫,依旧张开着那柄扇子,只不过白衫染有许灰尘,身上有一些破损,就连那白扇也开了道口子。

“霍!你小子跑哪里去了,让俺好找啊。”被叫作寒礼的壮汉“嗖——”的一下起身,上去便是一个熊抱。“俺来的时候见你房屋紧锁,只道你又有甚事,便捡了张板凳在此等候。那晓得你这小子一出去便是近黄昏了才回来,还有你这身......”寒礼突然两手搭在肩上:“小风啊,你若是被人欺负了告知哥哥便是,哥哥去剁了那厮!你看看你,你爹可说了拜托俺照顾好你,俺一不在你又发生啥事了,扇子都开了口子,还有,你这剑......”寒礼严肃地望着眼前的李尘风,眼睛朝下望见腰间的百锻剑。

“诶,寒礼大哥,咱先进去成不,进去了我慢慢跟你道来便是了。”李尘风收拢折扇,用扇骨拨开寒礼那宽敞的大手,走到前去开了房门。“也是哦,饭菜得趁热了吃,走走走,进去说话,你嫂子给你做了爱吃的东坡肉。”寒礼提着食盒跟着走了进去。两人简单收拾了下桌面,寒礼便从食盒内端出饭菜,与李尘风相对而坐动起筷子。李尘风边说着与谢阴阳交手一事,手中的筷子不肯停歇。

“这么说,你找到了第四块石钥,那样的话你的武功就又能练了。等等,你说什么?你跟谢阴阳交手了?”寒礼放下筷子,抓起李尘风的小臂便是搭上,见无大碍方才松开:“吓死俺了,谢阴阳这人不好对付,你咋就摊上这煞星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俺怎个向你爹交代交代。”

“得了吧,我摊上了也讨到了些许好处啊,比如那柄百锻剑,正打算明天去当了。”李尘风待寒礼搭完手脉便继续动起筷子。不一会儿,一桌的饭菜便被席卷了个空。收拾起碗筷放回食盒,寒礼托起百锻剑观量了一二:“这剑是好,质量相当,确实能当个好价钱,不过你应不急着当掉。”

“为何?”李尘风将四块石钥合并在一起,抬头疑问。“明天会有一场擂台,就在城门不远,一老头广邀蜀地剑客前去比武,当然,其它地方的江湖中人亦得前去观览。尘风,你不是好久没出剑了么,上去使两把?这比武的冠首可是能得一把好剑啊。”

“那得看我还记得多少剑招。”李尘风打量着手中那一整块石钥,放在怀着,揣过寒礼手中的百锻剑出了门。二人在门口分离,李尘风急忙拾了线装书锁门。

夜色已至,李尘风走进草房中,在屋内摸索了好一阵才在一处墙壁上发现一块凹槽,石钥嵌进,不一会儿,木榻前便出现一条暗道,不知通往何处。点起一根火折子,走进洞内,沿途一路转折,才到一处较为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座石雕,犹如一柄插在地上的利剑,剑身刻着飘逸灵动的字,字里行间透露着凌冽的剑意。周围墙上剑痕数以百计,深浅不一。石雕前插着一柄锈迹般般的古剑,不知在此尘封了多久,隐隐约约可看出剑身上「绝尘」二字,剑旁立着剑匣,岁月的痕迹肆意覆盖着匣子全身。

李尘风擦拭过碑文上的灰尘,呆呆的望着碑文,良久,眼前好似有一道缥缈绝尘的身影站在高山之上,大雪遍地,身影拔出剑来,在这茫茫大雪中舞起剑,迅捷轻巧,剑尖扫过之处,雪花飞舞,尘土不激,随之变得景物变得越来越慢,直至停滞。

良久,身影掷剑入土,飘然下山。

随着身影隐没在雪地中,眼前又回到了石室中。李尘风拔出腰间百锻剑来,按着身影的模样舞着,一遍又一遍,不知舞了多久,李尘风盘腿坐下,抹干额头汗水,丢出线装书翻开:“果真天不亡我啊,老祖宗啊,来日我若再次成为了高手,一定给您烧上好的纸钱。”李尘风横剑而坐,运起口诀。

半夜三更,万般皆寂,李尘风从茅屋中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腰间依旧是那百锻剑,背上却多背了一个玄铁剑匣,往回屋的方向走去。

走在街上,只见眼前一席红衣策马奔过,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提着一布袋,似有腥味。女子稍稍朝自己看过一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看来他应该能回去交差了。欸~,又是一段佳话啊!”望着一闪而过的女子,李尘风只是原地观望了一会儿便离去。

困意袭身,走在回屋的路上,李尘风不禁回忆起往事——刚来蜀地那会儿,青州酒楼的伙计帮他向掌柜求了情,掌柜方才同意自己在那酒楼内说书打杂,就连那住所也是伙计帮忙找的一处空房。

一日,伙计忙完杂活,在李尘风旁边坐下歇息,推过去一叠花生米,问道:“尘风,你真会剑法么。”

“会啊,咋了?”

“那咋不见你平时出来耍两手,你不是缺钱么,去门外找块地,舞上一两手,不就有了?”伙计指着门外说道。

“不行......我的剑不是戏班子”李尘风冷冷回应。

“为啥?耍上两把又怎的......掌柜叫俺了,告辞。”看着伙计走向掌柜,李尘风直直地望着窗外,剥花生壳的手也停了下来。

“因为......我的剑,除点到为止外,只用来杀人。”

第九章 擂台初试剑

蜀地的第五十三日,李尘风要回修好的折扇便回了家,从暗处拿出那柄古剑来,剑锋经过城内铁匠的部分打磨,已然没有初见时那般古迹斑斑,但若想真正修补此剑,仍需去中原寻找铸剑名家。

“欸,也就打磨了几下周边的剑锋罢了,就说无能为力,真是麻烦。寒大哥说今日会有擂台,去看看罢。”背过剑匣,提起百锻剑便出了门。走出门口忽的停下脚步来:“不引内力,应该能挥剑吧......”随即撒开步子跑去。

时候未到,仍有许多人早早在这等候。大多为江湖中的侠士,寻常人家仅有两三个歇息的农人。场地中央用青石筑起一座擂台,左右两边由几名伙计摆上小茶馆借来的桌椅、瓷碗,桌角放下三四坛酒。

擂台前一张桌子,一老一茶壶,老人穿青衫泡着茶,一书生模样的少年从远处跑来,将捧着的文房四宝摆在桌上,抬手招呼侠士前来报名。李尘风站在末尾,眼前一排长龙徐徐前进,自己则不时往旁边瞄去。

待自己签完姓名,李尘风寻了块麻布裹住剑匣,坐在八仙桌前,伙计拖着茶壶前来倒茶,蜀地剑客大开论阔,碰杯交友,皆在谈论这榜首花落谁家。

“尘风?你......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一旁不知何时坐下一人,看着像某个家的公子一般,撇了一眼周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为什么不能来。”李尘风轻轻撇了一眼,回应道。

“你又不会剑法,你干嘛来这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剑法了,还是说,江黎你全他娘的当我是放屁!”李尘风一把将扇子拍在桌上,有些恼怒。周围剑客听见响声转过头来,

“李尘风!你怎这般固执,不会就是不会,你......你现在去划掉名字还来得及,否则......”“否则如何,把你揍一顿三月下不了床?还是不小心把你那里刺没了,就此断子绝孙。”李尘风点了碗阳春面,筷子指着江黎的胯下。引起周围一顿哄笑。

“你......好自为之。”江黎狠狠蹬了一眼周围,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响午,报名处那书生放下笔,朝天上放了道响箭,只见青衫老人一跃而起,稳稳站住擂台,卸下腰间长剑:“此剑名曰‘秋霜’,乃老夫年轻时闯荡江湖所配,剑锋如雪,削铁如泥。偶日老夫寻得一金纹雪银,便去铸剑山庄名师交予名师打造。两年间,老夫携此剑以各种天材地宝滋养剑身,斩杀不少山匪,终得以成兵。今日若有人能夺得榜首,此剑,便是那位少侠的了。最终花落谁家,全凭诸位本事,蜀地的剑客们,莫要叫老夫失望!”老人说完,便退回桌边,将秋霜摆在桌上坐下。

“剑锋再利,不适合自己的,终究是浪费罢了。”李尘风心中暗想,不自觉地握住剑柄。“时辰已到!”说罢,老人一挥长袖:“秋霜在此,哪两位少侠先来助助兴?” 八仙桌前,两名剑客踩在长条凳上一踏,率先上台。只见左边的青袍男子先是朝对面一拱手:“在下青蛇剑柳之文,请教阁下姓名。”“风饕剑龚洪全。阁下,请。”对面的剑客同样回礼。

道完姓名,只见柳之文率先抽出软剑,剑尖犹如灵蛇一般在半空抖动不停,刺向龚洪全小腹;龚洪文虚步提腰,手中长剑自下而上划出半月,截下软剑,复平扫向柳之文脖颈。柳之文见状当机立断,立剑左侧拦下并贴着剑身朝对方手指削去。龚洪全一惊,连忙握剑往上一挑。软剑被挑至上空,剑尖抖动一二便被柳之文收剑斜斜刺向对方小腿。龚洪全提腿避开,随后纵身一跃,剑锋平指,横扫对方头颅,柳之文随即连头带腰往后一弯,堪堪躲开。左臂撑地,身子一拧便挥剑徒然朝对方腰间斩去。

“风饕剑法,就跟它名字一样,一往无前,万夫莫敌。看来青城教不久后也得开山了?只不过......目前所施展出来的情况看,他还差了点。”李尘风一甩折扇,将左腿搭在右腿上。台上不下十余招,引得观众连声鼓掌喝彩,青衫老人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既不做声,也不鼓掌。十五招,两名剑客背靠着背,柳之文左手截住龚洪全握剑欲朝后砍的手,右手反握软剑,剑尖正抵在龚洪全脖子前一寸处。龚洪全咬咬牙:“我输了”柳之文也随之放手。龚洪全收回剑,朝台下老人,随后是观众一拱手,便下了台。

老人微微点头:“嗯,那么这第一场,便是柳......柳,那个......斐文,那个青蛇剑叫柳什么的来着?”老人锁着眉头,手指在脑门前绕圈。

“是青蛇剑柳之文,前辈可是忘了?”柳之文拱手回应。

“咳咳,没有的事,老夫只是开个玩笑。年纪稍稍大了些许,就爱开些小辈的玩笑,嘿嘿。”老人抚着胡须,饮尽一口茶水。一旁的书生连忙添茶:“华老先生,慢点......”

“好!第一场已见分晓,接下来又到哪位好汉上去大展身手?”老人扯开嗓子,发出嘹亮的喊声。

“天剑门孤鸿影,请战!”话音刚落又上去一高大壮汉,重剑劈在台上,顿时留下一道入台一寸的裂痕。“天剑门啊,一帮下手没轻没重的糙汉,跟人打架不断骨也得躺两三日,他们倒是不在乎。想起来,他们有个弟子好像曾打架时坏了张我在酒楼说书时找掌柜借的桌子......当时是我赔给掌柜的多少钱来着,得找个机会找那帮天剑门的捞回来。”李尘风暗自想到。

台上,孤鸿影提起重剑大喝一声当头劈下,柳之文左侧避开,一剑猛然递出,刺入孤鸿影小腿皮肉。孤鸿影冷哼一声,拔出重剑旋身横扫,柳之文头颅一低,剑风从脸上抚过,随即后撤退开。

“这柳之文面对我天剑门的重剑便一直避开,像个懦夫一样。”台下,一名同台上孤鸿影穿同一套装束的天剑门弟子冷哼一声。“青蛇剑法佩的是软剑,以身法见长,干嘛非得同你天剑门重剑硬碰硬。再说,你见柳之文躲躲闪闪,就没见他早在你师弟身子上刺出好几剑了么。”李尘风说着,不顾身后欲发怒的天剑门弟子,继续盯着台上。

“别像个娘们似地躲着,吃俺一剑!”孤鸿影吼着,衣裤上崩裂出好几道口子,擂台上许多地方皆留有重剑的划痕。柳之文左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想是累了。

“空有本领,无静察战局之心,终究还是差了点。”老人手指敲打桌面,示意添茶。台上,两人衣裤上开的口子增添了不少。“嘿嘿,鼠辈......看你还怎么逃,给俺下去!”孤鸿影随即拔出重剑,原地抡着旋身几圈,竖着剑身朝柳之文左臂拍去,这一拍劲力势大,若是拍到寻常武夫也得躺上几天方能下地。柳之文想避开,脚边似是被某种东西针刺一下,不由得一僵停住。 “轰——”一声,柳之文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如离弦之箭般击飞到台下,周边百姓急忙避开,地上被横飞,周边桌椅残肢甚多。柳之文艰难的用右臂撑着地,喉口一甜,青石地砖上留下一摊鲜血。老人扶起柳之文,探到左臂断裂的骨头处不禁面色阴沉下来。“先生,有暗箭伤人。”书生拔出柳之文脚跟上的银针,悄声告知,双眼盯向台下一名正得意洋洋的天剑门弟子。

“嗯。”老人有些许怒色。“小辈,老夫是来观尔等比武的,不是来看杀人的!”

“前辈,刀剑本就无眼,上场比武,难免要流点血。嘿嘿,俺正打得起兴呢。再说......”

“再说,难不成暗箭伤人这种手段,也能出现在这种光明正大的比武之上?”李尘风将扇子拍在桌上,缓步走上台。“阁下,你无缘无故,何来证据说在下使暗箭啊。”那名天剑弟子脸色有些难看。“证据......我又没说是你放的,你......这是不打自招了。”李尘风怒视一眼台下的那名弟子,朝老人行了个拱手礼:“晚辈李尘风,见过前辈。”拔出百锻剑,剑指孤鸿影眉心。

自知失言,台下的天剑门弟子便不在言语,只是暗自盯着台上。书生看着,默默划去那名天剑门弟子的姓名。

李尘风不等孤鸿影动身,自己便上前去,脚步虚晃。孤鸿影尚歇息不久,恍惚一下便见李尘风已至右侧,只见他跃起挥剑就要斩下,孤鸿影提剑拍来,李尘风拔出剑鞘一挡,身形被拍到一旁,勉强站稳,稍稍呼气,但也在孤鸿影左肩上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第一剑,李尘风略胜一筹。“看来只要不动内力或者太用力,这刚补好的经脉不会妨碍我使剑。”李尘风甩甩手,暗想到。

第二剑,孤鸿影大怒,抡起重剑,横着剑锋当头朝李尘风劈下,李尘风把剑一挥。“哗啦——”重剑入台一分,李尘风看了看百锻剑上那一道剑痕——方才往后躲开时被剑尖划到的。

李尘风脚一踏来到左侧,握剑就要朝孤鸿影左臂原先上的血痕扫去,不料正对上孤鸿影那嗜血般的眼神。


第十章 出蜀

李尘风心底一惊,半空变招拦在左侧,宽大的剑身被踹一脚后便朝自己拍来。堪堪拦下,但也被打了个踉跄,擂台上连滚几圈方才半跪起身。

“力气突然变大了,还有这眼睛......看来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闷哼一声,方才那一拍的劲力着实不好受。急忙低头躲过一记横扫,只觉得一阵风在脸上吹过,眼前被一片黑色遮挡,又逐渐开朗,左手拍着地便是小腿一蹬,剑锋在孤鸿影右臂长长划出一条血痕,摔了个跟头才站稳。

“嘿嘿,这一脚像个娘们似的没力,这一剑也是。”孤鸿影不怒反笑:“若是再用力点,深入几寸,俺这手臂就可以废了。再来!”

“先生......有些不对,是否......”书生还想说下去但被打断,老人盯着孤鸿影,如同苍鹰盯着猎物般,淡淡地说了声:“不急,继续观察。”八仙桌前的天剑门弟子也暗道不妙,急忙召集其它弟子,等着做最坏的打算。

这几剑的劲力比先前大了许多,李尘风接连挡下只觉得小臂有些发麻。暗叹自己经脉初稳无法过多运转内力,仅余下寻常练武时的气力。孤鸿影眼中的血色浓稠几分,提剑朝李尘风就要一削,熟料对方不退反进,百锻剑一压将重剑抵下,顺着身子侧过孤鸿影随即在腰间一抹,留下一道较为深的伤口。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斩在身后,麻布破开口子,露出被包裹起来的剑匣,李尘风自身也因这股力朝前摔倒。

“唔......什么玩意这么硬,本来想在你这细皮嫩肉的背脊上留下口子的,扫兴。呃......”不顾伤痛刚刚斩过的孤鸿影提起重剑,左手摁在脑袋上,眼中的血色愈加稠密,脸上大汗淋漓。

李尘风见孤鸿影不动,调息片刻一剑又递上前。

“先生,叫停吗?”

“别老用你们读书人的那套什么先生学子的,老夫厌烦,叫我前辈。扶苏针法练得如何了?”老人反问道。

“回先......前辈,百步穿杨。”书生回应道。老人随即又在耳边吩咐几句,书生虽有疑惑,但终是憋了回去,走到一旁,右手伸进左袖口里备着。 转眼间已来到下午,李尘风已记不清过了几招,但眼前的孤鸿影气力一次比一次大,虽身上伤痕累累却不见倒下,重剑反而愈显舞舞生风,好几次都接近不了,反而防守时百锻剑上的划痕增多,好像随时要断开。

伴随着一声怒吼,孤鸿影单手提着重剑一记上撩,将百锻剑从中斩断,左手不知何时屈指成爪,扑向李尘风面门。在场观众皆为此一愣,书生从袖中拿出一卷绸布张开,取下五六枚银针。李尘风急忙倒退一步,举起半截剑身。嗤——+,剑身捅进掌心一寸便无法往前。孤鸿影吃痛一番,带着鲜血的左掌便紧抓住剑身,要命的一剑朝脖子抹去。情急之下,李尘风终是取出了背上的剑匣,半空截住重剑松开右手直退到台边。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场不仅仅是比武这么简单了,早已有人拔出长剑准备上台,可有人比他们更快。书生指间夹着银针,踩在桌上一个借力飞到半空,指间甩出银针从孤鸿影左臂下划过,点在右臂穴道上,刚提上来的一口气顿时松懈,剑锋轻轻打在剑匣上,仿佛一把筷子掉在地上。

孤鸿影转身怒视,三道寒光在眼前闪过点在肩井、人迎、人中三穴。麻木感席卷半身,只觉得脑袋昏沉沉地,随时都能倒下。但见李尘风左手握住剑匣,半朽的古剑从匣中逐渐展露,随即斩过一道圆弧。血滴顺着剑尖滑落,半身麻木的孤鸿影一个踉跄后仰倒下,没了声息。

只一刻,厚大的背影在众人眼中倒下,柳之文左臂用细布缠着,挂在脖子上,愣神间,身旁的老人轻轻按在手臂上:“嗯,这样处理应该差不多了,赶紧去找个郎中再稍稍处理吧。”轻轻拍在肩膀,老人起身拿起秋霜走到台前,朝众人说道:“想不到蜀地有名的天剑门,竟也有门下子弟修习邪功的情况,今日老夫雅兴被搅,秋霜还是留在老夫身边罢。华医,走。”老人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挥手便同书生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其余侠士唉声叹气,接二连三地离开。一伙天剑门弟子窜上台将孤鸿影的尸首扛走,李尘风将绝尘剑收回匣中,捡起那断成两截的百锻剑:“这么一断,价钱不好商量咯。算了,得多少算多少。”捡起断剑进当铺当了袋铜钱,买壶剑南烧春便乐呵着回了屋。

一枚银针绑着卷纸条钉在空酒壶边,窗上的油纸留下细微的小孔。李尘风拔出银针,展开纸条一字一顿地读出:“今晚子时,竹林见?哪个闲着没事找......二百两银票。有我就一定会去?瞧不起谁。”

子时,更夫行走在大街上,眨眼间似是一道身影略过,但又消失不见,左右看了一会儿只当自己眼花,继续敲锣走路,嘴里不时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李尘风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衣,背着剑匣如约来到翠绿的竹林间,扶在竹竿上喘气。“呼,不是说在这里吗,人呐?二百两呐?”

“嘿嘿,别急嘛,人在,二百两也在。”竹林传来一句话,声音非常熟悉。慢慢的,白日那老头的身影完全展露出来。

“是你,前辈?您半夜地找小生何事?”

老人只是笑道:“华医。”

银针破风,“锵——”的一声被剑匣格开,眼前老人不见踪影。“老夫在这。”左肩被一爪擒住,几处穴位瞬间被点,动弹不得。“你!”“嗯?这经脉......无妨。”老人双手不断游走四肢后背,李尘风只觉一股暖流在身子里流动,遇到阻碍则犹如利剑一般缓缓割开。

一个时辰过去,老人沉声道:“抬手!并剑指!”李尘风照做,随着老人最后一掌拍在后背,李尘风吐出一大口鲜血,指尖迸射出一道真气直直贯穿远方树干。

“累死老夫了,尘风,试试运转内力吧。”老人恢复笑容,说道。李尘风原地运气,惊觉内力此刻竟畅通无阻地流遍全身,毫无断阻。

“这!前辈......”顾不得擦净嘴角血迹,李尘风脸上又惊又喜。

“惊讶什么,你经脉本来就没事,老夫只不过逼出了阻碍流通的剑气而已。”

“没事?前辈这是何意......前辈是如何得知小生经脉一事的,又为何要帮助小生。”

“问那么多干甚,你爹让老夫来帮你,就这么简单。不过你一直都没有发现吗?”老人回答道。

“没有,前辈,我那经脉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枉你也是剑王阁的天才,这点东西也没发现吗?听好了,老夫不知他们是为了唬你还是干什么的,你经脉只是被打入了一道及柔的真气在脉内。此气平时无动静,一旦你运气运内,他便会成为一堵阻碍流通的墙,你若强行冲破,便会刺击经脉,虽不会造成伤害,倒也会给予一定的痛感,甚至可以如经脉寸断般。”老人缓缓道来。

“对了尘风,你相信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巧合吗?”老人忽然问道。

“前辈问这做甚?”

“那老夫换个问题......为什么偏偏别人捡不到《绝尘经》,就你父亲巧合捡到了。”老人思索一会儿后平静地说出下半句。

李尘风愣了一下:“前辈......在说什么啊。”,手按在剑柄上。

老人笑了一下,继续开口:“你是李绝他儿子,老夫理应要让你懂个明白。说捡到是哄你的,《绝尘经》是我父亲受你爷爷馈赠绝尘剑图后,从中析出的一套内功,和《剑王经》一样,不仅有修补经脉之效,还可疏导剑气剑意。死后便交于老夫。老夫天命之年时被你父亲救了两次,不知拿何报答,便将这内功给你了父亲,并许诺助他一事。想来现在也是该到你手里了,你警惕,也非坏事。”

老人站起身,看着李尘风放在按在剑柄上的手。不知在树上待了多久的书生跳下来,站回老人身边。老人从书生那接过二百两的银票交给李尘风:“说好的二百两老夫可没忘,你经脉的问题既然已经解决,老夫也该回安定书院了,名剑秋霜赠你,告辞。”俩人一拱手便遁进竹林黑夜中离去。

“若是有什么不解或者麻烦的,来庐州安定书院找老夫。”

子时一刻,李尘风如来时那般从竹林中走出,只是右手多了一柄剑。寒风吹过,不觉得一丝寒冷,刘海下少年的双眼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迈步子快步赶回屋,消失黑夜中。

翌日,伙计照旧去青州酒楼忙活,酒楼内江湖人士依旧来往。不过今日却少了一位说书人在此说书......兴许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位说书人了。


第十一章 试炼

子时,山上寂寥无声,山下无一灯火。天上明月凝视着那大片竹林,和笼罩在夜色下的太乙山。翠绿的竹林间,一席黑衣轻轻踏上竹竿,又借力往前,一直来到一片空地。

双脚落地,只见前方谢星云坐在石头上,细细修整着手里的一柄木剑,在一旁放着另一把。见到自己,便笑道:“来啦,炎师弟。”

“嗯,开始吧。”微生炎彬回应一句便不再多说。

“你还真不爱说话,叫师兄很无聊的。”谢星云抛飞木剑,拾起另一把原地甩了个剑花便在石头上一踩,向着微生炎彬脑门挥去,微生炎彬接好木剑格开。两人你来我往不下十招,攻守之间,谢星云问道:“老祖应该跟你说过了。”

“嗯,后天,太乙试炼。”微生炎彬回应。

“你话好少,老祖吩咐过了,这次你一定要参加,反正对你无害,不是么。”

“试炼中排行榜首者可得‘太乙七子’的最后一个名额,若榜首早就是太乙七子之一,则名额给予榜眼,依次类推。”

“嗒——”轻微的敲击,谢星云格开微生炎彬木剑,反手削向手腕。

“排行前三者,可得一次入太和阁二楼修习镇派武功的机会!机不可失啊师弟,况且想让那些说闲话的闭嘴,也要证明你自己不是么。”微生炎彬轻微点头,不可置否。

谢星云主动收剑,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那个......规矩是啥来着,师弟你背了吗?”

微生炎彬眼一闭一睁,说道:“试炼分道与武。道考主考道学、丹道一系;武考主考单人、团队破阵之力。道考先靠道法,后考丹道,丹道主考丹药炼制。”

“规矩有三:其一,本次试炼的资格为一柄刻有自己姓名的桃木剑,途中如若桃木剑丢失或断裂,则失去资格,无论道考武考。”

“其二,道考中任何人皆不得交头接耳,不得抢夺他人桃木剑,不得使用武力致使对方失去资格,否则自身也将一并失去。武考中若桃木剑掉出场地之外或自身踏出场地外至少半身、对方失去抵抗能力或投降,皆视为失去资格。”

“其三,本次试炼任何人皆不得使用暗器、淬毒、及服用短暂提升实力的丹药之类的小手段,否则取消资格。”

“师弟,我就好奇这么长一大串,你到底是如何记下的?”炎彬只是淡淡回了句:“你若是关心这比赛,又何谈记不住这规矩?”转身欲走。

“诶!师弟,这咋......还没说几句就走嘞?"谢星云喊道。

“后天就要比赛了,难道你一点都不需要准备吗?”炎彬回头说道

“你这家伙,哎呀不管了,这两天我也去准备准备,后天见了!”谢星云跑到炎彬前冲出了竹林。微生炎彬叹了口气,对着月光,独自挥着剑招。

两日后,太乙山一改往日的清净,变得热闹起来。许多弟子都争先恐后地往太极广场上赶去,只因从这日开始,往后接连三日都是清虚设下的试炼之日,专门考察弟子的修炼情况。

这试炼可是被格外重视,就连竹林里的那两位老头也难得出面一次。在太和阁二楼观望这些年轻气盛的弟子。

如今众多弟子早已在太极广场站立等候。谢星云稍稍扫过一眼,叹息了声:“欸,可惜了春风那家伙还是没回来,上次我让他偷偷捎两壶酒回来也不懂听没听见。”

“老祖......老祖!楚休狂在太乙教门口横冲直撞,我拦不住了,还请老祖出面阻止。”莫灵武急冲冲得跑地到清虚面前说道。

“楚休狂?天刀门门主来咱们这做甚。”

“兄弟,这就是你孤诺寡闻了,楚休狂是我教在太乙山下养育的一头宝猪,名字是三丰取的,老祖每日可是悉心照料呢。不过他好好的猪圈不待,怎跑到这儿撒野。”

“那个,三丰师弟为何要给那黑猪取这名?”太乙弟子压低了声音。

“咳咳,据说,是有天刀门的弟子在外犯了事,然后就声称乃我教弟子。也不知道是天刀门的哪个王八蛋想的主意。”

(不知何处,一位红衣少年靠在树干下做了,忽地打了个喷嚏,抹了一把说道:“我去,是哪个家伙在喊小爷。”)

“老道知晓了,道玄,你且带众弟子到地方进行考核,老道前去看看。”说罢,清虚脚底轻轻一踏,提气飘向山门处。

门口一位少年趴在一黑猪上,被黑猪带着横冲直撞,少年紧紧抱住那黑猪:“诶诶诶,楚休狂你快停下来啊,是我踢重啦!别...别跑啦,要是叫老祖知晓了咱谁都不好过。”

这位少年便是众人口中的小师弟—三丰,清虚本不让三丰参与此次试炼,又为防那头黑猪乱跑——三丰骑着黑猪看师兄师姐练剑时,竟被那黑猪濡目染学了些轻功,经常跑出猪圈,这才不得不加高了圈栏,但有时也会跑出。因此特地安排三丰在此看着。

可这阻止不得三丰,清虚走后不久,见四边无人,便骑上黑猪,朝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那黑猪受到惊吓,带着背上的三丰只一跃便跨过圈栏,四处乱跑。

黑猪已经冲进了山门,就要接近广场。苍老的身影突然占据了三丰的整个视野。那身影一掌将楚休狂摁在原地,三丰一个不稳从背上摔下。

“三丰,闹够了吧。”清虚定定站在三丰跟前,语气慈祥。

“师父,是......是楚休狂它乱跑,我是为了制住他才骑到他背上的。”三丰起身揉了揉脑袋,指着一旁的黑猪委屈巴巴地说到。

“你的楚休狂在猪圈好好的,怎么会乱跑呢?确定不是徒儿动的?”清虚又问道。

小心思已被识破,三丰便不再狡辩,起身望着清虚的双眼说道:“师父,您也知道,让我就这么看着楚休狂,我会很无聊的。”

“无聊?呵呵...那就去学习本教功法啊。”

“哎呀师父,您就让徒儿也去瞧一眼吧。徒儿跟您保证,就在远远地看着,绝不靠近。”三丰低着头,带着商量的语气询问着。一抬头,那清虚却早已转身离去,耳边只是传来一句苍老的声响:“徒儿要是实在想看,就先把楚休狂带回猪圈去。下不为例!”三丰大喜,再次骑上楚休狂:“谢师父!”调头骑着楚休狂回到猪圈。

再回太极广场,大会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清虚拿出试炼令牌对着众人喊到:“楚休狂的事,老道已经解决,时晨不早了,那么这试炼,便可......”

“老祖!有一位叫微生炎彬的弟子尚未到。”护教真人对清虚说道。

“炎师弟怎么回事啊,这个重要的事情怎能迟到?!”一时间,底下弟子们议论纷纷。“呵呵...依我看那,多半是知道自己没本事便不来了。”

“没本事,谁说的。”一阵清幽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望,只见一眉如宝剑,鼻如立松,面色白皙的少年走来,发须从两鬓垂下,头后扎着一条辫子,一直耷拉到背部,其整体看来与男人的阳刚不同,多了些女人的阴柔。与往常一样,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这次,他的背上并未出现白翼。

“那就是微生炎彬?”太和殿上,凌霄子向一旁的剑道人问道。

“没错,那孩子表面上看起来虽有些精瘦,但远观许久确是有些俊朗。根基很稳,不知修习了何种内功,内力异常雄厚。只是性子有点问题,别说老道,清虚也从没见过他笑,平时也极少说话。不过如若精心栽培,说不定能成为一代武道宗师。”一旁的剑道人回复道。

“是吗?我记住了。"凌霄子喝下茶水。细细品味茶香后,又感叹一声:“嗯,这次清虚带来的西湖龙井不错,内小子没糊弄咱们。”

“昨晚上夜深未眠,以至今早晚起了,还请师父责罚。”微生炎彬弯腰行礼,耳边细细听着其它弟子七嘴八舌地讨论。

“无妨,下次注意即可,归队吧。”

“是,师父。”得到清虚的准许,微生炎彬慢慢起身,走进队伍当中。

“想必人已到齐,规矩前日也已公布,不晓得的老道也懒得说了。接下来首先是丹考,众弟子上前领取各自的桃木剑后自行准备,午时。散吧!”清虚指着一旁的剑架说完,转身走向太和阁。

午时,广场再度聚集起弟子,道真简单清点了人数,说起规矩:“咳咳,老道已差人寻了十个屋舍,各有一丹炉、药草匣在内,入室后自会有监考真人关上门,随机抽取一种丹药,药材全都准备有,需你自己从药材里筛选所需。时限为一炷香,若一炷香结束仍未炼成者,则算失败。行了,带下去吧。”道真一挥手,十几名护教真人将一百余名弟子分流带至各个屋前。

这里是山下村中借来的一处空房,稍稍挪动便能腾出位置,中间已摆好一座丹炉。监考真人将炎彬身后的木门紧紧关上,往袖里取出一楠木盒,打开从中摸索了几下取出一纸条:“七宝玄丹。”真人在香炉内点上香,挡在窗前,看向微生炎彬。 炎彬只是稍稍点头后便迅速地翻找药匣。不多时,翻出二十一钱甘草,七钱玄参、鹿茸及凌霄花在一侧,炉子底燃起火苗,炎彬拿起一旁的蒲扇,慢慢扇风使其缓缓增大火力,依次将药草放入炉中,同时双眼紧紧盯着丹炉。

一炷香还没烧完,微生炎彬就从屋内走出,额头好几颗豆大的汗珠,掌心翻红,有不少灼伤的痕迹,但他只是稍稍搓了搓,丝毫不在意。屋内的丹炉似乎是刚降下温来,残余的火红色逐渐褪去。

“还在看什么,下一个。”真人一吼,把众人视线拉回。原先房屋里的真人抹了把汗,跟另一个真人窃语了什么,便拿着带有些许血渍的七宝玄丹离开,而那名真人则顶替他进入屋内。

未时刚到,微生炎彬走在前往伙房的路上,一阵风刮到他面前,清虚不由分说抓起手腕,那泛红的掌心张开眼前。“好徒儿,拼命成这样?”清虚皱眉松开手腕。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以掌直贴在炉壁上,能更好引导内力控制炉内温度,不失为一种良法,只是对自身的损害也颇大,若不是你爹给你打好的内功底子,你还能在控温之时分出些内力来抵消掌心受到的温热。你至少两周不可使剑,去道简那拿药处理一下。”

“是。”炎彬淡淡回应一声,扭头走去三清殿

第十二章 利用

“回来啦?看你这么着急,又是你那弟子出什么问题了?”二楼,凌霄子细细品尝着茶香。

“那小子为了能更好地控制炉内温度,不惜用手紧贴高温的炉壁上。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若是不处理,接下来的武炼会有影响。”清虚有些苦恼,把那沾有血迹的七宝玄丹放在桌上。

“嗯,这后生确实敢拼,细心培养定能成为我太乙最出色的几位弟子之一。”

“他不会一直待在太乙的,迟早会走。”清虚眯上双眼,淡然说道。

“那还真是可惜了。欸~,若是我太乙有这等良才,玄武当兴啊。”

......

夜半三更,各弟子早已入眠。约莫三五息后,一席黑影悄声从屋内走出,脸上带上黑纱,在砖瓦上行走。撬开几道房门,进去后揣着东西又合上门,如此来往两三次。黑衣人走到猪圈旁,忍着猪圈里的刨出一小坑,将手中的五六把桃木剑丢进去后重新埋起。

“呼,试炼持续少说两三日起步,今晚就先选择这些个倒霉蛋。”擦过额头的汗水。就待准备回去时,一道身影挡在面前:“我说怎么夜半三更的,怎么有人上房呢,原以为是揭瓦,没想到是个自家的耍阴招。”那人叼了根草,拔出剑来。

“谢星云......不妙了。”黑衣人欲走,谢星云已提剑杀到面前。利剑先是划破了黑衣人左臂的袖子,又削向脑袋。

低头躲过那削来的一剑,那剑半空迅速变招斩下,哗啦一声,胸襟撕裂开来,也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谢星云左手屈指成爪抓向面纱,正待要扯到时,只见黑衣人左手撒来一把石灰,便急忙收手挡眼。黑衣人撒出石灰后便打出两枚银针点在谢星云右手和左腿上,擦过左肩逃去。

“遭了!我的木剑。”谢星云一个念头闪过,拔出那两枚针后赶忙跑回屋中。见木剑安好地靠在墙边,才松了口气:“呼!还好。刚刚差一点就能摘下他面纱了,真可惜。不过,凭我划出的两道剑伤应该能找出是谁......明天再去找炎师弟一趟。”随即把剑匣丢到桌上,自己抱着木剑钻入布衾。 ......

“我木剑不见了!”有人从房内出来大喊,又有好几人同样惊呼道,问起旁边人来,甚至要大打出手。

“师弟!这边,借一步说话。”谢星云悄声朝炎彬喊着,手指向竹林。

步入竹林中,谢星云说道:“今早共七人失去了木剑,你是看到了的。”说完又从腰间取出两枚枚银针。

“所以呢?”炎彬接过,仔细端详。

“昨夜,有人在屋檐上行走,那人轻功不错,踩在瓦片上声音及小,不仔细听还真不容易发现。那家伙进入那七名弟子屋内偷了木剑出来,应是到了山脚下的猪圈那儿藏起了。”

“我跟他交手,试图撤下他面上的布纱。”

“成了吗?”

“没成。那厮撒了把石灰,又打出两枚银针然后逃去。诺,就是你手上这两枚。我担心我的木剑,便赶紧回屋,还好,还在。”

“所以你怀疑那人是我们中的某人么?”炎彬透过竹林间看向外边的众弟子。

“是了,我砍了那人两剑,在左臂和胸前。我想他不可能好的这么快,那两处若是受重击,他应该会有明显的脸色变化。所以呢,就拜托师弟帮我找找。”

“......我会留意的。”收好银针,炎彬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帮你精进太乙剑术。”得到答复,谢星云朝太极广场跑去。

......

“咳咳,此事老道已知晓,不过规矩便是规矩,过程中失去木剑的,一律取消资格。行了,道玄,带众弟子下去考核吧。”清虚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老祖的话想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各位随我来。”道玄带领众人走去后山。

“试炼开始前几日,贫道便在此打造了片梅花桩。接下来便在此处试炼,中央及其东西南北皆立有实心石柱,上有方形平台,终点于回龙台前,本次试炼中,木剑掉落地上者失去资格,摔落梅花桩者需从头来过。行了,编号一至三十五进行第一场,其余等着第二场,开始吧!”话音刚落,第一批已经跃至桩上。

谢星云脚尖连点数下,转眼来到中央石台,只见他提剑往后一扫,后方之人来不及应对,被打在手腕上,木剑应声而落。谢星云又迅速补上一脚,将木剑踢落,继续向终点赶去。

一路上,少说打落不下十人,最终一炷香燃烧殆尽时,仅有十五人到回龙台前。

道玄重新插上一炷香时,第二批也踏上梅花桩,比第一批更为激烈,微生炎彬提着木剑,太乙剑术在他手中刚猛异常,每敲在手背上一次便会留下一道红印。不过一会儿便打下五人有余,看得台下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悄声讨论。

最终只有九人通过,算起第一轮共二十四人,比以往都低。

“清虚,你这弟子使我教剑法却似刀法一般,霸道异常,可即使这般修习玄一刀术,也是弊大于利。你可得好好指导才是,刚过易折的道理你我都懂的。”剑道人张之琼皱了下眉头,转头说道。

“玄一门被灭,这孩子是以复仇为目的在这里习武的。”清虚淡定地托起茶杯喝茶:“他的路他自己走,谁都劝不了。”

......

“有发现什么异端么。”谢星云拉着炎彬到一旁问道。

“第一场之时,东方台面的淩许向我打出了一枚和这两根大小相同的银针,且跟他交手时我挥拳打在他胸前,他脸色显得更为难看。”仔细回忆了一番,炎彬抬头道。

“你观察还真仔细,我现在就去禀告老......”

“不急。”炎彬忽然道。

谢星云疑惑地看了眼。

“我爹常跟我说,清虚是个老狐狸,他说会调查弟子木剑失踪一事,我可不信。”炎彬冷笑一声,余光瞥见楼阁上的清虚望着自己。

“哦,炎师弟有何见解?”

“规矩上可没说不准在暗中动手,若是连自己的剑都保护不好,要这资格有何用?他想减少对手,那就让他先减少好咯,我也好省些气力,到时候再把他揭发出去。”炎彬嘴角微微上扬,准备离开。

“师弟好狡猾的计策啊。”

“无论如何,无论是非,能达目的,何利不用?”留下一句话,微生炎彬彻底消失在眼前。

第十三章 千里姻缘却败裂

“哎哟完蛋了完蛋了,师弟啊,下去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我也没想到此次居然是苗飞搞的鬼啊......”天刀门,一屋舍前,一男子来回走动,嘴里不断发着牢骚。

“小子,你就别说话了,念得老婆子我心烦。”南宫仙羽打开门走出,说道。“他已无大碍了,下次若是再这般胡闹,老婆子可要代门主责罚了。你转告一声,等他手脚利索了,自己去问问楚家小子吧,老婆子许久没回天刀,得去找些人叙旧。”

“知道了前辈,下次定然不会再这样了。”司空源行礼,见着南宫仙羽离去方才松了口气。

天落尘也从居舍内走出,见到司空源,说道:“师兄?我睡了多久。”

“约莫.....三天吧。哎哟师弟你真是吓死我了,若不是南宫前辈在,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还不是你害的......”

“咳咳,这事不能怪我啊,我......我也不知道你对上的是苗飞啊......我,你先去找门主吧,他好像在找你。对了,薛师傅也在止岚亭那里等你。”司空源咳嗽两声,说道。

“哦。”

门外,天落尘看着顶上匾额上书“横刀问天”四字,心知此处便是天刀门门主所在之地——问天大殿。走进殿内,只觉眼前富丽堂皇,灯火通明。现任门主楚休狂静静坐着沉思,身后的墙上挂着一把巨刃。

“南宫前辈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楚休狂沉声道。

“弟子天落尘,见过门主。”天落尘抱拳行礼,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门主?”

殿内依旧无声。

“咳咳,门主?”

楚休狂仍旧坐在长椅上,没有动静。

天落尘摸出一颗石子,“嗖”的一声,射向楚休狂。楚休狂闻风声,回过神来,稳稳接住:“嗯,你醒了,方才南宫前辈与我说了一通,为防苗飞再度毒杀我天刀弟子,从今日起,南宫前辈将回归我天刀门,天刀门上下弟子面见需执晚辈礼,不得有所不敬。前辈之后会暂居此处偏殿,身体有何不适的可以去找他。”

“门主,那苗飞呢?”

“苗飞的事,嗯......我自有安排。好了,此事到此结束吧,南宫前辈似乎还有什么事儿找你,记得去一趟,莫要让前辈候着你。”

“是。”天落尘一拱手,转身离开。

“如今这江湖不太平,天落尘,记得多去凌霄阁查看叛徒名册。还有,行走江湖多多小心,莫要年轻气盛强出头。我不希望,像你这样的弟子在我眼前被葬送。”身后,楚休狂补充道,言语间有些担忧。

“前辈......你找我?”来到侧殿,天落尘问道。

“啊,来了来了,小子,老婆子我找你,主要是两事。这其一,苗飞这人你应该在书上看过了,为人诡计,擅用毒。早些年前假借医治的名义毒害天刀门弟子而被视为恶人。此人善于伪装,要多加提防啊。”南宫仙羽说着,从桌上拾起一册书递给天落尘。

“其二,老婆子我有些礼物想送你。别想多,我只是看你顺眼。如今这般天资横溢的弟子,可不多了。后生,多加努力啊。”见对方收下时嘴角微动,南宫仙羽不等他说话,解释道。

......

流霞山止岚亭,薛镇海盘腿坐地,微风拂动刘海,不为所动,只是细细感悟。

身后脚步声入耳,一个红衣少年喘气扶着树干。“呼,薛大叔,弟子回来了。”

对方没有出声,连头也没回。

“上次一声不吭地离开,外头玩的可还尽兴?”良久,薛镇海才开口。

“哪好玩了,差点没命了都。再说,上次太着急了,所以就没跟您道一声,弟子赔罪。”天落尘挠了下后脑勺,拎起一坛酒放在薛镇海手边,行礼道。

“玄天仞诀练得怎么样了。”

“上卷中卷已经基本掌握了,但离融会贯通还差些。话说薛叔,你找我何事。”天落尘在一旁坐下,学着薛镇海都姿势。

“说了该叫师傅......罢了,反正你差不多也到该进凌霄阁的时候了。”薛镇海闭眼,无奈道。

“什么意思?”

“你刚拜入老夫那会不是好奇么?为什么我这只能学习上中卷的上乘刀法,为什么还是只能继续学习百战锻体功。现在我能告诉你,剩下半卷和《身刃归一决》都在凌霄阁。”薛镇海原地起身,托起一片落叶:“现在该传授你啸风刀劲了,传授完就去凌霄阁吧。”

“保持这样都姿势,风要吹来了。”手上落叶从一旁滚落,薛镇海看向左方,说着,开始指导起来。

......

一封信来到天落尘手中,来自厉弱若海的。

“证据已经交去,但唯恐出现意外,速来衡山。”念毕,天落尘合上信纸,告知一声,走出天刀大门外,骑上马踏起一地灰尘,往衡山赶去。

赶到衡山时,从衡山派门口山路一直到山脚都有受伤的弟子。

“这些江湖秘籍来之不易,且集各派之所长。本打算孝敬给你,再授弟子之用。可现在来看,呵呵呵,我宁愿拿去喂狗!”大殿内传出怒吼声,带着些绝望。

“魔教?正道?呵呵哈哈哈,莫老儿,你心中这杆秤掂量得可真是清楚啊!哈哈哈。”赶到大殿,眼前只见一身艳红的岳飞狐正在一页一页撕着秘籍,脸上笑得近乎癫狂。 莫无极嘴角挂着血半跪在地,莫鑫儿躺在莫无极怀中,无了声息。厉若海和陶渊溢站在岳飞狐对立面,举握兵刃。

“厉大哥,发生了什么事了。”天落尘来到厉若海身边,抽出刀。

“待会再解释。”厉若海忽的将手搭在脉上,探了一会儿后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毒已经被祛尽了......下次切记不要再这般莽撞,否则你自身安危难保。”

“知道了,诶......你怎么知道的?”

“......”

“如今我总算知道了,昔日华山镇岳宫你害死我娘。这些年,我过的好苦,好苦啊!!!如今鑫儿既死,莫老头......”岳飞狐转头看向莫无极:“今日,便是你衡山大限将至的日子!”说罢,岳飞狐举起长剑,笔直朝莫无极刺去。

第十四章 雁南岭北

天落尘冲上去立刀拦下,那一剑的劲力震得自己手臂有些发麻。

“岳飞狐,你疯了。”厉若海竖劈一刀将两人隔开。“疯了?哈哈哈,是啊,我的确疯了。鑫儿已死,我一人苟活这丑陋的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岳飞狐表情逐渐狰狞,仿佛遭受钻心之痛。

“莫无极你既说我是魔,那好......”岳飞狐全身颤抖,吃人的目光看向莫无极。“岳某便做给你看!做天下最恶的魔!我要一一撕破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丑恶嘴脸,揭穿你们这些笑里藏刀,虚与委蛇的谎言!莫无极,鑫儿已死,还在这假惺惺地作什么?还鑫儿明来!”岳飞狐不知施展了甚么秘法,只见其青筋暴起,四肢壮大,愈加壮实的肌肉挤破鲜红的上衣,双眼通红,头发也染成火红的颜色。

岳飞狐原地暴起,欲朝莫无极扑去,半空盘花棍挥来没能拦住,被这一棍打在小腹往后退回地上。厉若海抡起青铜大刀当面砍来,岳飞狐便横剑挡下。厉若海撇头,银白长刀从脑袋旁窜出,直刺岳飞狐头部。

岳飞狐将长剑往前一推,身形爆退,望着两人冷笑道:“难道你们要护着这个老匹夫不成?”

“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杀了他,这一山的衡山弟子咋办?”天落尘质问道。

“跟他讲道理已经没用了,阻止他!”厉若海沉声说完,跃起向岳飞狐斩下,岳飞狐急忙侧身避让,岂料厉若海把手一横,变招一式横扫刀猛然斩过,岳飞狐往后一避,依旧是在额上被留下一道血痕。

岳飞狐见着破绽,乘招式未尽反手一剑削过肩膀,又侧过身,转而攻向天落尘,接连刺出数剑,一剑胜过一剑,天落尘只能勉强招架,同时心里暗惊:“狂风快剑?!他哪学来的。”身上已然被剑气割伤数道口子,但在这期间也反扫回两三刀伤到岳飞狐。

陶渊溢从上方一棍砸下,岳飞狐收了攻势往后避开,又对岳飞狐脚下连扫数棍往前逼近,岳飞狐只得不断后退。天落尘找准机会,同厉若海前后同时斩去......

或许是秘法带来的负担,十余回合下来,岳飞狐逐渐体力不支,头发也变回原来的颜色,身上十几道刀伤,往外渗血。

“咳咳,莫无极......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岳飞狐不甘地看着三人,左手伸进包袱,然后甩出三粒小珠子。

“小心!”厉若海拉着两人躲在一旁。话音刚落,厅内烟雾弥漫,岳飞狐夺过莫鑫儿尸体,逃下回雁峰,临走时留下一句:“你最好有所防范,因为,我会踏平衡山!” 烟雾散去,莫无极无神般瘫坐在地,眼睛盯着岳飞狐离去的方向,口中念念道:“鑫儿......鑫儿......”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姓岳的......还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吐出口淤血昏去。

不多时,众衡山弟子赶到现场。

“掌门!你怎么了,是不是七煞门的那帮恶徒又来了?娘的,这帮贼人真是可恶,我现在就带人去教训一番。”萧青阳起身准备离开,转头看见三人。“啊,原来三位也在这里,失敬失敬。方才听到此处有响声,而后瞧见一道黑影自回雁峰下,匆匆赶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不知这里方才发生何事?”

“此事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讲不清。”厉若海检查起莫无极伤势。“还是先将莫掌门救醒,再做商议。” 萧青阳点头应是,前去探查了下脉象,又化掌在背一推,眉头紧锁:“咱习武之人都该知道,真气乃精元及固元之本,可经我一番探查,掌门体内的真气细若游丝,若有若无。任由这样下去,不仅之后经脉逐渐堵塞,更有性命之忧。”

萧青阳起身,从其他弟子那拿过纸笔:“醒梦汤可安神宁息,真龙丹可调和体内阴阳,重塑真元。两味药服食数日。再于床榻上饮蛇胆药酒修养几月,方可无恙。”

“眼下衡山并无这些药,我可派弟子去寻真龙丹及蛇胆药酒,只是这醒梦汤,还得麻烦几位了。”

“无妨,我认识一个药王谷中人,醒梦汤可拜托他。”

“那再好不过,在下替衡山感谢三位。”萧青阳抱拳感谢,便吩咐起弟子外出寻药,又扶着莫无极回屋休息。

......

一只信鸽飞到杨王谷中,飞到一名女子手上:“唔......醒梦汤,我好像听师傅讲过。也借着这个机会再出谷一次吧,他不来,那我只能自己去找他了。”想完,女子朝一个屋中走去。

......

半月前。

途径双王镇,厉若海望着客栈后边山上的废墟出神,不自觉的往那边走去。

“厉大哥?”见对方没有回应,天落尘便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天落尘前脚刚踏入,顶上屋梁上掉下来一块巨木,事发突然,天落尘没时间反应过来。

“小心!”厉若海健步横飞,一刀将巨木从中斩断,原地发呆的天落尘,仍觉得惊魂未定。

“受伤没?”厉若海收刀归鞘,问道。

“没。”天落尘缓来一口气,立即回答。

“那就好......想不到,我终究是回到了这里。”厉若海后半句说的极小声。

“这里?”

“没什么......四处走走罢。”厉若海离开原地,看着四周残垣断壁,双眼闪动,神情颇为落寞。

“厉大哥一路走来,你总是少言寡语,不哭不笑,从未见过你如今天这般......”

“没......没什么,只是些旧事,不值一提。”厉若海瞄了眼上空:“天色不早了,去客栈住一晚后就走,赶路要紧。”厉若海离开废墟,往山脚走去,走的很急。 刚到山脚,厉若海却又叫住天落尘,往山上废墟望了眼,说道:“子时,带三坛烧刀子,山上等你。”沉声一会儿后,又说道:“不来也无妨。”然后独自离去。

子时,天落尘提着烧刀子上山,一眼便望见废墟前树下独坐的厉若海。厉若海接过酒坛后发疯似地狂饮,三坛之后,一夜无话,似乎想说什么,但堵在了嘴里。

第十五章 若海往事(一)

雄鸡报晓,东方泛白,几个空坛子杂乱地摆在脚边,厉若海望着眼前的废墟,无尽悲伤湿润眼角。

叫醒一旁的天落尘,说道:“今晚子时,我还在这等你。这次不尽兴,下次带五坛来。”便往山下离开,背影有些落寞。

和昨夜一样,厉若海接过酒坛便发疯似地狂饮,只是这次似是喝多,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义父......呃啊,若海无能......无法......嗝,查明真凶。无颜让您九泉下......安息。”

“这便......醉死来寻您。”哐当一声,酒坛摔地,厉若海醉倒一侧。

......

再次缓缓醒来,便见自己在废墟的一处房屋中。“今晚子时,你再来一次......我把一切缘由告诉你......”厉若海扶着墙下床。

废墟外,天落尘一刀一式地练着。“手不够直,刃于头与肩间,力达刀刃,向前猛挥。”厉若海从后方走出,说道。

“厉大哥,酒醒了?”

“今夜子时,你还来这里,我将一切缘由讲述于你......”厉若海稍微顿了下,回头道:“这次不用带酒了。”然后往山下走去。

第三次夜里上山,厉若海站在月光下,废墟间。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来说道:“落尘,我问你,在忘忧村的两年及出村以来,你对我有几分了解?”

“......”

“我天生较为孤僻,不会轻易找人谈话。那是性格使然,答不上来也不奇怪。”厉若海沉默了一会儿。“本以为这件事会永远埋藏心底,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直到再次路过这里。”

厉若海走进一处较大的屋中,在木板下翻出一块被腐蚀得基本看不清字的牌匾:“这里,原是断刀门。”

“断刀门,是厉大哥你......”

“嗯,两年前,一场大火将这付之一炬,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断刀门虽不大,亦有六七十年的历史,内门至宝是一路换做《断刀决》的秘籍。”厉若海将牌匾轻轻放下,又说道:“门主厉景福,我义父,为人仗义,刀法成就虽不高,但在门内极有威望。我自幼失亲,一人流离江湖,一次快要饿死路边时,幸得义父收留才得以存活。”

“我跟了义父姓,于断刀门出生入死,也难以报答这份恩情,因此自大火后,我发誓要找出真凶,为义父报仇!”

天落尘捡起一本泛黄的书,书页被烧毁大半。“薛文浩武功高强,经几番波折同义父结缘,义父赏识他,让他做了副门主。说不说为什么,我不信任他,同他也少有交集。”厉若海指着第一页上的“薛文浩”三字说道。

“厉大哥,那本《断刀诀》是什么样的刀法?”天落尘问道。

“断刀诀其实是门如何使刀的法门而并非刀法,只有历任门主方有资格修炼。”厉若海回答道。

“说回大火,当日我奉副门主之命,将一封迷信送往毓秀山庄贺庄主手中。再回时,门内已燃起通天巨火,门人都倒在了血泊与火海中。”

“密信呢?里面讲了什么?”

“不知道,我只看到扉页上的确是义父的笔迹。副门主说,信中记载了极为重要的事,要我一路快马加鞭,不得耽误。这便是全部了。”厉若海走出废墟。

“我发誓要寻出真凶,却没有任何进展。”厉若海转头看向天落尘:“我有个不情之请,若可以,若海想请你助我一起调查这件惨案,以慰义父在天之灵......若是不想就算了。”

“厉大哥,我不懂你你该是懂我的。”天落尘咧嘴一笑:“我这人可爱管闲事了。”

厉若海愣了下,露出少有的微笑:“如此便好。不过眼下凶手是谁尚未知,这该从何处寻起......”

“厉大哥,灭门惨案就发生在你送信的时候......会不会,和那迷信有些干系。”

“从密信入手吗?也是个好主意,明日我回去问问。双王镇武馆馆主我认识他,你这几日在他那待着,闲时可以跟他弟子切磋切磋,莫要落了武功。”

“好。”

翌日,厉若海坐船渡江,往忘忧村赶去。

......

三日后,厉若海回到双王镇,找到天落尘,根据贺庄主所提示,再次来到废墟中。厉若海在一处墙上发现嵌在上面的一石块,尝试转了一下,只听几声响动,角落地板裂开,一个入口出现在眼前。

暗道尽头似乎是处密室,点燃火折子,在角落发现一具骸骨。头,胸骨寸寸碎裂,应是死前受了酷刑。骸骨身上还有些未腐朽的衣物,看起来此人生前颇有威望。

“义父!”身边的厉若海突然间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在白骨前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

“孩儿不孝,今日方找到您的遗骨,先让孩儿找个地方让您入土为安吧。”厉若海小心翼翼地收拾起遗骨,走的匆忙,遗骨衣服里掉出一张书页也没主意到。

两个时辰后,山上立起一座新坟,厉若海跪在坟前又嗑下三响,发誓道:“义父放心,哪怕掘地三尺,孩儿也定要找出凶手,为您报仇!”

天落尘也购来些许祭祀之物,站在一旁,一语不发。曲酒一坛坛启封,空气中弥漫着凌冽的酒气。厉若海接过递来的酒坛,饮了几口,倒在坟前。

“义父,还记得小时候那一回,你馋我手上的肉包,答应只咬一口,结果整个包子都吞没了,我嚎啕大哭,你却在一旁哈哈大笑。”厉若海拿过肉包啃下一口,笑着放在坟前,喃喃自语。

纸钱点燃,抛洒在空中,像许多飞舞的火蝴蝶,飘散一阵,化为灰烬堆积地面。“这人跟纸钱有时候也挺一样的,你说是不是啊?”厉若海不知在问谁,接过一束玉兰花:“书上说,玉兰有报恩之意,若海想借此提醒自己,找出薛文浩下落,当面对质断刀门一事。”

正当起身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有人。”两人不约而同地藏身树后,就见一伙黑衣人去到坟前,两人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对话隐约传入耳中。

“这里多了处坟,坟上还有祭祀之物,显然有人来过,过些功夫,上山头去废墟再走一遭,看看四下有无那小子。倘若再办不成——,哼,薛香主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领头一个黑衣人吩咐道。

“诺!”

“他们是冲你来的。”天落尘看向厉若海。

“先下手为强!”厉若海先行一步冲出去。

第十六章 若海往事(二)

两人先发制人,不一会便几人打到,厉若海大刀架在领头那人脖子上,迟迟未动。

“咳咳,要杀要剐,动刀便是,为何不动。”领头那人硬气道。

“哼!我倒敬你是条汉子,道出你口中那位‘薛香主’的下落,便放你条生路。”厉若海将刀刃贴近几分。

“生路?呵哈哈哈,你还是一刀砍了我吧!”那黑衣人忽然大笑起来。“我中了血精冥蛊,三日内得不到解药,变会全身溃烂而死。与其遭那万虫噬心之苦,不如你现在给我来刀痛快。”

“倘若我们能助你解蛊呢?”

“呵,别开玩笑了,这是我门内秘术,你......你又怎么通晓解蛊之法?”黑衣人有些犹豫,看了两人几眼,冷笑道:“罢了,横竖都是死,信一回也无妨......你们如何解。”

“先把你安置好了再说。南阳镇的武馆那陶书生和柳姑娘应该也在,正好跟他们汇合。”厉若海背起那人,先行一步离开。 几人到一处偏僻的房屋将其安置床上,许是因为失血过多,黑衣人半路昏迷过去。柳如意在其伤口涂抹上止血散,不一会儿后,黑衣人悠悠转醒,样子还十分虚弱。“诶,怎么样了?那血精冥蛊又是什么?”柳如意问道。

“已经好多了,只是头晕的紧。这蛊煤气日发作一次,发作时,体内奇痒难耐,不及时服下解药,皮肤寸寸龟裂,虫蚁沿龟裂之处爬入体内,,啃食人的血肉,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黑衣人似乎回忆起什么,痛苦地闭上双眼。从包袱内拿出一小瓷瓶,说道:“这是冥蛊的卵,或许能有帮助。”

柳如意接过瓷瓶,掂量了几下,说道:“这玩意我师兄应当知道,去药王谷问问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小药瓶给厉若海:“瓶中的草药对驱散蚊虫有一定的功效,若是要发作了,可在屋子周围撒上一些,多撑一会儿,陶秀才在武馆那边学武,多去看看他,走啦,落尘,本女侠一个人多危险。”说完,不等回应便拉着天落尘走到屋外。

......

药王谷,李长青有些惊诧地看着如意手中的瓷瓶,说道:“血精冥蛊!?师妹,你偷溜出谷在外好些时日不归就算了,怎么......还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安啦师兄,本姑娘又不是小孩子,那些危险是知道的,再说了,我在外面结识了个厉害的小伙伴,能保障自身安全的。这血精冥蛊......”柳如意细细讲述了遍来源。

“什么!用蛊虫控制别人?”李长青大为震惊。“这......这应当是离道所为了!师父旧伤方痊,还是不要让他老人家知道此事了。”

“离道,又是他?干了这么多坏事,叫我见着了定要教训一番。”

“不曾想他竟会变本加厉,做出这般天理不容的罪状。不说他了,此蛊虽奇毒无比,但有个莫大的天敌——蟾鱼。蟾鱼生活在千年玄冰所融,极寒极冷的深潭之底,以冷藓水藻为食,常年不见日光,躯体几乎透明,且血液冰蓝一片,与传说中的天山冰蟾甚是相似,故而人们叫它蟾鱼。” 李长青来回踱步:“蟾鱼冥蛊虫毒性一阴一阳,一冷一热,参辰日月,相生相克,实乃最佳的祛毒之法。只是此鱼颇为珍贵,我也只在《药王宝典》上看到些许记载。我于药王谷中闭关修炼,对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师妹,恐怕只能帮到这了。”

“嗯,多谢师兄!”

......

几日后,两人带着几条蟾鱼回到屋内。黑衣人问道:“这畜生长的似鱼又不似鱼,好生奇怪,见也不曾见过,当真能作解药?谁知几位会否盘算着弄在下于死地!除非......”

“我吃给你看。”天落尘用刀削下一块鱼肉,正欲吃下,被厉若海劈手夺去:“这东西确实古怪,若你服下了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好跟庄主交代。”转过头又冷眼看向黑衣人:“疑神疑鬼,仔细看好了!”厉若海生食下那部分血肉,霎时,面色变得惨白,眉发结满冰晶,浑身如裹上冰霜。厉若海佝偻身子,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像是忍受着千刀万剐,看的人心惊胆战。

半响后,那层严霜缓缓化为一滩水滴落地面,面容跟方才相比更加红润,好似重获新生。

像是劫后余生,又在预料内,厉若海语气轻松地问道:“我没死罢。”叫众人松了口气。

“好,我敬你是条汉子,我无甚担心的了。”抓起剩下的鱼一口吞下,半炷香后,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疮口竟神奇般恢复了,只见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感叹道:“想不到这东西竟有如此功效。”又看向众人:“行了,你们想问什么,痛痛快快地问吧。”

“你是谁?”

“龙泉镇林家村人,七煞门旗下一个小喽啰。”

天落尘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有关七煞门的,你知道多少机密。”

“哼,门内结构冗杂繁复,我不过是薛香主旗下的一喽啰,能知晓啥么机密。七煞门行事低调,因此江湖上知晓的也没多少。”黑衣人回答道。

“薛香主。”厉若海冷声询问道。

“我们这位香主可是心狠手辣的紧啊,不过我也只知道他姓薛,一手奔雷刀法使得杀气腾腾,无人能敌。”黑衣人思索了一阵,说道:“据传闻,他曾为了得一门刀法不惜屠杀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帮派。”

“看来是他无疑了!竟是他灭了我断刀门满门之人......”厉若海紧握右拳,怒色露于言表。

“看来你们是找他寻仇的。他平日里都躲在一座湘园里逍遥,无门内人指引,普通人根本无法找寻其位置。咳咳,我会在那准备一艘香船,准备好了,就过来吧。”黑衣人扶着墙出门,逐渐消失在几人眼中。

稍稍准备后,几人便去往龙泉镇,坐上香船,破解机关来到大厅。偌大的厅堂里,薛文浩独自坐着,神情冷漠,对几人的到来毫不意外,脚边匍匐着许多黑衣人的尸首,手脚怪异,已是死了。

“真想不到,你们竟然一路寻到了这。若海,咱师侄二人可是许久未见了啊。乖孩子,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厉若海冷笑一声,没有回应。

“唉,果然生疏了几分呢。”薛文浩没有生气,继续挑衅道:“乖孩子,叔叔这些年也不是没派人看望你,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些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废材,连你人都没见着,你东躲西藏,着实辜负了叔叔的一番好意啊。”

厉若海恶狠狠地盯着薛文浩,对挑衅一言不发,双目却是要喷出火。

“这些废材,耽搁了咱们见面的功夫,留着还有什么用?你叔叔我呀,只能替你把他们杀了,埋在后院的土里,你瞧见没?那花儿长开的多好?要是喜欢,尽管折了拿走便是。”薛文浩拿起一旁的花盆,拨弄着鲜红的花瓣。

厉若海双手微微颤抖,握住刀柄,到头来,整个身子也因愤怒剧烈颤抖。

“看来若海也想叔叔想的打紧啊,叔叔的一片苦心,天可怜见,叔叔的一片苦心,先前无法传达给你,如今你既亲自上门,那咱可得好生叙叙了。”薛文浩冷笑着,从桌子上拔出刀。

厉若海也是抽刀出鞘,给天落尘使了个眼神,天落尘会意,踌躇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同柳如意出到门外,将门合上。

房内兵刃相撞之声持久不下,过了一会儿,又归根于平静,厉若海见对方攻势迅猛便转变策略以守代攻,不主动出击,静待对方刀招袭来,寻间隙反扫一刀。

顷刻功夫,厉若海一个将对方击倒在地,挥刀斩下,薛文浩瞬间人首分家。从一旁撕下一块窗纱包好首级,打开房门。柳如意欲上前检查伤势被挥手拒绝:“无碍,这点伤不要紧。”又转头对天落尘道:“再陪我去义父墓前一趟。”

厉若海走到墓前将头颅抛下:“义父,贼子首级孩儿已取得,您在九泉下可以安息了。”之后是良久的沉默,而后,转向天落尘,脸上再次露出少有的微笑:“义父大仇得报,我心结亦是解开,这其中若无你相助......总之,多谢了。”

“没事,对了,厉大哥,这个是从你义父衣服中掉出来的,好像是断刀诀......”天落尘拿出那一册纸递过去。

“那书册给你吧,算是报答......”厉若海从旁边走过,头也不回地下山。阳光半洒在他身上,不一会却又移开。

第十六章 龙泉意外

经上次一事,铸剑山庄可谓是遭到重创,好在二庄主——不,现在应该叫庄主了的欧谭渊及时稳住众人,山庄在他的治理下,逐渐恢复。

在天落尘几人走后不久,有弟子来报说庄外有人找欧谭渊,欧谭渊随之走到庄门前。只见面前站着位穿着天行袍的男子,手拿扇子,背剑匣向前一步行礼道:“李尘风,见过欧庄主。”

“欧谭渊,不知兄台找在下何事?”

“修剑。”李尘风说着,将背上剑匣解下来,递到对方手上。

欧谭渊仔细端详了一阵,感叹道:“是柄好剑,只是还需精修细磨一番。这柄剑看着有挺长年头,而且看着颇为熟悉,我似乎在庄内书籍见过,不知兄台是何处寻得的。”

“成都,绝尘剑藏。”李尘风拍了拍剑匣,淡淡地说道。

“绝尘剑藏......这可是名剑绝尘?”欧谭渊迫不及待地将其拔出剑匣,剑身上「绝尘」两字熠熠生辉。

“先前只在书上看见过,不曾想今日竟能一睹真物。”欧谭渊压下激动的心情,把剑收回匣内,向一旁弟子叮嘱了几句话,便带着剑回到庄内。

一旁那弟子对着李尘风道:“山庄遭到些许变动,目前正忙于整治,暂时无法分出多余的精力。庄主交代了,兄台可于山庄小住几日,请随我来。”

“这样么......那就有劳了。”李尘风跟着来到山庄内的一处厢房,厢房内除一张木榻,一张桌子,一座烛台外再无他物。

“每日饭食都会有人送来,平日里也可四处走动。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弟子说完,向李尘风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

湛卢山上,李尘风将一本剑谱放在身后一块大石头摊开,将那柄扇子压在书上,然后拔出秋霜,只是扫了一眼便对着书上一招一式地练着,剑身好似竹叶般随风摇摆,带动周边劲风,人执长剑若猿公舞竹,挥之轻灵又含厚重。

“呼,差不多了。遗忘了一次再学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不知练了多少个来回,李尘风擦了擦额头汗水,扭头却发现:“我扇子呢!?”扭头却发现一位背着剑的壮汉正拿着自己的扇子往上下跑去。

不知对方出于何种目的,但为了拿回扇子也只得跟上去。一直追到镇上,那壮汉却停了下来,拔出剑向自己挥来。

“你拿我扇子做甚,还回来。”李尘风立剑挡下,问道。

“只是想与阁下切磋一番。”那人回答道,又是一剑刺来。

“要切磋直接找我便是,偷扇子干甚么?”李尘风有些恼怒,再次挡下随即一个跨步至一旁,反手挥剑向壮汉腿下斩去。壮汉转身剑尖下扫,别开这一招然后身形暴退。

两人相斗几十招,壮汉一边打一边感叹道:“哈哈,好剑法。再来!”

“扇子还我!”正欲往前攻上去的李尘风忽然刹了步,眼前一柄长剑周旋飞过,插在地上。周边百姓不知什么时候被疏散开,也不知什么时候围上了一帮身着捕快装的人。

“都给我住手!”只见一名英姿飒爽女捕快弯腰捡起地上似乎是刚刚两人争斗中打掉的包子,擦了擦灰,对着两人吼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那女捕快又继续道:“闹市之中肆意斗殴,伤及无辜怎办?我包子都被你们打掉了!给我抓起来,要打去牢笼里打!”身旁捕快听令,不待李尘风开口便立马上前用枷锁锁住二人,压了下去。

女捕快将地上的剑捡起回鞘,看了眼包子说道:“不怎么脏,还能吃。”随即收进包袱里,往来时方向回去。

地牢内有一处牢房相比其他显得格外干净,像是被人打理过,有两人正各自躺在角落的稻草堆上。

“刚刚不是打的挺欢么,咋不继续了?诶我说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怎么老是那么喜欢当街打闹的,不听劝,伤及了无辜谁负责......”方才那名女捕快站在门口叽叽喳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两人只是互相大眼瞪小眼,任凭女捕快如何发脾气都无动于衷,场面仅留下女捕快带有怒气的说话声。

良久,似乎是觉得口干了,女捕快止住嘴,缓来一口气后往铁栅栏上拍了两三下:“喂,你们有没有听我再说话。呼,说,你俩为什么当街斗武?”

“他拿我扇子。”李尘风把头瞥向一边,淡淡回答道。

“嘿,说俺拿,你有证据不?”那壮汉轻蔑的笑道。

“抵赖?”

“俺本来就没拿,算什么抵赖。不信,你来搜搜俺的身子。”

“.这样铐着我怎么搜啊,再说了没准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保不齐就上交了,来这演一场戏给我看。”

“俺演什么戏啊得白白蹲牢,”

“诶停停停,干甚么,又要动手啊。”见两人又要打起来,女捕快便急忙叫停。“一个说偷了你的扇子,一个又说没偷,依我看啊......”女捕快摩挲了下手指,摆出一道微笑:“干脆每人各五十大板完事吧!”

“姑娘,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扇子没拿回来,还得白挨五十大板。”李尘风语气里有些不满。

“谁知道你是说的是真是假啊,太麻烦了。不想挨打的话就在这带个九天十天吧。”女捕快说完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等等等,嘿嘿,那个......能不能先放俺走啊。”那名壮汉见女捕快要走便用笑脸迎了上去,用手抓住栏杆道。

“放你?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女捕快回过头来,问道。

“嘿嘿嘿对对对,这个......俺无意间得到的小玩意,权当是心意......”壮汉颇为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扇子,从栅栏间的缝隙伸到外面。

“我的扇子!”坐在地上的李尘风瞬间起身,一个跨步就要上前去。女捕快则是抢先一步接过扇子,在手中把看了一二,微微地点头,随即打了个响指,看守便打开牢门,那壮汉便一股脑地跑了出去。

“还给我。”李尘风靠在栅栏上朝着女捕快怒吼。

“嗯,这扇子不错,就当是孝敬姑奶奶的啦。”女捕快退了一步防止被拿到,又扮了个鬼脸之后不再理会牢房内那个男子的大吼大叫,走出了地牢。李尘风一拳打在铁栅栏上,铁栅栏随之一晃,然后恢复平静,李尘风只得回到角落之中闷坐。

“这死丫头,找机会一定要收拾他一顿。”李尘风口中喃喃道。

第十七章 南岭千机

深夜,刚入梦乡的李尘风偶然听到门外传来的开锁声,抬头就看到早上那名女捕快走了进来,用一双清亮,坚毅的眼眸盯着自己。黑色的长发在一顶官帽之下,笑容活泼,又狡黠。

“我可没有什么好孝敬的。”对早上的事耿耿于怀的李尘风摆了个不好的脸色,问完干脆直接把脸扭到一边。

“还生气呢,诺,你扇子。”女捕快把扇子递到李尘风眼前。

“不是说孝敬了么,又还给我干甚。”李尘风接过扇子,同时让身子直立靠在墙边。

“嗨呀,反正我那收上来的东西不知比这破扇子好了多少倍。我也不用不到这折扇。”女捕快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你早上还放跑那家伙。”

“不放他走怎么知道他背后的靠山是哪位啊?”女神捕回答道。

“什么意思?”李尘风有些疑惑。

“这无赖在我的地盘这般猖狂,背后肯定有靠山。知道靠山了我才能搜集罪证,好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女捕快笑的自信,好似一切皆在掌控之内。

“你找我何事?”李尘风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然后问道。

“没有事啊,只是来还扇子。”女捕快说着就要走出牢笼。

“你有。”

“你确定?”

“镇上有个算命的给我算了一卦,说今日我会入狱,然后有个捕快会来找我,让我帮他件事,他就放我离开。你真没事找我大可直接丢到地上,而不是递给我。”

女捕快微微一笑,蹲下身说道:“近日南岭频繁地动,据我调查这并非地动,而是藏在舂陵古城遗迹之下的,属于早期一批从墨门中出逃的墨客的杰作——千机塔。”

“千机遗迹中的机关造术颇为精妙,其方方面面都由机关中枢控制,它的动力来源于地下暗河,因此几百年来中枢能一直保持运转。虽不缺动力,千机却会定期进入休眠,这期间,塔中一切都将陷入停滞。唯有特定时间,才能启动中枢。”

“这么神奇?所以你是想叫我跟你去那遗迹?”李尘风抬起头问道。

“嗯哼,如你所料。”

“不去。”李尘风果断拒绝,没有一丝犹豫。

“确定不去?去了我可以大发慈悲地让你少待在这地方几日哦。”女捕快说道。

“跟你来回一趟的时间,怕不是都能抵得上我蹲牢的了。”李尘风把头扭向一边。

“你确定,万一我有让你一定会去的理由呢?”

“什么理由。”李尘风并不在意,正躺下准备睡觉。

“冠礼那日,你斩下了一名弟子的手臂,而且那名弟子是整个剑王阁里为数不多能使双剑的......”女捕快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李尘风动作随之一滞,不着掩饰地往女捕快瞄去一眼:“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

“李尘风,绝尘剑客李如梦之孙,当朝文官李绝之子,幼时被送至剑王阁成长,天生的剑胚,学起剑法比其他人高效好几倍。还有......”女捕快忽然凑到李尘风耳边,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的?”李尘风死死握住扇柄。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女捕快退回原位。“千机遗迹中有一份机关图纸,是一个黑铁机关臂,传闻这玩意装上后,可替代断臂。”

“姑娘莫不是在唬我......机关代替人臂,可能吗?”李尘风把头转回来。

“跟我去见见不就知道咯。怎么样,难道你不感到愧疚吗?大好机会可摆在眼前呢?”女捕快面露微笑,再次提出邀请。

李尘风只是看着对方,沉寂了好一会儿后吐出两字:

“不去。”

“啊。”女捕快对这个回答略显惊讶,很快恢复成原来的笑容:“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你......”

“师兄的事,我自有方法。再说了,早上的事我可还没原谅。你走吧......我不去。或者你有本事的话就把我敲晕了然后拐走。有吃的吗?饿了。”李尘风揉了揉肚子,问道。

“扫兴,只有这几个馒头了,你将就吧。”女捕快在地上留下一盘馒头,又用钥匙打开李尘风手上的枷锁,便离开了牢房。

馒头有些凉了,李尘风并没有在意,狼吞虎咽的吞尽后,便觉得困意缠身,往旁一躺便睡着了。牢房外的女捕快看完不禁嘴角上扬。

只是这一次,睡的似乎很死啊,隐约中感觉有人再挪动自己,刚发出一声便听到“嗒——”一声,自己又睡去。

现实中的杂声和抖动将李尘风唤醒,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并非牢房内,而似乎是......马车?

透过帘布还能隐约约约看到一个身着捕快装的女子驾着马车。旁边放着除了自己的秋霜和折扇外,还有一袋馒头,几壶水,一柄剑靠在角落及一根木棍不知道是干嘛的,后脑也在隐隐作痛。

“这......怎么在马车里了。”李尘风颇感疑惑。

“哟!醒啦。昨晚睡的可还舒服?”外头女子说的话让人颇感熟悉。李尘风瞬间便明白了此人是谁:“死丫头你真把我敲晕拐走了!”

“这可是你叫我敲晕的啊,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要求。”女捕快朝这边眨了眨眼,喊了一声“驾”。

“好一个‘言出必随’,我上贼车了我......我睡了多久,现在到哪了?”李尘风随手从麻袋里拿出一块馒头就开始吃起。

“约莫巳时了,现在刚离开衡山地界没多久。诶,你过来驾车,轮到我睡了。知不知道驾车多累啊。”女捕快往天上抬头看了看,往车内说道。

“你下次敲能不能小力点,现在后脑勺还在痛。”李尘风拾了折扇,走出到车外,接过女捕快手中的缰绳坐下。

“不用点力怎么让你睡的够香。”

......

申时,马车停在南岭灌溪村村口,李尘风喊醒女捕快后下车将马拴好,女捕快则是伸了个懒腰,将麻袋口绑了个结,又用绳子将几壶水扎在一起,用木棍串起来提剑下了车。

丛包内拿出一袋铜钱交给一名老者,恳求其喂养三天马儿后开始四顾寻找李尘风的身影:“老人家,你有看到一个拿着折扇的年轻人吗,和我一样从那马车下来的。”

老者抬手指了指舂陵古城遗址的位置。女捕快道了声谢后,往老者所指的方向找起李尘风的身影。前方打斗声传来,上前就看见李尘风剑出鞘,站在一群一副来者不善的样貌的人之间。

“怎么回事。”女捕快上前问道。

“还能是啥,无非就是打劫的罢了。不过我这是捅匪窝了还是咋地,怎么有这么多人。”李尘风扫了一眼,周边又围上了一波人。有一人似乎是大当家的带着眼罩,手上握着把寒光森森的大刀,正不坏好意地看向这边,同时抿了抿嘴唇。

“确实有点多啊,你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女捕头又问道。

“应该......能。”李尘风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话音刚落,身旁的女捕快便如离弦之箭般扛着麻袋水壶拔地而起,转眼间消失在众人面前,耳边还回荡着他的声音:“那就交给你啦!我先去看看这千机塔的入口在哪。”

第十八章 千机塔

“这死丫头......”李尘风嘴角有些抽搐,长叹一声,将视线移回:“哥几个,能......让道不。”

领头的一声大吼,旁边的几人开始朝李尘风攻去。这堆人之中有退役军人,有使刀好手,还有夹着飞刀的站在大当家旁。只见其中一人抡刀斩向李尘风脑袋,李尘风往旁避开回手一剑削过脑袋。又再次往旁一侧,一杆长枪便擦过额头戳过,左手剑鞘往下一压将枪头摁在地上,反手秋霜掷出插入那人脑中。

李尘风冷眼一视,原先站在大当家旁的那人不知去了何处,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

“擒贼先擒王。”念头闪过,从尸体头颅中拔出秋霜便往大当家那跑去,跑到一半又脚下一个急停,身子往前一倾在地翻滚堪堪躲过一板斧,反手往那人膝盖划过一剑,又继续朝大当家跑去。

“小心!”丛林中传来一喊,随之而来的是一把飞刀,得这声提醒,李尘风把头往后一倾成功躲过,起身长剑扫落三把飞刀,又将剑鞘往飞刀来处丢去。 林中丢飞刀那人被飞来剑鞘猛撞了一下,发出一声痛哼,刚想换个地方眼前就又出现一把铁剑。“哪里逃!”女捕快挥剑斩过掌心,对方吃痛,慌忙撒了把飞刀后往另一个方向逃走。

“休走!”女捕快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弩,扣下扳机,“嗖嗖嗖——”三声,三支细小弩箭应声激射,正中那人后心。

大当家抡刀向李尘风下劈,李尘风就地一个翻过闪至一旁,刀落处尘土飞扬。

几回合下来,在场匪徒已死伤大半,大当家身上亦是挂了不少彩。李尘风女捕快两人背靠背地举剑防备四周。“找到入口了?”李尘风缓来几口气,问道。

“铁定找到了啊,你这里真慢,怎么还没解决?”

“你要不下次自己来对付他们看看?那个大的留你解决了。”李尘风从地上拾了几枚石子甩出,打在大当家刀身上。

两人随即同时离地跑出。女捕快一个箭步穿过几人闪到大当家眼前,不等他大刀劈下,便在其脸上撒了把石灰,大当家眼前一蒙,周边瘙痒无比,这一刀也劈歪了方向。

女捕快在其身后重新上好弩箭再次扣下扳机,一支箭插入小腿,大当家一声沉哼,听着风声将刀往前一横,刚好拦下一刺。然而只听“嗤——”一声,女捕快迅速抽出腰间小筒内一支短羽箭插入了大当家脑袋上。

“咦......这么容易就趴下了,你怎么打了那么久的?”女捕快踹了踹大当家横在地上的尸体,开始摸索起来。

“我没石灰,你在干什么?”李尘风从尸体衣服上撕下块布擦掉剑上的血迹,转头发现女捕快两眼放光地在尸体上摸这摸那,不禁问道。

“嘿嘿嘿,当然是拿证物回去好领赏银啊,今个运气真是爆棚,先前衡山地界的一窝土匪没剿干净,居然在这遇到了。”女捕快揣着一堆从尸体上扒下来的,有戒指,有眼罩,有兵刃,悉数都放进一个袋子里捆紧。扭头见李尘风疑惑地看着自己,便说道:“怎么了,这很奇怪么?哎呀还不快走。”一挥手便径直往林间深处行去。

大殿西墙的角落似乎是因为地动而震出一道暗门,女捕快带着李尘风弯腰钻进暗室,停在一处相比其他破败墙体而较为光滑的墙面前,女捕快按下一块微微凸起的石砖,“轰隆——”一阵运转,石墙缓缓下降,墙后是一扇紧密的石门,其上除去正中央的九宫格外再无其他刻凿的痕迹。

女捕快对着九宫格微微低吟了一阵,摁动几块石砖,石门便缓缓打开,一股寒流从里透出。通过走廊下到密室里,几盏油灯微微散光而不熄,进入密室时女捕快无意间踩下一块踏板,油灯中的烛火便明亮几分,昏暗的密室顿时明朗,一个好几层高的书架映入眼帘。

墙上紧贴着一张十分老旧的油纸,已经有了些许脱落的痕迹,上面画满了各种图案,图案旁又写下一大段的文字。女捕快看过一眼油纸上内容后,浅笑道:“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千机塔每次开启仅有三次启动中枢的机会,一天一次,当天启动一次后将无法再次启动。”

“所以这就是你带着这一麻袋馒头的原因?”李尘风把麻袋水壶解下,环顾了下周围道。

“不然呢,诶呀呀,原来墨家的机关术典籍放这了啊。就是被锁上了。”月若走到书架前,扯了扯上面的大锁,试着撬开,捣鼓了半天依旧是没有任何声响传来,女捕快无奈叹息一声,抽回铜丝:“看来还是需要往哪千机塔走一趟啊。”说着在石门旁拉下操纵杆,石门大开,通道两旁油灯随着石门大开而燃起,照亮其中。

两人先后走入通道,石门再次关闭,封闭了后路。

第十九章 万仞窟

太乙山上传来消息——试炼的最终结果已出,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代表的不仅是进入太和阁研学镇派武功的资格,亦是太乙七子最后一个位置的的归宿。七子不一定会是榜首,人们也就没多在意,真正使他们在意的只有榜首的位置。

在谢春风外出,三丰不参与试炼,竹林里那两位不参与的情况下,几乎人人都认定了榜首非谢星云不可,但结果却出乎意料——谢星云身居榜眼,榜首的位置是新来的一名弟子。

谢星云一直都处在太乙教中上的实力,几乎近几年的试炼都是他在榜首,这次却被一个刚入门不久的新人夺走,有人猜测是谢星云放水,有人猜测是那新人本身实力就这么强,但无论如何,榜首是一名新入门的弟子,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徒儿,你说你来这习武是为了复仇,对吗?”太和阁内,微生炎彬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太极石台上的小字,参悟着其上记载的镇派武学,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往后转身,回答道:“是的,只为复仇。”

“那复仇之后呢?”清虚又问道。

炎彬愣了下,许久没有出声,也许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回答不出来那就好好想想吧,自己复完仇后究竟该做什么,否则这会是一条死路。”清虚没有再多言,说完后便从旁边的楼梯下去,太和阁再度恢复成刚才的孤寂。

......

“不错啊小子,快刀能使出这样的本领,可比其他几个弟子好多了。”凌霄阁三层,萧乾把刀放下,给自己泡了壶茶。

“后山‘万仞窟’乃是我派禁地,负责存放前辈弃置刀刃,你或许可以在那有所收获,走吧,现在就去看看。”萧乾手一挥,旁边一名弟子便带着天落尘走入一道暗门。

暗门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被茂密的林子包围起来的草地,旁边一潭湖水,在周边感到格外的寒冷,旁边草屋那里站着名华发老人。

“见过前辈。”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天落尘连忙行礼道。

“嗯?又是位通过考验的弟子,萧乾那家伙什么时候懂得手下留情了......也罢,小子,这万仞窟危险万分,不少天刀小辈曾尝试在此寻求突破,最后却都埋葬于此。”

“为何?”

“万仞窟是存放天刀前辈弃置刀刃的地方,因刀刃上残留的前辈的刀意,此地刀意弥漫,既可以助你获得刀意,也有刀意入体伤身的风险。”华发老人解释道。

“但这正是我天刀历来的传统,机遇险中求。前辈,晚辈准备好了。”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华发老人身影一闪,自己便被单手拎起飞越寒潭,到一个山洞前落脚,洞口旁立着块石碑,其中央刻画一柄金色巨刃,两边又刻上「埋刀解刃,万仞归源」八个大字。

“很好,这才有我天刀门人气概!去吧,待危险之时,老夫自会救你出来。”华发老人说着递来一盏油灯。

天落尘深吸了口气,拿过油灯走了进去。万仞窟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彩照进来,中央一个石坑里充满了血一般鲜艳的红水,中央一把残破的巨刃竖直插在水中,被数条壮如胳膊的乌黑铁链缠绕,两条放在面前的地上不知做什么用的,铁链的另一头则被敲打进石壁中。

提起华发老人给予的油灯,四周随处可见被弃置的兵刃,倒插入地,但刃口透露的丝丝锋锐遗迹刀身反射出那刺眼的寒芒,无不彰显着这些都曾是一等的好刀。

刚一用手握住刀柄,刀意就躁动起来,天落尘细细感悟着其上残留的刀意,不一会掌心刺痛传来,只觉一股刺骨的刀意流入丹田,闹得气血翻腾,全身骨骼好似被针刺。

换另一把弃刃握住,这次是炙热的感从丹田传出,流遍全身。接连感悟几次,刀意在流入丹田的时候也刺痛了全身,天落尘喉口一甜一滩鲜血吐在手上,但他并没有在意内伤,只是随意在身上抹了抹,拖着有些虚晃的脚步便继续往深处走去。

深处一把弃刃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把折了成两截的残刃,刀刃流光溢彩,想必是把名刀,即使多年无人触摸而积满了灰尘,刃体透出的锋芒一样能感知的到。

细看下,此刀护手已经朽烂,一碰即碎,刀柄处的蓝色绸缎也有些脱落,一碰即灰尘抖落,断口处布满了裂纹,刀背长直,刀刃由下端至刀尖处逐渐变得些许狭小。

虽和其他弃刃一样年月许久,却在刀体上看不出任何的锈痕。而且周边的刀意也更加浓郁。天落尘刚一靠近便感到丹田内的刀意开始躁动不安。

“这里不能久待。”念头闪过,天落尘将手搭在刀柄上试着感悟,等了片刻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这刀我好像在书中见到过,该不会......”刀意愈加暴躁,开始在体内闹腾,不适感愈加明显。吐出一滩比先前更多的鲜血,天落尘沉身运了口气,蓄力丹田,使尽全身力气,全身劲道随着周身用力而聚于掌心。双手握刀,铆住了劲往上提,终于见得断刃一点点从石缝中升起。

刀把处此时忽然传来刀意,时而凌厉时而柔和,上一刻它刺骨铭心,下一刻它阴柔至极;前一下刚猛异常,忽然又变得恐怖炙热,异常奇怪。体内的那几股刀意闹腾了一阵停了下来,从丹田流出与那刀意融合,在内府不断环绕,体内凝练的身刃归一诀似乎是得到感应,将入体的刀意悉数容纳,然后融入四肢百骸中,天落尘只觉自己好像对身刃归一诀有了一丝特别的感悟,但不能多想,现在自己的心思在拔刀上。

额头冷汗直冒,手上气力却是不敢松懈。终是在力气用完之时,断刃从缝中被抽出,万仞窟也随之晃动了一二。用尽力气的天落尘此刻只感觉全身酸软无比,脚下一个不稳往后一跤摔倒。

在外的华发老人被万仞窟内的晃动以及从里头传来的一声刀鸣惊动,进去深处就看到晕倒在地的天落尘。“这么严重的内伤......嗯,还有气息,无妨。”往旁一撇看见手上握着的那半截刀,惊呼道:“好小子,居然于深处找到了这把宝刀无名,你小子可有福了。”将天落尘从地上托起,面前尚插在地的另一截刀身变得随手可拔。拔出后便同人一并带出了万仞窟。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三天,刀意入体时的不适感已经没有。只见得自己在一处侧殿内,门边站着名女子,听到响声,朝这里看了眼:“还有什么不适吗?”

“没了,叶师姐,话说师姐你不是外出了吗?”

“刚回来。对了,楚门主也找你。”

“知道了,诶,不过师姐,谢阴阳按别人说的那样棘手,你一个人怎么打过的。”天落尘随口问道。

“哦,有个看起来不会武功的帮忙。打听成都里的人,都说他的名字似乎是李尘风。”叶梧钰回忆了片刻,回答道。

“不会武功?那怎么帮的。” “也不知道那小子哪来的铁芒刺和软筋散,阴了那畜生一波,我才能斩下他的脑袋。你还问那么多干嘛,是要叫楚门主久等吗?”

“哦对对对,我现在就去。”天落尘立即往正殿走去。

“哈哈哈,无名隐锋于万仞窟,就是等着后辈寻找机缘,没想到还真给你找到了,能拔出前辈遗留的宝刀,说明你对于刀意已有所感悟。”楚休狂见到天落尘的到来显得颇为高兴。

“你加入门派不久就有如此成效,很好。残刀先交于老夫这保管,至于你——”楚休狂细看了两眼天落尘。

“门主有何吩咐。”

“别的吩咐没有,就是不知你可愿随老夫学艺?”话音刚落,就见天落尘行了个礼,回应道:

“弟子天落尘,见过师父!”

“好,够直爽。从今日起,老夫将传授你天刀秘传刀法。修习不易,天落尘,望你坚持。”楚休狂拍了拍天落尘的肩,又坐回了原位上。

第二十章 泉州游魂

陶渊溢最近状态不太对,先是泉州下雨时受控制般独自回到落霞镇屋中喝闷酒,又是泉州清匪时受了伤,然后入魔般攻击同伴,听他说似乎是眼前满是段盛洪的影子。

“近几次陶秀才的状态都不是很对,不知是否与......”正想着,前方陶渊溢突然停下,满眼诧异,顺着他目光看去,是古记酒庄前的一位妙龄女子。

“这姑娘如此俊俏,秀才不会是看上了吧。”厉若海凑过耳边来小声道。

“雪儿......是雪儿!他还活着!哈哈哈——”渊溢忽然大笑起来,发疯似地朝前狂奔,到那女子面前,将几人愣在原地。

“厉大哥,秀才他媳妇......不说死了么。”天落尘望着这一幕有些惊讶。

“陶秀才这也太冲动了吧。”几人说着,陶渊溢忽然一把抱住对方,那姑娘被这不由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急忙惊呼出声。陶渊溢呆呆抱着不肯松手,姑娘泪眼婆娑越喊越大声,周围已经聚拢起不少百姓路人,几个性子急的已经开骂起来。

“这大秀才搞嘛玩意啊,咋还闹出事了,尘小兄弟,咱别看了,快去帮两把。”南宫靖一说着,已经提枪往前赶去。 那被吓坏的女子似乎回过神来,回头一记清脆的耳光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陶渊溢也醒过来,看着自己双手道:“我......抱歉,适才看那女子面容很像一位故人,一激动,就......”

“你这外地佬胆子可真大啊,大街上对人家黄花大闺女指手画脚的,不把咱泉州乡民放眼里?”

“看你这样就是个登徒浪子,还故人,这年头谁搭讪还用这招啊,切——”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指责着,不知谁提了一句“段爷”,陶渊溢便似脚下生根,怎般拉扯都挪不开一步。“给老子闭嘴!段爷......好一个段爷。一群有眼无珠的狗腿子,真以为段盛洪是什么好人?”陶渊溢忽然朝着周围怒吼起来。

“嘿你个乡巴佬还来劲了,段爷义薄云天,护得泉州一方风调雨顺,哪轮得到你在这评头论足?”

“就是,我看这乡巴佬就是来闹事的,乡亲们,我们一起教训下他。”一男子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闹事?呵——,是了,我今日就是来索那狗贼命的!”这一吼灌注内力,声如雷响,将周遭村民震慑在原地。吼完,陶渊溢举手扒开愣在原地的人群,独自往清源山上走去。

几人也是头一次见相处甚久的书生这般狂躁,跟上陶渊溢,只见他在虎乳泉旁一颗大树下,不断念叨着“段盛洪”三字,伴随的是打在树干上的好几拳。落叶与拳头裂口迸出的血液交织在空中。

“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你若说是觊觎那姑娘美色,我绝不会信。”厉若海问道。

陶渊溢没有回答,沉寂了一会儿才幽幽道:“兴许是太想念雪儿,近日每每梦中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也怪我眼拙,把那姑娘错认成了雪儿,那女子只看面相又有八九分相似,实在无法忍住内心激动,这才......”

“哈哈,看来秀才也和裘老大一样,是个痴情人啊。”南宫靖一说道。

“一想到雪儿,便会想到段盛洪那狗贼,想到那狗贼,便有怒意攻心,欲将其除之而后快。”陶渊溢站起身来,坚定地望着几人:“几位,既然我等今日已在泉州,为何不......”陶渊溢朝对面的戴云山望了眼。

厉若海看向天空,此时已是黄昏:“马上到晚上了,秀才,可以一试。”

陶渊溢猛的一拳打在树干上,眼中怒涛汹涌:“好!此前我多有莽撞方才找了他的道,如今有你们相助,那恶人定不能活久!”从南宫靖一手中拿过盘花棍,陶渊溢又说道:“待夜半之时,我们闯入寨子,将其击毙,等到破晓时分,我便能提着他的狗头,祭奠亡妻。”

“哈哈,倒是让我想起毒龙帮那次了,不过也好,夜黑风高的,本就适合做心狠手辣之事。”南宫靖一舞了个枪花,笑道。

“咦——,田大哥,你当初不是说这是在行侠仗义吗?怎么又成了心狠手辣了?”柳如意一旁凑上来。

“哈,对对对,是行侠仗义,这次也是行侠仗义。”

“别废话了,去先去客栈准备一下,今夜便行动。”厉若海说着,往山下走去。

......

是夜,两名护院站在门口,一旁传来些许声响,一人前去查看,后脑随即被敲下一闷棍,倒在一旁。另一人听到声响,脚下刚挪动一步,后颈便被重击了一下,侧躺在一旁。几人悄声窜入瀚第厅,却不想碰到仍在厅内散步的段盛洪。

“段狗贼,纳命来!”陶渊溢在看到段盛洪的那一刻怒吼一声便冲了出去。

段盛洪被这一声吼吓了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举刀挡下一棍抽身后侧,寨主夫人及其几个高手也在那一刻听到响声围在段盛洪旁。

“该死,秀才太冲动了。”南宫靖一同几人提着枪站出来,围在了陶渊溢周围。

“段爷,主母,二位还是先避一避吧。”一名护院高手转头说道。

“切,怕什么,老子还有......”段盛洪对此不屑一顾,甩了甩刀正欲上前。

“在下只是怕引火烧身......”

段盛洪稍稍低吟了阵,从一旁打开一道暗门:“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带着寨主夫人走入暗门中。

“该死,这群碍事的家伙,等不住了,我先去追那狗贼!”缠斗了一阵,陶渊溢一咬牙,硬吃了一刀后侧开身子也踏进那暗门之中。

几人拦不住陶渊溢,只好先原地击退这几名护院。且说方才击退这几人,一声惊呼便从暗门里传出。

“麻蛋失算了,刚才就应该拦着他的。狡兔三窟,我把这茬给忘了。”南宫靖一一拍脑门,后知后觉道。

“还是先去看看大秀才再说。”厉若海率先跑进暗门中。

“对,希望大秀才别出什么大事了。”柳如意随后进入暗门中。

第二十一章 段盛洪

地下室充斥着陶渊溢痛苦的喘息声,可是地下室岔路众多,源头不知何处传来,他又在什么位置。

“这边我去看看,没有发现自会回来寻你。”厉若海心下一紧,独自一人往北边的小道深处走去。

“这边我去,尘小兄弟就赶快去找秀才吧,放心,我去去就回。”南宫靖一留下一个坚定的微笑,就往东边的小道跑去。

两人又走到一个岔路口,柳如意看了一眼后说道:“这边我去,去去就回!放心,会小心的。”不等天落尘同意,便孤身一人进入小道。

地下室满是急切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天落尘于这一条道路一路探索,终于在尽头找到了陶渊溢。只见陶渊溢脸上覆满鲜血,倒在一旁。天落尘刚去检查,一声厉鬼哭嚎般的破空声传来,下一瞬间南宫靖一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重重地撞在一旁的石墙上。

“咳咳,好霸道的刀法,你到底是何人!”南宫靖一吐出一口鲜血。

段盛洪的声音由远传来:“若非有所顾忌,你们这些废物都不是我的对手!”

“呀......这是什么刀法,好狠!”远处又传来柳如意的呼救声,天落尘心下一紧,腰间抽出轻风就往声音来源赶去。

“糟糕,如意......咳咳,那段盛洪还有那个夫人绝非等闲之辈,你小心。”说完这话时天落尘已经跑向声音来源的小道中,顿时里头传来打斗声。

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听到,南宫靖一只得先去查看陶渊溢的情况。

小道里,寨主夫人提着剑就要朝靠在墙上的柳如意劈下,就被突然出现的男子提刀震开。“咳咳,我没事,但要是再晚点本姑娘那才叫危险了。”被天落尘扶起的柳如意捂着隐隐发痛的伤口说道。

“奶奶的,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了。”段盛洪走到债主夫人身边,手上是一把奇怪的重刀。

“当家的,若是拖久了,恐怕......”

“怕个熊,直接杀了便是。”段盛洪打断夫人说话,提刀便直接杀来。

段盛洪刀法杀意弥漫,连同夫人几招下来,天落尘难以招架,好在厉若海和调息完的南宫靖一来相助勉强击退了段盛洪。

“秀才呢?怎么是你面对他俩。”厉若海仔细地检查了下天落尘刚才战斗中受的伤,问道。

天落尘指了指陶渊溢所在的大致位置,并大概说了此前之事。

“咳咳,放心,我没什么问题,给秀才诊断伤势还是可以的。”柳如意抹去嘴角流的血,自信地拍了拍胸口。

“下次小心一点。”厉若海说完往天落尘指的方向走去。

柳如意走到陶渊溢边检查伤势,南宫靖一捂着胸口对刚才那一刀耿耿于怀:“哼,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嘶——,挨这混蛋的一刀可真不好受。”

“诶对了,此前我走的那一条小道尽头是一个密室,我也是在那遭到偷袭的。一会儿等如意妹妹完事了,咱去看看。”南宫靖一忽然想起什么,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可。”厉若海应道。

几人商讨间,柳如意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对几人道:“大秀才无碍,就是要睡一阵子先了。”

南宫靖一听罢将陶渊溢从地上背起,往小道离开:“那就由我来背着秀才吧,先赶快去那密室找找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否则大秀才醒来又得闹死闹活的了。”

几人跟着南宫靖一来到他所说的密室,一眼望去似乎是个锻房,眼前还有一座尚有余温的锻炉散发着热气,外表与寻常的锻炉没有什么两样。

天落尘上前往内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锻炉内燃烧的不是他物,而是一堆散架的人骨,一旁没有煅烧的人骨旁还立着几件兵刃状的物件。叫人怀疑此处是以人血骨肉铸炼兵器的场所。

铁砧上放着一本书册,其上用鬼画符般的字写的满满当当,封面写着《兵账邪典》几个大字。

“兵账邪典......账典,尘小兄弟,这玩意不会就是你说的那冯老四想找的‘账簿’吧?”南宫靖一放下陶渊溢,拿起那本书册看了看。

“管他呢,要本姑娘看啊,保存在这密室里肯定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拿了再说。”柳如意说着拿过那本邪典放进腰间包袱里。

厉若海走到一台似乎是专门存放刀具的桌子前。旁边还有些已经磨损了的断刃,其上锈迹斑斑,在这潮湿的地下不知待了几个年头。信手拿起一柄断刀小心翼翼地擦去灰尘,断刃原先大致的样貌呈现在眼前。断刃底部,厉若海勉强在锈蚀到难以分辨的图样中辨析出一个“刀”字。

旁边的池子里泛着腥臭,浑浊不堪的脏水偶尔飘过几缕暗红色液体,灯光黯淡,无法看清池子里是什么东西。凝视池子里突地生出不适之感,眩晕感涌上心头。就在天落尘准备转头时,几缕毛发跟着包裹枯骨的残破皮囊浮出水面。

凑近看去,这哪是一般的水池,脏水下藏着的分明是大片骸骨,被尚未腐蚀的皮毛挡在下面,刺鼻的臭味大抵也是这些尸腐的气味罢。

陶渊溢忽悠转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有没有抓住段狗贼。在听到他昏迷期间发生的所有事后,变得满面阴霾,懊恼道:“我本已将那狗贼逼入绝境,不想他从背上抽出一把颇为诡异的刀,他一握住刀柄便实力大增,气势也如修罗一般。说来丢人,我被那一刀击飞后竟是心生惧意,跟你们走江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

陶渊溢起身来一拳打在墙上,怒吼出声:“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斩落那狗贼的人头了啊!该死!”咆哮声在密室里回响,但无人告诉他为何。

这一吼使人没有来的感到一阵寒意,天落尘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抑制不住的凶光。几人连忙安抚陶渊溢情绪,冷静下来。

“秀才,算了算了,既然没有追到与其再浪费时间去追,不如就在这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找寻段盛洪的下落。”柳如意摆了摆手,说道。

第二十二章 寻踪

厉若海找柳如意要了先前的那张书册仔细看了看,扭头对天落尘道:“你之前说你来寨子里救出秀才的方法是北溪村冯老四给出的,你觉得那人如何?”

“阴冷,而且他似乎比我们谁都要了解段盛洪。厉大哥,不如我我们再去他那打探一番。”天落尘回想片刻道。

“嗯。”

“只要能找到下落问谁都行,他妈的......老子与他没完。”陶渊溢扶墙起身,走出密室外。

“大秀才......是不是不太对劲啊?我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脏话。”柳如意愣了下,询问道。

“我也觉得,而且变得凶巴巴的了。”南宫靖一附和道。

“仇人在你面前打伤你并张扬离开,换谁都不好受。”厉若海说完率先一步跟上了陶渊溢。

......

北溪村,冯老四喂完鸡,吃过饭,刚收拾好碗筷时,只听“轰——”一声,大门被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脚踹飞,木屑四散。

“冯老四!”陶渊溢冲着冯老四大喊道。天落尘几人也赶到陶渊溢身边。

“诶呀呀,稀客来了,可是拿到老头子我想要的东西了?”冯老四也不恼怒,收拾残破的大门放在一旁,问道。

听过几人讲述了闯入永宁寨一事,冯老四冷哼一声:“哼,小娃娃,当老夫这么好糊弄?若真如你所说,最好把没说出来的也一并说了,别浪费我的时间。”

“老头,快说那狗贼能跑到哪去!”

“这疤痕,看来小娃娃没骗人。”冯老四没有回答,细细看了番陶渊溢脸上留下的疤痕。

“我们自是知道你口中永宁寨的一些秘密,还见到了这本书册,或许是你想要的那本账薄了,只是吧。”南宫靖一将陶渊溢往后拉回。

“书册!可是本写满奇怪字符的书册么!对就是那本,还愣着干什么,快拿出来啊!”冯老四脸色一变,语速变得急促起来。

“那还请您继续透透段盛洪的底,否则旁边这位书生可没那么好说话,万一一个急躁......”南宫靖一往后撤了一步,继续道。

冯老四被老江湖这么一激说不出话来,脸上阴晴不定。许久才开口问道:“若是愿意为各位答疑解惑,可否将那书册交予老夫?”

“届时看你说的有多少有用的。”厉若海两手抓在书册的两边上。

“你......好,没想到老夫也有被你们几个小娃娃威胁的一天,也好,不过奉劝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冯老四坐回椅子上:“段盛洪其实并非泉州本地人士,来泉州之前他......曾是天刀弟子。”

“哼,老头你莫要编个故事唬骗我等,天刀以侠义为先,若天刀弟子敢做出如段狗贼般伤天害理之事......我可不信执法之人会无动于衷。”陶渊溢冷笑道。

“他难道是判门弟子么?”天落尘想了想,问道。

“不错,老头子我可没说他是天刀弟子,而说他‘曾’是天刀弟子,嘿嘿嘿。”冯老四嗤笑说道。

“老东西!我没空跟你搞这种文字游戏,快说,不然这本书册别想看到半个字!”陶渊溢怒火中烧,一手已经伸向书册。

“好好好,小哥消消气。与段盛洪一同判门的还有数十号人,判门后,这些人便随他到了泉州。呵,怎么,没想到吧。段盛洪花了数十日立寨隐藏身份,护得泉州一方风调雨顺的的‘段爷’,暗地里却是做了不得了的勾当。”见到几人有些震惊的脸色,冯老四继续说道。

“那我猜老头子你也不是‘本地人’吧,天刀叛徒这稀奇事能被你轻易知道了?”陶渊溢把手缩回。

“老头子与你们勾当无关,莫要打探了。你们手上的书册并非全本,乃一锻兵大工所留,其中记载的是其独到的锻兵之方。当然,最早时这本书在我手里,段盛洪觊觎其中的锻造之术,便从我这抢走,又将我从寨中逐出。欸,如今也算是能物归原主了......”

“老头,我对你和段狗贼间的矛盾不感兴趣,我问你,他的刀是怎么一回事?”

“刀?哈哈,总算问到有意思的了。”冯老四眼一眯笑出声来,继续说道:“这刀门路可不小,是从天刀门里闹出的玩意,老头子与他相识有些时候,他这人平日里只是张狂但不暴虐,可每次使用这刀时,便会变得暴虐残忍,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陶渊溢想到雪儿,不禁把牙齿咬得嘎嘣响。

“那刀锋锐异常,借此刀才助得武功寻常的段盛洪击退了不少对手,其中不乏江湖上的名士。而如何平复狂躁之意嘛,嘿嘿,那些侠士里可不乏些俏娘子呢——”

“打住,段盛洪的下落。”厉若海打断冯老四说的话,问道。

“下落,这可真难倒老头子,除了那所密室,其他的老头子从未听他说起。尔等不如去源头看看,比如——,天刀门。咳咳,几位, 老头子已经把能说的说了,是否也该将这书册还回来了?毕竟可是有约在先啊......”

“秀才,就信他一次,我带你回天刀门探探。”天落尘将书册丢给冯老四,把众人带了出去。

......

天刀门,在迎客道上,外门执事一眼便望见归来的天落尘,又看见身后的几人,遂上前去询问。天落尘将冯老四说点事大致复述后,执事对着天落尘道:“此事事关重大,可若是......罢了,小天啊,你叫你那两三个朋友在外头等等,然后带着那书生跟我到总管那。”

天落尘应下,简单交代了几句后跟着执事进了扬刀殿侧殿。

且见外门执事从门口出去,老总管拿出一层厚厚的烫金皮书册,一点一点地翻找,一会儿后抬头道:“天落尘,你可确定那人姓名无误?老夫查阅名册,并非发现姓段名盛洪的人。”

“没有?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无迹地消失呢?”陶渊溢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急冲冲的开口说道。

“先别急。总管,莫非是他判门后化名远遁,易容画皮以躲避天刀追杀。”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除却姓名,还有什么其余信息可以提供么?”

“自是有的,且听我说......”陶渊溢将段盛洪的信息说了一番。

不得不说读书人就是能说会道,愣是将消息说的明白的同时又把他描述得能说会道。

“虽是说的有模有样,可查验叛逆之事毕竟严重,光凭一方之言,实在......”

“那我又怎知是天刀有意包庇!难道就要那狗贼远走高飞,逍遥自在么?我的血仇又要向谁讨要!”陶渊溢怒火上涨,急急的喊道。

“混账,信口开河,天刀门哪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总管一拍桌子,回应道。

“秀才!”天落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止住了嘴,扯回几乎要动手来的陶渊溢,站在两人之间:“总管,我这位朋友爱妻被段盛洪杀死,难免会有些心急......若不查出个所以他恐怕不会作罢。还请准许师父由我带他在天刀门查证,而且万一真有什么留言传出,我怕对......”

“罢了,我天刀也并非蛮横不讲理,你是门主看上的弟子,老夫相信你。”总管把书册放回架子上,挥手示意出去。

“尘小兄弟,我......”毕竟当着自己人的面指点人家门派未免有些不礼貌,陶渊溢对方才的冲动有些懊悔。

“天刀门是名门正派,我信它不会包庇判党,可毕竟有损自家的名声......哎呀麻烦死了,我先去找师父问问。”天落尘止住了他的话,舒展了下筋骨就往顶天殿走去。

第二十三章 邪兵黑溟

“师父......”顶天殿内,天落尘向楚休狂说明了来意。

楚休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手上拿着本竹简书,先问道:“玄天仞诀现在怎么样了?”

“嘿嘿,在您的指导下,已经精进了不少了,出刀也变快了。”

“那就好,老夫这暂时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你先去江湖上历练历练。至于你那朋友......”楚休狂放下竹简书,抬头看过来。“出去告诉他,天刀自当不会包庇叛党,可若连人都不懂在那就向我讨要说法,未免太离谱了些。只要他能查明,天刀自当助他追讨叛党,这是我对目前能做的交代了......你可以带他去侧殿找尹天殇问问。”

“知道了,弟子告退。”

......

“楚门主怎么说?”殿外陶渊溢见到天落尘出来,急忙问道。

“师父他说若我们能查明身份,自当竭力相助。走啦,我带去问问尹叔。”天落尘一挥手,又领着陶渊溢往侧殿走去。

侧殿内,陶渊溢上前一步将意图说了个明白。“嗯,若真如你所说,我倒觉得你们可以去找找天刀藏书,也许记录在案的叛逆中便有你要找的人。不过你脸上这疤痕.......”尹天殇稍作停顿,细细看了眼:“我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应该也是我天刀中人之一。”

“这便是遭那混账所伤的,怎么,尹殿主可曾见过?”陶渊溢指了指疤痕。

“嘶——,一时半会还真记不起来,你们还是到别去看看去吧。”

两人走出殿外,天落尘似乎想到什么,转头说道:“秀才,之前吃饭的时候好像听到有弟子说万师傅面具下有一道疤痕,我至今也不知道真假,要不去碰碰运气?你去问万师傅,我去找鬼叔问问。”

“可。”陶渊溢微微点头应道。

锻天炉前,铁臂鬼匠细细地打磨着一把大刀的刀刃。“鬼叔!问你个事!”听到响声往门口看了一眼:“哦,落尘啊,怎今个有空来找我了,问什么事?”

天落尘将密室中的诡异锻炉一事说了一番,铁臂鬼匠听完眉头紧锁,问道:“你所见的锻炉是何人所建的?”

“就是不知道才找你问的啊。”

铁臂鬼匠沉默了片刻,拍了拍天落尘的肩膀将其从门口拉进来:“此事影响甚远,你听完了莫要声张。”

“这事需从古说起,约莫春秋时,铸剑奇人干将莫邪以身铸剑,成就绝世名剑,其事流传千古为各代能工巧匠所称道。”

“从古至今,欲重兴此方的匠人不在少数。但据我所知,真正掌握了这门血肉铸兵异术的也只有我那师傅。”

“[塞莫邪]张晗吗?”

“不错,他乃是自楚天老爷子后天刀技艺最杰出的匠人,可惜终其前半身,仍无法锻造出超越老爷子的绝世神兵。常方无法,师傅便将希望寄予了血肉铸兵的邪术。”刀刃逐渐锐利,铁臂鬼匠举起来看了眼后拿起一旁的麻线开始缠起刀柄。

“他成功了,以无数江湖中人性命铸出的绝世邪兵。再之后就如书中记载一般,四代门主楚夫人正门规清邪气,师傅便带着那柄邪刀与不少人判出天刀门,销声匿迹。” 铁臂鬼匠甩了甩胳膊,继续说道:“照你的描述,密室的布置像极了我师傅原先的工坊,真要如此说的话,你们找的‘叛逆’极有可能会是与师傅一同判出天刀的人之一。天刀门中真对此事有所了解的除了门主外,便只有万浩宏了。但能不能问出什么,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行了,多谢鬼叔。”天落尘谢完便走出了锻房。

......

“天刀叛逆自有专人追捕,情节恶劣于江湖上谋财害命的更会被尽快格毙或者抓回天刀。”万浩宏打坐在地,修罗鬼面周边隐隐散发着恐怖的死气。

“那这些叛逆之人可有记录在案?敢问天刀可知泉州就有叛逆谋财害命,害人家破人亡?!” 鬼面下透露出的森冷目光直视着陶渊溢:“名录就在总管处保存,若他那查不到问我也无用。”

“可......”陶渊溢还想说些什么。

“别浪费时间,请了。”万浩宏闭上双眼,不愿再多说。 吃了个闭门羹,陶渊溢想起尹天殇的话,前往了库房询问,仍旧无任何收获。出来时刚好碰到天落尘,刚想开口询问便被拉着朝问刀小筑走去。

“尘兄弟,我已经去问过了,得不到任何线索,还去那浪费时间干嘛。”陶渊溢不解道。

“鬼叔跟我说了些事情,叫我跟你再去万师傅那一趟。”

走进问刀小筑内,万浩宏见两人又来正想请出去,天落尘便开口道:“万师傅,鬼叔说了点往事,我们所找的仇人极有可能是与张晗一同判出天刀门的人中的一员。”

“哦?说说你俩发现了什么吧,既能让老打铁的松口,想来不会那么无趣。”万浩宏从地上站起来,似乎是来了兴趣。

两人又将在地下室的事说了遍,万浩宏听完忽然地大笑出声:“呵......哈哈哈哈——,小子,让我好好看看你脸上的疤痕!”陶渊溢将面容凑过去,笑声从鬼面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金铁之音,万浩宏解下了面具。一张轮廓分明,满脸皱纹的苍老面孔展露在两人面前,一道泛紫的伤疤横着划过整张脸,杀气隐现。

万浩宏重新带回鬼面,继续说道:“心有怨念时就会隐隐生疼,还有那按捺不住的怒意,眼中还会时而出现伤你之人或是憎恶之人,对么?”

“你......你怎知道,难道你也曾被段盛洪......”陶渊溢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记得伤我的那把兵刃,张晗所铸的邪兵——黑溟!呵,一想到它,我这伤口又有几分疼痛了。”

“黑溟?万师傅,那是什么样的邪兵?”

“那本是张晗为我师父,三代门主樊宇所锻兵刃,本以为有了他我师父定能实力大增,独领天刀,可没想到......那邪兵凭人骨所铸,以精血为引。久握下让人心生十足的怨气,恍若无名怒火焚烧心头。师父因走重刃一脉,心中狂意战气积累易结心魔,自拿到黑溟过后,他老人家心境每况愈下,直至最后走火入魔。”

第二十四章 鬼面书生

“黑溟来历我已知晓,可这兵器又与叛逆何关,你脸上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陶渊溢又问道。

“师父走火入魔后,楚夫人上位掌控天刀,正门风清恶人,张晗便在清缴的名单中,而我则是负责清缴之人......”接下来的一炷香,万浩宏将过去之事说了个大概,从他如何带自己弟子追捕叛逆到与张晗对峙,再到伤疤来历。

“就在我欲出刀之际,为我掠阵的亲传弟子拿起被我打落的黑溟暴起出手,给我留下了这道刀疤。”

“之后呢?那亲传弟子可是段盛洪?”

“贼人逃了,我重伤了,自此花费多年时间平息心境,不让自己重蹈师父的覆辙。”万浩宏答非所问,陶渊溢从喉咙中挤出一声低吼,之后急冲冲地好几次插嘴询问那名亲传弟子的身份。

“他姓冯,如今若还没死透,那也该有些岁数了。至于这群人什么下落,又有什么经历,哼,小子,我若知道又怎会跟你白费口舌?”

“冯......冯老四?”天落尘想起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万浩宏听完眉间一肃,又问道:“小子,这冯老四可是伤你之人?”

“并非,冯老四是泉州北溪村那的一个老头,神神叨叨,但与我仇人有些旧怨,具体的......”陶渊溢回答道。

“具体的就不必了,是真是假一探便知,执法队何在!”话音刚落,屋子的阴影这传出几声冷酷之声:“执法队听令,万师傅有何吩咐。”

“泉州北溪村老者冯老四,身份或与天刀叛逆张晗有关,此事务须达成,你等可多派人手!”

“遵命!”不消片刻,屋内又回归了安静,陶渊溢不禁感到疑惑:“为何不叫我们亲自去追查,难道又有什么‘秘密’么?”

“此事与你有关,也与我天刀有关,目标相通,没什么好遮掩的,等人被带回来,你俩可一同问话。待执法队有消息了我自会通知你,下去吧。”

“知道了,尘小兄弟,我心中发闷,想找些贼人发泄一番。”陶渊溢说完便走了出去。天落尘紧随其后时又听到万浩宏从里头穿啦的声音:“疤脸小子,给你个忠告,最近克制下自己,莫要与人搏斗动怒!”陶渊溢已经走出大半远的距离,也不晓得听没听到。

......

陶渊溢还是没忍住不动手,在落霞镇时有地痞流氓找茬,陶渊溢怒火中烧搏斗了一番后差点将人打死。

万浩宏也来信,说是执法队有了消息。两人来到问刀小筑,直接万浩宏默不作声地站着,小筑中积满了的压抑之感说明此事似乎有些复杂,面具下也看不清万浩宏是什么样的神情。

就在天落尘犹豫要不要开口之际,陶渊溢走了上去:“冯老四人在何处。”对方没有回答,反而盯着自己看了好些时候。好长时间后问道:“小子,你还是没忍住与人动手了,对么?”

“冯老四人在哪里!”陶渊溢又问了一遍。

“执法队去了永宁寨的密室,也去了北溪村,并未发现冯老四的踪迹。”隐约间似乎有幽香传来。

“没找到......没找到,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段盛洪......又逃脱了?!!!!”陶渊溢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一切,杀气腾现。

“对天刀亦是如此,本以为......”

“段盛洪!!是你们包庇了段盛洪!你们都是杀害雪儿的帮凶,你们都该偿命!”大秀才忽然如冲着万浩宏撕心裂肺地怒吼出声,未等天落尘有所反应,陶渊溢已如凶兽一般朝段盛洪扑去,万浩宏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淡然还手。陶渊溢攻势狂野,也毫无章法,此消彼长下,已被万浩宏伤到几处。

只见万浩宏间不容发地侧身躲过陶渊溢扑来的一爪,一记手刀斩在后颈之处,陶渊溢顿时昏迷过去。

“秀才!万师傅,这是......”天落尘上前扶住倒下的陶渊溢,问道。

“让这小子消停点。积怨已久,近来也与人拼斗过,邪兵上的怨气与他的积怨结合,乱了心境。再不干涉,这小子就该成为见人就咬的废物了。”万浩宏一声叹气,回应道。

“把他交给我,我自有办法。”万浩宏扶过陶渊溢又对天落尘说道:“天刀秘药以阴阳花为引,落尘,你去帮我采三十株来。交给我后就让疤脸小子呆在天刀,我会助他稳定心境,至于张晗与叛逆之事,我自会派执法弟子搜集踪迹。”

“有劳万师傅了。”天落尘离开问刀小筑。

“别多想,你这朋友看着文文弱弱的,倒也是条汉子,性格刚毅,对我胃口。”万浩宏的声音从里传出。

......

离上次交予阴阳花后已过半月,几人不放心,便跟着天落尘一直待在天刀门内。

“师父,咱天刀门应该也有镇派武功吧,可是为何您一直不教我,反而一直叫我打底子,是底子不够吗?”顶天殿内,天落尘使了通刀法,向楚休狂问道。

“什么不够,就你这样的底子再不够那其他人底子就该是稀碎了。怎么,玄天仞诀和身刃归一诀不够用了吗?”楚休狂上前去抓住天落尘手臂挥了几下:“像这样再快,再有力点。”

“倒也不是,只是好奇,是现在哪里还不适合吗?”

“嗯,你心太软,不坚定,还不适合修炼。等你多出去历练了,时机到了我再教你。”

“心不够坚定?什么意思。”

“以后就懂了。万浩宏那便来消息,你朋友似乎是得了,过去看看吧。”

“行,弟子告辞。”

......

问刀小筑前,厉若海他们也到了这里,万浩宏抬头看了眼后朝里说道:“来了?那我喊他出来。小子你朋友来,出来吧。”

话音刚落,自屋内暗处走出一人,灯光照亮那人面孔。半张宛如修罗像搬到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的人一愣。

“几位几日不见,就认不出在下了吗?”发出的声音还是那般熟悉。

“秀才,你这样子是怎么回事......怪吓人的。”南宫靖一率先提问。

“这小子有了疤也还是太过清秀了,至少得叫他凶狠些。行了,快滚吧,看着我都心烦。张晗跟叛逆的事我也会盯着。”万浩宏再次走回问刀小筑中。

“师......唉——,那我就不再逗留了,若有消息,请务必第一时间知会。”陶渊溢朝里行了一礼。

“滚吧,这面具花了老夫好些时候弄的,别弄坏了。”

陶渊溢随即与众人说起这几天的事,面色如常,可总觉得眼前这位秀才有些许变化。

“大概就是这样,梦中出来后心中的怒火便平复了些,想起段盛洪时虽说仍是愤怒,南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狂乱了。师......万浩宏指点了我一些气机与心境的运用,类似引导内心愤怒而出,或者与杀气结合震慑对手,类似如此......”说罢,陶渊溢面色一冷,低喝出声,身边冷意尽显,叫周边几人只感觉一股寒刺般的杀意直抵喉咙,额头也渗出不少的冷汗。

“呼,天刀真不愧为名门大派,连一个技法都有如此门道。之后再遇到段盛洪......我绝不会再添第二道伤疤了。”陶渊溢恢复脸色, 又继续说道。

“那秀才,这面具是怎么回事啊,看着怪吓人。”柳如意问道。

“这是万浩宏特意给我的,以来可遮掩伤疤,二来可助我运用气势杀意。别说,这质地还真是不错。”说着,陶渊溢敲了敲面具。

“好了,我们出发吧,多去些地方寻找段盛洪的踪迹。”陶渊溢从地上起身。

“但凡他露出一丝踪迹,我自会找上们去,下次定不会再叫他走脱,下次定不会再鲁莽行事,下次......”

“别再像之前那样一般怒气攻心,火急火燎的追出去便好。”南宫靖一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就是,恶人总在面前逃走,说出去多丢人啊。”

“哈,当是如此。”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报仇之日应当不远了。”

第二十五章 事真多

几天前,莫无极伤养好的时候,将天落尘等几位叫到了衡山。

莫无极显得更加颓唐、迟暮,叫天落尘来是要做出个及其荒唐的决定——希望天落尘一剑刺死他。

天落尘被强塞在手中一把剑指着对方的胸膛,让他有点蒙,且说刚想好怎么拒绝的他就被一枚透窗飞来的石子打落了长剑,劲道之盛,长剑掉落了手腕尚在发麻中,疼痛难忍。紧随着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名负手而立,一袭黑衣,头发花白的老者。三言两语直接骂醒了糊涂的莫无极。

从对话中天落尘得知,这位鹤发老者不是别人,而是当年华山镇岳宫,云台峰一役上生生受了一掌跌下千丈高的云台峰的华山派前辈——朱阳长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朱阳长情跌落谷底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伤愈出谷,才发现外边江湖早已变天——魔教总坛青木崖一战后,五岳正道损伤惨重,实力一跌再跌。本想凭一己之力恢复华山之势,奈何根基已毁,此番定局再无力回天。后来暗中藏匿,一直调查着过往真真相。

在朱阳长情的劝说下,莫无极放弃了自杀的想法,并弹指毁剑,以此明志。并谈到几日前在云台峰遇到过岳飞狐似乎是在华山寻找身世的谜团,如此,朱阳长情邀请了天落尘前往华山探查。

柳如意因药王谷中有事而暂离,陶渊溢也需留下帮助衡山。厉若海在和陶渊溢带着面具离开天刀门后不久就借故离开,说是贺庄主说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把厉若海叫了回去。

天落尘对此总是心生疑惑,近来发生的一切,心里总是有股不好的预感,只能期盼着不要发生最坏的情况,楚门主说自己需在外有所游历,因此答应了朱阳长情,

收拾了盘缠正欲前行时,一名弟子忽然闯进来说是找着了莫无极昏迷期间丢失的两位弟子————的尸首。跟着弟子过去时顺手赶走盘踞在尸体旁的野狗,经检查发现,尸首上少说百道剑伤,且都避开了要害。 显然这是要两名弟子痛苦而死。

朱阳长情和莫无极都一言不发,三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名字——岳飞狐。昔日扬言要踏平衡山,现在看来,果真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一要处理后事,二要重新安置门内弟子,备后车之戒。两点下来,莫无极怕是无法同行了,毕竟衡山发生了这么多破事,需要一个人坐镇和收拾烂摊子。

当初五岳正道何其雄伟,华山,衡山,嵩山,恒山,泰山五派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今日便有多么落魄,华山派毁于云台峰一役,而后泰山于青木崖没了传承,嵩山派在扇子崖事故元气大伤,只得遣散门徒。朱阳长情已无法再见剩下两派皆走上末路,此番即使前方有难,亦要闯上一闯,全力以赴。

两人虽初次相遇,但天落尘于贺庄主口中听闻过朱阳长情,朱阳长情亦是在江湖上听到过天落尘的名号——单刀挑翻玄水堂,太湖生擒戚夫人,搅局七煞门收纳铸剑山庄之阴谋。双方都盼着一路相互扶持。

莫无极呆立山口,目送两人远去,口中喃喃自语,满是关于莫鑫儿的。

......

去到华山得知,他跌落谷底捡的一命时,是被华山派囚于谷底的邱白所救。同时得知二十二年前云台峰一战时,魔教一小孩子被衡山派阮玉带回,知道此事的少之又少,朱阳长情也是从恒山派掌门姚岳打听得知。

朱阳长情提到,当时在这里遇到岳飞狐的时候,曾被他问过这世间是否有起死回生的法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死有命,岂有逆天之说?

朱阳长情陷入了沉思,当时寻到衡山去时,他自诩已是将岳飞狐口中言拆解了七八分,如今两人细谈再做梳理,却是疑点重重,并向天落尘发问:“不知尘少侠相信,人死后还可复生一事吗?”

“不信,除非是假死,人的生死天地有命,若是真能复生,那人之死岂不是失去了其包含的意义?”天落尘这样回答。

朱阳长情听到回答后只是双眸盯着他,暗暗的沉默了许久。

两人交谈甚久,最终决定到华山门内禁地——贺祖洞内一探究竟。

解开洞口机关,进入甬道内便有股奇异药香从最里头传出。往前走去,黑暗中,几个诡异的人影忽然出现在转角,同时那股药香又加重了几分,天落尘看不清洞内面貌,便试探着向前呼喊了几声,不想那人影听到声响后突然发出几声令人魂飞魄散的嚎叫,如发狂的猛兽般扑向天落尘。

药香更浓,叫人要晕厥过去。交手中察觉到对方全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同时洞内也传来了好几阵嚎叫声。解决这些奇怪的人影,才看清刚刚袭来的这几个人影......是人傀。走到贺祖洞内,发现了似乎有人生活的痕迹。

一番搜索,在书架上翻到了一本日记以及好几本市面上买不到的解剖之说。日记内容不禁叫天落尘想起柳如意所说的药王谷的一个叛徒——离道。

几个棺材杂乱无章的摆着,里面仅有尸体的腐臭,没有尸体。墓穴深处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哪里摆着一个女子的闺房,被褥枕头十分柔软,不时传来女子身上独有的香气。侧面刻意地摆放几盆绿植,也使得这里处处充满花香,是山洞内唯一闻不到尸气的地方。

出来将日记交给朱阳长情,并简述了洞内所见所闻,朱阳长情一边翻看日记,一边听着,持久不语。

“这日记的主人已魔障了。”最后得出这样一句话,便将日记烧掉了。

从其上杂记八内容中可知他们为了所为的“起死回生”,不惜以活人身体试药了。祭奠此处后,为防岳飞狐的一厢情愿葬送更多人性命,两人商讨下,决定从洞内的奇异药香下手,带着天落尘进入玉女峰上的一处山洞中,在朱阳长情的居所里的书架上,找到了《五感术》的秘籍,还有一堆对自己无用的武功秘籍如《王八拳》《小鸡啄米式》。

在朱阳长情的指导下习得五感术,沿着线索找到斗母宫前,找到在那里的火工道人得知十几年前的几起活人试药之事,听闻始作俑者乃是药王谷的一位弟子,现今尚逃窜在外。

进入烛台下的密道内,再通过药香指引又来到一处山洞中,在那里遇到了岳飞狐和一名神秘老者,劝解岳飞狐无果,打败岳飞狐跟他口中那名老者——离道后为了救走山洞中被困之人而放走了他俩。

将经过跟晚来的朱阳长情讲述一番,得知莫无极来信召集两人回到衡山派。

“要是厉大哥和靖一在就好了。”天落尘感叹道。

第二十六章 英雄帖

考虑到莫无极的爱女心切,两人回来后并没有把莫鑫儿被炼成人傀的事道出,只是讲了其他的线索以及询问忽然叫两人回来的缘故。

莫无极坐在大厅正中央愁容惨淡,一脸焦虑,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江湖......江湖有可能要变天了。”

侧边不知何时坐着一名白衣男子,横在膝盖上的长剑被他抽出又回鞘,不断重复,利刃摩擦着剑鞘的声音十分地刺耳,为大殿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气。

“先给二位介绍一下,这是古月秋,泰山派遗童,父亲是泰山掌门古三通。”话音刚落,朱阳长情手中茶杯摔落在地,死死盯着古月秋,眼中满是兴奋。

“当年青木崖一役虽说获得了胜利,可却付出了太多代价,弟子死伤不说,泰山派更是断了传承,没想到如今还能再次见到古兄之子!我们其他四岳正道,我们......整个江湖欠你们泰山派太多了。”朱阳长情死死握紧桌角,语气沉重,透着一股悲伤。莫无忌也闭上了眼睛,满是唏嘘。

“古师侄此次前来,带来了一样东西和一件消息。”莫无极说道。

古月秋把手摊开,手心一摆,一块白色的老虎样式的玉珏出现在眼前,通体散发着白光:“诸位可识得此物?”朱阳长情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块玉珏:“白虎玉珏?当初扇子崖不是被戚夫人设计骗走了么?所以说......”“对,我这几年一直潜伏在七煞门内,前些时候考虑到既然要出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盗了出来。”古月秋把手心合拢。

“师侄为何要一开始藏匿于七煞门中?”

“说来话长。当年临终前曾与我说,他一直怀疑青木崖一战是七煞门主想借正道之力诛杀魔教从而坐大七煞门。”古月秋抬头望向上空,回忆道。“遵父亲遗志,我偷偷加入了七煞门的黄土堂,调查当年一战背后的秘密。父亲猜得不错,按现今局势,七煞门大有成为第二个魔教的态势。原本我还想继续隐藏,直到七煞门最近发布的一次密令不得不让我选择暴露出来。”

“什么计划。”朱阳长情问道。

“进攻恒山派。”古月秋一字一句地回答,压低的声音也遮盖不了情绪中的愤怒。

“五岳正道同气连枝,断不可再让当年泰山派的遗憾再现!此次七煞门来势汹汹,若真让他得逞,日后必然越发得寸进尺。”朱阳长情倒吸了口凉气。

“朱阳兄所言极是,这才特地叫回二位商讨对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古师侄,对于七煞门的整体势力可否一说。”朱阳长情思考了下,说道。

“七煞门分为五个堂口。青木堂大多都是当年的魔教余孽,以此为名,也有青木崖一战大败,以此为耻的感觉;赤火堂聚集了七煞门大多高手,其中不乏位列武道榜之上的人,故是最难缠的一个堂口;其次是黄土堂和玄水堂,玄水堂当年被人挑了,目前已经名存实亡;黄土堂老堂主去世,被一个叫李雷云的接过了位置,具体应对起来应该也不会过于难缠。”

“最后便是西金堂,十分神秘,隐晦程度不弱于门主,哪怕我潜伏多年多没能找到这个堂口半点的线索。最新一次有关的还是他们似乎打探到了玄武玉珏的线索。”古月秋将消息一一道来,气氛略显沉重。

“没想到七煞门竟有如此多高手,比起当年任何一个门派都有过之而不及。”朱阳长情长叹道。

“不错,七煞门先前还有吞并我衡山之意,多亏了尘少侠才免遭此难。”莫无极把目光对上天落尘,下一个瞬间似乎是想起了女儿,不免深深地叹气。

“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朱阳长情长吸了口气,吐出三个字:“英雄帖。”一旁的莫无极也跟着复述了遍。

“我们大可像二三十年前那样,再发一次英雄帖,成立义天盟,发起一次对恒山派的救援。”

“这真的可以么?我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正道了,中原武林人士多少人会号召这次英雄帖?”

“正道魔教大战前,五岳正道及中原的南太乙北少林被称作江湖的中流砥柱,青木崖一战后,五岳衰落,江湖格局重新改写。我相信,若是四大派愿意出手,到时整个中原武林必然一呼百应!”朱阳长情拔剑于指尖一划,鲜血渗出,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绢,片刻后,丝绢上洋洋洒洒写下了几十字,他抬手将这份英雄帖抓在手里。

“华山派朱阳长情。”抬头看了眼莫无极,后者低声说了句:“衡山派莫无极。”照着朱阳长情的动作也写了份英雄帖。一旁的古月秋不知何时写好了英雄帖,面无表情的说道:“泰山派古月秋。”三人的血液在丝绢上荡漾开,宛如血红的花朵。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五岳正道,同生共死!” 屋外夏蝉嘶鸣,一片祥和,远山却乌云盖头,预示着这里将要下起一场大雨。

一封英雄帖,半部武林书。正邪两相立,群雄共相逐。

兜兜转转二十年,风雨飘摇数十载。

英雄帖再现,武林起纷争,四方暗涌动。

四大门派接过英雄帖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地侠客纷纷呼应。这一年,一个人的名字被人们记下。

                                                                                                                                 ————《江湖史录》百晓斋

第二十七章 恒山陨落

英雄帖已经交予四大门派过目,衡山派内众人也开始整装待发。

古月秋始终站在窗边一言不发,手始终握在剑上,不知道为何,此人一直给天落尘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种无法信任的感觉。

......

几人一路快马加鞭赶来,依旧慢了半拍。天空昏暗,苍穹上一只无形大手将无边黑云拽过来聚集到一起。

远处刀剑不断,恒山弟子与七煞门人厮杀在一起,叫喊声似要把苍穹突破。

远处一名恒山弟子胸口处开了条很深很长的口子,皮肉外翻,不断往外渗血,举步艰难地爬上半山腰,将恒山大旗插进地里,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天怒吼:“壮我恒————”最后一个字未喊完,一个七煞门人高高跃起,刀芒闪过,少年头颅滚落,滚出去好远,滚落到深不见底的恒山下。无头尸首半跪在地,仍旧紧握着旗杆不倒,徐徐清风夹杂着血腥味将旗帜舒展开,猎猎作响,“恒山”二字随风飘荡。

身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正道人士一样慢了半拍,望着眼前恒山,悲伤的在人群中渲染,转瞬间化为愤怒,最后统统随着一个字迸发出去:

“杀!”

正道人士踏着铁索桥挥砍向七煞门人,天落尘随着众人直直杀入了大厅里。

推门而入,面前出现的是被一剑钉死在墙上的恒山掌门姚岳。长剑贯穿胸膛刺入墙壁,剑身大半截都没入墙体,仅留剑柄在外,剑穗随风摆动一二。尸首下方有一滩血水,一滴滴的鲜血随着悬空的脚尖滴落,融入血水中。掌门夫人倒在地面,蜷缩一团,右手却是对着姚岳舒展开,似是想要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丈夫。

朱阳长情一脸痛苦地看着这一切,莫无极同样是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荤绕。

屋外正道弟子还在和七煞门人拼杀。天落尘无暇顾及,而是将注意力集中放在了坐在大厅正中央那人——李雷云。

毒龙帮窜通,须弥寺一战,没想到今日又在这见到了他。李雷云云淡风轻地轻叩茶杯,茶水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仿佛没有把几人放在眼里。

“好久不见啊,天落尘。‘人生何处不相逢’书上这句话说的还真对。”李雷云看不出丝毫的慌张。

“姚岳夫妇是你杀的?”朱阳长情问道。

李雷云把茶放到桌案上,神情恍惚地撇了眼钉死在墙上的姚岳,表情嘲弄地对上朱阳长情的目光:“难道这儿还有其他人?”

“老夫一定要杀了你,为姚兄报仇!”莫无极拔剑而对,目光凶狠。

“杀了我,就以为能赢了?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是这般愚蠢。”李雷云说出一番话来,不知是虚张声势,还是丝毫不惧。

“什么意思?”天落尘上前一步问道。

“你们被骗了,所有人都被七煞门主玩弄了。他故意放出围攻恒山的消息,就是为了把你们这些正道高手骗到这里,舍掉我这一个小卒,好把其他高手放到其他地方!”李雷云语气略带着些许嘲弄和不甘。

“所以这就是为何今日没有杨玉郎花面人在此的原因么?”天落尘又上前了一步。

“你比其他人倒是聪明,我可以告诉你们门主的真正意图,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李雷云用新的杯子沏了杯茶推过去。

“什么?”

“我想活着离开这。”李雷云从椅子上站起,双眼通红:“我李雷云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最终爬到堂口的位置,所走每步,皆是我用命一点点抢来的。他七煞门主凭什么可以把我当作一枚弃子!?”把手一挥,茶杯扫倒在地摔了个粉碎,桌上唯留天落尘面前的那一杯茶。

“他凭什么可以舍掉我的命为他大棋做铺垫?!我要毁了他的大棋,以换我自己的一条生路!我李雷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谁也不能决定。”李雷云伸出手往下指着桌面。

“你这个要求,莫某不答应。”

“朱某也不答应!我一定要杀了你,为姚兄复仇!”

“如果我不告诉你们,用不了多久,这个江湖就是他七煞门的,难不成我这样一条烂命,比不上江湖这么多正道人士来的宝贵?”李雷云声音不大,却足以落入每人耳中,四周已有些许躁动。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逝者已逝,还望以大局为重。”玄慧大师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应和着。

“便让他说说看,若是假的,届时再杀也不迟,毕竟事关整个江湖。”泠月梅笑尘师姐相应开口,一时间莫无极和朱阳长情大有骑虎难下之势,面面厮觑了片刻,莫无极拂袖怒道:“好,就听你这贼子说上一说!”

“我还需要一个人的承诺。”李雷云伸手一指,指尖对准了站在桌前的天落尘。

“我不信这些虚伪的正道人士,他们这些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还少吗?我只信你,把茶喝了。”

“你就不怕我也是你口中那种虚伪的正道人士吗?”天落尘坐下。

“你若真是那种人,就不会一直被他们当砖头到处填了。”

犹豫了片刻,天落尘将刀收回,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说道:“我答应你,说吧。”

“好,诸位可还记得青木崖大战?”平静的大厅瞬间又躁动起来。

“魔教攻打华山云台峰,于镇岳宫前引发了一场大战,华山高手几乎死绝,于是你们组建了义天盟,对魔教的青木崖发动了攻击。”

“最终青木崖上,双方爆发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旷世之战,魔教为此陨灭,义天盟也死伤无数。华山派泰山派走向了灭亡,嵩山派遣散了门徒,衡山恒山派一时间实力也退到二流。至此五岳正道引领江湖的时光不复存在。后来站出的天刀泠月太乙少林则被合称为中原四大派。”

“你说这些成年旧事干甚,再废话我杀了你。”莫无极似乎被戳到痛点,打断李雷云说话,怒目圆瞪。李雷云毫不在乎,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问题:“那我问你,当初魔教为何败了?”

“自是因邪不胜正。”莫无极斩钉截铁地回答。

“自欺欺人。一个门派顶尖高手的成长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了,一个人练武再快,想达到一个界别除去绝世天才,起码也要二三十年。魔教底蕴虽深,但比起你们总是欠缺一些,那一战,魔教输,不如说输在了你们的人海战术上!”殿内不少人陷入沉默。

“这和你说的七煞门主的计划有何联系?他也要用人海战术?”

“不错,你可知离道这人?那人前些时日一直和岳飞狐在一块儿,你应该见过。”李雷云双手托起下巴。

“离道本是药王谷弟子,判出药王谷后便加入七煞门,研制那人傀之术,简单些就是尸人。”

“七煞门想要组建一支人傀大军?”朱阳长情面色一沉。

“对,杀了你们正道之人,再用他们来对付你们,哈哈。”

“他们哪来那么多尸体。”

“这就是计划所在,佯攻恒山派,把正道各派核心力量齐聚于此,再在这个空隙集顶尖之力去灭掉那些二三流的门派。这样,在损失人手最少的情况下,七煞门将换来最多的尸体。”

大殿沉寂的如一潭死水,已有各大派高手吩咐弟子去打探情况。

“那此刻木已沉舟,我等再回去救也无用,告诉我等,不也是无力回天——”“不,你们还有机会。离道人傀之术并未大成,手里的人傀最多仅能发挥生前实力的六七成。这不是七煞门想要的,他们要的是百分之百,甚至比生前更强。”

“怎么阻止?”

“《长生诀》,离道手里只有半本,人傀之术若想大成,一定要剩下半本才可。所以现在抓紧去药王谷,兴许还有转机。”

李雷云站起身来:“按照承诺我已经把计划告诉了你们,也该放我走了。”

握着茶杯的手隐隐发力,最后还是松开,天落尘站起来让开了道。

同时“阿弥陀佛”一声,玄悲大师往后退了半步,其他门派之人也齐齐侧开,莫无极朱阳长情不好发作,一步未退也转过了身去。

“有些人光是活着就不易了。”走到天落尘旁的时候,他驻足了下,看了眼墙上的尸体怅然若失地说道。随后轻轻一跃,几次落地后消失在众人面前。

门外侥幸存活的弟子庆祝着大战胜利。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各大派也接到飞鸽传书,不少外出的弟子都遇袭致死。此次发放英雄帖也导致几大派中了奸计,损失惨重,虽然都没有发作,谁知道是不是强忍着不愿责怪出声罢了

天上开始下起小雨。

“接下来怎么做。”刚才一直不见人的古月秋忽然跳出来,向天落尘问道。

“各大派高手都表示要先回去处理门派之事,希望我们先行一步去到药王谷,他们随后就到。”朱阳长情说道。

莫无极鼻子轻哼两声,淅淅沥沥如牛毛般的小雨瞬间变成瓢泼大雨,冲刷掉地面上的血渍,使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减少了几分。

插在半山的旗帜倒塌,跌落谷底,许久后才有一声回响传上来。

“恒山派亡了。”队伍中有人小声感慨道。

“抓紧去药王谷吧,时间不等人。”心下一紧,天落尘快步往前方跑去。

距魔教青木崖一战不过二十余年,曾经辉煌江湖的五岳正道自华山嵩山及泰山派覆灭后,恒山派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江湖总是容易忘记,用不了多久,恒山派知道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那批人死去,这个门派的种种记载也就只能在书中有迹可循了。

但恒山山底的数百具骸骨,不管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依旧会用空旷的眼眶那仰视变化的青天,以此彰示自己的不甘。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岁月能洗去人心中的记忆,山河大地却不会抹去哪怕只有一人生活过的痕迹。

                                                                                                                                 ————《江湖史录》百晓斋

第二十八章 分离

李尘风火急火燎地骑着马赶回龙泉镇。

就在刚刚,第三次从千机塔里出来后,经历塔内自己各种强制试毒,看着女捕快拿到了机关臂的图样并将其解密出来时,李尘风的心是激动的,虽说他不怎么相信机关能代替人手一事,毕竟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有效呢?虽说不理解在抄录完后那个女捕快为何还要抄录一份,但毕竟可以离开了,就在转头的那一刹那,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在后脑勺响起,眼前也之一黑。

再次醒来时自己靠在墙边,自知被阴的李尘风胡乱在身上摸索了一番,那八十两已经不翼而飞。眼前一块布上垫着三个馒头,左边立着一壶水。右边则是被一个戒指压住的一张小纸条。

那张小纸条上写着一句话:“送给本姑娘聪明搭档的奖励。”右下角写着两个字似乎是那个女捕快的姓名:“月若。”戒指倒是之前清匪的时候在三当家手上见过。

好在腰间的玉佩以及秋霜没有被拿走,令李尘风长舒了一口气。不过那八十两是自己身上唯一不多的盘缠,以后需要用到的地方还非常多,必须得拿回来。

于是在吃完那三个馒头后,李尘风跑出密室,半轮太阳隐在山间之后。骑上了拴在树边的一匹马赶往龙泉镇。

......

前脚刚回到龙泉分部并把抄录下来的图样通过百晓斋暗中寄去六扇门,同时传书希望机门帮忙制造,后脚就见一名捕快急忙忙地朝自己跑来:“捕头,总部来信。”

“来信?”月若接过信件看完不禁眉头一皱:“南宫傲这家伙真会差遣......七煞门近日要对二流三流门派全力进攻?那山上那铸剑山庄应当也会成为目标之一了。就这仗势,又得波及镇上百姓了,哎呀真是麻烦。早知道不敲那李姓小子了,直接带回来,多个帮手我还能省力。”

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月若将信纸揉成一团,对那捕快说道:“叫百姓近日不要在镇上走动,你们多派点人手防备。七煞门这帮家伙可不是开玩笑的——”“捕头——”又是名捕快跑来。“铸剑山庄遇袭,派人前来求助。”

“这么快?”月若眉头紧锁,喊道:“那还在这干甚么,有多少人出多少人。先去把镇上的百姓都护送回家里,再去帮山上。”月若提起一旁剑鞘推开大门走了出去,此时镇上和山上喊杀声不断,铸剑山庄的人正和着一群一黑人厮杀在一起,那群黑衣人胸口前用朱砂印着血红的“煞”字。

有不少铸剑山庄弟子跑进了镇上人群中,也不可避免地使得身边百姓遭七煞门人挥杀开路。一名小男孩摔倒在地,旁边黑衣人正舞刀就要砍下,忽然一把剑飞来插入脑门中。月若上前扶起了小男孩,拔出剑带离此处。

......

且说约莫正午时李尘风骑着马终于回到了龙泉镇地界,就见七煞门分成两股势力,一部分在山上跟铸剑山庄厮杀,另一部分在山下与捕快扭打在一起,无论山上山下,都已死伤无数。

“这是......咋回事?在地底下待的时候发生了啥大事吗?”来不及多想,李尘风只得将八十两搁置,先行赶完铸剑山庄。

山庄内,几名弟子护在欧谭林旁,四周也被七煞门人包围起来。欧谭林手中握着一个玄铁剑匣,正一筹莫展之际,一柄剑横空飞来插在一人脑袋上。“庄主,我剑呢?”那几名弟子见状急忙急忙上前相助李尘风,成功撕开了道口子逃出。

“李兄弟!剑在此。”听到七煞门人中两人交谈,竟是准备对山下的六扇门分部下手。心下一紧,接过欧谭林抛来的玄铁剑匣就往山下赶去。

走到山下,李尘风一眼就望见了分部前那个熟悉的女子:“死丫头,赶紧还我那八十两!”

“李尘风?算了,我要去杭州分部找人帮忙,你过来帮我疏散镇上的百姓,事后我带你去幽州六扇门总部的机门拿机关臂。”满脸焦虑的月若看到李尘风,急忙说道。

“机关臂本来就是我跟你去千机塔分得的报酬,为什么还要你带着我去?”李尘风不解。

“机门只有六扇门的捕快方可进入,江湖中人除非有捕快担保,否则是进不去的。你进不去就无法拿到,因为只有那里可以根据图样造成机关臂。你帮我这次,我就带你进机门。”

“你最好说到做到。”李尘风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后,留下这么一句话,从背上拔出了绝尘便转头往镇上跑去,绝尘的剑锋闪着耀眼的剑芒。

......

七煞门这次进攻二三流门派却用上了其主力部队,令李尘风感到不解,一般来说主力是放在进攻恒山派时合适,这次却放在了这几个小门派上,以及他们把尸体运走的举动。铸剑山庄损失惨重,龙泉六扇门分部亦不好过。李尘风总感觉有些不对,不过这些不应该是他管的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跟着月若前去六扇门拿到机关臂。

坐马车从龙泉一直到幽州,北方的重镇。门口的守卫在李尘风踏进门时就一直盯着,但看到有月若带领的后又挪向别处。门内机关依次林立,捕快来来往往,也都不着痕迹地往天落尘处撇了眼。

月若先是进到正厅中,不一会儿拿着三四张银票甩了甩走出:“走吧,南宫傲同意了。这次的报酬真不少......好像还涨了?”然后就拉着李尘风往机门走去。

机门是六扇门中负责研究机关火器的地方,四周架子上摆放着说不出名称的机关部件。

“墨烨轩,我叫你弄的机关臂好了没有?!”月若推开机门的大门,就看见墨烨轩在机关台前全神贯注地捣鼓着一个约莫三寸来长的小匣子。听到开门的响声抬起头来:“月华,你来的比我想的要早,诺,放那了。”墨烨轩指了指旁边台上的一个架子。

架子上摆着一条用黑铁打造的机关臂,泛着金属的光泽。月若上前去拿起来,敲了敲,摆动了一二:“这玩意还挺灵活。”

“这玩意费了我好大劲,你别现在就弄坏了。又要保证各个零部件串联又要灵活,还要坚固。也就只有目前门内最稀有的紫金能做了。外表还要用黑铁整个包裹。硬度是有了,但当有什么不对的时候最好还是送过来检查检查,不然稍一个不留神整条手臂崩掉了那就难办了。”墨烨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桌上的匣子似乎是进入了收尾工作。

“这话你应该对他说。”月若将其包起交给李尘风,将其送走。

......

“你是百晓斋的人么?”李尘风背着包裹,从机门出来时,悄声问道,声音低的只有月若能听见。

“没有依据不能乱猜啊,依据呢?”月若轻笑一声,反问道。

“当时王阁里莫名其妙的多出几人,之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听莫先生说过,有这个本事的,江湖上就只有百晓斋。而现在能把我骗成这样,还知道我在剑王阁所发生的事的,你说是不是?”

“瞎猜,万一我是去找他们买了情报的呢?”

“那为何偏偏选了我的,比我聪明有本事的,又觊觎机关臂的,江湖上可不少。”

“万一是刚好选到你了呢?”

“那就当我是瞎说的吧,若是真的,被百晓斋的人摆了一道,我也算认栽了;若是假的,我迟早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这么会猜,不如猜一猜本姑娘写在纸上告诉你的是真名还是假名吧。”月若两手交叉在身后,微微仰头走着。

李尘风没有回答,又走了几步后回问道:“我还想问你呢。”托起自己腰间的玉佩:“这玉佩虽说缺了一角,却也能卖个好价钱。敲晕我了大抵可以将那八十两连同玉佩一同拿走,可你为什么没拿?若说没看见,那为何牢里你又能一眼瞧见我遮掩起来的玉佩;若说是没时间,我醒来后为什么是被扶正靠在墙上,眼前又工工整整地摆着馒头与水,还有一张你写的纸条。”

“你猜啊,万一只是姑娘我不想干真的得罪人的事呢?”一问一答间已经走到门口,月若站在大门下看着已经离大门好几步远的李尘风,也一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先是龙泉镇那里敲我一棍,千机塔中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几次,又替你试毒了好几次,你反倒又给了我一棍,还不够得罪人吗?”李尘风留下两字,去到客栈牵马走到城门口,骑上时远远地朝月若的方向回头望了眼,大喊一声“驾——”往前奔驰而去。

第二十九章 再见

在官道一个小镇上暂作修养时,李尘风又遇上了之前龙泉镇给他算命的菜半仙。

“嘿哟,小兄弟好巧啊,上次老夫那一卦算的可还准。”见到熟人,菜半仙捋了捋胡子,笑脸盈盈地望着对方。

“是挺准的,只是你没有算到我又挨了一闷棍。不如老先生这次再帮我算一卦?”李尘风将十文钱摆在菜半仙前面。

“嘿嘿,有点偏差不也是合理的么?人算不如天算。”菜半仙收下那十文钱,不停摆弄着手中的八卦盘,口中念念有词,信手抽出一块竹简,看了两眼不禁眉头紧锁:“啧,小兄弟与那捕快......可没这么轻易结束啊,不过最近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说着,开始收拾起了东西作离开之势。

“担心自己?什么意思。”李尘风不解道。

“你那包裹里的东西不同寻常啊,而且已经被人盯上了,马上就要来了,老夫可不想被波及。”菜半仙拿完东西急匆匆离去。

“什——”话没出口,眼前桌面上打入三枚金钱镖。心下一紧,提起包裹往旁一闪,就见一半裸身子的大汉轮着九环刀将桌子劈成两半。茶馆二楼瞬间蹦出几个江湖人士将一楼的李尘风围在中央。

“你们干什么!?”李尘风拔出绝尘又扫落飞来的好几枚铜钱,死死抓住包裹。

“小子,哥几个对你包里的东西比较好奇,据说是什么机关臂什么的,或者是关于那传说中甲级傀儡什么的,可敢拿出来一观啊?”大汉抡了抡九环刀,不怀好意地看着包裹。

“墨门里的珍稀玩意,我等好奇的很呢——”房顶上一位长得贼眉鼠眼的又将几枚金钱镖夹在指间。

“几位怕不是搞错了,我哪有那玩意?”李尘风站起身,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搞毛啊,我还没捂热乎呢。”心想道。

“有没有搞错,一看便知!”又一壮汉轮着两柄板斧一跃三尺高,朝着李尘风劈下。

李尘风就地一个翻滚从壮汉下躲过一劈,抬腿又扫倒旁边一人往前从撕开的口子突出重围。身后几人追来,李尘风在翻过一张桌后往几人来的方向使力一推,见那使刀大汉停下来抬手拦住桌子后,抓起一张板凳挡下三枚金钱镖,往旁一挥打在沿墙踏来的剑客脑袋。顿时木屑横飞,木屑中剑客尚未看得清动作便被一剑刺进胸膛。

自己拿到机关臂一事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现在也没空想这些了。回敬二楼那贼眉鼠眼三颗石子,于头顶架剑拦下一斩推开,然后回身一剑擦过那人脖颈右侧。

瞄了眼门口,堵在那里的两人见对方看过来顿时禁戒。随手抓起一张长条凳往那边甩去,那两人见状急忙闪开,在看时却是李尘风从桌子下滑过从窗边翻出茶馆外。

“诶呀,那小子八十两现在还没用完,看来还可以再去买点吃的。”月若满心欢喜地从裁缝铺里走出,大街上就传来嘈杂的声音。

“干什么啊这是。”往来源方向看去,那里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正和好几个江湖人士打扮的人在大街上缠斗,白衣身影不时从那几个江湖人士中逃脱出来。

“不会吧......又是他?”心下一紧,月若往那个方向赶去。

......

“住手!”熟悉的喊声在耳边炸开,李尘风停下了手中动作。对面几人也愣了下。然后就看见一位女子气冲冲的走到中间,对着李尘风大喊道:“上次龙泉镇上斗殴的是你,怎么这次还没有听劝!说吧,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李尘风收起剑将那包袱拎起来晃了两晃。

月若不动声色地撇了眼李尘风身上几道细微得难以察觉的伤口。

“抢你东西?那好办啊。把东西丢给他们就得了,还能保命!”李尘风听着惊了一下,再看手上时包袱不知何时到了月若手上,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包袱被甩向左手边的一个巷子里。

“你这又是哪一出——”江湖人士集体追向那个小巷子,李尘风刚想去追就被月若反牵跑到好几丈开外。直到一个围墙后,月若才肯停下来,在李尘风疑惑的眼神中露出一道狡黠的笑容,将与刚才那外貌一模一样的包袱丢到李尘风手中:“放心,在这呢。”

熟悉的重量回来,李尘风松了口气,询问道:“那你刚刚丢的是啥?”“嘿嘿,本姑娘刚买的衣服。不过我说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老是引战到这种人多的地方,最容易误伤人不知道吗?就你们的命是命啊?”月若探出头瞟了眼,指着李尘风一脸埋怨。

“我也不想啊,在茶馆里就开始追着我打。”

“那你不会自己想办法啊,每次都要我出手制止......不对啊,我记得当时我是在机门里给你的,你怎么给我泄露出去了。”

“我也纳闷,我就没把这包袱给过任何人。”

“那就奇怪了,不管怎么说,你最近小心点,刚刚我这里收到消息,外边传的可不只是你有机关臂这么简单了,而是你有甲级傀儡的消息。”月若又把李尘风往里拉了点,几乎要贴着鼻子轻声警告道。

“甲级傀儡?那是什么玩意。”

“怎么跟你说呢,傀儡分三等,丙级是最低等,仅能负责采集,效率还不高;乙级傀儡是第二等,可以作为陪练;甲级则是最高那一等,也可以叫他战争傀儡,战斗力是最高的那一批。”

“战争......傀儡真能做到?”

“谁知道呢,你得问那些古代的墨客去。”月若低头捏了捏下巴,想了想抬头又是那道狡黠的微笑:“这样,咱俩再做一笔交易。”

“交易?”

“你已经猜到了,我是百晓斋的人。明面上你是拿不回剑王阁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你这包袱里的东西虎视眈眈。不过我可以帮你通过百晓斋走暗线,将这条机关臂送到剑王阁。”

“所以......我要帮你做啥?”李尘风将包袱递了过去。

“嗯......本姑娘刚好缺个武功高的跟我冒险,你就跟着我冒险去吧。”月若思考了一二,然后接过包袱,笑着说道。

“好......啊?”李尘风面露惊诧。

“有问题吗,我们两人,结伴同行。”

“你没开玩笑吧,之前那些账我还没找你算呢,就找我来跟你冒险”

“那就自己想办法吧,或者你赔我那一包衣服。嘶......刚刚那些衣服可花了我不少银子,你......”月若说罢作离开之势。

“停停停!我认栽,跟你去就是了。”李尘风无奈叹了口气,急忙道。

“就这么说定啦,你去客栈那里等我。”说完,月若提着包袱哼着小曲往一个小巷里走去。

......

黄昏下,李尘风靠在马厩边,扇着扇子,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快要睡着时,那个女人终于在眼中出现。

“送过去了?不会出差错吧?”李尘风从地上起来,开口问道。

“怎么?当年能不知不觉间混入剑王阁搜集信息后又不知不觉地离开。还不相信百晓斋的实力么?”月若牵过马往镇口走去。

“以防万一而已。”李尘风极不情愿地也牵过一匹马,跟在月若身后。

客栈房檐边站着一黑衫男子,注视完这一切后悄声遁去。

第三十章 药王谷

药王谷里,岳飞狐离道等人将药王团团围在中央,柳如意横拳挡在药王身前,死死地盯着离道,李长青在一旁扶着药王。

“师父,今日来,只为《长生诀》后半部,你给我,我放药王谷一马。”离道往前一步,站在岳飞狐前说道。

“离道,你在这条弯路上越走越远了。”药王看着眼前的离道,神情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苦闷道。 身后传来响动,离道回头瞥了眼,就见天落尘等人摆脱一路上七煞门人的纠缠赶到此处,惊讶之余也并未有多少恐慌,只是轻声道:“倒还真是冤家路窄,上次扇子崖坏我好事,这次定要好好会会你。”

“这娃儿武功不弱,你还是小心点好。”花面人提醒道。

“赤火堂不是还差几具宗师实力的人傀吗?现在有了。”离道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一旁,莫无极见到岳飞狐时显得异常激动,双手握拳不断颤抖着。但见到身后那句具站立的女尸时又不由得老泪纵横起来。“你对鑫儿做了什么......”饱含怒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岳飞狐只是回了句:“我会复活鑫儿的......”

“多说无益,师父,我劝你最好快点拿出那下半部出来。”离道手一挥招来几个人傀挡在身后,而自己则朝药王走去:“师父可还记得‘万花毒’?”

“那是你亲手研制的第一种毒药。我承认你对炼药有着非于常人的见解,便是我,也无法子解开这毒。”药王摇了摇头,推开柳如意上前来。

“我入谷前便把这毒投入了泰安镇的井水中,现在泰安镇四百多人口的性命全可都在师父手中了。”离道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解药在这,我只要长生诀。”

“药王,不可啊,长生诀一旦给了他,后果将不堪设想。届时,整个武林都将危矣。”莫无极见药王已拿出长生诀后立马开口道。“师父,万万不可......”药王抬手打断了柳如意讲话。“听着,如意,医者本分,便是要尽全力救助每一位可救之人,不论身份,不论地位。”药王说完,抬头看向了离道。

“离道,你认为当初我不救雯秋是因为不愿行不伦之事,而放弃使用长生诀致她致死?大错特错。”药王将拿着长生诀地手向前伸出:“你把解药给我,这长生诀我也给你。莫掌门也好,诸位也罢,还请不要怪罪我。离道,可能在你眼里,人命只是个选择题,谁对你重要谁就该活着,哪怕代价是死成千上百人都不重要。”

药王转头看向莫无极:“而在莫掌门等人眼里呢,人命只是一杆秤,小小的泰安镇四百余人与整个江湖正道比起来分量太小,微不足道,所以他们可以牺牲。”

“可我只是个医者,在我眼里,人命并无轻重之分,每人的生命都不该有差别。整个江湖正道的人是人命,泰安镇四百余人也是人命,医者父母心,人命无卑贱。只要能救,老夫定会竭力去救。所以别说这一整个泰安镇的人命,哪怕只是一人,老夫也会给。”药王甩开李长青扶着的手,脚步踉跄的又向前走了一两步,一口鲜血吐出,染红地面散落的桃花瓣。

忽一阵风吹来,吹得谷内桃树簌簌作响,吹落无数花瓣,尚未落地又乘风飞去更远的地方。

“离道啊离道,我知道你恼我当年不救雯秋,可不是我不救,是我救不了。”药王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因精血不足而由岳飞狐拖着的莫鑫儿:“老夫就问你一句,我现在把长生诀后半部分交给你,你就能让雯秋复活,让莫鑫儿复活吗?我知道以为跟你说,你定然不信,但现在你人傀初制小成,我再问你,他们现在这样口不能言,毫无灵魂的躯壳可否算得上一个人?他终究只会是裹着回忆的容器,但容器就是容器,不会是一个人。花开有时,人活一世,这是世间不变的铁律,自然久存的天道。长生诀,它换不来长生......”

药王转身之际,离道左手稳稳接住了一卷白色的手札,怅然片刻,将右手瓷瓶抛在地上,转正与花面人等人准备离开。“还不走,等着被他们砍死吗?”离道看着还在原地杵着的岳飞狐,出声道。

“你们走吧,我不走。”岳飞狐转头看向药王,还有离道,同时问道:“这世间真无起死回生之术?”

药王摇了摇头,离道则是陷入了沉默。得到答复,岳飞狐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开始对怀里的莫鑫儿自言自语。但无论怎么说话,莫鑫儿始终表情呆滞,一言不发,无动于衷。

人傀终究只是装着回忆的容器,但容器就是容器,并不能成为一个人。岳飞狐依旧可以像那几日在天都峰那样,牵着她的手,轻轻搂紧怀里,但指尖传来的不是温暖而是冰冷,心头传来的不是高兴而是孤独。莫鑫儿是那个明明轻功极佳,可没走几步路就会坐在地上,耍赖着让岳飞狐背她上山的姑娘,而不是那个可以永远跟着岳飞狐身后且不知疲惫疼痛的躯壳;是那个记忆里最怕苦,每次生病都得去买来山楂才能哄她半推半就的喝药的莫鑫儿,而不是现在背上那需要每日服下由精血熬制的汤药的人傀

抓起莫鑫儿右手,岳飞狐轻轻搭在肩膀上拍了拍,拍去飘落在上的花瓣:“鑫儿说过,男人穷一点寒酸一点没关系,衣服一定要穿的干净精神。”

“你不跟我们走,就以为能和我们撇清关系了么?”离道从沉默中抬起头来,问道。

“我和你们从来就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复活鑫儿。”

离道怒目相斥,花面人在地上不知扔了什么东西,众人视线开始受阻,眼一黑一睁,离道与花面人已是没了踪影,仅留下岳飞狐在原地。

莫无极往前站了半步,沉声道:“孽障,把鑫儿尸身还回来......”

“还回来?呵,要不是你,鑫儿就不会死了。”岳飞狐把手搭在剑柄上。古月秋这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岳飞狐身后对他一剑刺去,不想这本就是他有意而卖的破绽,只见他往旁退了半步,与古月秋提剑相对。古月秋招式已老,再收力已然太晚,似乎这一剑已避无可避。

天落尘急忙上前一拉,将古月秋拉回,这一动,也使得先前对岳飞狐形成的包夹之势出现缺口,岳飞狐再次提剑上前,对准莫无极虚空一斩,剑气由上至下从剑尖激射而出,撕裂花瓣,在地面划过一道长长的沟壑,一直蔓延到莫无极跟前,后在脚底下炸开。后者措不及防向后倒飞,只听“砰”的一声,莫无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鑫儿,来,岳哥哥背着你走。”说着,岳飞狐将莫鑫儿背在背上,横剑一扫,三颗桃树先后拦腰齐断。岳飞狐运气跳起,脚尖先后在三棵桃树上一点,落地时刚好落到达桥边。

“你这魔人休走!”莫无极捂着胸口站起,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剑。岳飞狐站在桥头停下了脚步,回望了所有人一眼,最终锁定在莫无极身上,笑了一阵然后咆哮着怒吼着,声音歇斯底里:“魔人?哈哈,莫无极我问你,我想做个好人,可你给过机会吗?”

“你,你们,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地拿走我的一切,可自始至终,我可曾做错甚么?告诉我,我可有做错什么!?”岳飞狐死死盯着莫无极,语气悲伤。

“先放了他走,具体缘由等下再说。”朱阳长情在天落尘一旁轻声道,古月秋也望向这边,眼里像是感谢,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可恨老夫武艺不精,连女儿尸身都拿不回来。”莫无极看着岳飞狐渐渐离去,心中一片懊恼。

“莫兄,切勿悲痛,眼下离道已经获得了那长生诀后半部,还是想想应对之策吧。”朱阳长情上前拍了拍莫无极的肩膀:“这些天江湖上死了不少名门正道的弟子,如果真像李雷云说的那样,七煞门要建立一支人傀大军出来,那现在的七煞门远比当年的魔教还可怕。最为要命的是,当年先后青木崖、扇子崖一战后,不仅葬送了无数高手,也流失了不计其数的神功秘籍。如今江湖百花齐放,这是好事,但谁也不得不承认,即使现在江湖最顶尖的那拨年轻人也比过去武道榜上的十大高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依朱阳兄说,我们现在只能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了么?”“非也,我们还有条路可走......”朱阳长情摇了摇头,缓缓说出三字:“武神殿。”

“传闻那武神殿收录着不少神功秘籍和神兵利器,以及无数的宝藏。只要我们打开了武神殿,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朱阳长情转头看向古月秋:“这回可能要用上古师侄带来的白虎玉珏了。”

古月秋身穿白衣,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听见这番话了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拿出玉珏。“若我得到的消息没错,天少侠已经拿到朱雀玉珏和青龙玉珏了。”

“嗯。”天落尘从腰间掏出那两枚玉珏。

“莫兄可还记得你当初给我看的那封七煞门与铸剑山庄往来密信吗?信里就有提到玄武玉珏下落。”听完,莫无极掏出了那封信件,轻轻读了两遍其中的几句话,又诧异地问道:“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这难不成是指华山的云台峰?”

“也许吧,这样也就能解释当年魔教为何大举进攻我华山派了,估计就是为了这玄武玉珏而来。青木崖大战后,魔教的白虎玉珏流露出来,却不见玄武玉珏的消息,说明它应当还在我华山的云台峰。我想了想,估计会在华山禁地里。”朱阳长情沉思道。

“我之前去过,但没见......”“华山禁地从来不止一处,另一处换作五龙谷,在那云台峰下,亦是我当年坠崖之处。莫兄,这段时间烦请您通知各大门派今日发生事宜,我先带少侠和古师侄去那云台峰一探究竟。”

莫无极点了点头,拜手先离开了此地。

第三十一章 五龙谷

云台峰深不见底,手头一块石子丢下,半天不见回响。

天落尘看向朱阳长情,后者苦笑道:“原先是有藤蔓可下,后我派邱白自囚于五龙谷,便挥剑斩断了那些藤蔓,自此后就没有下去的法子了。”

“那怎么下去,跳下去?若这样就跳下去了还救个屁的江湖啊,活都不一定活得下来,外面乱就乱吧!”说着,天落尘在崖边的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诶诶诶莫心急,自然是有别的法子帮你下去。”朱阳长情见状急忙将人拉了回来。“老夫过往曾听闻墨门有一副冲天翼,一旦穿上,哪怕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可轻松上天。只是不知少侠认不认识一些精通机关之术之人,若是能寻得帮助,做几副冲天翼出来我们便能安然无恙地下到谷里了。”

“认识,人在泰安镇。”

“那我和古师侄在这等你消......”

“不不不,我也要在这等。”天落尘不知何时带来一只飞鸽,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什么,绑在鸽腿上,朝着泰安镇方向放飞了出去,随后便坐在一旁开始练起了内功。

......

不知过了多久后,躺在树上的天落尘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就见叶神机带着三副翅膀样貌的东西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呼,当真是累死我了。这冲天翼还有许多构造未搞明白,不过借它平稳落到谷底是没问题的了。”

朱阳长情和叶神机互相作了揖,叶神机看了看三人,摆出三副冲天翼:“幸好老夫实验性地多做了两套。只是......”叶神机不断掂量着翅膀,神色有些犹豫。

“咋了?”

“这三件里有一件有一点点瑕疵,我记不得是哪一件了,不过无妨。”叶神机自信地拍了拍胸膛:“我叶神机手里出来的东西哪怕有瑕疵也是佳品。”

“对了,前辈......你上次摔下去后,养了多久的伤......”站在崖边,眼前的云雾环绕,下方看不清深浅,天落尘向朱阳长情问道。

“少侠不用慌张,十八年后......咳咳不是,诸位一定会平安无恙的。”听出话里的顾虑,叶神机上前拍了拍肩然后退到一旁。

古月秋率先跳出去,紧接着是朱阳长情。天落尘闭了眼,深吸两口冷风,安慰道:“不管了,死就死了,下辈子投个好胎。”随即一跃而下。

一开始还感觉快速下坠着,而后从背部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睁眼一看,那副翅膀张开来竟足足有两三人张开手臂的大小。“叶老先生的机关术还真是无人能比。”耳边传来朱阳长情的夸赞。

天落尘原先被逼到嗓间的心眼终于落了回去,还没来得及庆幸叶神机并非浪得虚名之时,前面那股平稳下坠的感受云消烟散,背后的羽翼也摇摇欲坠。

“这三件里有一件有一点点瑕疵,我记不得是哪一件了,不过无妨。我叶神机手里出来的东西哪怕有瑕疵也是佳品。”叶神机的话语回荡耳边,带来心头的一阵拔凉。

“叶神机我去你大爷!!!!”怒吼在山谷之间回荡。下一刻,羽翼撕裂,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下方水潭落去。“扑通”一声,身体遭受巨大的阻力和冲击,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感觉一直有人在摇着自己。睁开疲倦的双眼,就发现古月秋与朱阳长情正站在身边。“咳咳,少侠内力还真是深厚啊,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没事......”

无事吗?天落尘只感觉浑身上下酸痛无比,提不起一点力气,但还是问对方有没有事。“无事,这叶老先生手艺名不虚传,当然,要是能再小心点就好了”

“这里就是五龙谷了,我华山另一处禁地。”朱阳长情扶起天落尘,说道。

只见谷内四周花草纷香,其中不少蝴蝶飞舞,无不透露着一股幽静。耳边水声潺潺,瀑布飞流直下,水花四溅,潭底万鲤出水,逆流而上,颇为壮观。

“传说这深潭里囚禁着龙王,五龙谷之名也由此而来。更有人言,这瀑布实为龙门,鲤鱼若能越过龙门,便可生鳞化龙,当然这都是老人骗小孩的话语。既然到此处,就先去拜访我华山派的邱师叔吧,若要进入禁地,还得他的首肯。”

玉龙潭边,一老人正站着观瀑。此人头发花白,皮肤干瘪,一双手洁白无瑕,比起豆蔻少女有过之而不及。

“邱白师叔当年可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客,五岳剑道也好,邪门歪道也罢,输在他剑下的不在少数。”朱阳长情喊了声“邱师叔”后,开始介绍起来。同时那观瀑的老人也回过头来打量几人,但很快又看回了瀑布。

“朱阳长情,上次你离谷之时,老夫交代之事可还记得?”邱白问道。“那魔教之女的孩子还活着,现名岳飞狐,如今犯下了许多过错,江湖上不少人欲除之而后快。”朱阳长情娓娓道来。

“怪不得从衡山开始,朱阳长情对岳飞狐极为关注,又在药王谷时让自己放走他,他到底和这位邱前辈什么关系。不过邱前辈武功如果真如此高强,请的出谷定然能对七煞门有效打压。”天落尘心想着,抬起头就看见邱白看着自己:“我画地为牢,自囚于山谷中就有远离纷争的想法,如今江湖之事,我不会参与。”

“可前辈好歹是武林前辈,华山派如此陨落也不理会么?”天落尘又问道。“老夫性格孤僻,虽为华山弟子,对整个门派归属感并不强。早年间走江湖杀掉的正道之人不在少数,更不在乎世间如何看待。若我想管,二十三年前早就一人一剑杀出去了。那厉神君,还是魔教教主对上我的剑胜负都未知呢。”

“剑道越往前,越是要心中无一物,万物作一剑。说来说去,就是无情两字。一个剑客有了情,心里就有了羁绊,剑再出手就会有顾虑,剑也就慢了。无情,就是老夫的剑道。所以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江湖之事,我不会管的,至于你们来的目的,我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禁地我可以给你进,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老夫此生欠人不多,唯独岳飞狐的母亲,魔教圣女殷夙始终抱有亏欠,如今自囚于此也是因为她。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能留他一命,且在他生命垂危时救他三次。”

邱白背过身去,不再看人一眼。几人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下来。邱白随即扔出一块牌子在天落尘手上:“放在石门凹槽,它自会开门”

......

华山禁地最里处,一具白森森的骨骸背靠石墙,在一张破烂不堪的皮毛上安静地半躺着,不知度过了几个岁月。右手死死攥着什么,正闪烁着微弱的紫光,取出一看正是那玄武玉珏。 带着玉珏出去找古月秋和朱阳长情,古月秋在见着时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三人向邱白拜别,却在转身那刻,邱白叫住了他们:“罢了,水流湍急,我送你们一程。”

话音刚落,邱白随手折下一根桃树枝,对准瀑布的那一刹,整个人的气势也都变得凌冽起来。随着他虚空一斩,剑气射出,在空中炸开,将平滑的水面割开,如一堵墙一样,将落下的水面挡住,越升越高。

“起!”邱白又是一斩,整个汹涌的瀑布竟被拦腰截断,河水逆流而上,鲤鱼跃出水面,借剑势再次一跃而上,飞跃万丈瀑布。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齐齐跳入潭中央,就要下潜之际,邱白的声响从声后传来:“小娃娃,记得先前的约定。”

那一剑既是帮助,也是威胁。

第三十二章 失玉珏

从水中爬上岸,又来到了熟悉的华山山脚,身后湖水荡漾,反射粼粼波光。

“此番行动比我料想的要顺利许多。居然没有七煞门人阻挠。”朱阳长情低头沉思,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还是先把玉珏拼起来,看看那武神殿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话音刚落,古月秋便把白虎玉珏拿出来,“咔嚓”一声,与天落尘手中三枚玉珏交错拼合在了一起,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小台子。

这时古月秋却突然暴起,一把抓过向后退去,将四块玉珏收入怀中。“古师侄,这是什么意思?”朱阳长情拔出长剑,疑惑地看着古月秋。

“因为泰山派弟子和父亲是古三通什么的,只是我混入你们的借口。古月秋是我的一个名字,而另一个名字是影,七煞门的影。”古月秋同样拔出剑,冷笑着望着面容惊诧的朱阳长情:“朱阳师伯,可有想到过,声东击西后还有一计瞒天过海么?”

“只是可惜了原本是要等李雷云灭了恒山,我再出手灭了李雷云以证实我的身份的,没想到他倒是一身的反骨。说来可笑,他居然心有不甘,觉得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铛——”一声,古月秋横剑架住天落尘自上而下劈下的一刀。“看来早该确定我怀疑的。”耳边传来天落尘的声音。

“我手里有青龙玉珏和朱雀玉珏,可一路走来没一次是七煞门主动对我出手的。”古月秋身形后侧,转而一剑从一旁削向天落尘探出的左手:“在门主眼里,你手中那两块迟早都是他的,他该考虑的是如何把华山禁地里那块也拿出来。”

一剑只打在了对方及时立住的刀上,古月秋便也收了剑脚一踏又往后更远地方退去,同时冷笑道:“提醒你一句,你身上的布局从铸剑山庄那里就开始了。这个江湖没人能猜透门主心里的想法,就好像没人能知道面具后真正的面孔长什么样,更别说现在如一块砖的你了,哪里需要就被人扔去填哪里。”

朱阳长情不知何时跟上天落尘,与其形成犄角之势,将古月秋围住。

“喂,就这样让他拿走?”

某处树干后面,李尘风握着剑柄朝一旁蹲着记录的月若问道。

“百晓斋有个规矩,只可记录,不可参与,否则自负后果。况且我们就算出手也大概率拿不走。”月若停下笔,用笔尖指了指远处一处地方,那里隐约藏着几道人影。“对方可不止一人。”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拾起了地上几枚石子握在手心。

“你们这些魔门之人还真是不择手段,什么下三滥的都要使出来。”朱阳长情一脸怒色地看着古月秋说道。

“切,不择手段?魔门?”古月秋紧紧握住剑柄,不屑地说道:“你们这些五岳正道凭什么高人一等?一口一个正邪,真以为你们就有那么干净?特别是你,朱阳长情,你......”

“住口!休要胡言。”朱阳长情怒色又添了几分,举剑刺了过去。“胡言?好,那么我再说个门内除了门主只有我才知道的消息,五大堂口之一的西金堂堂主,就是恒山派掌门姚岳!”

“什——!这不可能!”朱阳长情的剑迟疑了半分,但立马又劈了下去,古月秋则早已在那半分迟疑间闪到一旁:“信不信由你。”

天落尘想上前拦住之时,一阵花香由远处传来,只见一道靓丽身影带着两三个黑衣人围在古月秋身旁:“月秋,玉珏既已到手,就把这交给下人吧,你若受伤了,奴家可心疼的厉害。诸位,山水有逢,日后相见。”说着就带古月秋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 西金堂的秘密

“呼......呼......呼,我不信他说的话,我要回恒山再看看。”解决完纠缠的黑衣人,朱阳长情满脸难以置信地朝恒山方向走去,一时间不知是先去夺玉珏还是跟上去的天落尘眼见古月秋已经没了影,便也跟了上去。

......

赶到时,朱阳长情站在破败的恒山派门口,里面一老汉正拖动着地上一具具尸体,不知拖了几天几日。往大厅看去,墙上仅留下一条长长的红色血迹。耳边传来老汉微微的碎碎念,再走近些方才听清:“你说说这是造了啥孽啊,好端端的恒山派怎就没了呢......”

“敢问是谁让您在这收拾的。”朱阳长情上前一步,问道。

那老汉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只是摇摇头说道:“没有别人。前些日子,老汉我听见恒山派内厮杀声震天,也不敢上山。直到山上没动静后才偷摸着上来,一看发现人全死了。老汉之前受了不少恒山门人的相助,见他们的尸身就这么晾着过意不去,才自发想着要让他们入土为安。”老汉边说边搬,眼角逐渐湿润起来。

“老天没眼啊,你说说恒山姚掌门那是啥样的好人,咋就被人一剑钉死在这墙上了啊。幸好,姚掌门他老人家的孩子姚君豪逃过了一劫,算是给恒山派留住了一丝香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姚少侠?”

“对对对,先前遇上,他还拜托我帮他葬了父母,并允诺说到时候会给我一笔银子。可我这怎敢要呢?”

“老人家,能告知我俩姚掌门的墓在何处么,我们想去祭奠一二。”老汉听后指了指一处方向:“不远,从这一直走,就能瞧见。之前姚少侠还说他会在夜间去祭拜,你们运气好些,兴许还能碰见。”指完路,老汉又继续搬起尸体来,又自言自语道:“姚掌门可是个难得的好人呐,唉。”

风从远处吹来,回荡在山谷间,如女子轻轻弹着断了弦的琴。

入夜了,下雨了。姚君豪撑着油纸伞,停在一处墓前。地上泥土翻新,墓碑也只是块较为平滑的石块,上面空无一字。眼前是他的父亲,一代恒山掌门姚岳,死后没有人来风光厚葬不说,还要被迫随手埋在一个山沟之中。

“到死了,连个字也没有。多少年少之人慕这江湖路,都想去走一走,殊不知,这路有多么难走。”姚君豪心里一阵苦涩,把油纸伞放在了一边,咬破手指头为自己的父亲题字。

细雨飘落在头顶,一身白衣满是泥泞,丝毫看不出眼前的这位小伙就是恒山的少掌门。过来许久,姚君豪题完最后一笔,起身转向身后已经等待许久的两人:“朱阳师伯,天少侠。”

姚君豪神情疲惫,显然好几天没休息好,但这样一副落魄的装扮却依旧阻挡不了他身上少掌门该有的大家风度。顿了顿,又从容不迫地解释道:“师伯你以前来过恒山,那时我很小,但记得你。”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伯,就老实与我讲,你父亲是不是七煞门的堂主。”朱阳长情开门见山地问道。眼前姚君豪脸色先是一阵惨白,很快又调整过来,笑了笑,像是释怀。

“我劝过父亲,纸包不住火,与七煞门的人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可父亲还是想隐瞒它,他说,人生关键路口给选择的道路本就不多,无论走哪条,都是在赌。”姚君豪话语一出,朱阳长情脸上又转为了愤怒,双手攥紧成拳。

姚岳在明知不敌,四大派又有援手的情况下,依旧带着门人殊死一搏。李雷云武功并不高,姚岳再不济也不会被其一剑钉死在墙上等,都是此次恒山之危留存的疑点。

这些时日下来,朱阳长情也该想到了,可人就是如此,在自己不想相信的结果上抱着那丝希望自欺欺人,除非对方亲口承认。

“说,你父亲为何加入七煞门。”

姚君豪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拿出一卷手札,摆在面前的地上:“这是父亲留下来的,朱阳师伯看了便知。”

......

一卷手札阅尽,朱阳长情攥紧的拳头放松了下来,但还是一脸愤然。

“父亲只是年轻时选错了一次,当上恒山掌门后,他从未对正道有过任何不轨之举。”姚君豪又接着说道。

“那你父亲为何不说出来?我们会理解他的。”

姚君豪面对提问惨笑了一声:“你们能原谅,那这个江湖呢?堂堂恒山派掌门竟然曾是七煞门的一个堂主,世人以后会如何看待我恒山派?”

“朱阳师伯,过错能改,成见难移。父亲说的很对,这个江湖的气量很小,你错了,世人就会来指责你,且你没的选,只能一错再错。我父亲肩上扛着的是恒山的百年基业,他敢赌吗?换作是朱阳师伯,你身居其位,你敢赌吗?赌输了,父亲就会是恒山的千古罪人。所以他只能死,配合着七煞门主演完这场戏,带着过去的一切彻底掩盖在土里。这样,恒山依旧能是人们记忆里的那个恒山哪怕衰落,依旧值得敬仰,人人称颂。”

大雨簌簌落下,天落尘眼前仿佛又重现了那名弟子,拼尽全力将门派大旗插起来的样子,已经永远留在恒山底下的那几百具尸骸。似乎从来没人在意过这些小人物的死活,李雷云在大堂上那歇斯底里的样子也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

药王说人命无卑贱,但江湖不认。大家好像都只是在为自己的理念而活,因此要将其他人当做垫脚石踩在脚下,一步一步地爬上去,谁人身后不是烁烁白骨铺就的。

“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很不易了。”这句话或许说着也不只是李雷云自己了,可能还包 括姚岳,包括其他人。

“我希望你们离去后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之后,我会亲自向天下证明我恒山风骨。” 姚君豪捡起一旁的油纸伞,从两人之间穿过,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墓碑上只写着四个字:“家父家母”。无名也无派。

第三十四章 意外

海外血衣楼,随着楼顶“轰隆——”一声,最高层上被炸开的窟窿边站着一个男子正往下看,海上的凉风吹得他衣袖摇摆。

“咳咳咳——,我说你哪来的那么多火药啊?”李尘风挥着袖子驱散烟尘,发问道。

“要想保命,手段只有这么点可不行的。”月若一边回答,不断在书架上匆忙地翻找着,不时从书架上取下来几本书册。 喊杀声从楼梯口传上来,似乎是底下的血衣卫快要追上来了。“好了没有?”李尘风问道。

“这姓斩的书这么多,哪那么容易。”月若往这边回应着。

“我去挡一挡。”李尘风听完拔出绝尘,左手抓着剑匣站在了楼梯口横剑抵挡冲上来的血衣楼人。

“你可别死了。”月若瞟了一眼后继续翻动着书架

“之前哪次不是差点死了。”

约莫过了半炷香,月若将地上的几本书册用一块防水布又垫上几张防水纸紧紧包好抱在怀中,对着这边喊道:“走啦!直接跳下去!”

已有不少剑伤的李尘风正欲过去,忽然一道剑气挥出,在两人之间斩出了一个口子,斩玉书从口子直接跳到三层来,手臂青筋暴起,脸色却平易如常:“二位既然来我血衣楼,不留下来喝口茶再走?”说罢脚步移动伸手就去抓月若。

月若身子一低堪堪躲过斩玉书,身一侧左手拔出腰间长剑一竖拦下一斩。“锵——”一声,长剑应声折断,月若也借此成功飞出楼外。

斩玉书刚想提起轻功去追,一道剑气便在自己背上炸开,踉跄一二回头就见李尘风撒了把石灰,抬手一挡,李尘风便自己在自己面前一跃,在上空旋身半周落到身后窟窿边,举着一个小匣子对准自己,“嗖——”一声,一道银针瞬间打在身上,软麻感逐渐从针扎处蔓延。

“要事在身不便逗留,以后若有机会,定当赴约!”李尘风回头喊完,便在自己面前一跃而下,跳出楼外。

“噗通——”两声,两道人影跳入海中,在海面激起一尺高的水花。钻出水面,就见一叶小舟朝两人驶来,两人进入船舱内,船夫开始加速往回划。

月若把防水布打开细细检查了番书册,长舒了口气:“还好,浸湿的程度不是很高。这次收获可不小啊。”

船舱外“嗖嗖——”几声,随之而来的是穿顶而入的箭头。

“开始用机弩了啊。”李尘风心下一紧,看向一旁的月若:“还有什么招没有?”

“当然有!”湿润的发丝下,月若邪魅一笑:“尘风,你想不想看烟花?”

“烟花?”李尘风稍微一愣,又瞬间反应过来,微微探头出舱看了眼血衣楼:“这事后斩玉书怕是气得不轻啊。”

话音刚落,远处又是“砰——”一声巨响,巨大的火花在血衣楼绽开,冲天赤浪从二楼冒出,瞬间将三楼吞噬,还隐约能听到从里头传来的惨叫声。

斩玉书堪堪避开爆炸,怒视着月若等人离去的方向,手臂颤抖,脸上再无平静。

......

月若率先上岸,抱着那几本书册就直奔泉州分部而去。等李尘风用内力烘干衣服后再出来时,就见月若一脸兴奋的换了身新衣裳,手中攥着几张银票跑过来就带着李尘风走向南安客栈。 许是南安客栈地处泉州这个大商港的缘故,在客栈里能见到许多来自外地的商人旅客,菜单上也多了不少海味。

“那铁匣子呢?”月若问道。

“这儿。”李尘风从包袱中拿出刚刚的那个小匣子抛还给月若,而后若无旁人地开始夹菜。

“冷枫这毒还真好用。这铁匣也比之前那个机弩小巧多了,还顺手。”说话间自己面前的菜已经被眼前男人炫了大半,急忙上前去按住了他的筷子:“你咋吃那么快,给我留点。”

“剑王阁那边厨子就只会重复那几样,你说我吃没吃过。 ”李尘风推开月若的手,又继续将菜往碗里扒。

“问个问题,你当初能直接将玉佩连同八十两一起拿走的,为什么没拿?”李尘风忽然问道。

“哈,你咋还想着呐?不是说了吗,姑娘我不想干真得罪人的事。”

“本来不好奇的,只是跟你一路走了那么久,你一路上敲晕的几人,别说银票了,衣服都不给人家留一件。就按你这性子,当初没拿走玉佩倒是叫我奇怪了。”

“那我还想问你呢?你们那剑王阁门规松散得那样,也没几个教人要信守约定的。你可以直接等机关臂到剑王阁了就找机会开溜的,干嘛不跑?”

“上了贼船哪还有下船的道理。”

“可这艘贼船都已经把大门让开给你了,你还不跑?”

“我不想欠人情。”李尘风抹了把嘴,回答道。

“你这......算了算了,没意思。”月若把眼瞟向一边,思绪回忆起几天前洛阳的一件事。

......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人倒是挺喜欢钻进裁缝铺里的。刚从南宫傲那拿到薪水没多久就拉着自己跑到洛阳街上,东奔西走进了好几家裁缝铺。李尘风心想着,看着自己手上提着两大沉甸甸的包袱无奈地叹了口气,机关臂还需要靠那女子寄回剑王阁,万一对方反水了怎么办。

虽然不理解人家买这么多衣服是干甚么,反正跟着就对了,心想间,月若已经将自己拉出又一家裁缝铺。

走出裁缝铺的那一刹那月若却忽然停了下来,眼睛呆呆地看着一名黑衣男子瞄了眼自己,将头顶的灯笼近乎随意地摆动了一二,然后走过一个拐角。等男子走后,月若将东西丢给李尘风叫他先去客栈,随后也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这洛阳城无论来多少次都是那么的繁华,师妹,玩的可还尽兴?”一直跟着那名黑衣男子走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就见他转过头来问道。

“尽兴,当然尽兴!师兄你找我何事?”

“咳咳,那个,主要是想问问关于南岭千机塔的信息......”

“师兄,我记得我俩的工作并不相通,这样回答师兄不好吧。”月若歪头打探着辕景,眼里有些疑惑,转身就要走出巷口。

辕景穿着一声墨玄锦衣,此时他把两手背在身后,见月若要走急忙拦在了月若前:“也是。不如这样,你把情报整理给我,我帮你将情报送回总部,这样你也好安心在这偌大的洛阳城好好游玩——”

“师兄,你用集合信号把我喊来,就是这点破事吗?”月若疑惑地看着辕景,眼里有了些警惕。

“还不是心疼师妹近日奔波不停劳累不堪,不领情就算了。”辕景说着,脸上显露出失落之色。

“劳烦师兄费心,本姑娘玩的挺开心的。既然无事,就先走了。”月若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师妹......是不是忘了什么?”回头就见辕景摆出一张有点失落的脸,摇着头说道:“我懂了,看来师兄已经不是师妹的亲朋好友了。”

“不不不没有这回事,只是......只是一时忘了而已,师兄当然是。”月若略显慌张,急忙回头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突然间,辕景在月若抱过来的时刻,手上多出一块麻布死死摁在月若口鼻前,纵使月若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不多时月若眼前一黑,挣扎的手逐渐垂下,身子也随之软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逃离

醒来时,月若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处楼阁内,四周昏暗,仅有左侧有几缕阳光从左右两侧木窗透入。

月若此时嘴里被塞着团麻布,浑身酸软,几乎提不起一点力气,。更坏的消息是,脚踝及手腕都脱了位,且四肢被一捆手臂般粗大的绳子捆住,绳子的另一头紧实的绑在柱子上。

楼顶微微传来一些说话声,小到几乎听不清,即使稍稍提了点内力提高听觉,也仅能分辨出“甲级傀儡”和“墨归”几个字眼,然后似乎是其中一个人提起轻功离开了。

“罢了,先自己想办法吧。”月若说着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四肢的骨骼劈里啪啦密如爆豆一顿响,不多时就变得瘦不拉几,如泥鳅般挣脱出来。

出来后月若先将四肢恢复大小,觉得脑袋迷糊便一狠心咬了下舌尖以短暂清醒,趁此将手腕脚踝复了位。“嘶——,疼死了。”沉哼一声,月若悄声爬到窗边往外瞟了眼,心想道:“三楼么......整个洛阳城有三层以上的建筑可不多。”眼前的窗所面对的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而另一边的窗可以看到一处院子。

身后有个与下楼连通起来的楼梯口,不过被一块木板钉死。月若刚想抬手敲打,窗口就飞进一支箭矢钉在眼前。“老实点。”楼顶传来辕景的声音,带着警告的语气。

......

“这死丫头,哪去了......”等了许久都不见月若回到客栈,李尘风心生疑惑,在床上躺了一阵,决定往最后一眼看到月若去时的方向看看。于是提着剑朝那个转角赶去,刚到转角迎面便撞上同样朝这里跑来的一名书生模样的人。

“哎哟,嘶......那个王八——.”那书生捂着脑门刚想破口大骂,看见李尘风便将后半句咽下肚中,眯眼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等会儿,你不是那谁.......李——,李尘风?”书生微微一愣,拍了拍长袍上的灰,笑着站起身来。“你认识我?”李尘风也从地上起身,仔细一看,这书生的确有些面熟。

“唐行医,还记得这名吗?”唐行医往对方腰间那缺了块角的玉佩望了眼,在地上捡起散落的几本书。“你是——,安定书院那前辈身旁的那书生?”李尘风仔细回想了下,之前在蜀地的时候的确听到那老人喊过一声“行医。”

“是了,不过我是被迫成为的。”唐行医说着苦笑了下,又继续说道:“好在已经脱离那老头的魔爪了,不得自由一下。”

“诶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长这样......”李尘风比划了下月若大致的样子。唐行医挠着后脑勺想了,抬头时眼神故意瞟向别处,摇头道:“嗯,她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先去泉州那边的六扇门分部找余玄东,她日后再到。对了,书院那老头说秋霜往后是要还的。”说完,唐行医拍了拍李尘风的肩膀,朝烟波楼跑去。

“你俩认......”李尘风刚想询问,唐行医便没了人影。“这轻功都快赶上那死丫头的了。”联想到月若那手凌波微步,李尘风不由得心想道。低头一看,腰间玉佩下不知何时夹了一张纸条。

远方又忽然地射来一箭,钉在月若面前,箭杆上绑着两个包袱。“这是......”心下会意,月若将包袱解下放在窗边。

“轰——”的一声,辕景眼前屋顶炸开,等迷烟散去,持剑身影在眼前显现。“要不是还记得行医那眼睛看过的方向,你安插的那两人估计找一天都找不着。”李尘风拍了拍身上的灰,提剑与辕景缠斗起来。

月若走到窟窿边往下望去,咽了口水又往后退了一步。“你没那么恐高吧......”李尘风抽空看过去,不解地问道。“往常我早就靠轻功下去了,但现在药劲还没过,下去怕是在空中就摔下去了。”月若摊了摊手回道。

谈话间辕景抬手丢出三枚淬毒银针丢向月若,李尘风一掌拍在月若肩上,回身扫落那三枚银针随后在边缘一踏于空中探手抓住月若后领往上一拉,带着往下落去。

“别跑!”辕景眉头一皱,刚想去追,从黑夜中忽地闪出一道寒芒,直直刺在檀中穴上,辕景刚刚提上的一口气瞬间消散,自己也一个踉跄半跪在地。“咳咳,铁芒刺——,有毒。”辕景吐出一口鲜血在地,麻痹感从胸前流传全身,半身已动弹不得。

“这铁芒刺,真是越丢越顺手了。接下来有那姓李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唐行医静静地躺在树枝上,眼睛看向聚宝阁的楼顶,将铁芒刺收回腰间,两手垫在脑后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感受着微风吹拂,不过多时便有轻微鼾声从口传出。

月若趁被李尘风拉上去的瞬间两手搭在对方脖子上。戒指的质感从后颈传来,李尘风全神贯注地盯着上方的辕景,忽然听见月若在耳旁道:“五人,看来都是那辕景的同伙了。”眼前正好五名黑衣人从不同方向赶来,月若往左一指,又说道:“往那去,那有百晓斋的人接应。”李尘风微微点头,踩在各家民舍顶上往西城门而去,身后那五人穷追不舍。

洛帮,张霸天坐在那一个大大的[洛]字下,脸色不太好看。就在刚刚,张霸天在门口遇见一容貌极佳,国色天香的女子半跪在自己面前,乞求庇护。色心大发的他想都不想便直接拉进了帮内,贪婪地吮吸着女子身上的体香,就在他遣走小弟,女子递给自己一盒胭脂的时候,那女子便忽然挣脱了自己,用响彻云霄的喊声朝外大喊:“来人啊!调戏良家妇女了啊!”

那声音震耳欲聋,而后她挣脱了张霸天的手并一脚踹在了对方胯下,蹬时鸡飞蛋打,张霸天眼前模糊一片,两眼暴突翻白,双手捂着胯下躺在地板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而后就见得小弟被外边一蒙面男子提剑踢进大厅,拉着眼前那女子就往外跑。

回过神来的张霸天顿时怒火中烧,好在自己留有那女子身上的一盒胭脂,可以找手底下鼻子尖的根据气味寻人,届时定要她好好偿还今日之辱,想到此处张霸天怒色已消了大半,一脸淫笑地看着手里那盒胭脂。

突然“砰——”的一声,眼前大门被好几名黑衣人强行破开走入大厅内,他们先是看了看张霸天手中的胭脂盒,其中一人又在空气中细细地嗅了一番,对领头的点了点头,那几人便拔刀冲向了自己。

张霸天哪能忍受得了这气,顿时怒气冲天,带着小弟与那几位黑衣人扭打在一起。双方人马打斗只见,从大门外又窜进一群捕快,其中为首的进来便怒喝道:“张霸天!你屡次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法理了!”不由分说抬起一脚有如雷霆万钧之势提在一旁张霸天两腿之间。

霎时,张霸天两眼翻白,一声痛哼宛如惊雷,整个人不省人事,连裆都未来得及捂便被一左一右两名捕快架着带走。待张霸天被带走后,领头那名捕快堵住门口,细细打量着眼前五位黑衣人,拔出柳叶刀道:“虽然不知你们是否是前几日那几次连续盗窃案的黑衣人,但服饰如此可疑,也免不了审问一番。洛阳捕快聂枫在此,尔等贼人还不快束手就擒!”说罢,屋内再次传来兵刃相碰声。

“你鬼点子怎么这么多?还有这轻燕丹什么时候准备的。”小道上,李尘风一边跑一边朝身后的月若问道。“你以为我是如何做到每次搜集情报都能全身而退的。”月若将戒指上一枚细微的银针塞回戒指中后,回道。

“前方洛龙村里找那个养牛的,先在那等药劲过完了,再思考下一步。至于轻燕丹嘛,早就藏在那里,本来是打算着在走之前教训一波张霸天后全身而退的,只是没想到辕景他也在百晓斋叛徒的行列里。”月若一边小喘着气,一边往前方望去。

......

“好像是南宫傲又传书找你了,你看看。”李尘风右手不断在眼前挥动,说完左手将一封信递上。

“那家伙又找我什么事。”月若拆开信看了两眼,然后揉成了一团纸,起身说道:“走吧,咱去姑苏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