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宫苑·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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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都城墙拐角处那个说书的又来了。
　　虽然号称是全江都城最神秘的说书人，但这个摊子的听众总是格外少。
　　因为这个说书人总是神出鬼没，要么数日不见，要么在夜幕降临之时突然开摊；还因为他总是捡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故事说，却又跟别人说的大不一样。
　　神啊鬼的也就算了，大家也没亲眼见过，然而前朝被说烂了的旧事，他也能拎出来说，并且无论什么故事，到他嘴里都被反了个个儿，黑的变成白的，坏的变成好的。
　　今天也是一样。街上都暗下来了，其他摊子都说了几场了，这位说书人才出来。角落里，黑灯瞎火的，谁也没看清楚这人打哪儿来，就跟黑夜里变出来的一样。
　　彼时正值寒冬腊月，城里到处光秃秃的。说书人在摊位前面站住，往周围扫了一眼——听客没来，墙脚的红梅倒很给自己捧场。
　　看见什么说什么，说书人稍一合计，得，今天的话题就是它了！
　　“话说梅花不畏严寒，凌霜而开。恰好前朝有一妃子，名中带梅。今天便来说说前朝宫苑的陈年故事。”
　　一听是要说这梅妃，路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朝末期的荒唐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人概括成几句话：朝政荒废，皇帝昏庸。滥杀无辜，后宫混乱。妖怪出没，妃子苟且。
　　这妃子，说的就是梅妃。民间传说，梅妃竟是光天化日之下，在花园里同道士苟且被发现，最后被皇帝赐死；而那个昏庸皇帝，敌人攻到皇城前，还沉湎于美色，最后连累两位妃子，被一同斩于本朝开国皇帝之手。
　　要说前朝的那些故事，大家最同情的，还是那两个跟随皇帝被杀的嫔妃。这是一对儿姐妹，姐姐艳美人，妹妹瑟美人。
　　相传艳瑟二女出身良好，性情淑德，只因面容姣好，错被小皇帝看上，强召入宫。一入深宫，再无自由，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确实怪可怜的。
　　这说书人嘴上有些功夫，三言两语，那姐妹俩婀娜多姿、楚楚动人的形象便浮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然而话到此处，那说书人却忽然扇子一收，轻笑了两声，紧跟着出人意料地补充道：“可那皇帝哪知道，这两位佳人啊，其实是狐妖！”

　　听众都是一惊。
　　说书人知道，这又是一个不会有人信的故事。

一

　　前朝的故事，都始于山林里两只狐妖的开智。

　　那是天劫来临前的几日。
　　江都城郊外的山林，灵力充沛，不少有些天赋的野兽，在这灵气的滋养下，也逐渐有了智慧，开始修炼为妖。
　　其中便有两只开了智的狐妖，就是狐女艳和狐女瑟。
　　凡仙、妖修行，未臻圆满，每隔数百或数千年，便会遭遇天劫。天劫之时，天幕赤红泛青，有赤青之雷从天而降。此雷时刻虽短，但其威力，便是世上极强的法宝和结界也难以抵挡，中者魂飞魄散。如能撑过天劫而不死，修为将大幅精进。
　　艳瑟二妖虽已是小有名气的狐妖，但面对天劫，仍是希望渺茫。

　　这一天，两姐妹正在洞中修行，外面忽然雷声滚滚，风雨大作，乌云久久不散。
　　“好大的阵仗！”当时正在洞口的狐女瑟惊呼一声，连忙回头喊道，“姐姐你快看！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豪雨！”
　　狐女艳当时正打坐凝神，听到妹妹的喊声，便停下了修行，走到她身边。
　　洞外风雨肆虐，连山间老树都被狂风连根拔起，令两只狐妖胆战心惊。
　　天象大乱。
　　这种天象很是少见，一旦出现，必是人间发生了什么大变。想到这里，当姐姐的那位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拉住了妹妹的手。
　　“走，去看看。”
　　两姐妹当即化形下山，打听消息。几番询问才知，城中有忠臣为民请命，不想却被昏君下诏赐死。
　　忠臣死前悲呼三声，声言若得一人为己昭雪沉冤，死后甘愿结草衔环以报。忠臣泣血，引得天上雷声阵阵，大雨不停。城中百姓感念其恩，自发为其治葬，把这忠臣葬在江都城北的高冈之上。
　　今天，正是给这忠臣下葬的日子。
　　自古以来，忠臣孝子不少，但是忠魂正气竟能感天动地，引得上天悲悯、骤变天象的，却甚是少见。
　　狐女艳和瑟心中有了计较，跟上送葬的队伍，牢牢记住了墓葬的位置。

　　终于到了两狐遭遇天劫那日。天幕赤红，万雷轰顶，狂风大作，飞沙乱走。
　　狐女艳带着狐女瑟，提前躲进了忠臣墓里，希望能借一缕忠魂庇佑，度过天雷轰顶之劫。
　　狐女瑟打小是被狐女艳带大的，从未遇到过什么危险，天劫这般威势，更是前所未见。她死死地拽着姐姐的手，强忍恐惧，眼见墓室一晃再晃，就要坍塌，又听外面天雷滚滚，愈来愈烈，这个小狐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姐姐！如果你吞噬我的法力能挨过天劫，那我……”

　　自古以来，强大吞噬弱小，是妖的共性。然而她话音未落，外面又落下一个惊雷，整个墓顶已是坍塌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狐妖变回了原身，姐姐纵身一跃，叼住妹妹的后颈，将这团吓得魂飞魄散的毛球死死护在身下，躲闪着掉落下来的碎石乱瓦，以最快的速度躲进了那忠臣的棺材里。
　　少顷之后，天雷直下，忠臣之墓瞬间化为火海，片瓦不存。
　　废墟之下，两只狐妖却安然无恙。

　　雷收雨霁，狐女姐妹推开头顶的瓦砾，钻出墓穴，变回人形，齐齐跪在地上，向这已成废墟的忠臣之墓连磕数个响头。
　　“恩公救命之恩，我们姐妹必将报答！一定要叫那昏君自食恶果！”

　　两个狐妖渡过天劫，在山中安心修炼，几年之后，修为大成，便谋划如何报恩。这一天，她们正在洞中谋划，忽闻洞外传来女子的哭泣之声。
　　细听一阵，原来此时新帝登基，当地官府打算为新帝献上一对美人，便挑中了何家的一双女儿。何氏两女正是及笄之年，以貌美聪慧闻名远近。
　　二女不愿入宫，官府就将她们的父母囚禁起来，无奈之下，她们只好逃到山上祈求山神，希望山神庇佑，躲过此劫。
　　狐女艳听了她们的求告，觉得机会来了，遂假扮山神，与二女对话。探明各种细节后，狐女艳大喜，认为这正是恩公给的机会，她和妹妹报恩之时到了！
　　之后狐女艳告诉二女，说山神怜悯她们，叫她们去外地投奔远亲、小心藏好，自己则同狐女瑟一起，摇身变为何氏姐妹的样子，代替姐妹俩被送入宫中。
　　然而，人族寿命短暂，生死不过数十载而已。朝堂之上，皇位更迭，现今的皇帝早已不是当年的昏君。新继位的皇帝年纪尚小，面对乱成一团的朝政，虽然说不上力挽狂澜，倒也能够虚心纳谏，又时常微服出巡，体察民情，很有个明君的样子。
　　狐妖姐妹在山上修炼，本不知这人间变化；何况就算知道，在狐妖看来，人类的老子儿子还不是一个样。

　　为皇帝挑选妃子的日子终于到了，各地官府送来的女孩子按照出身，排队站在广场中央，等待皇上的点选。
　　小皇帝一心扑在朝政上，根本无心女色，但为了照顾各地官府的面子，只好根据名册上诸女的出身，随意点了几个，敷衍打量几眼后，封了对应的名位，就想转身离开。
　　狐女艳见皇帝没有选到自己，轻笑一声，抬手用袖子半遮着脸，低声念起咒语，随后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她指尖散开，向着小皇帝飘去。
　　小皇帝刚闻得一丝异香，就觉失魂落魄，不由地转向两姐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他过去。
　　“皇上？”贴身的公公轻声唤着。
　　小皇帝依旧呆立着。他还没找到那个呼唤他的东西。
　　很快，他看见了她们。那姐妹俩一个明眸皓齿，一个螓首蛾眉，冰肌玉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妆容简约，袅袅婀娜地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秀女之中，别有一种清新脱俗的味道。
　　若在平时，皇帝定然不为所动。然而此时狐女艳已施下媚术，那若有若无的白烟环绕在皇帝身侧，仿佛空气之中有一双纤纤玉手，一遍遍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脸，令皇帝对这两姐妹再也移不开视线。
　　皇帝直勾勾地盯着这两姐妹，不问话，也不下旨，直到站在旁边的宫人用力咳了两声，看着折子念了一遍两姐妹的名字，皇上这才回神。发觉自己竟然如此失态，皇帝好生尴尬，好不容易深吸了口气，定下心神，方开口询问这两姐妹来自何地。
　　两姐妹恭敬施礼，答称来自江都府，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冲小皇帝嫣然一笑。
　　皇帝还是觉得尴尬，但想起江都府也是大邑，自己根基不稳，不能得罪，便命内侍封两姐妹为美人，才匆忙离开。
　　临走时，皇帝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舍，回头多看了两姐妹几次。狐女瑟心知这是媚术的作用，却又想，这个人类小儿竟如此滑稽！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婉转，如黄鹂啼叫，传到皇帝耳朵里，更是悦耳动听，久久不散，他目光黏在两姐妹身上，内侍一再催促，才挪动脚步，登上轿子。
　　大公公见状，捂嘴笑道：“这江都府的女儿倒是生的好！都说江都养人，可真是不假。皇上要是喜欢，不如早点令其侍寝，如此江都府的官员也感激皇恩啊！”
　　皇帝并未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走出几步，皇帝掀开帘布，那两姐妹依旧站在原地，其亭亭玉立的身影就这么刻进了皇帝心里。
　　只是，除了这两个狐女，谁也没有发现，有两道极微弱的异香，从此一直围绕在小皇帝身边，不再散去。

　　历朝历代，后宫的主题就是争宠，小皇帝的后宫也是一样。尤其是现在还没有立皇后，后宫争得就更凶了。
　　宫里有位张美人，颇有姿色。她的父亲是个低级官员，被送进宫，封为美人，她进宫的时候，家中的老奴查嬷嬷也随同进宫，贴身伺候她。
　　查嬷嬷年轻时，在江湖上偷学过一些法术，本来是靠着装神弄鬼生活，后来被张美人父母相中，收进府中。她惯会看眼色，奉承人，张家上下都觉得她很能干，最后干脆跟着小姐进了宫，一路扶持主子从一般宫女升到美人。
　　张美人能歌，查嬷嬷便替她从京城乐坊里赎了知名琵琶女蒋浔秋带在身边；张美人善舞，查嬷嬷便搜罗人才，组成了一支十项全能的歌姬队伍。
　　查嬷嬷与张美人相辅相成，配合默契，在宫里一时风头无两。有查嬷嬷在，张美人可谓顺风顺水，甚至做起了皇后梦。
　　然而几日后张美人便敏锐地察觉到，在这批新进来的宫女中，那对双生姐妹颇受皇帝青睐，是她入宫以来最强劲的对手。

　　这一天，已是晚膳过后，再过一会儿，皇帝便会选择侍寝的嫔妃。
　　张美人坐在宫中，梳妆整齐，脸色却阴晴不定。过了好一阵，查嬷嬷回来，张美人急急站起身，迎了上去。
　　“快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查嬷嬷见主子着急，心里一沉，知道自己又少不了一顿骂，还好自己长了张抹了蜜的嘴，不好的事也能分三段说，让人挑不出错来。当下嘴上一笑，奉承道：“娘娘您请放心，咱已经拿银子上上下下打点了那伺候皇上的公公。公公也点头了，说会帮着咱们。”
　　张美人一听这话，心情好了大半，刚才的着急神色已是不见，笑意在脸上藏都藏不住：“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那今晚陛下可是召我去了？”
　　“主子您是知道的，咱们皇帝来后宫的次数少，侍寝都是各宫轮着来。按照顺序，今日该您，皇帝身边的公公也会帮您提点，只是……”查嬷嬷耐着性子，哄着自家主子开心，直到最后忽然拖长了尾音，叹气一声，“只是今日那西宫是……是陛下指名要去的啊！”
　　又是那两个！
　　“那两个丫头到底使了什么伎俩？！自打她们入宫，陛下心里就没别人了！”
　　张美人气得连手里的茶碗都砸了，皇帝本就不喜女色，连侍寝都是按照顺序来，然而自打西宫的那两人来了，一连几天，竟然都选她俩！这张美人虽然出身低微，却是心却比天高，然而此时她也觉得不妙了：要是这样下去，哪还有什么皇后，皇帝怕是都快忘记后宫还有自己这么个人了！

　　数日之后的一天，张美人照例让查嬷嬷去想办法打点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自己坐在宫里，让乐姬奏乐散心，却不料皇帝的旨意突然降临。张美人喜不自胜，连忙跪下接旨。却不料皇帝的旨意并非侍寝赏赐之类，而是要张美人将宫中的歌舞班子送到西宫去。
　　这旨意来的太突然，张美人一时又急又气，呆愣在原地。
　　“张美人，您不肯接旨么？”大太监开口问道。
　　张美人这才缓过神来：“哪里！西宫的两位妹妹喜欢我带出来的歌姬，这是好事。”连忙换上笑脸，拜谢接旨。
　　话是这么说，张美人心里却已经气得要发疯了。那歌姬队伍是自己和查嬷嬷费了多少心血才调教出来的，那蒋浔秋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还没用上几次，眼下就要拱手送人。这支歌姬队伍一没，自己便没有了邀宠的资本，更别说那边两姐妹背后，依靠的是江都府，自己想要扳倒她们，简直难于上天。那两个小丫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令皇上这般专宠！
　　正在张美人一筹莫展之时，查嬷嬷偷偷溜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笼脏兮兮毛乎乎的东西。
　　张美人凑近一看，那竟是一窝大老鼠。她因为刚才的事，正没地方撒气，这下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指着查嬷嬷的鼻子，开口便骂：“你带这腌臜东西进来，是还嫌我这这宫里不够晦气么？！”
　　然而这老奴却陪着笑脸，拎着笼子道：“娘娘，您可别这么说，咱之后的荣华富贵，恐怕还得指望这些个小东西咧……”
　　说罢，查嬷嬷悄悄从那笼子底部掏出一张黄色符咒，塞进张美人手中。
　　在宫中搞巫蛊之术可是大罪！张美人虽有野心，却也没那个胆子，一时竟不敢接。
　　正巧这时，传召时间已到，满后宫都听到皇帝又召了艳美人瑟美人的消息，张美人甚至能想象出那两姐妹得意洋洋的样子。
　　查嬷嬷趁势蛊惑：“娘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眼下咱们可没有别的招了！”
　　张美人犹豫许久，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心中一发狠，终于伸手攥住了那符咒。
　　查嬷嬷见状，立时眉开眼笑：“娘娘且放心，一切都有老奴在！这鼠魇之术厉害的紧，您就等着瞧好吧。”

　　事实证明，查嬷嬷说话靠谱。张美人按查嬷嬷的吩咐，以老鼠为媒介，画阵，下咒，施法，不出三天，皇帝那边的风向果然变了。
　　头一天皇帝照旧传唤了瑟艳两姐妹，第二天晚上，太监进来问皇上，是否应该叫娘娘了？
　　皇上本来又要吩咐瑟艳侍寝，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了一下，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张美人了，便道：“算了，叫张美人吧。”
　　这太监有些吃惊，忙不迭地去传了消息，路上还不忘禀报那两姐妹一声，说是皇帝忽然想念张美人了，二位娘娘今晚便不必等候了。
　　艳美人和瑟美人一听这消息，心里不由得开始嘀咕。
　　“姐姐，这皇帝好好的，怎么想起她了？”瑟美人有些迟疑。
　　两姐妹在皇帝身上所下的媚术都在，从未出过问题，今日皇帝却忽然想起了别人，确实有些奇怪。
　　“咱们去看看。”艳美人当机立断。
　　趁着夜色，两只狐妖化为两道白烟，悄无声息地潜入张美人宫里。妖类对这类巫术法门一向敏感，更何况张美人功夫不深，两姐妹一进门便嗅到了老鼠的气息。
　　当下两狐妖皆是冷笑一声。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法门，原来不过是鼠魇。”瑟美人不屑地笑。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妮子！”艳美人点了点头。
　　呵，给恩公报仇是大事，不能有一点差池，再说，又岂能让一个人类女子和几头小老鼠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凭着狐妖的嗅觉，姐妹俩很快在后院中寻到了张美人施巫术的痕迹。只不过张美人手法生疏，用来施法的老鼠还藏在殿外的草丛里，这时闻到两个狐妖的气息，已是吓得动弹不得。
　　艳美人用自己修长的指甲捏起一只老鼠的尾巴，用力一拎：“这三脚猫的道行，也敢在咱们姐妹面前显摆？！”
　　“姐姐别气！既然都找到了，就把这些老鼠处理了吧，反正宫里东西我也吃不惯。”瑟美人看着这些肥硕滚圆的老鼠，有些兴奋。
　　艳美人却对着眼前挣扎的老鼠念了两句咒语，又吹了一口气。那老鼠经她施法，立马跟中了邪似的，放到地上也不逃跑，反对这两姐妹点头鞠躬，吱吱直叫，一副臣服的模样。
　　见到此情景，艳美人怒气稍减，满意地点头挥手，那小鼠得令，四散而逃，躲进草丛里不见了。
　　眼看着能补充妖力的食物就这么跑掉了，瑟美人有些不大高兴。当时已经上夜，巡视宫苑的侍卫正好路过，见有人影晃动，喝问：“什么人？！”
　　艳美人并未理会，反倒对着妹妹笑道：“宫里的吃食不喜欢，这个，你总该喜欢了吧？”说着，款款走向了那个侍卫。
　　侍卫见是西宫的两位娘娘，连忙低头行礼，只问天色已晚，两位娘娘为何在此。
　　艳美人笑了笑，什么也不说，弹指便是一道光束，刺入对方眉间，紧接着向这人心窝上狠狠一掏，一颗包裹着灵气的温热心脏就送到了瑟美人的面前。那人被封住五感，来不及喊叫，悄声倒下。艳美人转过身去，看着妹妹，笑意温柔：“先前我不让你吃人，现在可以了。”
　　见瑟美人还有些不安，艳美人更开心了：“这个啊，叫一箭双雕。妹妹不必担心，且看姐姐的手段。”

（转载自古剑奇谭网络版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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