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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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5更新
最新编辑:咻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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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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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京城喋血，雨夜惊惶。
这场以世间最繁华城市为舞台的猎杀游戏，此时已经进入了最高潮。
然而不远处的羽林天军大营却是沉寂的，中军帐内，书生打扮的羽林天军都统陆柔，此时正盯着桌上烛台发呆。
“报！”
帐篷被掀开，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进入帐中，陆柔从发呆中醒来，看向传令兵。
“禀报都统，赵将军他...死了。”
“知道了，下去吧。”陆柔轻叹一声，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兵士退下。
“城内情况看来没那么乐观了。”陆柔摇了摇头，“传我军令，尚在营地的几卫兵士，前压皇城北门。”
陆柔一边开口发令，一边回身准备从架子上取下那副掩心甲。
但熟悉的回应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几声闷哼。
他猛然回头，却看到自己一向视为心腹的七名影卫，有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四人则是结阵挡在自己身前，一脸警惕。
“你们这是...”
“都统，您今天喝的茶里，有些特殊的佐料，不过您放心，非是什么蚀骨毒药，只是一些散功削力的玩意。”为首一人恭敬地鞠躬抱拳，对着陆柔开口说道，“我等四人并无恶意，只要都统两个时辰内不发号任何军令，此间事了，解药自当双手奉上。”
“哎...又要护着江湖客，又不想直接杀了我让军队混乱...”
陆柔看着他们，轻轻叹气。
“赵翦啊赵翦，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法啊...”
此言一出，四人眼底皆露出一抹惊诧的神色。
然而陆柔却丝毫没有理会四人的打算，而是自顾自问道：“像你们这样的种子，他在各个卫司里到底埋了多少？”
“都统大人说笑了，我四人的履历，那都是过过您手的，我们什么来历，您再清楚不过了。”
“嗯，正因为清楚，我才招你们当影卫的。”陆柔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缓缓起身，“原以为你们是哪个世家大族想放在军旅的眼线，我也不好拂了他人面子，索性就控在自己手边好了，倒是没想到赵翦能有此等手段，七年布局，只为关键时刻多一个杀招。”
话音刚落，陆柔手腕微抖，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自袍袖中滑出，身上仅一尺有余，剑格由几片泛着寒光的铁羽镌接而成。
“吕候剑...”为首一人看到剑的瞬间，不可置信地开口，声音里已经泛出了丝丝绝望感。
“哦？居然认得？”陆柔微笑着看向四人，“既识此剑，还不快逃？”
四人听到陆柔略带调笑的话语，不由得对望一眼，露出一丝苦笑。
七年相处，他们四人也只见过陆柔两次出手，一次是阵前以枪法挑落姑苏叛军的头目，另一次则是赤手空拳击毙了一名刺客，任谁也想不到这个中原三大名将之一的穷奇公，居然与剑王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也就意味着四人下的毒，恐怕早就被剑王经消解于无形了。
“逃？”
为首一人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坚定的眼神。
“战！”
一声暴喝，四人如群狼围猎一般分散攻上，陆柔也收起了脸上惯有的愁丝，眼神肃穆地望向急冲而上的四人。
对于值得尊敬的敌人，自当全力以赴！
吕候瞬间出鞘，短刃发出的低鸣清脆嘹亮，鹰啼一般划破空气，却又在接触到敌人的瞬间，发出一声婉转如黄鹂般的鸣叫。
倒不是吕候会唱歌，而是陆柔以自己极其可怕的力道控制，在触敌瞬间完成了三次抖腕，使得破风声发生了变化。尽管帐内狭窄的空间并不适合肆意潇洒的侠剑发挥自己的优势，但他仍旧靠着不可思议的发力击出了一记完整的倚剑破燕然！
没有任何意外，为首之人当即倒飞了出去，但另外三人没有任何惧意，依旧合身扑上，陆柔一脚踢在桌子上，横飞而出的长桌替他阻拦了左侧的敌人一瞬，而他则是身形微转，手中吕候倒递而出，轻吻过侧后方敌人的喉咙。
但死亡并没有使对方产生畏惧，尚存的两人依旧面如止水，向着陆柔发起进攻。而陆柔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惊诧的神情。
本该顺利前挥的吕候，此时却丝毫未动，他回身望去，发现对手竟然以咽喉和双手为扣，将吕候死死锁住，甚至在陆柔回望的时刻，艰难挤出了一个笑容。
陆柔微皱眉头，左手发力击打在剑柄末端，吕候剑身瞬间没入咽喉，随后他向左一拧，剑身反以喉骨为支点转了一周，竟是将整颗头颅径直旋了下来。
身后的敌人此时已经逼近陆柔，眼见陆柔已无时间转身迎敌，他却是忽然矮身，合身扑上的敌人则是被无头尸猛然喷出的鲜血糊住了眼睛。
一瞬间的慌乱便已经足以致命，等他勉力睁开眼睛的时候，侧腹已经传来了剧痛，流出的黑血提醒着他肝脏已然破裂。
仅剩的一人发起了绝命的冲击，但身法与陆柔差得实在太多，电光火石之间便被洞穿了胸口。
陆柔轻轻挥剑，甩去了其上的血迹，准备踏出军帐的瞬间，却感觉到脚被人抓住。
他回身，看向那名肝脏破裂的影卫，为了防止再度出现被对手以肉身锁兵刃的做法，他才选择了以剑气破开此处，也导致未能一剑毙命。
“我们...我们...不...不是...”
影卫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次开口都会带出鲜血，可他执着地拽着陆柔，试图说完自己的遗言。
“我知道了，你们不是苍狼的人。”陆柔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影卫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他感激地看着陆柔，拽着他的力道也缓缓减弱，直至手无力地垂下。
陆柔直起身，环顾四周后微微叹气。
“大人！！！！”
一声虎吼自帐外传来，一名相貌粗鄙的大汉掀开帐篷，急匆匆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一点小问题，已经处理完了。”陆柔摆摆手。
“末将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没有没有，来得刚刚好，晚了我还得出去找你，早了我还得杀人的同时护着你，就这时候来，正好。”
一席颇具诚意的夸赞，搞得大汉脸上一红，他挠了挠头，开口问道：“大人，这些人是...”
“刺客。”
“你这不是废话嘛...”
大汉心里暗自腹诽，但表面上却依旧镇定开口：“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不太清楚，好像是六扇门的人。”
陆柔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开口。
“六...六扇门？”大汉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六扇门这是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想接触接触在京城的李将军吧？”
“您刚才说什么来着？”大汉挠了挠头，一脸诚挚地发问。
“就你鬼灵，这时候知道装听不到的。”陆柔伸手拍了拍大汉的脑袋，“不闲聊了，你带队直奔京城，我早先便说过把北门放空，你在城外设伏，吸引他们从北门突围再聚而歼之，老是在街巷这种场地打，江湖客单兵作战能力强的优势会被无限放大，引到平原，碾杀了就是。”
“大人高明！”大汉满脸谄笑，“只是北门守军...是白羽卫的林将军，他未必会听您的啊...”
“功劳就差喂他嘴里了他怎么会不做，去吧。”
“欸！”大汉点点头，就要向外走，随即想起来似乎没有动身之意的陆柔，又回头疑惑地看了看他，“那大人您...”
“我去其他大营看看，既然我这里有伏杀，想必其他地方差不多。”
“哎哟，那大人您可得多带些人马。”
“几个刺客而已，我自己去就行了。”
陆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可大汉却知道这是他已经不耐烦了的征兆，急忙告退。
甫一出门，一旁的副将便凑了上来询问：“大哥，怎么说？”
大汉豪气万分地一挥手：“走！去皇城北门!”
“去北门？”
就在城外东台大营内嚷嚷起去北门的呼喊之时，城内的胡小刀，竟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我刚看过了，北门防守薄弱，想来是兵力抽调不匀，若突破，从北门最为合适。”张三丰站在胡小刀身旁，沉声开口。
“不行...狼崽子提醒过我，平原上我们都是活靶子，只有从鬼市走才有一线生机。”
“怎么走？”张三丰指了指胡小刀身后的枯井，“这破井一次下去一个人，你知不知道全撤走要多久？这个时间谁来拖住？”
胡小刀无言以对，沉默中，越来越多的江湖豪杰围拢向了此处，看着中心起了争执的二人。
张三丰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看了看一旁低头的胡小刀，准备开口：“诸位，我们从北...”
胡小刀猛然揪住张三丰的衣领打断了他，随后表情凝重地开口：“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不能不信任他。”
张三丰眼神未有丝毫变化，慵懒而又不带感情地看着胡小刀，似乎是无所谓在场众人的生死，又似乎是在等着胡小刀自己明悟。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刻，一双苍老的手分开了两人。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就这点破事你们先自己乱起来？”
秦舞阳站在两人中间，戏谑地看着二人。
“老秦？你...”
胡小刀与秦舞阳较为熟络，于是先行开口，但秦舞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你们只管护着众人下井，他们，我来除去。”
睥睨天下的豪气此刻从这个老者身上散发了出来，他望向不远处纠集的镇魔司高手，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算我一个！”
一个爽朗的声音自另一侧响起，纳兰明珠一棍挑落一名重甲骑兵后大笑着赶了过来。
“秦老哥，我这手无暇棍，擅守，你那烈阳掌，主攻，咱们二人配合，定能把他们杀个人仰马翻！”
“你...有点眼熟，哪位来着？”
纳兰明珠微微一窒，随即调整好了状态开口：“在下纳兰明珠，李不语的生死兄弟，秦老哥，咱可是在黑貂部落有过一次联手的，不记得了？”
“哦哦哦，对对对。”秦舞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若是你小子，可以。”
纳兰明珠对于秦舞阳的认可显得有些兴奋，一拍棍身，竟然是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秦舞阳自己则是回头对着胡小刀点了点头，随即也拍马赶上，与纳兰明珠一道杀入了敌阵。
胡小刀与张三丰对望一眼，二人微微点头，随即开始招呼身旁众人一个一个下入枯井。
而在第一批侠客接近枯井之后，胡小刀则是拽过了张三丰。
“还有事要麻烦你！”
“有屁快放。”
“我要你在城内奔走，到处散播北门防卫空虚的话语，如果北门空虚是个陷阱，那么城内死斗就会减弱，他们会觉得我们要自北门逃窜，守株待兔即可；如若只是单纯兵力受限，那也会匆忙调兵，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张三丰抬起头，略显诧异地看了胡小刀一眼。
“怎么了？”胡小刀纳闷地问道。
“不，就是单纯有些惊讶。”张三丰摇了摇头，“原以为只有人会急中生智，没想到猪也可以。”
“你他妈...”
胡小刀听着张三丰的话气不打一出来，作势就要捣这小子一拳。但刚一伸手，便被一个剑鞘给敲了回去。
胡小刀一抬头，看到小青衣清冷的侧脸。
“我也去。”小青衣甩了甩头，当先奔了出去。
胡小刀伸了伸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一旁的张三丰则是开口：“要护着点么？”
“护个屁，泠月的女侠，什么时候需要人护过。”
张三丰耸了耸肩，随即也踩着九曜移星步飞向另一个方向。
眼见众人分工明确四散开来，胡小刀也略微喘了口气，随后望向了正在有序撤离的众人。
但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尽管没有内力，感知不若那些个高手那么敏锐，但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依旧造就了他对杀气异乎寻常的阅读力，破风声响起的瞬间他便已经回身，却只看到李桃儿手持匕首袭向了他！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比李桃儿更快，舒行云不知何时已经从斜刺里杀出！他一把推开了胡小刀，李桃儿躲闪不及，匕首直直没入舒行云前胸。
李桃儿也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没想到舒行云所谓的刺杀胡小刀竟然会是个苦肉计。他不是想让胡小刀死，胡小刀的死，只会说明她的确有问题，但无法证明舒行云没问题，唯有这样，才能彻底割裂开两人，彻底洗刷干净他自己！
剧痛袭向了他，但他依旧咧嘴对着李桃儿笑了笑，随即轻轻拍出一掌，一股柔劲推着李桃儿远离了人群。
远遁之前，李桃儿又回头望了一眼舒行云，眼神中有着厌恶、不解...
以及恐惧。
“臭小子！你没事吧？”
醒悟过来的胡小刀急忙抱住了舒行云，舒行云则是缓缓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他从怀中掏出疗伤药，示意胡小刀帮他敷一下。
瞬间的失血让舒行云有些头晕目眩，他强撑着看了一眼远处，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所谓立于不败之地，不外如是了。”
脑海里蹦出这个念头之后，舒行云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断开，晕倒在了胡小刀的怀中。
第十七章
胡小刀简单为舒行云处理了一番伤口，随后便将其交给了身后的一名江湖散人照料。
“小刀师兄，接下来怎么说？”
正观察局势之际，一个轻快的嗓音自耳畔响起，胡小刀转身望去，只见四名身着灰袍，手提重刀的年轻人向着他走了过来。
“不是让你们别瞎掺和吗？！”
“害，怕什么啊小刀师兄，老楚为了这次京城大战，那可是一口气逐出师门三十多号人呢，咱现在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人，过来凑个热闹，不过分吧？”
胡小刀气息一窒，果然论乱来，还得是自己师父整得带劲，三十多号人被集体开除，这事放眼江湖也就问天君楚休狂干得出来了...
“要不是嫣然大小姐宁死不从，他老人家都打算传位之后把自己逐出天刀门然后来京城走一趟了。”
“真有他的...”
胡小刀挠了挠头，随后定下了心神。
“行了，来都来了，那刀也得见见血，敢靠近这里的，杀无赦！”
胡小刀沉吟片刻，他为数不多的智慧已经在刚才全托付给了张三丰，眼下憋半天也只能憋出这种不着四六的命令来。
“得嘞！”天刀门人倒是对这种命令没什么异议，笑呵呵地提起刀没入了夜色之中。
而随着天刀众的加入战团，替群雄扼守街巷的秦舞阳与纳兰明珠二人身上的压力骤然减小，镇魔司几名高手眼见侧方阵脚大乱，无奈想要抽身而出。
可他们想逃，这边的俩人却不答应了，脾气火爆的秦舞阳率先暴起发难，一掌截下了对方迫发的偷天指劲，空余的右手则是轻点在了纳兰明珠的棍身。
烈阳罡气在绵密的棍势加持下形成了一条火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袭杀向对面，当先一人猝不及防，瞬间被铁棍贯穿，其后的三人更是合力出手，才堪堪止住了火龙的杀伤。
镇魔司的几名杀手对望一眼，随即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想死？那便成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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