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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诏葬歌·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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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0更新

    

最新编辑:肥猫都是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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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2-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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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猫都是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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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说来,夜魍的疗伤营地离苍碧居并不远,可等幢幢人影在乌芒眼中出现,他却几乎提气至极限。他缓下速度,靠近的同时,目光在那委顿的人群中巡梭。

“乌芒教卫!”有捧着绷带的教众神色匆匆地步出营地,看见乌芒,眉间一喜。

这一喊,周围高高低低的视线如同磁石引针般投来,乌芒颔首回应,突生心虚之感,举步悬停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向营地一角,那正全神施法之人。

伊琅相思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掌间翻飞,一道道疗愈术法便不断飞入乌诏伤员体内。

邪教是害得乌诏灭国的仇敌,抗击邪教,她又怎能落于人后。刚才,她以葬歌镇定完憩园精舍的僧魂,便带领族民前去与天玄一同拦阻惊蛰教。然而惊蛰教徒所修浊气功法极为刁钻,被他们攻击留下的伤口,满溢浊气,药石难医,加之夜魍本就体质特殊,她在此为伤员疗伤多时,也仅能稍加缓解。

“啊……”

这次也与前几次相同,法术渗入体肤的瞬间,伤员的惨叫渐止,片刻之后,他却再度蜷缩四肢,痛苦嘶嚎。

伊琅相思紧握双拳,在脑中飞快思索着其他法门。

“恶魄。”乌芒默默观察许久,终是忍不住出言。

见伊琅相思回首而视,乌芒抱臂而立,浑身绷如一杆笔挺的修竹:“恶魄处七魄之末,主人体之邪恶。他们对惊蛰教的浊气格外敏感,也许是恶魄出了问题。你可以试试将法力集中于恶魄一处。”

利用魂魄之力施展法术……

伊琅相思醍醐灌顶,再深思一层,却是倏然一惊——乌芒教卫怎会懂得阎罗法术的要旨。

她抵抗着脑中的惊涛骇浪,低声回复:“好,我这就尝试将阴气导入他们的恶魄之中。”

她重新催动法术,这次,法术不再覆盖士兵全身,而是分散为数道光流,射向士兵身上一个固定的点位。

法术既下,士兵痛呼顿消。

看来这个方法的确有效。

伤员得救,乌芒却面沉如水,他未再停留,转身去了林中。

伊琅相思安顿好伤员时,已是遍寻乌芒不着,待问过天玄教众,才在苍碧居后的临水高岩边找到了他。

竹影、清风、流溪,如果没有邪教的搅扰,立足此处,该是何等的心旷神怡。

此处正对着上淮大佛,伊琅相思同乌芒并肩而立,举目将周遭一切尽收眼底。

见乌芒看来,她双臂如鸦翼般平展,而后在胸前交叉,对他弯腰行下乌诏大礼。

“乌芒教卫,刚才在营地里……多谢你出手相救。”

乌诏族尊奉阎罗大神,修习血媒之术,而利用魂魄之力,正是血媒术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内容。

乌芒作为天玄教教卫,平时并不会触碰到血媒术,那么根据伊琅相思的猜测,他对于“魂魄”的理解,就很有可能来自那位离族出走的乌诏大祭司,乌拉西玛。

乌芒同样想起了那个来自夜摩城的温柔女子,额间微皱:“不必。我也只是忆及奶奶曾经施展过的血媒术,随口一提罢了。”

……他果然就是乌拉西玛的后人!

伊琅相思推测得证,脱口而出:“原来你就是大祭司乌拉西玛的后人,难怪对咱们乌诏部……”

当年荒神教在南疆引起大乱,南疆各派协力将其挫灭。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乌诏族大祭司乌拉西玛遇到她在天玄教的命定恋人,她不愿听从族中定下的婚约,在战后毅然随同恋人离开乌诏,《乌诏葬歌》也是在她仓皇离去时带走。

因她离族出走的行为违反了乌诏部“血亲至上”的铁律,族内当时的祭司便向她降下了乌诏部最为可怖的刑罚“血噬天罚”。又因她身为乌诏大祭司,知律犯禁,加诸她身的血噬天罚,格外严厉,听闻在肉身折磨之外,还附加了诸般精神控制,使其痛苦而亡。直到现在,仍被族中耆老用以告诫所有乌诏人,莫要藐视族中铁律。

“……”乌芒初时严词拒绝同夜魍合作,在单希亚多行不义的原因之外,的确还有因祖母遭遇,自心底并不信任乌诏族的缘故。

但他并非一味执拗之人,今日与伊琅相思一路行来,虽然仍旧无法根除对于乌诏一族的恶感,对她本人的敢作敢当,其实暗暗激赏,也相信她与那些心狠手辣、不念旧情之辈,相去甚远。

是故此时不闪不避,直视着伊琅相思双眼:“相思姑娘,你是乌诏族的伊拉瓦拉西,应当对乌诏的各项事理最为清楚。在此,我想仅以一个普通旁观者的角度问问你——乌诏族所谓的‘血亲至上’,到底是何等准则?”

“血亲至上”是何等准则?

这个词汇贯穿着乌诏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却的确少有人为这个词作下注解。

伊琅相思的脑中瞬间涌现出许多画面,她把这些画面拆解、归类,在心里得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将包括父母手足、夫妻金兰在内的家族、血亲放在首位,是所有乌诏人行事至高无上的准则。这种优先权甚至超越了生命与情感,而成为了生死不渝的铁律。一个乌诏人,可以在婚姻之外追求爱情,却绝对不可以为了爱情抛弃婚姻。

在这条准则之下,一旦有人没能履行传承家族子嗣的义务,私自出奔,便会遭到乌诏族最秘密也最可怕的惩罚:血噬天罚。

血噬天罚不是一个单一的法术,而是一系列残酷刑罚的总称,甚至效果也因人而异。受此惩罚之人,如坠阿鼻,将于瞬息之间遍历人世凄惨,虽苟生,不如立死。

望着乌芒沉痛的双眸,伊琅相思满腹回答,都凝在了喉中。

乌芒阖目,一吐郁卒:“相思姑娘,我不是乌诏族人,或许也是因此,永远也无法理解乌诏为了保证族内的血缘传承,而对同族痛下杀戮的做法……”

“我所知道的,只是在我幼时,一向和颜悦色的祖母,因为日夜于血噬天罚中痛苦煎熬,而变得歇斯底里,甚至被咒罚控制,对身边至亲刀剑相向,少有清醒。”

“这份怨愤,直到祖母走后,仍随我午夜梦回,痛定思痛。”

时至今日,回想起家宴上,祖母面色突变,狞笑着向祖父挥刀的场景,乌芒的五脏六腑,依然如置寒冰。

伊琅相思曾因替金兰姐妹莎娅与外族情郎求情,而被族中祭司以血噬天罚相慑,仅是片刻,便已钻心蚀骨,听乌芒说起乌拉西玛之痛,更是感同身受,不由引咎自责:“实在抱歉……”

从乌诏的角度,有罪必罚,自古如是。然而设身处地,亲眼见证至亲之人被其族人施用酷刑……

“斯人已逝,多说无用。祖母已经身故多年,你又并非当年施法之人,这声道歉,又是从何而来。”

是否要用奶奶的法术诀要救助害她一生凄惨之族,乌芒不是没有犹豫。尤其是看着那些乌诏士兵疼痛缓解,更是让他忍不住一再对比祖母惊怖变形的面庞。

但现在同相思一番畅谈,得知她对祖母所遭罪灾,亦心怀愧疚,乌芒对于自己出言之事,倒是释怀许多。

他视线凝于大佛慈悲眼角,似是在喃喃自语:“乌诏葬歌……”相思姑娘此前曾向天玄教求取此物,说葬歌中指向的九泉,能够帮助夜魍重获新生……

“乌芒教卫,第四枚五瘟戮圣镰残片也已取回!”

身后传来疾声呼叫,相思同乌芒对视一眼,转身齐齐奔向苍碧居。

未几,苍碧居中央空旷处,乌芒率领一众天玄教弟子运气振臂,将已得的邪器残片围于正中。

除去风皇祠内,在女娲神像镇压下最为安全的最后一块,这些便是五瘟戮圣镰的所有残片了。

只需将它们重新封印,惊蛰教重组五瘟戮圣镰、复兴荒神教的阴谋,便只能宣告失败。

在天玄的封印法术之下,残片被不断压缩,它们似乎意识到自己即将重入黑暗,开始迸发出缕缕黑气,与这封印相抗。

五瘟戮圣镰毕竟是荒神教圣物,浓重霸烈的邪气之下,渐渐有天玄教众脱力晕倒,被等候着的低阶弟子扶下。乌芒伸出左手辅助施法,咬牙填补欠缺的灵力。

上淮青野各处都需要人手,苍碧居的守备力量已经是能力范围内的极限。要是连他们都无法封印这浊器残片……

伊琅相思在旁注视,见天玄法阵几乎被黑雾笼罩,耳边警铃大作。

“不好!”

只见残片行将收至地下之际,万股浊气一同喷发而出,将四周人群震飞数丈!

霎时间,以苍碧居为圆心,风云变幻,恶浊之气震荡冲撞,好似遮天巨幕,将四野八方尽数鲸吞。

在这满目漆黑之中,唯有四道蓝紫荧光,拖曳着长尾,交错往一个方向急速飞去。所经之处,怨语呜咽,土地皴裂,无数鬼影自幽冥地底挣扎爬出,嚎叫着露出森森骨牙。

“它往风皇祠去了!”伊琅相思看清楚五瘟戮圣镰残片的去向,情急失色。

乌芒勉力站起,亦怛然大惊:“不好,那里封印着五瘟戮圣镰的最后一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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