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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不解人间怨·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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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0更新

    

最新编辑:肥猫都是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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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1-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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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猫都是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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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宫平和的外表下

背地里滋生的阴暗与欺骗

不堪的往事被逐渐撕开口子

透出的

是腐烂和欲望

妖狐事件后不久,接连几日,本应由彗思师兄负责教授的课都换成了另外一名内门师兄。后来众人才得知,彗思在下山收妖的途中不慎遭受暗算重伤,经过几日抢救,仍是无力回天,撒手人寰了。

生死无常令人唏嘘,外门的少年们约好一同去吊唁,彗思又是曾经授课的师兄,颇有交情,不由得在香堂多待了会,回来时已经接近入夜,在闲聊返回的途中,江看花却毫无征兆地猝然昏倒过去。

一众少年手忙脚乱将他带去诊治,负责医药的师兄和长老却怎么也看不出这突如其来的病到底有什么原委。两天后江看花转醒,还未来得及欢喜,怪症就接踵而来,江看花全身骨骼剧痛,呼吸困难。照看他的程亮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他辗转痛苦挣扎,治疗的长老也无计可施,最后只能用些镇痛药物让他暂且安静下来,勉强入睡。

此后的数周,这场怪病丝毫不见好转,甚至有越演越烈之势。最初只是剧痛,尚且可以忍耐。最令江看花绝望的是,随着病症加重,经络百脉中渐渐生出的,那越来越强烈的滞堵感。修行时气脉根本无法正常运转,血气日益亏损,修为至此一落千丈。

入外门以来,江看花始终是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且一心向往掌门,本预备在内门考核上拔得头筹,顺理成章拜入碧烟真人门下,加上碧烟真人对他也青睐有加,“江看花成为掌门亲传”已经成了众人心中铁板钉钉的事实。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症打乱了所有的构想。

江看花为人温和,却终归有些天才的傲气。最初他还有些不信命,认为也许是灵狐与人族体质有异,苦苦找寻对付怪症的良方。但日复一日,病症毫无起色,他也始终在失望与焦灼中徘徊。时至如今,他已近乎自暴自弃,不愿再做早晚功课,对前来关心他的人避而不见,更不愿听闻任何关于掌门的消息。

“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我就要回家去了。”

江看花望着窗外,突然开口说道。

“说什么呢?”昱修一惊,“内门考核你真不去了?在外门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到了头,你甘心就这么放弃?”

“没什么意思。”江看花语气平平,有些漠然,“上回我身份暴露时,掌门就曾安慰我说,得失寻常,豁然自在,才是修道者应有的气度。我却看不破,始终不甘。也许这次的事,是告诉我,我不适合修道。”

“可……”昱修不知该如何劝,内心有种强烈的愿望,想要把自己隐瞒的事和盘托出,却终究还是让畏怯占了上风,“可……就算不是掌门,其他长老未必……”

“泯然众人,最后也只是落人笑柄。”江看花摇头,“不了。”

两人相对无言。

雨下到傍晚,渐渐停了,笼罩一日的雨云终于稍稍散开一些。天光微微一亮,能看到遮掩在云层后隐约射出金红色光芒的落日。水汽四处弥漫,笼罩住整个山峰,挂在竹窗边缘的水滴缓慢流动,最后汇聚,滴落,在窗前的水洼溅起一星水花。

“我家在上淮青野。”江看花注视那滴雨水,直到它落下,出神道,“江流迂回环绕,从山川平原间穿过。土地丰饶,树木蓊翠,四季常青,所以叫做‘青野’。秋冬,常常会有连绵十余日的雨水,潮湿缠绵,无法出门做事,小时候,在这种下雨的日子,我常常会睡一整天,忘记起来。”

“是啊,”昱修勉强一笑,打起精神和他逗趣,“你刚来太和宫的时候,得了闲,下雨天也是老在睡觉。”

“有次睡得昏了,还不小心露了原形,把你吓到了。”江看花笑了笑,“正睡着被你用被子捂醒,发现你冲过去关门窗。”

“我怕路过的人看见,发现你是狐妖。”昱修说。

“那时候还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江看花摇摇头,轻轻吁了口气,“现在……你们都没有因此和我疏远,我很承你们的情。”

“我……”昱修心中的愧疚如海潮决堤,“我……江看花,其实你之前……”

江看花回过头,看了昱修一眼。视线对上的瞬间,昱修刚升起的勇气顿时消失,支支吾吾偏开了头。

江看花看了他许久,最后走过他身边,拎起昱修放在门口的伞。

“我出去走走。”

弟子房外石径两端,一头通向玄门,穿过数座大殿,是平日外门弟子做功课常走的路,另一头则向后延伸,曲径通幽,途经一片深邃如镜的静湖,拾阶而上,走上片刻就是太和宫的后山。

后山向来人迹罕至,雨后石子路湿滑,高大树木交错的阴影下,只有江看花一人缓慢走着,空气中满是雨后土壤的气息,微风吹过,树叶上抖落许多水珠。

走到湖边时江看花近乎全身湿透。时值秋深,然太和宫是位于洞天之中的仙山宫阙,灵气充足,湖中的荷花至今仍生机勃勃地开放着。莲叶下有鱼群游动争食,江看花看了一阵,终究少年心性,渐渐入了神,忘记愁苦,瞧到有趣之处,忍不住笑了笑。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江看花回头望去,随即起身行礼:“钦若长老。”

钦若长老外表才过四十,面容清癯,眼窝深陷,瞧来有种慧极而无情的冷然,又带着阅遍世情的敏锐。但或许是因为弟子新亡,眉眼间始终笼罩着一股惆怅。瞧见江看花,他的眼角露出一点吝薄的笑意,眼神也微微和善了些。

“坐。”钦若示意江看花在湖边的小亭坐下,钦若向来少与外门弟子交集,平日又是一副严肃神情,江看花难免有些拘谨,规规矩矩坐下后便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听说了关于你的事。”钦若主动开口,“最近为何不去做功课?”

江看花一时有些愕然,随即回神:“是,最近有些怠惰……”

“生了病,于是就自暴自弃?”钦若瞧着他,露出不赞成的神情,“修道者历经千难百险,仍要百折不屈,一如既往。怎么能因为这丁点挫折,就轻易放弃?”

“……”江看花与钦若从前话都没说过几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得先老老实实应声,“长老教训的是。”

钦若的面色这才转缓:“病怎么样,好些了么?”

“有劳长老挂念,”江看花提起这场怪症,神情便又郁郁起来,“只是还没有起色。”

钦若微微皱着眉,上下打量了江看花一阵,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这病,是不是来得很奇怪?”钦若说,“发作时全身骨骼剧痛,脏腑牵扯,手三阴经与阳维经频繁滞堵,随病情加重,连最简单的凝星化蕴也无法完成?”

这些症状说得无一不中,其中更有江看花从未与别人提过的内容,令他不由一惊:“……是,长老您怎么……”

“我的徒弟,彗青,十几年前也曾经染过这样的病。”钦若沉声说。

“……”江看花难以置信,睁大双眼。钦若却对彗青不再多提,微微沉吟,“也许你这怪症,我有些办法。”

“当真?”江看花心神震动之下,顿时忘记尊卑之别,霍然站起追问。

“我骗你一个小辈作什么?”钦若叹了口气,“当初彗青怕我担心,始终隐瞒,我发现时已经太晚。彗青身亡后,我颇有些自责懊悔,对这种怪症做了一些研究……你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不妨让我来试试吧。”

“这……”江看花心里怦怦直跳,他身处绝境已久,却忽然遇到转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竟有这样的运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钦若却站起身来:“不早了,我该走了。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我……”江看花有心答应,又怕太过仓促,心想不如找一日备礼郑重登门,以示诚意,连忙向钦若行礼,“多谢长老,恭送长老。”

“不用谢,你这样的道门种子,就此埋没,也是可惜。”钦若看着他,难得地笑了笑,“我走了,你自去吧。”

待到钦若身影远去,江看花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之情,猛地一捶亭柱,胸中郁结一扫而空——钦若长老虽然只说试试,但以他老人家在太和的地位身份,能说一句“试试”,已经是莫大的转机。

自己不用灰溜溜地下山回家去了!

隔天,江看花以治病为由,搬进了钦若的别院。

弟子房里的东西不多,昱修与江看花两人各搬了一部分,带到别院的房间安顿下。

不知是不是师徒缘薄,钦若开门收徒数十年,至今却桃李凋零,亲传弟子如彗宛、彗青、彗思等人,无一例外,都因各种意外身亡。整个别院内空空荡荡,除了几个三代弟子居住的地方以外,几乎不闻人声,透露出一种沉寂的孤冷之感。

江看花的住处是别院西南角一个简单的小院。钦若特地拨出了整个院落给他居住,不过房间空置许久,积灰颇多,江看花与昱修放下东西便开始打扫,中途来了一个八九岁的小道童,说自己名叫侍元,特意奉师祖的嘱咐来给师兄们帮忙。

江看花与昱修收拾整理,侍元也跟在他们身后跑来跑去,小脸累得通红。三人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江看花看侍元满头是汗,便对他笑着示意:“你去休息一会吧,我这里没事的。”

“……不了,我还是想呆在这边。”侍元摇了摇头,“师祖让我打扫香堂,可是我不想去,总觉得那边很可怕。”

侍元所说的香堂,便是祭奠彗思的地方。除了彗思,那里还供奉着钦若一脉早亡弟子的牌位。其中就有那位病亡的彗青,名义上是侍元的师父,实际两人从未见面,是师祖钦若心痛弟子夭亡,特意代弟子收徒。侍元年纪稍幼,想回避也可以理解。

“那你便在这待着吧,只是别累坏了。”

“那我去给师兄们倒水。”侍元却一刻闲不住,显然别院里来了人这件事让他无比兴奋,说完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兴高采烈蹦跳着跑了。

江看花忍不住失笑,摇摇头,招呼昱修一起坐下。钦若出手相助,让他看到了一线光明,连日来的愁郁终于消散了许多,笑起来也总算有了些往日风流自若的模样。

昱修却一反常态,一直心不在焉似的,瞧着江看花时,总会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院子不错。”

江看花左右顾盼,颇有兴致地给窗前的一瓶青竹加了水,回头望见昱修又用那种犹豫的眼神看自己,不由打趣一笑:“怎么了?你这几天老是这个眼神,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老实交代,趁我现在心情不错,说不定揍你一顿就算抵消。”

昱修却没有笑,神情严肃:“江看花。”

江看花瞧出不对,渐渐收了笑容:“到底怎么?你有话就说。”

“你……”昱修微微顿了下,“虽然钦若长老眼下对你不错,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别太……太相信他。”

江看花先是愕然,随即神色一冷。

“钦若长老若是想害我,撒手不管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再者说,我一个外门弟子,又何德何能要他专门出手对付?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黑言诳语?”

“我不是……”昱修越发支吾起来,“其实他……总之你记住,我不会……我是不会害你的!只是提防一个人,对你也没有影响,是吧?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看花皱着眉看他。半晌,冷冷嗤了一声,转开头去。

“知道了。”明显带着敷衍味道。

“……那我先走了。”昱修起身,黯然道,“我真的不会害你的。你也要多留几个心眼,你这人就是……瞧着机灵,实际上太容易相信别人。”

说完,昱修像是有些不敢面对似的,转过身匆匆离开了。

(转载自古剑奇谭网络版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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