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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不解人间怨·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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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0更新
最新编辑:肥猫都是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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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1-09-20
最新编辑:肥猫都是呆呆的
流花宫的安宁被打破
江看花的往事终被揭开
迷雾散开之后
却已是黑夜
狐玉藻脚步匆匆,沿着山谷奔过,山洞口潮湿阴暗,被她跑过的脚步溅起水花。
她马上就要见到侍道了。宁肯自己受苦,也见不到旁人遭一点罪,她最爱的也是最恨的,太和宫的小道长。
江看花被人掳走,维系此间的阵法也跟着削弱了不少。加之有流花宫及众修道者奋战开道,狐玉藻顺利躲过沿途的石灵守卫,破开禁制,坠入地底,一路进入禁地深处。然而越向深处走,便能嗅到越来越浓重的腥臭气息,伴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古怪香气。
禁地湿漉泥泞的山腹里,困着数不清非人非兽的怪物。有些依稀能辨出人类的面容,浑身被扭曲的枝干与藤蔓缠绕异化,有的则以怪异姿态与动物的手足相互嫁接,还有像被勉强拼凑起的肉块一样蠢蠢蠕动。
兽类天生目力极好,即便在昏暗的山腹,狐玉藻还是看见,在无数游荡挣扎着的怪物之中,靠近山壁的一簇黑影身下,压着太和宫道服沾满污泥的残破一角。
“侍道……”她颤抖地发出一声呜咽般的低呼。
侍道的面上肌肤已经变了颜色,生出许多骇人的纹路,背部还长出了一些诡异的植株。
侍道猛地一顿,茫然回头:“玉……玉藻?”
狐玉藻跑上前去牵住他手,抚着他的脸:“你……你怎么……”
侍道反握住狐玉藻的手:“江宫主说了,只要我能熬过这一关,就放我回太和宫请罪。你放心,我……还支持得住……”
狐玉藻听闻哽咽起来:“都怨我执意要来流花宫,才让你受这样的苦,早知道……早知道……我宁肯和你一起死在玄九玉府!”
“这是师祖自己种下的苦果,我身为他的徒孙,理应代他受过。”
“从今往后,不但太和宫再难容你,就算妖族也……”狐玉藻说。
侍道反而笑着安慰道:“那我就躲在你洞府里,一步也不出去。”
狐玉藻听闻一愣,叹了口气:“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竟又回到了原地……也好……”
她握起侍道的手,放在胸前,盯着侍道的眼睛,“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我就……就……”
“就怎么样?”
“我就情愿修成一棵树,让你攀援在我身上。”
侍道听闻后虚弱一笑,安安心心地晕在狐玉藻怀里。
从垂香殿再到落花天,流花宫人与前来救援的各方同道连日奋战,终于将入侵之敌统统赶了出去,接着重新张开了受损的结界,那些受伤甚至枉死的宫人们也都一一得到安置。
忙完了这一切,流花宫终于能够腾出手来,面对被迷雾隔绝了数十年的陌生世界。这第一步,就是太和宫长老钦若的徒孙侍元——
尽管太和宫最初是为了追捕侍道和被江看花残杀的弟子而来,但面对入侵者的暴行,他们同样为救援无辜的流花宫人而四处奔忙。也是因为这点情面,流花宫到底没有将侍元等人直接驱赶出去。而如今,江看花与侍道都深陷危难,四十年的恩怨与因果,也总算到了结算清楚的时刻。
珑瑛刀主祁连琮与灵狐芳主步微月一左一右,拦在侍元等一众太和宫弟子面前,神情颇为不善。
“既然你们都不愿先开口,那就由我来说。”步微月身姿娇小,但目光如电,在祁连琮和侍元身上来回扫视一圈,“四十年前,我流花宫主江看花拜在你们太和宫门下,归来时却身中奇毒,至今缠绵不愈。其中原委说来也简单,是钦若嫉恨宫主天资,怕他青出于蓝,才下此毒手。”
侍元也动了真怒:“胡说,师祖明明是被江看花亲手弑杀,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
“那是他咎由自取。”祁连琮神情漠然,却是懒得多说,以目光示意步微月退后,手已搭上刀柄。
侍元毫无惧色,拔剑在手:“无凭无据,你们莫要血口喷人!”
步微月:“哼,就凭你那一身废了的经脉,能做什么?”
“诸位且慢动手!”
一直忙于疗救伤患的神一道天长老辰溪闻讯赶来,拦在双方中间,“欲知前尘往事,也不必非要动刀动枪。”
侍元的师叔彗渊也随后现身,向风霜满面的师侄示意,自己已经请来一位高人,可以公正查明此事:
“昆吾子大师,请。”
昆吾子乃秦岭之盟主事人之一,展开手中一把折扇,慢慢摇了摇。正是之前被苏媚香捡到的那一把。
“这柄折扇是侍道随身之物,也是他师祖钦若的遗赠。”说着让侍元自己上前验看。
侍元:“不错,扇子上的题诗,确实师祖亲手所写,以勉励师弟勤学上进。”
昆吾子:“我有一法宝名‘遥夜悬梦鉴’,勾连查探,即可看到折扇上残留的钦若印记,再去看过江看花同生枝的所见所闻,两相印证,总可以真相大白了吧?”
侍元躬身行礼,静等昆吾子施法。
侍道困在梦中,将醒却不醒。
“肩直,背挺,手腕不要用力,腰、腹、背、臂,从丹田起,将力延展向四肢。身随意动,剑随身转。”
“水要开了!”
“看,给你捉了只蝴蝶……”
“我替师兄送饭去吧。西厢到底关着些什么?”
侍道仿佛又回到当初在太和宫学艺的时候。他只有五岁大,好玩好动,摇摇晃晃将托盘交到一只手,腾出空来,在木窗上画下符印,解开一部分禁制。
木窗推开一半,侍道把托盘推进去。
“吃饭了。”他说。
一双眼睛出现在木窗另外一边,看了他一眼,又消失了。
“换了个小道士。挺可爱的。”他听到那边有人笑道。
“都被捉到这里了,你怎么还这么有精神,”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你是傻还是心大了,玉藻姐姐。”
……
“以金蟾的背皮为药引制成的还缘锁,又名叫‘金蟾啮香锁’。”
“桂光是我的姐妹……我看到……我看到钦若割开她的脖子,待她虚弱不得不变回原形的时候,就开始剥……剥她的……”
……
“当初我百般招揽,你都不愿入我门下,如今可知道后悔了?”
“弟子……弟子知罪,还请师父开恩,解了我身上的金蟾啮香锁。”江看花倒在地上,努力伸手去够钦若的脚踝,“弟子发誓……从今往后,绝不违逆师父!只求……只求师父饶了弟子这回吧!啊——!!!”
……
遥夜悬梦鉴的光芒渐渐褪去,折扇与流紫香风伞也随之黯淡,恢复原样。
在场众人一片沉寂。
“如何?”祁连琮沉声问,“还有什么话好说?”
侍元面色惨白,被当年真相击中,身形摇摇欲坠。
“……烦你去请掌门首徒侍情过来。”辰溪沉默片刻,看向奉剑师彗渊,开口道,“我有话请她转告碧烟真人。”
“不必劳烦碧烟真人了。”侍元面色如土,惨然道,“钦若师祖一脉到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倘若流花宫真要讨回公道……”
是啊,公道,为师祖讨回公道——
从他还是一个无知孩童,直到修为尽废,都从来没有放弃过追寻的东西——
即使面对同道的鲜血,和毁天灭地的凶蛟,都始终相信存在着的东西——
那就是他修行的大道,和执剑的理由。
只因在茫茫尘世中飘渺难寻,所以才以“太和宫”,以师祖声名的面貌,降临在自己面前——
这世间有着各种各样的生命,有的生命活着需要阳光雨露,有的生命需要吃肉喝血,但还有一些,需要的就是公道二字,需要让一切都是它本来该是的样子。
侍元就是一条这样的生命。
如果这一切不存在了,而且,是从最一开始就不存在,存在的无非是师祖的谎言和他的一厢情愿——
那么,侍元同样也是个勇于担当的人。即使到了一切轰然倒塌的时刻,他也仍然相信,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证明,那两个字曾经存在过,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证明——
已经许久不动剑的男人又一次抽出了自己心爱的宝剑。他向后退开一步,决然地,向颈上一刎。
“侍元!!!”
“当日之事,就是这样了。”
太和宫大殿空旷,唯有掌门碧烟真人与阶下长跪的侍元。侍元神色有些憔悴,将当日流花宫发生的事一一讲述,“弟子愧疚万分,无颜苟活,一时冲动拔剑自刎。流花宫众人不计前嫌,倾力救治。”
那日侍元横剑自刎,只觉颈上一痛、周身一轻,再有知觉时,已是恍恍惚惚、迷迷蒙蒙,似乎身在流花宫某处殿宇一角,又好像已到了阴阳相隔的另一个世界。
“侍元——侍元前辈!”
一个年轻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呼唤,似乎是某个他曾略施援手的流花宫弟子,却又模模糊糊认不出来。
“侍元要往生死之间去了,快追上他!”
又是一个低沉坚实的男声,他立刻认了出来,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师叔彗渊,也是神一道天的奉剑师。
他们似乎在身后苦苦追赶,而自己依然呆滞地向前迈步,全由本能驱使,只想着去往一个能让一切重新开始的地方——
地界,轮回井。如果在那之前,能在转轮殿上得到一个公正的审判,那就更好不过了。
“……如果就这么让他去了,他是不是会更快活?”
“死亡的确也是一种逃避的办法……但他背负着如此深重的悔恨前去转世,下一世……甚至再下一世都要被孽债因果纠缠。”
孽债,因果……
钦若师祖,伤害了江看花……和狐玉藻……
江看花,杀了师祖和彗夷……
而狐玉藻,毁掉了他的师弟侍道……
他的同道好友长虞受此牵连,死于玄九玉府的妖军之手……
他们为了追捕侍道玉藻,又令那许多年轻的太和弟子,被江看花杀害……
而侍道,也被江看花种下植灵,化为妖花,不人不鬼……
怨恨越结越深,死伤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背离了大道,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解脱。
这样的世界,到底还有何停留的必要,他不知道。
但是彗渊和那个流花宫的孩子还是拦住了他。
“我也是流花宫弟子,我觉得……造孽的是那个钦若,又不是你,你真的用不着这样代人受过……”
但他不是代人受过,有过错的是他自己,是那个一直迷信着师祖、妄自尊大的自己啊。
“侍元自幼对师门和师祖万分钦仰,经此巨变,心神大恸,只怕连命魂中都会留下损伤的痕迹。”
“命魂损伤?那该怎么办……”
这就意味着,即便经过了轮回井,他的身上都会永远带着因悔恨罪孽而破碎的印记。
彗渊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略一沉吟,忽然抬头,朗声喝道:“侍元!倘若你还算是个修行中人,就该知道此处不过是一道关隘,唯有踏过去才有天宽地阔。”
关隘……和侍道的深陷情关、和师祖痛失爱徒时一样,仅仅只是一道关隘吗……?
“你虽非我亲传弟子,也是太和门下,我今天就以师长身份训导你一句,我辈修的是道,不是某一个人,就是昔日同道个个都堕入尘泥,也碍不着你胸中有道义长存!”
道义长存……道义……
他的大道……
不应该是师祖,也不是掌门或师弟,不是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彗渊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侍元只觉眼皮一动,懵然已久的双眼好像又能看清东西了。
后来,他隐隐约约记得,彗渊和那个孩子点着一盏青幽幽的阎浮灯,引着他的魂魄,踏过幽暗狭长的台阶,去返回他还停留在落花天的肉身。
“侍元,还记得你的师弟侍道吗,他还活着。”一路上,彗渊仍在徐徐劝慰,“但和你一样,也已面目全非了。倘若缘分未绝,洗刷钦若之罪,还需你们二人相互扶持……”
师祖的罪过……和传人……
天地之间,能和他背负着同一份传承和罪孽的,就只有师弟了。
假如,他一人撒手归去,独留师弟一个,那以师弟的秉性,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补偿那些被师祖伤害过的人。狐玉藻……江看花……而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让师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那份责任太痛苦,太沉重了。
……不能留下师弟一个人。
他必须活着。
这一次,要让他所追寻的大道,以他自己的名义——存在。
听完侍元的叙述,碧烟真人轻轻叹了口气,太和宫的第六代掌门总是这么宽和少言,时至今日也是如此。
“那时,弟子曾问,我师祖死了,掌门为何还要庇护江看花……”侍元伏地叩拜,忆起四十年前他与碧烟真人的那一次会面,“其实,掌门真正想要庇护的人,是我。掌门想让我免于仇恨的因果循环,也想让我心中对‘正道’的信念不至因师祖而粉碎。不是为了门派和师祖的颜面声名,而是因为我。”
“你把贫道看得太高了,侍元。或许贫道就是爱惜颜面,不愿太和宫受人指摘。”
侍元摇头:“四十年,这足够让我和侍道长成我们现在的样子。即使侍道面目全非,我也死过一回,但有这四十年时光,已经足够让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去做,这场恩怨就能在我们手里真正结束。”
(转载自古剑奇谭网络版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