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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逸闻-塞壬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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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02更新

    

最新编辑:恋与深空果冻攻略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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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4-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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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与深空果冻攻略组

01 | 悬念


莫亚终于来到大海边,那个欺骗了他的海妖少女远远坐在礁石上,在破碎的浪花中回头,露出微笑。
绵延百年的家族已经灭亡,族徽上染着亲人的血,正是被他视为此生挚爱的海妖少女亲手挖出了他们的心脏。
他淌过浅海,爬上礁石,掌心被划出伤痕。
染血的手掌捧起少女的脸,轻抚她雕塑般精致的容颜。
她的爱,是一场用谎言精心编织的网。

海水打湿莫亚的衣衫,他缓缓开口,对着曾经的爱人吟唱起婉转的恋曲。
那是她曾教给他的,塞壬的歌谣。
他的歌声时而低沉时而悠扬,从日落到月升,从潮涨到潮落。
他唱得如此动情,连海妖也醉心于他的天籁之音。
他一步步走向曾经的爱人,轻抚她脸庞上尚未洗尽的血迹,拥抱她,在她耳边深情吟唱,而他袖中潜藏许久的短刃,也在歌曲的终结之际,从背后刺入她的心脏。

鲜红帷幕如同血瀑一般缓缓落下,咏叹调的余音仍然回荡在偌大的歌剧院里。
舞台上,饰演“莫亚”的男子优雅地鞠躬,一双藏在面具后的晦暗不清的瞳淡淡扫过观众席,从容谢幕。
这时众人才从歌声中醒过来,哗然一片,掌声雷动——
“他一定会是歌剧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旷世奇才……”
“我已经想好了文章标题了!就叫《海妖之声再现人间》——皇家歌剧院10周年纪念演出!”
就在众人极尽溢美之词时,骤然,一声尖叫打破了穹顶,像兽爪撕开华美的袍。
“费先生……死……死了!”

幕布背后,祁煜背靠着候场门,把喧嚣隔绝在外。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终于能够感知自己。
嗓子传来灼热的痛感,和心跳的节拍一样,一下一下地快速刺激着神经。
他一边摸着喉结,一边冷静地从皮革手提箱里撩起一条新领带,绸缎在指间缠绕。冰凉丝滑的质感逐渐包裹了脖颈,像是在为刀入鞘。
舞台上铺着象征大海的蓝丝绒地毯,皮鞋踩在上面,被吸收了所有的杂音。
演出还远远没有结束。

“请无关人士听从剧院指挥,迅速离开现场!”
作为本市知名财阀家族的私家侦探,路易斯也收到了今晚演出的邀请函,此刻正逆着慌张的人流向舞台方向挤去。
他勉强镇定下来,拐进舞台的上场口,躲在幕布前的灯具旁,观察事态的发展。
观众席的贵宾席中央,死者已经被围在警戒线内,仍然保持着观剧时的坐姿,安详地微笑着——像一尊被谋杀了的雕塑。
然而,他感觉身旁一阵浮动——某个人正与他隔着幕布两面,掠过舞台。
路易斯拉开幕帘,却只看见那人压低了礼帽帽檐,消失在了舞台下场口的尽头。

02 | 舞台监督


维罗诺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祁煜推开门,风铃发出了脆响。尾音未落,祁煜已经径直朝着一处空位走去,落了座。
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坐在窗边,人们总能从这个年纪的女孩口中听到时下最火热的话题。
“你们也听说‘海妖之声’的怪谈了吗!”
“被海妖歌声蛊惑的人,最后会笑着死去……”
“费先生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警方一直查不出来。”
“说不定那个歌剧演员真的是海神,来向他复仇的呢。”
“听说他叫Mo……”
祁煜划动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演出与费先生意外死亡的报道。
仿佛没有看到想看的新闻似的,他百无聊赖地把手机屏幕翻朝桌面。

美式喝下半杯,高跟鞋轻敲地面的声音伴随着风铃声由远及近,祁煜垂着眼睛没有抬头:“你又迟到了。”
谭灵解下围巾,落座在他对面:“对你的小姨客气一点,我可是演出一结束就赶过来了。”
祁煜:“那是不是还得给你点杯什么?”
谭灵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丝绒拿铁,谢谢。”见祁煜还是不动,她又叩击了几下桌案上的报纸,“我教人唱歌可是很贵的。”
祁煜转身点了一杯拿铁,正要递给谭灵,手却在空中停住:“东西拿来了吗?”
“在包里呢。”谭灵要去接咖啡,祁煜又往后收了三寸。没办法,谭灵只得先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推向桌面中央。祁煜这才放下咖啡杯,开始翻看材料。
“脾气越来越硬……”谭灵一边喝,一边看着聚精会神处理资料的祁煜。
她迟疑了一会儿,又像没话找话般地补了一句:“你演出的那天,我也看了。”
祁煜还是没有抬头:“嗯。”
“在维罗诺还习惯吗?”
“无所谓。反正也就来这么一趟。”他仍然神色无波,但是谭灵看见他一笔一划记下那些人的名字,力度已经快要穿破纸张。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如何启齿。
利莫里亚遭遇了那件事后,祁煜变得太多,连谭灵都觉得有点不认识他了。如果说以前的祁煜像一簇炽烈的火焰,那现在的他就像一块被吹打了太久的礁石,看似冷硬的外表下布满裂痕,不知道哪一个浪再打来,就会崩裂瓦解。
谭灵仍在思考着,祁煜已经把资料收起,捎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了。
她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祁煜转过身来:“还有别的线索?”
“不是。”谭灵摇摇头,“维罗诺下周有一个国际画展。”
见祁煜没有说话,谭灵继续说:“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画画,我觉得你会感兴趣。”
祁煜沉默了良久。谭灵并不习惯处理这种安静,只是觉得压抑得有些发慌:“我知道你会处理好一切,我只是希望你——”
“K死了。上周六,我们为他做了海月仪式。”
祁煜打断了谭灵。他看着玻璃窗外,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谭灵倏地站了起来:“什么?”
“利莫里亚的幸存者,他们不是每个人都等得起的。”祁煜转过头,眼睛里闪烁着忽明忽暗的色彩。也许是眼泪,但谭灵不确定。
那是他今天唯一的一句解释。现在轮到谭灵沉默了。
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对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们是彼此世上唯一的至亲,但她此刻只能透过玻璃窗,目视着祁煜独自离开。

03 | 第四堵墙


有人从玻璃窗里看向街道,而路易斯正从窗外目视着咖啡厅。
出于社会舆论的压力,警方匆匆以“意外疾病”结案,但费先生的至亲给了路易斯数倍的酬金,委托他继续调查。
路易斯认出来,咖啡厅里那个挽着鎏金发簪的女子,就是知名的女高音歌唱家谭灵。
他也曾接受委托调查过谭灵,作为炙手可热的名人,她的私人资料却少得离奇,也没有任何亲人和男伴。
意外之喜。
这个Mo先生,看来比他想象得更有趣一些,他开始有些期待和Mo的较量了,不仅仅是因为酬金。身为侦探,最期待的就是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种好奇和欣赏甚至可以超越本职。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男人也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
路易斯的脚步比思维更迅捷,他一个箭步就追了过去,手也搭在了相机上——他甚至都忘了,对一个私家侦探来说,能够保证自己始终居于暗处才是最重要的。
但那个男人拐入街角的巷口后,就没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是第二次擦肩而过了。路易斯很懊恼,只得停下脚步。
出乎意料地,小巷的尽头蓦地燃起了一束火光。
“说吧,跟踪我的目的。”

04 | 即兴表演


这也许会是路易斯离真相最近的一天。

一家高档餐厅内,路易斯颇有些厚颜无耻地直接落座在了祁煜的对面。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回答我一些小小的问题,我就保证不跟着你了,怎么样?”
祁煜不说话,路易斯把这理解为默认。
“祁先生平时爱看都市传说吗?我最喜欢的一则是‘歌声杀人’。”
无稽之谈罢了。隔壁餐桌上,原以为有什么新鲜八卦可听的母女转回了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面前的玉米浓汤上。
“不过,听说那是被后人篡改过的版本。”路易斯压低了声音,“最早的故事,祁先生应该最清楚吧?”
祁煜吃得很认真,一手执刀,一手握叉,细细地剔着盘中肉,优雅得像一个名门望族的贵公子:“我没兴趣写童话书。”
“那正好,”路易斯笑起来,“我给祁先生分享一个我很喜欢的版本吧。”

传说,海妖塞壬并非是个婀娜的女子,而是一条俊美的雄性人鱼。与歌剧里的故事正相反,他与岸上的女子相识,但女子却骗去了他的鱼尾,割去了他的鳞片。将死的海妖唱起了悲戚的挽歌,岸上的女子,最终在歌声中微笑着死去。

祁煜捻起勺子抿了一口汤:“这个版本也不错。”
听完故事,祁煜只是给了这样一句评价,路易斯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我觉得这个版本也太普通了,所以斗胆改写了它。”

被歌声诱惑的人并不会安详死去,微笑不过是塞壬施舍给对方的掩饰。相反,那些人会在濒临死亡时看到最诡异的画面,陷入永无止境的折磨中。他们胸口会出现代表塞壬的蓝色纹样,不断地提醒着他们生前对海洋犯下的罪行。

“您觉得我这个改写得怎么样?”
“想象力很丰富。”祁煜仍然不为所动。
“多谢您的夸奖,”路易斯仍然步步紧逼,“不过,祁先生,您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还没结束?”
“所以我还扩写了它……”

塞壬回到深海,以为一切终于结束,却没想到,眼前的海国在一夜之间竟然成为了一片血染的残垣断壁,所有的族人都消失了,化为血沫,或是被强行掳走,故乡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城。哦,对了,我还擅自给这个海国起了个名字,叫——
利莫里亚。

路易斯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的“续写”,此时大厨也为他们上了最后一道菜品,并精心地摆了盘。
一条躺在白色迷迭香之中的鱼。
祁煜还是没有言语,只是细嚼慢咽着。他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品尝味道。
“怎么了,祁先生?”
“有鱼刺。”祁煜仍然慢条斯理。
路易斯拿出一份旧资料,推向祁煜。上面写着,2034年,在临空市东南远海处出土的海底城池被考证为利莫里亚的遗迹,这一发现证实了利莫里亚文明的存在。
路易斯继续道:“我的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祁先生觉得这个扩写怎么样?”
“也许你当私家侦探是埋没了天赋。”祁煜把资料推了回去。
面前人沉静的面孔上像戴着一层戳不穿的假面,路易斯不甘心,决意做最后的一战。
“不过有一处故事情节,我还没有想清楚。”
“什么?”

当塞壬再次离开大海,回到岸上后,他会怎么一一
报复那些毁掉利莫里亚的人呢?

路易斯掏出一份厚重的人员资料,摆上台面,同时观察着祁煜的表情。
祁煜这次倒是没有回避,反而是信手翻了一翻:“我想,也许他反而要先向他们学习。”
“学习?”这回轮到路易斯愣怔了。
路易斯不仅没有看出面前男人的任何破绽——除了刚才他在这顿饭中第一次笑起来以外,甚至没有任何的异常——甚至,他还被祁煜所给的回答给困惑住了。
“学习他们的狡猾和残忍。”
祁煜起身离开,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第三次擦肩而过了。路易斯仿佛抓住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仍旧两手空空。

05 | 独角戏


少年独自坐在礁石中央,口中低吟着《塞壬之歌》。
千万里的潮水倾扑上来,把岸染成了一片深红,几乎和远处血色的残阳浑然连为了一体。
那些欺骗了他的人们,早已坐着巨大的船艇,嬉笑着扬长而去。
《塞壬之歌》不是什么复仇的歌谣。
那是一首为利莫里亚而唱的挽歌。

祁煜甩了甩碎发上的水珠。
仿佛是进了水似的,耳边仍然充溢着族人们濒死的呜咽,滋滋地响着,像一张坏了的唱片还在磨下去。
胸腔里有什么在啸叫着,要他睁开眼睛,为他们复仇。
祁煜想要起身。
然而与此同时,他又感到被黑色的暗流缠住了身体。眼前的黑暗中,浮现出许多被他亲手葬送的人的影子,他们拖着他往下坠,往下坠。
他只觉得浴缸里的水很重很重。
两者不断撕扯着,似乎要将他割裂为两半。
……

“不要害怕。”混沌之中,祁煜好像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忽然地,他便想起了上个周六。
他推着K的轮椅走出病房,一直推到了海岸边。
祁煜说,不要放弃,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K却摇了摇头,定定地望着海:“我站不起来了。他们拿掉了我的鳞片,一次次抽我的血,我再也不是利莫里亚人了。”
值班的医生偷偷告诉他,K好像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痛苦地活到现在。
辽阔无垠的陆地与天空曾是许多利莫里亚人的梦,可他们从未想过,那会是一场没有止境的噩梦。
其他几位幸存的族人也一起来了,他们已经答应了K,为他举行海月仪式,然而祁煜仍然于心不忍。
等到月亮升至天空最高点时,他们将把K向着海深处推远,直到他渐渐与海水融为一体。
K透过人群,朝向祁煜,微笑着。
祁煜看懂了他的唇语,那是——“不要害怕”。
祁煜又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时的画面在脑海中已经泛旧,他躲在举行海月仪式的母亲身后。
母亲温柔地将他拉至身前,让他看着海月仪式,轻轻安抚着:“不要害怕……”

世界在祁煜面前逐渐明晰起来。
他深呼吸几口,裹上浴袍,光脚踩到了地毯上,打开了谭灵给的资料。

06 | 保留节目


当心有不甘的路易斯追到码头时,祁煜早已登上了离开维罗诺的游轮。
这正是个航行的好天气,一派天朗气清,码头电台还在24小时不眠不休地播放着市民热线——
“这已经是关于特别庆典演出的第176个来电了,尽管已经落幕多日,但无数亲临其境的观众依旧称赞它是惊世骇俗的表演,留下无限回味的余韵,连乔安娜我都后悔没能去看上一看了!下面我们接听下一个来电——”
接通后,电话对面的声音异常尖利:“Mo——那个歌剧演员!他是真正的塞壬——他的歌声能诱惑人、杀死人——我会永远追随他——”
节目被紧急掐断了,听起来像是那场演出的发烧友已经失去了理智,陷入癫狂。

游轮在万顷蔚蓝的海面上航行了许多天,前方终于露出一线银白的地平线。
祁煜站在甲板上,脚边的手提箱镶着精致的金搭扣,频频引得乘客侧目。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我们的目的地,临空市,就在前方了……”
他拿出一摞资料,又燃起一簇火,纸张瞬时湮入海风。他又从名片夹中捻出一张名片,在指缝之间上下翻转着。
没想到,那个私人侦探调查的人员线索,某些方面比他现有的资料还更加丰富。
“好了,好了,我要下船了。”跟随了祁煜一路的海鸥,这才恋恋不舍地从他的肩侧飞离。
临近靠岸,海风忽然大了起来,一张照片从祁煜胸前的口袋飘了出去。还未飞远的海鸥衔住了它,飞了回来。
祁煜看着眼前照片中的女孩,笑了起来,拍了拍海鸥:“下次给你送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