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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深逸闻-白色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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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25更新

    

最新编辑:明月不知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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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与深空果冻攻略组
mayiloveu_7

01 传闻中的黎医生


横在小周面前的,是心外科室的门。小周在打开它的时候,说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早在进Akso医院规培的第一天,小周就听说了心外科主任黎医生的传闻。

在传闻中,黎医生是一个极其冷峻的人,他平时不会跟规培生多说一句工作以外的话,但如果规培生在工作上稍微出现一点错,就会面临他毫不留情的责骂。

此外,他也从不跟同事出去聚会,没有私人圈子,生活里只有工作,甚至常年住在办公室里,像一台冰冷的手术机器,没有一丝人情味。

大家都说,黎深是整个医院最会“开心”的人。不过不是心情愉悦的开心,是物理意义上的“开心”。他的心外手术水平不仅在临空市数一数二,更是行业中的翘楚。所以,规培生们既害怕他,又都很希望能跟着他学习。

小周就是这样的规培生之一。当他意识到这一周要轮转到心外科室后,激动和担忧的心情冲撞得他整整两天没睡着觉。

而现在,他就带着两轮黑眼圈,站在心外科室门口。


小周打开心外科室的门,入眼是宽大的办公室,办公室内的每一样物品都被摆放得方正齐整。

黎深坐在办公桌前,吃着一份盒饭,并没有被外人推门的动作所打断,手拿筷子夹菜之余,会推一下挂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

小周走进来后,黎深抬起头,这个抬头的动作让小周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黎、黎老师好!我是这周到心胸外科规培的学生!我姓周……”

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几句,他才发现黎深抬头并不是看他,而是看电脑屏幕。

于是他加快语速,迅速报出自己的名字、院校、专业,还有之前在哪个科室待了多长时间,他无端地认为,黎医生一定会要求他把所有话语压缩在一分钟内结束。

黎深在这期间没有一句回应,小周闭嘴的那一刻,他正好将饭吃完。

一次性筷子丢进塑料饭盒内,塑料盖扣在饭盒上,黎深站起身,把桌面上的垃圾收拾好扔进垃圾桶里,整套动作迅速且利落。随后,他抽出酒精湿巾擦拭自己的手,又挤了一些消毒凝胶在掌心上做第二次清洁。

拿起桌面的工作牌离开工位时,黎深终于对小周说了第一句话:“下台手术是心脏停跳搭桥,你旁观,不懂的就问。现在去换衣服。”



02 金牌主刀


手术室内很安静,无影灯下,病人的胸腔已经打开了。

“插管。主动脉,上下腔静脉。”

黎深在旁把控着进度,指导一助和二助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开始体外循环。”

“输入心肌保护液。”

血液在人工心肺机内平稳地循环,片刻后,那颗暴露在外的心脏便停止了跳动。

“行了,给我吧。”确认情况稳定,黎深接过一助手上的工作。

小周所站的位置是整个团队的最外侧,他伸长脖子想看清黎深的手术操作,可惜怎么都看不清楚。

小周有些懊恼,幻想着要是自己能够当黎深的助手就好了,这样不仅可以看清手术过程,还能得到黎深的亲自指导。

可是要是他做得不够好,一定会被黎深训斥。一想象黎深冷冰冰地训斥他的场景,小周又觉得很可怕。


手术过程格外漫长,除了黎深和一助关轩,长时间沉默的站立使得每个人的双眼看起来略显倦态。

关轩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小周,你之前在手术室里做过什么工作?”

小周一个激灵,他知道属于规培生压力最大的时刻来了——面临上级医生的提问。

他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之、之前跟着肝胆科的刘主任,参与过一些手术工作,帮忙拉过钩。”

关轩笑笑:“刘主任啊,他是个很好的老师,之前有一次手术结束后,他还请我们去他家吃牛瘪火锅。”

小周吃过这个:“牛瘪火锅!就是汤底用牛消化物加牛胆汁熬的那种?”

器械护士打了个颤:“消化物?胆汁?!这能喝啊?胆汁不是苦的吗?”

关轩一旦张开嘴,话就停不下来:“牛胆只有一点苦而已,火锅吃下去还是觉得挺香的,不过刘主任倒是一口没吃,因为被急忙叫回医院里,好像是学生说实验室里丢了东西。”

聊得越来越热闹时,黎深忽然开口——

“也许刚好丢的是一颗胆。”

“……”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关轩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周围的医师们也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躯,脸上挂起比听到斥责还凝重的神情。

小周不敢猜测黎医生是在讲冷笑话,还是在提点大家,只觉得自己胃里是实打实地打了两个寒颤。他不禁想着——

这位心外科的金牌主刀,果然有点可怕。



03 更可怕的魔鬼


第二天清晨,到了例行查房的时间。走廊上回荡着两个步调不一致的脚步声,一个脚步重而快,一个脚步时紧时慢地追随其后。

“昨天看你都不怎么说话,想不到性格还挺开朗的。”上楼时,关轩被小周追着打听了黎深一路,此时已经十分头疼。

小周快步跟在他身后:“这不黎医生不在嘛,而且查房相对轻松一些,我没那么紧张。”

“觉得轻松,是你因为还没遇到医从性差的病人。”

“不肯治疗、不肯吃药的那种吗?”

关轩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年轻人,你经历的太少了。”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3号病房的门外。

3号病房12床的张大爷,上周刚做过心脏瓣膜置换手术,要留院观察三个礼拜,预计本周可以出院——看到病房号,小周的脑子里立刻反射出背熟了的信息。

“那要是遇到更差的该怎么……”

小周还没问完,门内便传来些不寻常的动静——

“快快快!”

“小心点小心点!”

“大爷你可别把牙咬坏了!”

“坏了,肯定又闹开了!”关轩连忙推开房门,“进来帮忙!”

小周跟着进去,只见病房内,张大爷正被两个护士按在床上绑约束带,关轩去到病床边时,护士正按紧最后一个扣。

另一位护士伸着手,想要拿他嘴巴里咬着的东西。他不肯给,转动脸呜呜叫着。

“不是说要重点看护吗。”关轩问,“咬在嘴里的是什么?”

“门禁卡……!”护士一额的汗,像是给大爷绑约束带累的,又像是被气的,“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抢过去的。”

小周看着浑身不能动弹却还不老实的张大爷,小心地问了一句:“是不是要打镇定剂?”

“他有脑梗病史,尽量不要,我去试试。”关轩绕到左边的护士身后,将手伸向张大爷牙齿紧咬着的门禁卡。

张大爷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能听出他是在说,要是硬来,他就要把门禁卡吞下去。

门禁卡不大,他真要吞,也不是办不到。

关轩不敢硬来,忙收回手。

就在这时,门被一个人推开。


病房内的人全部安静下来,眼睛闭着的张大爷还叫唤着。

黎深来到病床边,手敲了敲病床边的小桌子:“哪里不舒服。”

这个声音砸下来,张大爷像大火遇到冷水,奇迹般地消停了下来。

缓缓睁开眼,望见来的人是黎深,张大爷喉咙里的叫声咽了下去,翻涌上来的却是不怎么稳定的呼吸。

片刻后,张大爷将下巴往里缩了缩,眼神躲闪,一下子从闹腾执拗的老大爷,变成一个犯错后心虚的“小孩”。

黎深指着他的嘴巴。

张大爷牙齿松了松,可仍踌躇不决地咬着那个门禁卡。

“把它吐出来。”黎深的语气和呼吸均很平静,却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依依不舍了好一会儿,张大爷终于不情不愿地把门禁卡吐出来。

没等黎深发问,张大爷很快主动交代:“我太闷了,这儿也没人陪我说话,就是想解解闷……”

黎深盯着大爷不说话,眼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那,我陪您?”

张大爷咽了一口唾沫,拉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安分地在病床上躺好不说话了。

黎深的视线从张大爷身上收回来,低声嘱咐护士几句话,离开了这间病房。

病房回归平静,平静得好像刚才的闹剧没发生过一样。

小周捏掉心里的冷汗,身体不觉一抖。

能威慑住这样的魔鬼大爷,黎医生到底是如何可怕的魔鬼?



04 在阳光下


小周从护士口中得知,不止3号病房的大爷如此听黎深的话,那些黎深负责的病人,脾气再怪、再能闹的都有,但在黎深面前,都变得服服帖帖。

不愧是传闻中令万众“闻风丧胆”的黎深!


综合楼前,关轩听到“万众闻风丧胆的黎深”这个称号,笑得浑身抖筛子一般,差点要直接被送往精神科。

小周悔恨自己聊天时不小心说漏嘴,生怕会传到黎深耳中,对关轩连做了好几个“嘘”的动作。

关轩的笑声慢慢控制下来了,他平复语气:“我刚和黎老师认识的时候,也觉得他有点可怕。他总是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小周拼命点头:是的,生人勿近,气场强大!

“不过黎老师这个人啊,他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的……”关轩微笑着拍拍小周的肩膀。


花园内,和煦的阳光笼罩青葱草地。行走在草地上的人,大部分穿着病服,目光在寻找可以晒到太阳的好坐处。

小周的目光在寻找张大爷的身影,他刚才听3号房的其他病人说,张大爷在护士的允许下来花园里散步了。

在花园转了有小半圈,小周终于寻到那一簇簇熟悉的花白的短寸。

他隐约看见张大爷坐在石桌前,不时抬手、落手——他在下棋。

坐在他对面的“对手”被灌木丛挡住,小周看不见,因此,小周往另一侧移动。偏离灌木丛的遮挡后,那个人出现在小周视线中。

正在和张大爷下棋的人,是穿着常服的黎深。

小周讶异地张了张嘴,这个场面让他感到有点意外。

今天科室里的日程表,黎深的状态是休假。黎深一个月只休假一两天,而他居然用宝贵的休假日来陪张大爷下棋。

小周没有上前,在不远处安静地注视着。

张大爷将棋子握在手里捏了又捏,放低了又提高,一番认真思考过后,张大爷终于下定决心落子。

“你输了。”黎深移动手中的“车”,扣在大爷的“帅”上。

“哎呀!怎么又输了!”张大爷摸着自己的脑袋,不服气地拍了两下,“黎医生,你可一点也不让着我这个老人家!再来再来!”

“刚才已经说好是最后一局。”黎深不紧不慢地收拾棋盘上的棋子,“输了就得守信用,明天去做检查。”

张大爷黑白夹杂的眉毛皱成一团,他身子向后,抗拒地摆着手:“不去!不去!”

“要是不去,就让别的医生负责你。”黎深的这句话说得不温不火,却对张大爷有着不小的威慑力。

张大爷把手自然垂下,抿起了嘴,沟壑纵深的脸上充满不情愿,隐约间似是还有些委屈。

小周听见张大爷小声嘟囔:“……不是连你也不管我这个老头子了吧?”

黎深把棋盘合上,轻微一声叹息,口气竟比刚才亲和了许多:“放心,我会带着你去。”

张大爷双眼凝望草地有一会儿,低声说:“……那行吧。”


“不过黎老师这个人啊,他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的……”小周耳边回响起今早关轩在综合楼前说的那番话,“你去过放射科吧?在放射科门口的病人大多有家属陪着,可也有不少像张大爷那样的孤寡老人。

“那些孤寡老人的亲属只在他们动手术前出现,签个字,有的没到确认手术成功就走了。留院观察期间,老人们都是一个人去做检查的,看到别人都有陪伴,他们自己一个人肯定心里不好受,所以医护的关怀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但是把关怀做到像黎老师这样的医生,可没有几个。”

思绪从回忆中收线,眼前是老大爷和黎深谈笑风生的画面,这一次,小周难得地没感觉到黎深的冰冷,好像他的“冰冷”,都被笼罩着这片草地的阳光融化了一大部分。



05 融化冰冷之后


中午,小周拿着张大爷的检查报告站在黎深的办公室前。

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半掩着的门。

办公室内,黎深靠在办公椅上,双眼合着,看模样是睡着了。

小周蹑着脚步走进办公室,悄悄将大爷的检查报告放在桌面。

黎深一动没动,眼睛也没有睁开:“下午的手术开始了?”

“还没有!”小周赶忙立正站好回答,“还有一个小时。您可以继续休息!”

黎深“嗯”了一声,却坐直起来,揉了揉眉头:“记得去看看32床的情况。”

“好!”小周已经把病患信息背得很熟,记得32床是他们昨天刚巡视过的陈阿姨。

黎深的嘱咐还没结束:“然后再给她家属打个电话,明天上午的检查需要家属陪同。”

“明白!”小周知道,明天陈阿姨的检查里有一项增强CT,得注射造影剂。

“如果家属不来,就你去。”

小周顿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有问题么?”黎深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周刚才那一霎的迟疑,望了他一眼。

也许是对黎深没有先前那样深的恐惧,小周大着胆子,但也尽可能小心地说:“陈阿姨她,对我好像没那么信任……我陪,会不会有点……”

黎深思考了一会儿:“我刚入行的时候,也为了得到患者的信任做出过很多努力,但实际上,患者能感知到谁在真正关心他。”

短暂沉默后,小周坚定地说:“嗯,这次真的明白了。”

还在学习期的学生,很是容易被强大的老师感染,所以这一刻,小周觉得黎深的教导深深地种在了自己心底。



06 最好的医生


第二天上午,小周将陈阿姨送回病房,口袋里手机不一会儿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心外科室的护士。

电话里,护士用最快的速度将意思清楚传达给小周——黎深手术室里的二助身体不舒服,现在要换他进去当二助。

惊喜来得太突然,小周一口气消化不下去,使得他有些愣怔,直到跑进更衣室换完洗手服,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有机会给黎深当助手了!

对着镜子确认口罩帽子拖鞋全部戴好后,又如同接受洗礼般给双手消了毒,小周看着通往手术的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

无影灯下,黎深站在手术台前最中心,身边空出一个位置,那是第二助手医师的位置,小周不敢相信,他现在居然有资格去站在那里了。

这是一场人工心脏植入手术,困难程度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病人大出血。小周仔细地观察着,履行自己要做的操作,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甚至不敢眨眼——

他看着黎深的双手熟练地操作器械,将人工心脏植入,其他驱动装置也完成适配。

一切步骤就绪,体外循环仪器也关闭了,接下来,就只要确认心脏的跳动……

1秒……2秒……

3秒……

小周屏息凝神,心里默默地数起时间,这段时间分明不长,在他眼中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数据出现,心跳确认完毕。

这颗人工制造的机械心脏成功运作了起来,本来快要被医学界判定“死亡”的病人,重新获得了生命。

虽然在学校时早就对这项技术了然于胸,可纸上得来终觉浅,小周只觉得这场经历很不真实,心里余留着震撼。

他忍不住看向黎深,试图从这位主刀医生眼中找到类似的雀跃,但黎深只是像往常那样平静地宣布手术成功,然后背过身走下手术台。

……也对,像这样的手术,黎医生或许早就习惯了吧。


可离开手术室后,小周还是忍不住想找一个机会,能和黎深谈谈自己的感受。

他趁黎深还没离开准备室,凑到对方身边,措辞片刻,最终问道:“……黎老师,为什么今天是换我进来?”

黎深自顾自洗着手,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你不是需要写这个方向的论文吗?”

小周呆了一下,感激的心情让他说不出华丽的道谢的话,唯有最简单的:“……谢谢黎老师!”


即将结束在心外科室的轮转,填充小周内心的只剩下不舍。起初对黎深的恐惧,已经一点一点,融化在那日花园的阳光中,消失在那场震撼他的手术当中。

在他离开的前一天,将要轮转到心外科室的同学找到他:“你在黎医生那边感觉怎么样呀?我听人说,他有点可怕。但是他又很厉害,所以我现在心情特别复杂……”

现在听到别人说黎深“可怕”,小周会下意识地想去辩解。

“别听外面的人说的那些!黎老师人不可怕……”小周有些词穷,思索半天,只能说出,“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