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没有资格给你写信的,毕竟,我独自离开了。
但是,此时此刻,我想,我必须给你写这封信。
你曾经问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度过这些煎熬的日子。
这个问题的另一种问法是——我是否做好了杀死一个人的准备,即使这个人是我的仇人?
当时,我无法给你一个答案,但现在,我或许能够就这一点说些什么。
在我动手之前,有人告诉我,只要我愿意,我的刑期可以大幅缩短,甚至我可以完全避免牢狱之灾。等我拿回了属于我的财产和地位,新的生活在等着我。
当我听到这个提议时,我感到了恐惧。
在曼斯菲尔德监狱中,我见过许多罪犯,他们犯罪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在我看来,其中天性邪恶的人并不多,他们大多只是无法克服自身面临的痛苦,最终向命运屈服的人。来到罗德岛后,我和许多斗士并肩过,他们向矿石病,向不公的命运发起了挑战,他们很勇敢,但也付出了许多代价。
有那么多人无法或者无力克服自身面临的磨难,有那么多人还在抗争自己命运的道路上艰难求索,以至于当我意识到我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运,拥抱世俗意义上的幸福生活时,我竟然感到了某种愧疚。
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傲慢,没有人会感谢我的愧疚,即使我没有伸出援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每个人光是解决自己面临的困难,就已经拼尽全力。
但是,既然我感到愧疚,既然我有能力克服自己面临的磨难——那么,比起对自己的罪进行永恒且孤独的忏悔,我想,我应当将它背起,去行走,去展示,去告诉那些逃避自身命运的人,面对它的人是一副怎样的姿态,去帮助那些即将失去勇气的人,让他们得以坚定自己的信念。
所以我拒绝了向我提议的人,并在完成复仇之后,选择了自首。
在父母的葬礼上,我说,我自由了。这句话并不是假话,对我而言,进入监狱并不意味着不自由。我完成了复仇,我的怒火得以平息,仇恨也终于消退。
我选择了直面自己的命运,那我就应当肩负起我应承担的罪。
说起来,这次关押我的地方还是曼斯菲尔德监狱,看来我和这地方确实有缘。
我会回到曼斯菲尔德,这一次,我会多和那里的囚犯们聊聊,我想多为他们做些什么。等到我能够再次离开曼斯菲尔德的那一天,我想,我会回到罗德岛吧,或者,做一些像是罗德岛会做的事,谁知道呢。
说这些......是希望能够让你稍稍安心,我并没有被罪孽压倒,也没有一味地麻痹自己。
我只是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崎岖的路,但请你相信,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在这条路的尽头,我们会重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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