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境最寒冷的季节,你的母亲因为阵痛从驮兽身上跌落,地上厚厚的积雪保护了她和你。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吸引牲畜一只只靠了过来,围成一个圈,将她包围在内。那些牲畜暖烘烘的皮毛厚实细密,把风雪挡在外面,而从它们口鼻中喷出的热气砌成一堵墙,为你母亲的分娩提供了合适的温度。
你出生了,脸上脏兮兮的,一直干嚎,我伸出手摸了摸你紧闭的眼缝,粗糙的皮肤蹭得你眼角通红一片。我生就一副结实宽大的手,你的祖父为此骄傲,说我会是一个能养家的男人,可它们却在那天害得你啼哭不止。
于是你母亲不悦地将我的手拍开,我哂笑着,正打算抽回手指,你的手臂却从襁褓中探出,紧紧牵住我的手指。你看,明明你只有我一只手大,却能让我惊慌失措,呆立在雪地动弹不得。
一直在外面疾驰呼啸着的风雪挤进了牲畜围成的产房,红润的血色从你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褪去,不祥的青紫色漫延上来。你的母亲解开我袍子的前襟,把你塞进我的胸膛。我小心翼翼裹紧袍子,像对待我第二颗心脏。而你被冻得硬邦邦的小脸被我的体温温暖,终于你不再啼哭,只是含着手指,呼吸细弱。你的母亲则在这时攀上我的后背,打着呼哨驱赶牲畜群回家,滚滚的牲畜群顺着狭窄的缓坡奔下山,我像牲畜的头领,背上驮着纤细的她,怀里装着孱弱的你,两腿却在及踝深的雪地中不停打颤,好像负着的是一方天地的重量。
后来那件袍子的胸口位置破了一个窟窿,应该是在哪一次圣猎中吧。去年你的母亲把它从衣柜底翻了出来,我们几乎都要忘记它了。最后你的母亲细细补好了它,问我还穿吗?我摇摇头,说还是寄给你吧。我已经衰老,日渐佝偻,而你正值盛年,如高山巍峨,再不惧朔风和冰雪。可我还是想寄给你,想你穿着它的样子,和我当年的样子是否如出一辙?所以穿上它吧,所以躲进来吧,纵使我的胸膛干瘪枯瘦,我的袍子千疮百孔,却依然能够保护一颗心脏。
——父亲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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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编辑:一直在作死的千岛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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