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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首道源岛
袁知春
这几月不见你来，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东海了。今日要喝什么酒？
是要回去了。今日就试试渡浮沉吧。一杯忘今朝，两杯忘昨日，百杯前尘尽忘……
袁知春
不过呀，老规矩：一个故事换一壶酒。今日我给你优惠，一个故事换一坛。
老板娘莫要消遣我了。您认识多少名满江湖的大侠，怎还会对我这个无名小卒的故事感兴趣。
袁知春
你也莫要小瞧了自己！你如今可是东海的风云人物，与东海三家少主皆交好，别人的故事能跟您的比？
袁知春
当初你刚到侠客岛，就是为了姜家那事到我们红尘酒家来的吧？我袁知春见过的人是多，但像你这样热心肠的却不多，所以打我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你了。如今你要走了，还真舍不得。
是啊！没想到这一晃就快一年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太多……在侠客岛初见子游，他还是个为了跟贺茂明斗法装神弄鬼的小皮猴，如今就要担着方家的重任了。还有那个救我一命的渔女，我至今都不知她叫什么名字……还有华林前辈，我听说他带人去蔷薇列岛支援了，也不知道……
袁知春
都过去了！莫要太伤感，扎扎实实过好当下。此别不知是否还能再相见，你知道我这人就好听故事，就当送我个道别礼物吧。
说说也好，也算是给自己这一趟东海行来个交代。只是这两个月发生太多事，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那便说说我在经首道源岛那几日的事吧。且说青羲公子虽已从敖龙岛归来多时，但仍对龙脉之事无法放下，日日往瞻宇阁观测天象。
袁知春
为何？我听说在敖龙岛上，还是尹公子带着大家找去路的，还听说他冒险救了那个东瀛来的阴阳师？
正因如此，青羲才难以释怀吧。对于青羲来说，一直以奉天命为己任，如今竟愿冒险救下取龙脉逆改天命的源明雅。
袁知春
嗨！既然有如此能力，何必坐以待毙呢。尹公子就是太正派了。
青羲说，道之大，造宇宙万物。人若执意与天道对抗，谁又能知道当下的结局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果然没过多久，青羲就看到了异象，而这异象的根源，还是来自敖龙岛……
（传送至经首道源岛）
两月前的一日
我与南楚江复查敖龙岛归来
云清姑娘已在汇通港等待了两日······
[尹云清]说：江哥哥，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让叱幽去探听你们的消息一直未归，我担心…
[南楚江]说：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不过此行确实遇上些麻烦，我们在途中遇上了一伙东瀛阴阳师，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尹云清]说：阴阳师?是源氏么?
[少侠]说：似是而非吧……<
[尹云清]说：这……要真是源氏，雅姐姐该怎么办?
[少侠]说：雅姐姐?多多来经首道源岛了?<
[尹云清]说：嗯!最近雅姐姐常觉噩梦缠身，所以方家少主就请人送她來让哥哥看看有设有什么办法。
[南楚江]说：清儿莫着急，此事还待详细跟你哥哥汇报才知真相。
[尹云清]说：嗯。哥哥在瞻宇阁，正等着你们呢!
[少侠]说：楚江兄，我去找尹公子便可，云清姑娘与你多日不见，想必是有许多话要说。<
[南楚江]说：多谢兄弟!
[尹云清]说：我没有……
果然不出你所料。我与楚江兄登岛后，发现龙脉处坍塌出了一个无底深渊！并且在深渊四周，出现四座石柱，看似人为。
尹青羲
姨奶奶，最近瞻宇阁观测到的东海气脉紊乱是否皆因此故？
尹夕辰
嗯。那四座石柱是伏龙钉，用不了多久敖龙岛将不复存在！
那日从敖龙岛出来，洞中已开启自毁机关，加之龙脉本就枯竭，龙脉在那时就已无用了吧？再大动干戈弄个什么伏龙钉让敖龙岛消失，岂非多此一举？
尹夕辰
龙脉枯竭与斩断龙脉不同。龙脉的灵气只是对常人身体有益处。但我们尹家看的却是东海的风水格局。一个海岛消失，地脉、水流的走向皆会因此改变，何况是地处关键位置的龙脉？
也就是说，整个东海乃至天下的风水格局皆会因此而产生变化？
尹青羲
是。看来敌人所图不止九天秘宝，但斩龙脉绝非易事。月泉淮他们虽武力高强，却断无斩龙脉的能力。侠士，你们可曾发现什么线索？
我们登岛时岛上已空无一人。但是，却在归来的路上遇见一伙东瀛阴阳师，他们所用的式神与源氏相似。
尹青羲
源氏？据我所知，这天下能斩龙脉者只有两人。而当日登岛的源氏族人，即便是能力最强者皆不如源明雅……
尹夕辰
你说的是袁天纲与李淳风？什么斩龙脉，以讹传讹罢了。再说了，他们早已故去。
尹青羲
或许是他们的弟子呢？姨奶奶，您是不是知道其中内情？当初您到中原游历多年，回来后主动接管瞻宇阁、改进浑天仪，从此一心占星，丝毫不提游历之事。所以……
尹夕辰
青羲，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查此事？为你自己？为尹家？为那女孩？还是为这天下？
尹青羲
青羲不知……我原来以为，知天命便该看淡生死，但祖母在我面前离去的那一刻，我甚至……
尹夕辰
你甚至希望，自己可以用预知之力逆转这一切？所以你不惜冒险也要救下源明雅？
尹夕辰
一个人的生老病死是天命，一个家族的兴盛衰败亦是天命。然而，天却比这个远得多、阔得多。不管你如今出于什么原因去查这件事，姨奶奶希望你不要被所谓的天赋与职责束缚，有朝一日能真正知道自己的天命所在。
尹夕辰
我也不瞒你了。我还有一个身份——衍天宗九州使。龙脉遭斩绝非小事，由此会引发什么后果也不敢设想。我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带回衍天宗。青羲，你可以代姨奶奶走一趟吗？
尹青羲
传闻初唐时曾有一预知未来的宗派，那便是衍天宗吗？
尹夕辰
不是预知未来，而是守护天道。我当初仗着自己有些卜算的能力，便觉得自己无所不知。但那一次中原的游历让我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姨奶奶希望你也能有自己的际遇。
尹夕辰
至于那小姑娘……你与她的缘分未尽，而眼下也唯有你能助她解开身世之谜了，权当历练吧。
尹青羲
青羲谢姨奶奶指点！传信之事青羲当竭力而为！我现在就去看赵姑娘。待她走出梦魇，我们便出发往中原。
尹云清
雅姐姐如今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醒来后往往精神恍惚许久都未能恢复。
尹云清
哥哥，我听楚江哥哥说他们从敖龙岛返回时遇见了源氏的阴阳师。你直接对雅姐姐实话实说会不会不太好？我觉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尹青羲]说：赵姑娘，给源明玉去了信，但她不给任何回应。前几日再探敖龙岛，发现龙脉已被斩断。
[尹云清]说：……
[尹青羲]说：我们还探得，有东源的阴阳师在后续再返敖龙岛，那些阴阳师所用的式神与源氏相似!
[尹云清]说：哥哥!不是说好了从长计议吗?
[赵涵雅]说：云清，让尹公子说吧，我必须知道真相。
[尹青羲]说：龙脉被斩，天下格局皆因此而变。二度登岛，敌人的目标或许并不止九天宝藏。
[尹青羲]说：源明玉他们登岛，真的只是为了源公子吗?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究竞是何意?源公子当初接近你没有别的目的吗?
[赵涵雅]说：我与明雅相识十多年……的确，最初的相遇并非偶然，但他把命给了我，我这辈子便都不会怀疑他的心。明玉说的欠我的，大约是因为我爷爷之故吧。
[尹青羲]说：赵家的灭门与源氏有关?
[赵涵雅]说：或许有关，但关系多大，我却不知。此事还得返回霸刀再详细问问柳爷爷……
赵涵雅
尹公子，我想快些回中原，但如今却被梦境困扰，我已无测算之力，即便在梦中看得再清晰，也无法走出来。
尹青羲
梦境出现得蹊跷，似是有人故意施咒。而自从敖龙岛归来，子游兄一直将你照顾得很好。
尹云清
雅姐姐……我瞧你睡着的时候，那匣子隐隐发光，所以我……
[少侠]说：我还记得这匣子，明雅说，他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你……
[赵涵雅]说：明雅……我与明雅，还能再相见么……
尹青羲
看着再度入睡的赵涵雅，尹青羲端着匣子眉头紧锁。
尹云清
那雅姐姐是伤心过度吗？她其实心里还是很难过，但却故作坚强……哥哥！快看！那匣子又发光了！
尹青羲
（尹青羲突然发现了什么。）
匣子上的一只小式神被激活了。
尹青羲
或许是吧！清儿，你照顾好赵姑娘。我要回去让先天一脉的弟子们都去找找那只式神。或许能解开赵姑娘的梦境！
尹青羲
梦本生于心，按理不可被外人所控。虽有人借助外物，诸如毒、迷香等让人进入梦魇，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本心有魔之故。
尹青羲
嗯，据赵姑娘所言，她的梦境中，既有过去之事，也有她未见过之事，那些未见过之事，我疑心是未来！
尹青羲
虽无测算之力，却有预言之梦，这才是我无法解开迷局的根源。
所以你才怀疑这个梦是有人下咒？而多多从敖龙岛回来，一直有人守护左右，旁人皆无害她的可能，于是你怀疑这是先前就布下的局？
尹青羲
只是一种可能。造梦这能力未免太过强大，普通人做不到。但若不是下咒，那神算的血脉究竟意味着什么？自敖龙岛归来，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尹公子莫急，谜团总会解开的。找到匣子中的式神，至少就能知道是不是源明雅所为……公子如有用得着在下，但说无妨。
尹青羲
多谢你。其实，梦境因何故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让赵姑娘尽快从梦境中走出，她每日在梦中的时间越来越长，再拖下去，只怕要永远困在梦中。
（回忆结束）
袁知春
切~不上当呐。这么说来，我倒是对谢采他们好奇了。那伏龙钉究竟是不是他们埋的？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子游一直在查这事，而结果永远出乎他的意料……
洞天福地岛
且说说在康家的见闻吧。待得毛毛的伤势稳定，小别便将莫雨接到洞天福地岛。
嗯，他一个人到的洞天福地岛，没让我们告诉毛毛，也没打算告诉王谷主。但先前随他来东海的肖药儿倒是在。
换血便是筋脉气血的再生，之前所炼的内力功法都会被抹去。
袁知春
如此，便不能再行走于江湖吧？我听说恶人谷之人，仇家不少，他不让人陪着，岂不是很危险？
袁知春
我前两日见到穆少侠返回中原了，他也没去看看莫少侠？
毛毛知道莫雨的脾气，所以就只是拜托小别好好照看莫雨而已，并未去看他。小别因为此次动乱之事一直在苦练武功。没法子，我就留在康家替他照顾了一阵子莫雨。
（进入回忆）
林文
送药这种小事，还需要他家主亲力亲为？你莫要为他开脱了！今日不练够三个时辰，不许离开！
康宴别
林姐姐！我答应过玄英哥，好好照顾莫雨哥的，当然要亲力亲为！
林文
小别……勤能补拙，你既然不如方子游他们这样天赋异禀，那就该花比他们多的时间练功。
康宴别
林姐姐，我觉得我不拙！坏老头的这套杖法，我感觉自己练得挺得心应手的。
林文
你是康家家主，你不争做第一，怎么服众？怎么让康家立足于东海？要是再来个月泉淮，你该怎么办？！
康宴别
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努力练功！你前天不是还夸我有进步了嘛？林姐姐，你越来越急躁了。虽然，我现在还比不过你，但总有一天会赶上来的。而且康家不是有你嘛！还有我哥也回来了……
康宴别
侠士，我说错话了……今日又要麻烦你帮我采些杜仲送去给莫雨哥了。过了时辰，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交给我吧。小别，我知道你盼着早日让你哥哥正正当当地回康家，但这事急不得……
康宴别
我知道了……侠士谢谢你。唉，再过一个时辰，哥哥跟王谷主就要到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莫雨哥。传说谷主生气起来杀人不眨眼！
你都是从哪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说？王谷主才懒得跟你这种晚辈动手呢！唉！你放一百个心吧！有我呢。
康宴别
没事！我是想说，最近你帮了大忙，回头请你喝酒。
……我这不是每天在你家吃你的喝你的吗？行了，我走了。你慢慢练，不要再惹怒林姑娘了。
肖药儿
我瞧他泡汤时睡得正香，便走开了一阵，回来他就不见了。我四处找也没找着！便来这儿看看。这小子，跑哪去了？糟了！他该不会是知道谷主要来，就跑了吧？
肖药儿
那孩子倔。出这么大的事都不让我告诉谷主，我还是瞒着他给谷主送消息的。
[海寇喽啰]说：哎呦!说杀便杀的小疯子，如今怎么连我们都打不过了?
[海寇喽啰]说：当初你杀我兄弟，现在我让你偿命!
[海寇喽啰]说：莫雨!跪着叫声大爷!我便放你一马!
[海寇喽啰]说：怎么?这就怂了?小疯子成病秧子了?哈哈哈哈…
[海寇喽啰]说：哈哈哈!莫雨!没想到你也有今曰!
偷泉水？我们带一人回去，然后再细细审问。你如今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下次莫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哎，也没有下次了，王谷主就要到了，有他在，不会让你受欺负。
[少侠]说：你们老大是谁?
[海寇俘虏]说：我们原是黄穆老大手下，老大没了之后就跟若晏灾晏厄了……
[少侠]说：你们登岛是做什么?
[海寇俘虏]说：药……偷药。
[少侠]说：偷药做什么?
[海寇俘虏]说：这……就不知道了。老大说这是机密，咱也不敢问……
莫雨
听闻巨冥湾一战二人落水生死不明，想来是被人救了。
嗯。但如今率部众登岛偷泉水又是为何？真是怪了！这人不过是小喽啰，问不出什么名堂，待我前去海湾查探一番。
我已放花籽炮通知小别，他马上就会带人来，你在此等待不要走动。我先离开去查探一番。
莫雨，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在我心中一直很强，咱们相识于稻香村，你是我看重之人，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些恢复过来。
我知道你只是害怕连累身边的人。但是莫雨，朋友不就是肝胆相照的吗？今日你有难，我帮你。他日我有难，相信你也会护我。你愿意失去功力也要治病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不用再躲着关心你的人吗？
没事，慢慢会习惯的。我走了，你要小心，我想海寇不止这几个人。
康宴别
看到那艘船没？他们的老大肯定在上面。待我绕到背后看看。
[康宴别]说：又是你们!你们不是死了吗
[晏厄]说：这不是小别吗?对!叉是我!唯儒真有缘!跟我回去吧!
[康宴别]说：少侠，小心，有人在船上暗箭伤人!
[晏厄]说：哼，今日放你们一马。小别!咱们有缘再会!
[晏灾]说：妹妹，莫要恋战，我们走!
康宴别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多谢谷主相救！要不是您及时出现，恐怕我要交代在这儿了。
王遗风
那暗器不简单，你还是快回去看看伤口，恐怕箭头淬毒。
谷主，我带您去找莫雨吧。小别你快去找康士心看看你的伤……
康宴别
好！谷主这位是我的好友，他带您去也是一样的。
王遗风
康小家主不用客气，老夫没那么多规矩，治伤要紧。
王遗风
虽是因换血而功力尽失，气脉却恢复了正常，且更为浑厚了。若练我红尘一脉心法，三年，即可恢复先前的功力。
王遗风
我先前救你，只能缓解症状，却不能根治。如今你能痊愈，自是好事，何来辜负？
王遗风
哈哈哈！谁说要带你回恶人谷了？以你如今的武功，在恶人谷只怕活不过一夜。我已寻得一闭关的好去处，丁丁会陪你前往。你在那里安心练功。
王遗风
恶人谷不过是一个容身之所。待得武功大成，你想回谷便回谷，想出海便出海，谁还能拦得住你？你如今病症已无，昔日你不敢想之事，往后都可无所顾忌地去做！
几日后，莫雨身体已恢复如初
王遗风便准备返回中原事宜
丁丁
这两日，莫雨身体好得差不多，我们也该返回中原了。这段时间真是多谢康家家主的招待了。我们从中原来带了些谢礼，想着今日就去好好谢谢人家。
两个时辰后，康家酒宴结束
康宴别对众人依依不舍
康宴别
王谷主，这次真是招待不周，害得莫雨哥陷入险境，还劳您一个客人出手帮我们康家解决问题。
王遗风
若非康家的泥兰果，我徒儿治不好病。康家主虽年少，但却慷慨仗义，日后必定大有成就。
康宴别
泥兰果只是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谷主再夸我，我又要骄傲了。若不是晚辈武艺不精，也不会这样狼狈。
王遗风
说起武艺，那日见康家主使的杖法颇为精妙，老夫本还想着讨教一番呢。
康宴别
谷主莫要取笑晚辈了。我所练的，乃是上任家主康杖石所创的一套名叫《琼箫君子》的杖法。我康家善使短杖，但那老不……哦，就是我天祖父，他却爱用箫。
王遗风
原来是“不老神翁”康杖石老前辈的武学，迅敏，诡秘，出其不意……妙！
康宴别
实不相瞒，晚辈练习多时，起初感觉非常适合自己，但这些日子又觉得难以精进，谷主您见多识广，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第二日
康宴别向王遗风使了那套杖法
又大方地将武功秘籍给王遗风看
二人谈了许久
第三日
一日不见康宴别踪影
第四日
康宴别说要请我喝酒
小别。你总算出现了！你怎么穿成这样？王谷主跟你说了什么？这两日你去哪儿了？
康宴别
这两日我找个地方“闭关”了，一个人想了许多。王谷主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他说，那杖法不像杖法，却像剑法。
康宴别
他虽然爱用那把箫，但他年轻时也是学富五车，博古通今的才子。创了一套以箫代剑的武功也不足为奇。王谷主还说，这套功法需深厚的内力，方能完全施展其威力。
康宴别
康家会暂时交给哥哥和林姐姐。说起来此事还要谢谢你！那日多亏你发现那群海寇，哥哥顺藤摸瓜才发现，被他们偷去了一船药材，及时把药材抢了回来。那药材是康家这几年来最大的一单生意，后来我借此事请求长老们同意让哥哥回来了。虽然他们还是不愿意松口，但也默认哥哥住在绛珠镇了。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那群海寇什么来头？他们所用的那些暗器和机关，不像是他们自己能做得出来的。且不说海龙会已经四散，哪怕就是鬼山会也未必能做出这种器械。
康宴别
确实他们所用的器械都太过高深，完全不像海寇能用得起的。而且，海龙会没必要再犯康家。可若是鬼山会……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谢采在蓬莱待了这么多年。
康宴别
我已给子游哥去了信。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墨宗，毕竟墨宗几位大家都还在，而普通的弟子是做不出那么精密的机关。
康宴别
哎！打住！不想那么多了！我明日就出发了。顺便送王谷主他们回去。来！陪我喝酒！
[康宴别]说：你说，康杖石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才子，为何最后甘愿守着康家近百年?你说，我要是学十多年都一事无成，会不会也变得跟他一样追求不老容颜?
[少侠]说：小别……东海这场战乱，让大家留下太多的伤了。林姑娘，她对你越来越着急；而你，最近太爱否定自己。
[康宴别]说：我不怪林姐姐。我每日醒来都很害怕，害怕身边的人叉遇到危险，而我还是这样无能为力……
[少侠]说：小别，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康宴别]说：我想去中原!以前只是听说外面的世界，觉得有趣想出去看看。后来遇见了你，又见识了霸王擂，知道中原卧虎藏龙，就想认识更多的人。
[康宴别]说：直到前两日与王谷主长谈一番后，我才发现自己原先所想象的中原还是太小了。方爷爷说，东海未来不能抛开中原和海东各国独存，我若不走出去，未来如何带领康家?
[康宴别]说：以前，我说担心自己当不好家主，说了也就说了。但如今，我是真的怕……怕康家毁在我的手上。
[少侠]说：康宴别，你觉得我是睹的吗?觉得林姑娘，康爷爷……康家上上下下都是瞎的吗?我们认定的康家家主，怎么会一事无成?!
康宴别
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努力当一个好家主的。
不要妄自菲薄了，虽然你天赋不及子游，但与普通人相比却是很厉害了。唉，待在天才身边久了果然会自卑。
康宴别
说的也是！这些日子被他们逼的我都要怀疑自己了。我的确要多接触些人才好。
康宴别
想找个门派拜师学艺几年，等学成再回康家。对了，你对中原熟，那儿有什么内家武学比较厉害的门派吗？
说起内家，最有名气的就是少林和纯阳了，纯阳恰好也是练剑的门派。
康宴别
可这些门派不会随随便便收弟子的吧？我听说都是要从小拜入山门的。我年纪这么大了，大约不会收我的吧？
你从哪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啊？没那回事。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年纪小小就拜入山门的。看机缘吧。要不要我帮你？
康宴别
不用，我不能老让别人帮忙。我想好了，到了中原就让他们先回康家，我一个人闯荡江湖。！！你刚刚说机缘？！对了！
康宴别
我突然想到爷爷曾给我看过的一串珠子！我觉得那就是我的机缘！
康宴别
你说我要是拜入师门，几十年都出不了师怎么办？要是回到康家时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的话，林姐姐怕不是要杀了我？
好了，不能再喝了。明日还要出海，喝醉了可就耽误了。
（回忆结束）
袁知春
哎呀，真好呀！“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莫雨少侠也好，康小家主也好，未来都会成为一代大侠。
扬州
子游？我今日等的正是他！东海之乱皆因谢采而起。方家只怕是最难过的吧？子游发誓要亲手抓到谢采，问问他为何要背叛蓬莱。
正是。此一行还不知道何时能再来东海，也不知是否能活着回来……时辰已到，这两坛渡浮沉还劳烦伙计帮我送船上。老板娘，后会有期！
[姜鱼]说：弈儿有这样一个父亲，若是被仇家寻上门来，那是他的命。我却不能让他像他父亲那样做个恶人…
[方子游]说：姜鱼姑姑，我一定会把弈儿带回来的。
[姜鱼]说：如今，他的目的为何，我们还未查清楚，你万不可与他正面交锋，恐怕再入他所布的局……
[方子游]说：姑姑放心，若再相迎，他是敌，我不会不防。
[姜鱼]说：嗯…
方子游
你来了？姜鱼姑姑探得消息，陈徽的船向西往扬州去了。
方子游
嗯。陈徽是谢采心腹，派他去扬州定是有要紧的事。所以，我临时改变行程，到扬州去。但未免被谢采的眼线发现 ，我们还是先上原先的船。等半路再找机会上叶姑娘的船。
方子游
姜鱼姑姑，我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弈儿我一定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方子游]说：皓哥，我走后方家就拜托你了!
[方皓]说：如今谢采目标在中原，东海暂时安全。倒是你，远行中原能带的人不多，万事都要小心为上。切勿因为报仇心切而自陷险境。
[方子游]说：知道了!皓哥，你这几日一直在唠唠叨叨同一件事。
[方皓]说：那你好歹认真回应一番!莫要让我担心!
[方子游]说：方皓兄!弟子游，一定会平平安安带着所有兄弟回蓬莱的!
[方皓]说：这还差不多!好了，我还要去迷渊岛给轩伯父和拓跋前辈送东西，就不多送你了。保重!
[方子游]说：保重!
方子游
伤已好得差不多，但余毒却一直未能除尽。我缠了秦前辈好久，他才愿意给爷爷看看。有秦前辈出手，我相信爷爷的毒很快就能解了，而且大伯也回来了……唉，早知如此我就不出面去求秦前辈了。
方子游
爷爷前阵子在闭关，发现不了。不过，我都是给的抄本，并没有真的把原书带走。不对……刚刚皓哥提到了大伯和拓跋爷爷在迷渊岛？糟了！爷爷一定是发现了！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也许只是为了拓跋前辈的武功呢。先前听说拓跋前辈最近悟了一套新武学？
方子游
我也不清楚，只是拓跋爷爷最近常到蓬莱与爷爷讨论练功之事……说来也怪，那日秦素问帮爷爷看病，拓跋爷爷也在，我听他们提到废除内力的事。
船行两日后，你与方子游趁天黑坐小舟登上叶琦菲的船
而原先那艘船继续往北而去……
又不知走了几日
终于到了扬州码头
叶琦菲
客气什么！叫我琦菲就好了！我还要谢谢你这阵子帮我照顾多多呢。此行海路风浪多，我瞧大伙精神都不大好。有什么计划等休息好了再作安排。我在南北酒楼订了几间上房，诸位就在那儿休息吧。
叶琦菲
方公子也不是第一次到扬州了，应该不会迷路。哈哈哈！我这几日还要忙着运送兵器的事，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若有什么需求尽管跟酒楼掌柜说，我都安排好了！
叶琦菲
多多身子不好，北上的路也不大顺畅。安排此事，恐怕还得花上几日。
我也好久没来扬州啦，正好到处去逛逛，吃几口糕点。
（那边摊子上的馄饨好香……）
叶琦菲
少侠，这一路多劳你相助……
（叶琦菲注意到了你的目光停留之处）
叶琦菲
这馄饨摊子我已为你买下来了。你且好好休整一晚，明日放开肚皮吃便是。
第二天
郝老板
（这老板不住咳嗽，看起来远不如昨日精神）
咳咳……咳咳……
郝老板
（东家！这……是不是我东家来着……
（见你到来，他强打起精神）
郝老板
您接好，留神烫。（用一叠纸垫着滚烫的碗递上）
[封演]说：老板，来碗馄饨。
[郝老板]说：来咯，客官。您拿好，这叠子废纸给您擦手用，留神，油可烫着。
[封演]说：······
[封演]说：这不是，《平原府纪》!
[封演]说：我的《平原府纪》!!
[郝老板]说：客官，这墨不脏手的，垫着用吧。
[封演]说：这是我写的书!!
[封演]说：我昨日才送至此处给一孩童读的……
[封演]说：怎么竟然，竟然……
[郝老板]说：啊的——实在对不住，我儿子太淘气了!
[郝老板]说：昨天他拿回来这么一叠子纸，就往掉子上一扔，我当时还奇怪呢。你看这纸订的乱糟槽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本书啊…
[封演]说：书不成书!要是彩鸾在，这书哪至于不成书啊。
[封演]说：呜呼，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
平原府，离扬州可不近呀。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
封演
两年前，我中了进士，朝廷把我派到柳城太守幕下。
封演
唉……我不愿作伪官，可战势反覆，渔阳路几度断绝。想投效师父，也不成……
封演
我人虽不能至，可是听到平原府僚的种种作为，心中很是向往。便访求来往名士，修成这卷书稿。
书籍平原府纪
封演
碑刻、偶像，此皆侈俗。况且篇幅所限，亦多谀辞。
士人治史，应当如刘知几刘工部一般，力求实证、坚持直书、反对曲笔。
封演
所以我这书，不论官私皆录，杂报、诏令均采，往来各家之言亦略作甄别。这集小论，若说的不谦虚些……也算是效法《史通》。
封演
确非易事。况且，我相熟的佣书人都离散各处。我的字写的实在不怎样，装帧更加一窍不通……
郝老板
佣书人你都不知道！抄书、装帧为业的人呀。也对……客官一看就是个江湖人，怎么知道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营生。
要不咱们寻书斋的收书人探听一二，或者扬州别有圣手也未可知。
郝老板
最近城中啊新来了一个佣书人，听说她装书卷本就是一绝，至于那一手字，啧啧……漂亮得不像凡人写的。
郝老板
书斋附近，那人家姓柳。佣书人是他娘子，名唤吴彩鸾。你书的事情，实在对不住啊……
吴彩鸾
三年前我们两口不是逃到南边来了嘛，如今扬州城里偶尔还有官家的活可做，便多留一阵子。
吴彩鸾
哟？还真写成了啊……不枉你从小将刘知几奉为榜样。
吴彩鸾
我看看。“至若蓧……”哎，是“蓨”县吧？你这一处想是笔误了。
吴彩鸾
我怎么听说，你以前雇李家佣书的时候，是不许李二改字的？
封演
写好的书，抄对抄错，可全仰赖你们佣书人了……李二马虎，又没学识。你改得的。
吴彩鸾
是啊。像韵书、珠英之类，若有誊抄讹误，顺手我们也就改了。
柳生
明明不是的，上次你为勘那一个字，看了多少个抄本。眼睛都好几天红红的……
吴彩鸾
别啰唣啦。封演，你且同侠士少侠坐一会儿吧。稍待一会儿就好。
[苏凤棠]说：彩鸾如今的字，我是望尘莫及了。
[吴彩鸾]说：凤棠师兄过谦了。老神仙可还康泰吗?
[苏凤棠]说：红光满面。
[吴彩鸾]说：最近还是忙着那事?
[苏凤棠]说：是啊……有些时候，老神仙的方子连我也看不懂，应方真的是匪夷所思。
[吴彩鸾]说：对啊，上次那个…………
[苏白月]说：什么什么?我也要听!
[苏凤棠]说：小孩子家家还是别听了……让柳小哥接着给你讲《鸾下山》,好不好?
[吴彩鸾]说：哎，抄好了。
封演
贝叶装不要了，又不是写经。另外两种，各装一些吧。
吴彩鸾
变阔气了。卷轴装也敢装上些了？（铺展了纸页）等着。
柳生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娘子讲的这是装帧之法。卷轴装，先要入潢。轴、缥带、牙签的用料，都是藏书家最看重的。
柳生
贝叶装，指的是将文字誊于叶子上，仿贝叶纸片之形，上下装有厚重木夹，有时还钻上孔隙。这办法是自梵文写经的装帧来的。
柳生
这龙鳞装啊，那就厉害了，是本朝独有的时新样式。以叶子粘在卷轴上，层叠壮观，宛如龙鳞。翻动之时，生起旋风。所以又叫旋风装。
[吴彩鸾]说：白月啊，上次我教你用这个法子，你学会了没有?
[苏白月]说：没有没有……怎么我们都学不会呢。
[苏白月]说：旋风装，白月最喜欢啦，读起来又方便，一片叶子读完再读下一片。又漂亮，又不用读那么老长。
[苏凤棠]说：你不知道，万花谷里理好的那些诊籍都用了龙鳞装。
[苏白月]说：是啊，我差点说不过裴大师兄……幸好有师兄在，师兄最好了!
[苏凤棠]说：是白月自己的眼光好。一片就是一方诊籍，刚刚适合。
[柳生]说：区区一片叶子哪写的下你们裴大师兄的诊籍啊?他当然不满意了。
封演
（翻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夫珍裘以众腋成温，广厦以群材合构。天宝中，余在史馆，而演为太学生……”
吴彩鸾
是啊。你师父南下前，给你留在谷中的。还不谢谢白月？
苏白月
咳，颜师叔是这般说的：“交给彩鸾，倒比交给那四海漂泊的顽徒妥当些”。
封演
侠士，卷轴装你拿去找教书先生，藏书的人想来喜欢。这龙鳞装嘛……
学无涯
哦，哦，渤海封氏。果然是名士之风，这书轻装简便，颇有返璞归真之意啊……
学无涯
多谢封相公赠书之谊，这《无涯诗选》还请您一并呈上，只是无涯请不起柳家娘子，这字写得笨拙了些。
学无涯
天下名士，都是互赠文集，以为雅事。这人却把我学无涯当作什么东西?
学无涯
这书……(接过沉吟了些)即便购来收藏，总得有个牙轴吧，这材料……
伍老板
实在对不住啊，书是不错，可十钱，我实在出不起。平日里我读些经，也是不要钱的呀。
伍老板
是这里面写的进士封演吗?(拿起摊前的小册子)
伍老板
我没去过长安，可是看完就觉得自己也知道长安是个什么样儿了。
书籍《白氏闻见记》
封演
要是六娘在的话，肯定会说“你才骗人，你瞧我像骗人的人吗”。
不过，我觉得你那书写的，确实不大好读，像个列表似的……
封演
表？你这样一说，却让我想到了刘知几论“表”之言。
封演
“表次在篇第，编诸卷轴，得之不为益，失之不为损。用使读者莫不先看本纪，越至世家，表在其间，缄而不视，语其无用，可胜道哉！”——他可最不提倡了。
封演
我的文章当然不是无用的！这话的意思是说，读者要看得下去，才是好的文章……
贩夫走卒，或是乡学敝儒，到底不是通学问的人，你不必太在意他们的想法。
封演
像《史通》这样的巨著，因非官修，如今又有几家善为保存呢？
封演
“征求异说，采摭群言，然后能成一家，传诸不朽。”我们自己写书时，采群家之言，写了书给人看，却焉能再将读者分个三六九等？
封演
“其文直，其事核，若斯而已。”只要我秉笔直书，忠于事，兼于言，不饰悠悠之词，何必泥于甄列文献坟典？
封演
闻见记？这名号好。你等等，我现在就重写给你看。
“脚力夫张云子，不知何许人也。少负家仇，有武功，游于平原。王师既还，百姓震恐，府中将以蜡丸传书行在，游侠踊跃，聚为一擂，而张云子夺魁。行前谓太守曰：‘将复家仇。’及归，宣恩命毕，则唯言‘书信至矣’”……诶，这个好玩！
封演
（封演奋笔疾书，没有抬头，好一会儿，才停了笔。）
封演
人离故土，便是异乡客。有异乡客，便有新聚落。便有新的人情世故……我南下路上，见了不少新事、新人、新情，大概皆自乱中而来，故有此书。
封演
（封演有些羞赧了起来）没写完，还差得远呢……我打算自南而北，去寻访四处聚落，那四处便有乱中新见的人群。
封演
连年的战争造成许多遗孤……而七秀坊的女侠将遗孤群体聚集了起来。我有意一访忆盈楼。
康宗月
哥哥，你到底是不是平原人啊。酒量好差，还比不过元河流呢。
封演
没什么大事……你赶来的功夫，我倒跟孩子们玩了好一会儿了。今日楼下习剑的这一队孩子，有几人出身河北，据说皆为叶芷青女侠自平原郡城安德带回。
封演
我于是极想问问叶坊主这几名河北女儿缘何南下。方才我已托荀鸢姑娘投了拜帖，此刻我们便前去水云坊拜会。
封演
你再晚一阵，她就不在了。我听她言讲，要跟其他同门去通沟洫，说是江南河以北的乡里，具体去哪一处还不知道呢。
封演
久闻叶女侠曾于安德城陷以前造访平原，可是在彼时带回了一批孤女?
封演
这其中却有一十五名孩童，双亲皆健在，且在我看来……她们彼此之间又很熟悉。这是为何?
叶芷青
安德城里，有一为织孔雀罗的小店，我从没见过北境纺织之法，便时常去看一看。
叶芷青
珍奇绫罗向为蛮族所最爱。河北战势常有反覆，小贩们也快要习惯了受狼牙辖制供布。如若城陷，手艺人苟活不是难事。
叶芷青
可是他们却不愿让女儿长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匠人，重走自己的老路，竟宁受骨肉分离之苦，一齐求告于我，盼令女儿南下习剑。
封演
市井小民，竟也能有此节。若是无人反哺，老将何依啊……
叶芷青
她们本都是小家碧玉，养在父母怀抱中。如今飘零江湖，餐风露野，我每想到这一层，总会生出些不忍来。
封演
我竟没想到这一点。叶女侠体贴人心之能，实令小子拜服。
封演
小子久闻，众姐妹在安德扶助孤弱。女侠们潇洒磊落，恰如明月清风。平原小民，皆沐风流。
封演
人间分寸，最难拿捏，岂一句妇人之心可以概之……(似乎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封兄弟是蓨县人，也是个写书人，他理了好多平原府的故事呢。
封演
是哪三桩事？
（封演似乎打起了精神准备听叶芷青讲述，全然无心同你闲聊。）
叶芷青
第一件，便是至德元年九月，颜真卿大夫曾向我七秀坊求购一批盘瓶锦帐。
叶芷青
信中所列织物精美，不是他府军所爱，我便猜出，颜平原当有共和两蕃之意。
叶芷青
那时，朝廷大军回撤，渔阳路再度失陷，并海七郡复为贼守，他以一郡孤军相抗，没有一个江湖人不心系平原危势。我恐怕发生玉碎之事，故而借机私自北上。
叶芷青
第二件，便是我只作儿女态，居留十余日间，只在想如何救回颜真卿一人之性命，如何令平原百姓于城破之日少受苦难。
叶芷青
攻城的贼将康阿义有个孙女，此女之母是中原贵女，他平日里十分爱护，看守严格。
叶芷青
七秀弟子将康家幼女掠为人质，换取贼将康殁野波缓策不追平原府军，存留安德百姓。
叶芷青
第三件，便是颜大夫本不愿弃城，是七秀弟子趁穆宁沐浴之时，将颜大夫绑架南渡。
封演
江湖传言，安德弃城前一日，你与穆宁曾密会三个时辰?
封演
平原僚属没有一人承认，文书杂报上也未载录，我无据，自然不会乱写。
封演
至于师父……他初时在幕中他几度以名誉为穆将军作保，终于却率部渡河、上表领罪，这是沉痛之事。他不愿答，我自然也无从追问。
叶芷青
执掌七秀一门多年，我见过许多往来名士——功业，谁不贪恋呢?贪恋功业，并非一件很可耻的事。贪恋功业的人，未必没有忠勇之义。名与节，能够分开吗?
叶芷青
我忝列天下三智之一，并不觉得仅“贪功”便可以评价一个对父母说出“苟不乏嗣，足矣!”的好汉。
[荀鸢]说：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荀鸢]说：你当时在帐中陈说各种情勢，讲得多明白——“十七郡俱为贼所占。平原孤悬，内无兼月之蓄，外绝同盟之援。夫今漁阳路往来已陷，而山阳渎犹系于一城之屏，此安德与雎阳、真定异也。”
[荀鸢]说：为什么不将这一席话说给他俩听?
[荀鸢]说：师父，那穆将军分明是自密会之后便一直念叨着“丈夫求仁得仁，固然无忽，而一城之功可足道哉”,他志在何处，你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荀鸢]说：师父，“以匹夫之节消磨一府七郡能臣，此非天下失颜平原，是平原府弃天下矣。”你这话说的多有决断，我不明白，如今为何不提?
[荀鸢]说：康阿义对阿月虽然好，却并不至于……那老孤理是存心向朝廷卖好，给自己留后路，师父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荀鸢]说：师父，颜师叔可不只守过一个安德，他领过全河北的兵，不是第一次弃城!
[叶芷青]说：住口。
[叶芷青]说：我执掌七秀以来，以智计受世人称誉。这一次，却实在不能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荀鸢]说：师父……你对世人这么讲，岂不是有负颜师叔的好意。
[叶芷青]说：你若还视我为师父，往后便切莫再提此事。
[荀鸢]说：那，那他自己要渡河又怕水，我才动的脚。这事，你至少不必替我背责呀。
[叶芷青]说：你呀………
刚才叶坊主所说的事情，你会补写在《平原府纪》里吗？
封演
便以她所言第一事为例。以我所知的师父……那盘瓶锦帐，若官中还有半点办法，他绝不会求诸江湖。这一点，叶女侠自然也能想到。
封演
她有想让我说的话。若我果然照她的心意写了。跟殷亮之流有什么区别呢？
封演
叶女侠对平原百姓，确是一片真心；对我师父，也有拳拳维护之意。只是对修史一道来说，真相是非常重要的。言、事必须分离……这书，我不知该如何写。
封演
搁着吧，我要好好再想一想……不，再查一查。我们先去下一处。
封演
这一路南下的时候，我常听行商说，打从去年起，新汴河往南的水路便不大好走了，尤其是洪泽水路，这阵子多了好些滞留的商贾。
封演
昔年韦坚通水路，广运潭上遍陈江淮轻货，可是天下一景。我少时几次听人唱讲，在那广运潭上见过海鱼大腮制的饰品，如何奇异。
封演
如今，竟连海鱼腮的贩子也困在洪泽附近的镇驿上不来了。也不知堆积了那许多货物，又该怎么处理。
封演
他们在镇外弄了个货舱，日日来此理货，岂料今日被水贼困住了！
封演
听说这些水贼最近在洪泽之上声势日隆，颇有当年天龙寨的声势。如今竟连金水也受害了。
封演
真羡慕兄弟你啊，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好身手，就能看看前头战况如何了。
[龙俊华]说：嘿，咱们这帮老明友不是早该绝迹了吗?
[马天忌]说：我也是北上之后才信，真是这帮家伙。奇怪，难道北路水贼坐看不成?
[龙俊华]说：可看真了?别是有人假扮。我记得他们可没这么好的身手。
[马天忌]说：倒也有几个熟面孔，你看那红脸的高个汉子，以前是冯宽的手下……俊华，小心!
[龙俊华]说：可恶……此处危险，你先回去。待我还了这一箭之仇，便去寻你!
龙俊华
此处危险，你且先歇一歇，我已命人向帮中求援。方才那贼人里，很有几个好手。
龙俊华
从前这帮江陵水贼，也不是这样的硬点子。怎么会……(龙俊华沉吟了一阵)
龙俊华
朝廷的不少运粮船，已经改走了汉水路。这一路上咱们也不是没见过，扬州的官把山阳渎往北的河防撤了好些。
瞧他的意思，水贼死灰复燃，要怪扬州的官撤了自山阳渎北上到汴河的河防。
封演
只怕他误会了高适世叔，你快替我看看……别出了人命。
[龙俊华]说：狗官!
[龙俊华]说：河防也敢撤!
[龙俊华]说：民脂民膏，养你有什么用!
[高适]说：侠客，侠客听我一言……
[高适]说：我虽奉命裁撤河防，却也知此间干系重大，所撤人手有限。何至于立刻使养出这许多贼来…此地东南水路有人动过手脚，方令来往船只无法自原路出入。
[高适]说：此事蹊跷，切不可大意视之。
马天忌
而且，这帮老对头的贼窝在江陵，纵是死灰复燃，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随着这小姑娘的手势蹲下，侧耳细听。远处，一阵讨论声传来。）
劳工头子
动手的时候，一定要看看水跟地比平不平，水比地高的地方，千万不要再开沟进来，也别装斗门。
劳工头子
书上咋说就咋办，哪那么多弯弯绕！你还想不想老大给你发工钱了。
马晓眺
你看到了吗？那领头的好像手里拿了本东西，用那东西在教这个劳工。
高适
九河旧道书，宇文融从前复九河旧道时，集结治水之术，著成此书。
马天忌
看来你这当官儿的肚子里也有点墨水啊。等等……
马天忌
这玩意儿和十二连环坞莫非有什么关系……你刚才在那岸边，见到的是天龙寨的劳工？
马天忌
此番咱们带出来的人手有限，小兄弟，辛苦你了。
[宫关]说：四位老大，干了这杯，我替宫老大先谢过各位了。
[宫关]说：此番见弟们在洪泽大干，辛苦得很。
[宫关]说：那几箱白银，使分友下去，好好犒劳捣劳兄弟们。
[风岸]说：大总管，银两事小……那神药也照带的有?
[宫关]说：有啊。
[霍宫典]说：嘿嘿嘿嘿…
[雨利客]说：妈的，归安寨那帮孙子，也配跟老子人五人六的。
[雨利客]说：待宫老大来了，让他们好好喝一重!
[宫关]说：老雨，咱们天龙寨能重回今日之辉煌，卧新尝胆，来之不易。
[宫关]说：如今，五家的见弟都电仓在此。
[宫关]说：为了咱们天龙寨下个五年还能如此昌威。为了咱们的天龙大计……
[宫关]说：且再忍忍。
[雨利客]说：哼……
[宫关]说：我看响，等这几位安顿好了，咱们还是先去内室好好喝几杯酒。好不好?
马天忌
天龙寨竟受了十二连环坞的拿捏，跟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马天忌
此番多谢你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往后记得常来丐帮，老夫请你喝酒。
（你转过头去找封演，却发现此二人你一句“高世叔”，我一句“封世侄”，好不亲热。）
高适
看你和这些江湖好汉，倒很说得上话。一别十余载，你连结巴的毛病都好了？
封演
你连打仗都学会了，我，我怎么就不能不不不不不结巴了……
高适
那姓龙的好汉，似乎是对朝廷令大批江淮租庸弃行汴河、改走汉水路资军一事有怨。他既听得进你说话，我便望你晓之以理。
高适
自扬州北上，新汴河、山阳渎皆是凿河，长须以丁卒疏浚，不然则长茭泛滥，淤塞生成。如今民失其家，计帐旧废，将从何处，以何凭据调人疏浚呢？
高适
西行汉水本古道，转运靡费，损耗极高。若非走不成新汴河，谁想走古道呢？
高适
不瞒你说，在扬州将逾二载，汴淮水路诸事，可谓我心腹之患。可我也实在想不出破局之策。
高适
我承认，自己才疏、庸碌……却也实无心贻害于民。
高适
还盼你代我传个话：至少别防我如防贼一般，这货舱凌乱，笔录货单、搬抬货物都须人手，还望让我也能帮上忙。
封演
高世叔未免太谦了。南出江汉，孤身勤王于行在；秉钺南下，力平江澜于两淮。岂是庸人能做到的。
封演
(将来意细细讲述。)
龙俊华
丁卒再少，也不应当这么做。由淮入汴一带如今兵祸频扰，越是迂回求全，越发河防弛废，恐将因小失大。征调废了，难道不能另想办法?计帐不是唯一的调人标准，我们江湖好汉就有的是力气。
龙俊华
但是……(把手中不知何处得来的纸页递给封演)
龙俊华
你那高世叔，他这么多年的作为，我也略知一二。
龙俊华
听说他本是被派来扬州做永王的部下，老皇帝也赏识，却辞疾北上。小皇帝教他一个名士回来做广陵长史、淮南节度使，能有几个兵?他跟李铣借完颜家的兵，又跟来填借淮西的兵，咳……想想，得咬了多少次牙?
龙俊华
去年五月，睢阳城困愈久，各节度作壁上观。唯有他先后写过《与贺兰进明书》《与许叔冀书》,奔走河南，为睢阳求援兵。
龙俊华
如今又见了这篇文章，我实在也……无法不动容。
龙俊华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等一下就向他亲自赔个不是。他娘的，不管那么多了!
龙俊华
他北上以后，爱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爱怎么干就怎么干，给老子好好争口气!当的越大越好!
高适
怎么样，那姓龙的好汉听懂了不曾？唉，这江湖草莽，想令他能解此中曲折，也不知能不能行。但我看他是个懂理的汉子。
高适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能解其中道理……想我为官数十载，从未遇到过一个刁民。
封演
此中另有一段故事，如若有缘，你亲口问他吧。总之，江湖从来都是恩处有仇，仇人还恩……
封演
故事你陪我多找几处地方就有啦。别戳旁人的伤心事……
封演
这次我们不必远行，就在这金水镇上寻访。你且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去找晒盐户张伯。我也正好跟高世叔聊上几句。
封演
如今他们都穿上官衣啦。盐务，汉人说“此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向是食货诸事中最堪作文章的。秦始皇、武帝、后魏、初隋之时都是官家专营的。本朝从前倒也有大臣提过几次，或是不合圣意，或如开元年间一般检校盐铁之课后便作罢了，又或者只在一郡、一州乃至一县之内实行。
封演
去岁，圣上终于行了新的榷盐之法。现在，全国的盐户都作了亭户小吏；而且所有盐产的运输、贩鬻也都靠朝廷所设的盐监院完成。
第三天
（你修整一晚，方才回到了这人来人往的金水镇。贩夫走卒会聚的小镇上，封演守着一名老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张伯
又不让小光帮我运，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运的动……
老伯伯，他是个江湖人，行侠仗义的。你有什么事情，好差遣他来哦。
张伯
哦，大，大侠，帮我们这些老百姓的……跟长歌门的大侠一样。
张伯
镇上的盐监正在发官衣嘞。这一到变天，我这腿啊……就出不了门。
张伯
那官衣、文书都在衙门前一个叫严力的的盐官手里。
这事我一个人办就成。我先去，让我朋友在你家等我一下，行吗？
封演
（压低了声音）你还挺厉害的。三言两语，就给我找到理由呆在这儿了。我从前也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唯独对老伯老太最没办法。
帮他做上几件事，他就会是你的好兄弟咯。你好好跟他聊着。
封演
遵命。多谢你。我正在想，这婆婆的神情一看便知是有话难开口。人间小事，最是史家关心，可不能错过。
[张伯]说：郑家嫂嫂，咱们几十年的老邻居——有什么话，还不能跟老头子直说吗?
[郑婆子]说：嗯…其，其实是啊…
[郑婆子]说：张大哥，你能不能借我六十钱?
[郑婆子]说：等我下月五日有了钱，就还给你。
[张伯]说：郑家嫂嫂，这是八十钱，你拿着。
[郑婆子]说：我给你写借据。
[张伯]说：不用了。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开口讲过一个借字…不过，我能不能问一问，这钱……
[郑婆子]说：祠部发售的那个僧人度牒，昨个儿比上旬又涨价了好些。我想着再不买，等翻上四五番，咱们平头老百姓，哪还买得起啊?使是借钱，也得买上。
[张伯]说：又涨了?不行不行……
[张伯]说：嫂子，你把这一百多钱也拿上。
[郑婆子]说：这是…?
[张伯]说：我儿子还在种地呢……再不买，我也给他置不起了哇。
[郑婆子]说：给小光买?
[张伯]说：我家里实在就这么些余钱了。若有不够的，你回来同我说，我再想法子周济，啊?
[张伯]说：对了，这里头还有些私钱。你若嫌拆兑麻烦，我再找门路换了，这几日给你。
[郑婆子]说：张大哥，你不必急。公钱私钱，有什么大不了的。开元钱现在能买什么东西?
[郑婆子]说：我还倒愿意要私钱哩……长歌门的大侠，侠义是真，到底是读书人哩，太讲规矩。送来那许多的钱，也都是开元钱。
封演
（看向欲言又止的郑婆子，向你使了个“暗中观察”的眼色）张伯伯，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理我，我找个地方把衣衫文牒放起来哦。
封演
郑婆婆，你方才说啥？长歌门的大侠，送来许多的钱啊？
郑婆子
可不是嘛。自打小皇帝发了那许多当十的“乾元重宝”，咱手里的开元钱，就越来越不值什么东西，往日里一钱铜子儿能买的，今日倒用五钱。那长歌的大侠，看着咱们吃不起饭，就送了许多的钱来…
封演
侠士，你说你在江湖上，朋友多的很？那你可认识长歌门人，可识得去长歌门的路？
封演
那劳你带路。我听说九龄公有个女儿，名唤张婉玉，我想求见此女。
封演
从前九龄公几度上书议行公私钱事，算是权轻重的能臣。家学渊源，想来此番长歌门为救物重钱轻之事奔走，她该当通晓计画。
好，只是……我虽识得去长歌门的路，可是相知山庄那么大，不知她平日都在哪里。
(你到这里时，二人好像已聊得很是热络……而张婉玉微皱着眉头，侃侃而谈)
张婉玉
少侠此言差矣。周墨先生手中的钱都是开元钱，能救贺城，或许能救金水，能救天下吗?而且……
张婉玉
朝廷已有铸重轮钱之议……此番，将要以一当五十。
张婉玉
首先，古之为钱，将以通货币，盖人所作，非天宝生。本朝钱币，历来公私间杂，以母权子而行，不一定会有好的收效，此事父亲昔年已上书议过多次……
张婉玉
再次，自今夏印行当十钱以来，物重钱轻，货物相沿，谷帛腾踊，求之舆诵。
张婉玉
如今更铸重轮钱，是采度支郎中第五琦的奏议。此人……此人昔年在北海幕下时，曾见平原、清河三郡所行盐法，便照搬卖弄，行为榷盐，口称民不加赋，却令致盐价数倍于前。他师从韦坚，极善逢迎上意，倍行收敛，所主以严刑治榷盐、印行大钱之法，皆为取重利于民，使生人不堪其负。
张婉玉
官与民争利，是为不义。长此以往，恐令朝廷失其根本。
封演
可是，朝廷要行重币，又贩僧道度牒，必然是府库中空。
张婉玉
方今九节度兵去相州，合围安军，筑城穿壕各三重，楼橹之盛，古所未有。此等雄兵，不可一日无饷。
张婉玉
且朝叛对峙之局，至今已逾三载。兵马征调，皆须钱粮……而今天下交通废弛，均输、平准、宝货、杂税莫不艰难，传达之时效亦远不及昔年。振兴食货，确为当务之急。
封演
不铸重币，更有何计可解燃眉之急?(封演拿出了笔，似是准备记下张婉玉所言之策……)
张婉玉
如令自扬州北上，水运萧条。其中，汴河本受乱军滋扰，又乏于淘拓；至于由汴入淮一段，则泾流纷乱，古来如是。
张婉玉
便连资军的江淮租庸都已系于汉水轻舟，千里一线，只得易为轻货代之。
张婉玉
若得以刘晏之术疏汴淮水路，则山阳渎、江南河与中原复通，不论官私船航，皆如以往。何须转运摩费?
张婉玉
方今天下，民失其家。计帐多旧废，征调无据。户部司受度支司掣肘，令行难施。当以我长歌门人重造计帐，使租庸得复旧秩。
张婉玉
不错，他如今得解李白先生当年的隐衷，更感念本门庇护之举，已成为门主的知交。
封演
李白先生……此际如何了？我听人说，在浔阳……（注意到张婉玉的神情变化）若不方便说，便不必答我此问。
张婉玉
抱歉……此中情由，再过上月余才能明朗，到时我再说与你知。
张婉玉
穆宁将军如今在京中任职，已应下襄助咱们上书。
[张婉玉]说：这是穆将军的回信。
[杨逸飞]说：如今他在京中境遇……
[杨逸飞]说：穆将军答应做这件事，实在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杨逸飞]说：至于我们比番计会。
杨逸飞
舳舻相接，公私得济。复浚汴淮通路，确是好谋划。
杨逸飞
可眼下汴、淮、濮、滑四地，方经兵燹，局势未明；各军节度，势强严苛。
杨逸飞
上月季广琛往郑蔡赴任，每至一节度，便要被盘查留讯。前青徐五州节度使尚且如此，何况吾辈乎?
[李俶]说：杨门主、张小姐，打扰了。
[张婉玉]说：不知太子此来，所为何事?
[李俶]说：为行重轮钱事，乞与杨门主一会。
[张婉玉]说：少陪了。
[李俶]说：少侠，你留下。
[李俶]说：图是好图，计是好计。可复为天下计帐，焉能不计河北?
[李俶]说：北境计帐不绘，这是天道轩给我和皇兄留情面。
[杨逸飞]说：……
[杨逸飞]说：复为计帐，亦为必行之策，只在早晚。
[李俶]说：重轮钱行印，未必堪为长久之用。皇兄明白，户部群臣也知晓，可朝廷也还要这么做。
[李俶]说：即使朝堂之上，全是某行之议论，或可阻滞数月，却决计不会废绝此法。
[杨逸飞]说：我固知如此。
[李俶]说：我与太子望长歌一门，从长计议，停行禁重轮钱之谏。若然，我二人更有他法，裹助长款诸贤，救食货事。
[李俶]说：如今公赋入于大盈库中，不复为六部计会。我兄弟二人，必当竭力，令其出还天下。
[杨逸飞]说：此帝王家事，若你不动心……以片言移人主之意，确非士人所能为也。
[李俶]说：太白先生之才学，可堪左拾遗之位，我与太子皆以为是。
[杨逸飞]说：左拾遗一职，供奉讽谏，重在清要。
[李俶]说：先生不是贪恋权位的人，我知道。
[李俶]说：我二人定保青莲剑高悬明堂，出入对系不受障碍。
[李俶]说：未来事皆空谈，便说眼前……方今季广琛居于郑蔡，许叔冀居于滑濮，此二节度更有重兴汴淮水路之心，只无通浚凿河之法，恐怕还要仰赖长歌士人谋划——
[少侠]说：这好像正是杨门主方才所点出的地方……
[杨逸飞]说：这不是储君对臣应该说的话，也不是臣该听的承诺。
[李俶]说：此人便是我的人证。
[少侠]说：这……
[李俶]说：长歌门在本王心里，不是困居庙堂的臣啊。
[杨逸飞]说：既然不论君臣，更何必有所保留呢?
[李俶]说：逸飞敏锐，更胜往昔。
李倓
今江之上，山南西、剑南、荆南换将，皆为灵武旧臣。而江淮都统将置，堪为下游保障，仍赖有识之士以经营。
李倓
可惜李峘其人心思深重，动向莫测。非我所能计画……
杨逸飞
且今天下蒙劫，乱中波谲。与虎谋皮，可作一搏。
[李俶]说：与虎谋皮，须有宝剑。我倚仗逸飞，逸飞却将倚何人？
[杨逸飞]说：平原府旧臣以几百骑渡河，困居江淮以来，未有溃意，也从无自重之心。李铣将军与吾辈有共抗龙图水师之谊，穆宁将军经营江淮之能令人叹服……诸贤回京以后，长歌众人甚是想念。
[李俶]说：李铣将军对我父子的忠志，我明白，相信父皇也会明白。
[李俶]说：穆宁将军犹在京中，东宫必尽其所能护他周全。便是颜大夫，也不该受如今这番贬黜。这一点，本王亦深以为是。
[杨逸飞]说：多谢。
[李俶]说：乱世间事，难以两全。
[李俶]说：逸飞为天下断腕，我为天下谢逸飞。
杨逸飞
进言停重轮，或者能拖上几个月，或者……我实在没有把握。可建宁王所言，却桩桩件件都是食货关键事。
杨逸飞
为避豪强，朝廷采度支进言，将公赋入于大盈库，不复为六部计会。而每岁收支计定、长行行令，本官中事。天下公赋，为人君私藏，不以之出，有司不得程其多少。此害岂输于取民之利？若能得太子兄弟相助，对天下人臣将利深远……权令能行，将仰赖于此。
杨逸飞
河南、关中兵燹不断，军节度势强，不止把控行伍。若得间其势，分其权柄，则浚水路事，方不至沦为纸上空谈。
杨逸飞
如今圣上有经营江淮意，似非独以兵食所资度之。都统，军职也。江淮都统一置，当与江上各节度互为保障，不仅重整永王乱后江淮的军事秩序，亦可为焦灼战势输备兵师。此地当与心系家国之人，而非秉钺南下的政客……
杨逸飞
逸飞……逸飞是个短视的人，是做臣子的人。做臣子的人不可能胜过要做皇帝的人。盼她能明白。
杨青月
你去往金水这几日，韦家自蜀中遣人传来族中所存韦子金旧稿……阿弟向来自傲，却不知如何自韦氏一族手中得来。他便与刘大人同那些经年的手实、计帐，杂乱的和籴、常平、课程、逋悬造册，一起关了三日，没有出门。
杨青月
后来，阿弟又同我对酌一夜。只喝酒，不发一言。
杨青月
若更有别的办法，他岂会……我倒担心另一件事。
张婉玉
此前天道轩来报，那李峘方与李重茂密会，他可不再只是建宁王一人的政敌……此番门主竟应下如此凶险之事，不知更有何计。
张婉玉
此事更须计会，婉玉少陪了。（张婉玉向你一揖，注意力回到面前的经籍之上）
封演
祭山嘛，朝朝都有。不过本朝给五岳加爵位，这可是前朝没有过的事情。听说这次祭山，有司带了女巫前去，士人们都传说，是那王玙让圣上信上巫觋之术了……也不知，是怎样的祭法，到时候会不会又给余下那三岳封个爵位。
封演
而且，听说第一站要去嵩山。干嘛要去嵩山呢？上皇可是独爱华山啊。
[张仁]说：大师，这胡辣汤滋味如何?
[渡法]说：甚好，甚好。
[张仁]说：此乃小人命斋堂特制，全素的。
[渡法]说：是不是素的，有什么相干。
[小蓝]说：清梵师父!救命啊!有人绑我，还打我!呜……
[清梵]说：小蓝!
小蓝
(小蓝见到眼前这男子，身子瑟缩了一下)张大人……
张仁
出了什么事?还哭的这样伤心。看这膝盖，磕着了吧?
小蓝
今天下午，小蓝在家门口玩，有个好漂亮的姐姐说要讨口水喝，后来小蓝带她回家。然后小蓝一开门，就被打暈过去了，呜呜……
小蓝
他们说，小蓝能卖四百钱……呜…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呜…才听不到他们说话了。
小蓝
小蓝特别会解绳子，平时家里的绳子缠了疙瘩都是小蓝解的。我解开绳子，就拼命往外跑，一直从荒村跑到这儿来了。
小蓝
张大人，我害怕。我要姐姐，我要清梵师父……清梵师父，你怎么好久不来教小蓝写字了?
清梵
我不知该不该再教你写字……咱们，咱们学武，好不好?
小蓝
那个姐姐，特别漂亮……再后来，小蓝醒的时候眼前都是黑的，看不到了，只能听到还有个男人说话，呜呜……就是他说要把我卖掉，鸣……他特别臭!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臭味!
张仁
来人，先去荒村察看一番。若有可疑之人，不论贵贱，先押回来，再叫有司过来处置。
(不知为什么,你不大想理这官。你看向了清梵，可他像是有些受震动似的，心思似乎不在捉贼上。)
清梵师父，好久不见。你怎么到了洛阳，还教这姑娘……写字?
清梵
自上次一别，小僧启程回往少林，途中经过这白马寺附近，见流民众多，多罹苦难，心生度人之心，便逗留于此…
清梵
流落至此的生民，大多本是种田为生，如今失地，再无谋生之法……我于是出此下策，可是……唉。(清梵紧皱着眉头，口中喃喃不止)
清梵
施主，我于这孩子有半师之缘，你身手不凡，还请代为查明此事。小僧在此谢过了。(清梵合十一拜)
张仁
原来是位江湖好汉。若见到那个满身恶臭的男子，就将他擒回来！放心，我的手下会给你帮忙的。
呕，真的好臭。而且这男子喊冤的声音震得你耳膜发痛
浑身臭气的男子
大人!还请大人在张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哇……小人鬼迷心窍，糊涂，糊涂啊!
浑身臭气的男子
这事儿可不是小人一人谋划的，都是张大人家卖给我的那娘儿们啊!燕支那娘们儿，那么能花钱，还嫌佣书做活辛苦!跟我回家了也不好过日子!
浑身臭气的男子
那臭娘们，没几日就将小人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是以小人只想着重操旧业，做个人牙子罢了。哪敢得罪朝廷大员啊?更何况还是掠卖……大人有通天的本领，这几下子便能要了小人的小命。便是赚得再多，也没那胆子。是她………
浑身臭气的男子
是她记恨小红姑娘，恨大人抛弃她，才想出掠卖小蓝的主意!
渡法
见证什么？哦，是了……免得到了有司，她说你张家狗仗人势，欺男霸女……啊，啊不，那叫什么来着？仗势欺人，屈打成招。
燕支
他说，倒卖利低了些。如果我能拐一个孩子回来，那四百钱便是净赚的。
燕支
鸡距的，不用费心打理，比铜驼街别家的紫毫都贵上几倍……(燕支闭上了眼睛，手指之间细细摩挲，好像已摸到了那玉做的笔杆似的…)
张仁
小蓝没事了，还麻烦你告诉我那备嫁的新妾。免得她担心。
张仁
像她这样心思歪的女人，只怕也写不出什么好字了。
(小红还没开口，这女人便抢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宓桃
若是来说小蓝妹妹的事情，我已将原委都告诉小红姑娘了。
宓桃
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这字写得可真是好。是得了哪一家的名师指点?
小红
是在这寺中游历的清梵师父。我姊妹流落至此，还多赖他相助。他本是想，若字学好，我往后便可佣书为业了。
宓桃
(又看了看手中的字页)一样也是欧体字，现在有了你，咱们大人哪还需要燕支啊。怪不得……
宓桃
放心，字一样，命不一定一样。只要你听话，断不会像她这般。
[不知名]说：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
[不知名]说：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苦萨摩诃萨。
[不知名]说：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营萨席诃萨。
[不知名]说：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教难观世音替萨。
[不知名]说：怛垤哆，唵。伽罗伐哆，伽啰伐哆；伽诃伐哆；啰伽伐哆，啰伽伐哆，娑婆诃。
[不知名]说：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不知名]说：南无摩诃般若波罗密。
[宓果]说：这寺中很好，很清净。最适宜修道之人了。
小红
若不是清梵师父传授书法，我也不会有今天这番机缘…
（这佛堂里，她的嫁衣真是扎眼。嫁衣质料上乘，跟小蓝所着大不相同…）
（听闻南诏之人深信佛法，女子以佛相为美，这叫宓桃的女子，眉间竟也绘了一点吉祥痣……）
[清梵]说：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苦萨摩诃萨。
[清梵]说：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苦萨。
[少侠]说：清梵师父!
[清梵]说：怛垤哆，唵。伽啰伐哆，伽啰伐哆。
[少侠]说：清梵师父!
[清梵]说：伽词伐哆；啰伽伐哆，啰伽伐哆，娑婆诃。
[少侠]说：清梵师父怎么不理我……
渡法
（脸上悲悯的神情转瞬即逝）你这个小施主，看来与这小子是旧识呀！
渡法
哦……原来寺里派去霸王擂上的就是这小子。你且与我说说，他有什么所为？
作为倒没有……只不过，见他如今这样，我就想起清梵师父超度海门关上的亡灵，没日没夜，也是像今日这样，嘴都磨破了……后来，他就去见了藤原佑野，希望那僧人放下屠刀。（将你在霸王擂与海门关前窥见清梵与藤原佑野交谈之事告知渡法……）
“在下只想请教一个问题。度人若非舍己，而需舍弃至亲之人，你又当作何选择？”
清梵
这是……（清梵甩了甩头，神情略有些恍惚）渡法师祖？
渡法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是少林寺的小秃头，我是少林寺的老秃头。合情合理。
清梵师父，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渡法师父的话啊?他可是渡字辈的高僧，这百余年的修为，旁人实在望尘莫及。
清梵
(压低了声音)渡法师父在寺里这么多年，一共收过六个徒弟，六个徒弟都还俗了。
清梵
更何况我也实在无心耽于武学修炼。少林弟子，学好佛理方是正道。
清梵
(心虚地找借口)阿弥陀佛，此事重大，干系到寺中师徒规矩，小僧做不了主。
封演
此次祭山群巫，行事不大规矩，我倒也早有耳闻……此地犹在洛阳，都城之外，尚且如此，至于乡野，又不知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劫浊乱时，众生垢重，怪贪嫉妒，成就诸不善根故…又是什么意思?
封演
这是《法华经》中所载——“诸佛出于五浊恶世，所谓劫浊、烦恼浊、众生浊、见浊、命浊。如是舍利弗!劫浊乱时，众生垢重，悭贪嫉妒，成就诸不善根故，诸佛以方便力，于一佛乘分别说三。”
封演
有故事的地方，是永远寻访不完的……不过，现下是可停下整理此番见闻了。
封演
对了，此番辛苦，无以为报。这几件配饰，可有你中意的?
后接仗剑江湖预热
沪公网安备 31011002002714 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