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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线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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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8更新
最新编辑:卡布叻_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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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4-04-28
最新编辑：卡布叻_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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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你也想去外面看一看吧……
什么时候，我们不必蜷缩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海，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到岸上……
我会努力……请你再等一等，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你会看见冻海之外的天空，在海面之上，自由地呼吸……
从北海和西海归来后，大家再度聚首，谈论起了有关北海巨鲸的事情。
嗯，这幅画简直是妙手丹青、出神入化、呼之欲出、呃……简而言之，让人身临其境有如听见了滚滚涛声。
这是何人的画作？难道如今的绘画技法已发展到这般巧夺天工的地步了？看来本王也需好好钻研一番。
这不是画，是照片，我初到北海时恰好在海上看见了巨鲸出海的画面，只觉得奇异又震撼，便用一种名为相机的设备拍了下来。
但我没想到，后来它会在北海搁浅。
本王当时也受了不少惊吓，好好的雅集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今北海的情况如何了？
有道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负屃岂能被这小小的霜雪摧折？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出事之后我倒是看见了北海子民团结坚韧的一面。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最近整个北海都在重建中，本王相信用不了多久，北海就能东山再起，恢复如初了。
你呢？不是说要去西海调查，有收获吗？
当初你在巨鲸周围发现了西海的金沙，按照一般的推论，巨鲸应该和西海关系匪浅吧？
我的确在西海发现了不少金矿，但……三言两语无法说清，总之，西海也遭受了劫难，比北海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怎会如此，且不说西海偏居一隅，我的那位皇兄一向沉稳踏实、低调谨慎，这么多年西海局势也一直安稳。
莫非多年不见，他已变了心性，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咳咳，老远便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
西海龙王赑屃走进殿内，大概是来得匆忙，他有些气喘吁吁，一边擦汗一边整理着头上的兜帽。
那你为何没有听见前一句，我可是在夸你啊，皇兄。
接到天海御主的信之后我便赶来了，希望没有迟到。
皇弟，还是天海御主的面子大能请得动你，以前我数次邀请你来西海做客，可都被你婉拒了。
谁让东海一家独大，我们只是些偏远小国呢，我和天海御主没什么交情，但既然他邀请了我，身为知书达礼之人，我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此事惊动了天海御主，是我愚昧昏聩、治国无方，我于心有愧。
不必苛责自己，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对错已无意义，我们要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也是天海御主今日召各位前来的原因，自俞生成为天海御主以来，海族平稳发展，鲜少出现纷争，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十分关心四海的安危。
我作为食神，也同样希望四海能够和平安稳，如今巨鲸搁浅的真相尚未查明，还有不明势力在暗处伺机而动……
你就是食神？看来天海御主很信任你，我们四海的内部会议也允许你参加。
说话间，一声稍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我，一位身穿斑斓华服的少年走了进来，头上的龙角格外显眼，想必就是那位只知其名却素昧谋面的九殿下——南海龙王螭吻了。
天海御主人在哪里，不是说有要事相商？抓紧时间，赶快开始吧，我对这样的会议并不是很感兴趣。
天海御主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稍后就到，还请诸位先行落座。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这个时间，就请两位皇兄说说，什么巨鲸什么不明势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王作为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很想知道负屃你到底做了什么，给我们海族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呵呵，皇弟莫非不知，我整日只爱烹茶煮酒、寒江独钓，何来与人结怨一说？打打杀杀之事实在有损风雅，本王是不屑做的。
北海自始至终都是受害的一方，是有人在混淆视听，皇弟莫要听信谗言。
哦？是吗，我倒是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听说北海蒙难之际，龙王罔顾子民安危，只想着抢救自己的古籍墨宝，是否确有此事？
这么多年，皇兄还是本性难移，整日只知装点门面、贪图享乐，却没有干成半点正事。
子不教父之过，父皇就是太宠溺你，才养成你这般骄纵的性子，目无尊长，口无遮拦。
都别吵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我们虽然不时常见面，但血脉相连，说到底是亲人。
若是让天海御主看见我们兄弟相争，岂不是给海族蒙羞了？
兄弟？还真是一个有趣的词呢。
呃，我无意插手你们海族的内部矛盾，但我想提醒各位，如今北海西海都遭到了冻海势力的入侵，此时更需四海一心，才能共渡难关。
我是北海和西海事件的亲历者，你们若是不介意，就由我来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好帮助各位明确形势。
我没意见，不过我劝皇弟仔细听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推卸责任。
三位龙王齐齐看向我，我顿时有些紧张。
半个月前，我前往北海赴约，在这期间，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
身穿军装的明炉烧响螺站在瞭望台上，指挥着兄弟们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在周围的海面上，还停靠着数条稍小的渔船，它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我所在的这艘大船，俨然组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船队。
这、这，会不会有点太奢侈了……
恐怕明日空桑粥报就会刊登头版头条——《罗船主一掷千金为空桑少主承包整支船队》。
我虽出海多年，却没去过北海，也不了解那边的海域状况。你一个人出发我不放心。
这回多召集了些兄弟，他们会护送我们去北海，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那就替我多谢大家了。
罗响本想挽起袖子将船帆拉起，才想起今日不是穿着常服，袖子卷起来十分麻烦。
见我一脸探究的神情，他忍不住解释道：
你那管家说作为空桑使节出行要注意形象，所以我才置办了这身行头。看起来除了样子过得去，就没一处实用的地方，严重影响我开船。
这身衣服虽与你平日的风格不同，但既庄重又不失强悍，没人比你更适合。
……
不信你问问你的兄弟们是不是这样，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等他回答，我冲着四周的船工兄弟们喊道：
大家都看一看啊，罗船主今天是不是格外帅气精神啊？
船队兄弟们齐声应和我，明炉烧响螺脸颊微红，匆忙把我往船舱里赶。
哼，花里胡哨。
好了，这趟航程很远，越往北走会越寒冷，你快到船舱里待着，我们要出发了。
虽然阵仗有些夸张，但罗响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传闻北海气候严寒，被冰川环抱，常有冰凌坠落、航船失事的传闻，而我们又是首次前往，更需小心。
回到船舱，我打算小憩片刻，不小心又摸到了怀里的那封信，摊开来——
“北海龙王负屃乃是我的至交，最近他又在北海大力兴修冰雪景观，邀我前去赏玩，只是我远在千里之外，有要事缠身，无暇顾及。若我失约，必然要扫了我这位老友的雅兴，思来想去只好拜托你替我赴约。”
“我这位老友醉心于风雅之事，尤好赏雪景，观冰嬉，北海冰雪文化盛行，岛上游玩地点丰富，相信此行你不会觉得无聊。就好好享受吧，我等着听你给我讲述此行的趣闻。”
“落款处是一个熟悉的人名：詹王。”
从前在对付易牙时，曾得詹王相助，自我继任食神以来，他也一直以同僚的身份，关心着空桑的发展。他游历四方，见多识广，从他的口中我也了解到了诸多有关三界的信息。
只不过他时常一声不响地就消失，我也许久未有他的消息，直到数日之前，我收到了他的亲笔信。
替友人赴约是其一目的，我更在意的是作为四海之一的北海，是否存在着关于“海之证”的线索。
我合上信，仰望着船舱的天花板，默默祈祷。
但愿我们能顺利抵达。
数日后——
一路北行，连绵的雪山将头顶的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光线暗了下来，四周充斥着刺骨的寒意，穿行于冰川之中，我们的航船也如同一片树叶，孤独而渺小。
终于，在穿越过无数座冰川之后，在茫茫的海面之上看见了一道模糊的光影。
那是一道半球形屏障，笼罩于北海的主城之上，散发着隐隐约约的荧光。
北海宛如水晶球里梦幻而温馨的一片乐土，吸引着我们不断靠近。
我不禁想用相机记录下这梦幻而奇异的风光。
那里应该就是北海主城了，终于快要到了。
话未说完，突然船身一阵剧烈的颠簸，船帆猎猎作响，海面上掀起巨浪，罗响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揽住，我才勉强站稳。
海水如骤雨般倾泻而下，冰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瑟缩。
怎么回事！
该死！难道北海也有海啸？抓紧我！
一声近乎悲泣的鲸鸣划过天际，海面猛烈地翻涌，在滔天巨浪之中，我看见了一副奇异的景象——
一只巨鲸扑打着鱼鳍跃海而出，仿佛要飞上天空。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忍不住拿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
在巨鲸庞大身躯的映衬下，远处笼罩于屏障之中的北海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仿佛随时都要破碎。
巨鲸从头顶飞过的瞬间，我觉察到它的异样——它的身体竟呈现出半透明状态，可见森森鱼骨。而在躯体之中，隐隐约约闪烁着某种奇异的物质……
然而时间太短，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巨鲸重新入海，身躯在水面下若隐若现，向着北海的方向缓缓游去……
它朝着北海的方向去了，我们也赶紧跟上去吧。等等，那是什么……
在甲板之上我发现了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这是什么？你船上有金矿？
我的船上没有这种东西。
难道是那只鲸……
然而靠近屏障附近后，便再也看不见巨鲸的踪迹。
反倒是我们，被当做了不速之客，一群护卫军模样的人将我们团团围住。
他们手握刀剑，脚踩着冰鞋，想必就是响当当的北海冰嬉队了。
我曾听说，北海冰嬉队，也是守护北海的禁军，由于北海特殊的地理环境，战斗通常都会在冰上进行，身穿冰鞋的冰嬉队队员不仅可以利用冰上技巧先发制人，也能灵活走位，在战斗中占得先机。
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吱吱的声响，一道白色的人影不知从何处一跃而上，竟踩着冰鞋沿着船身边缘滑行，如履平地，一个优雅的空中旋转，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我们面前。
来人冷淡的神情中难掩凌厉，一把银白色的利刃已对准了我们。
北海欢迎的方式未免太隆重了些吧……
队长！
见到来人，队员们难掩欣喜，纷纷向他行礼。
男子并不理会，目光依然锁定着我和罗响。
你们是什么人？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来赴约的。
我匆忙将信件递了过去。青年接过邀请函阅读了片刻，随后一手置于胸前，优雅而从容地朝我们微微欠身。
原来是陛下的客人，贵客到访，恕未远迎。
北海冰嬉队队长，于霜。
我是空桑少主，这位是我的朋友罗响。
短暂寒暄完，我们随于霜下船。
最近北海附近常有归墟乱民骚扰，因而对不明人士加强了戒备，刚才多有得罪。
归墟？
北海之下有一处名为归墟的势力，多年来觊觎北海的冰川，不断在北海边界骚扰，北海的先祖以神力筑成了一道屏障，用来防止他们的入侵。
原来那道闪烁着光芒的屏障就是北海的庇护伞。
你们不必担心，北海上空有坚冰屏障庇护，亦有冰嬉队寸步不离地守护，不会有危险。
进入屏障中的唯一路径是一条地下暗道，这条由冰筑起的密道连接屏障内外，也是北海唯一一条与外界相连的通道，密道由坚冰铸成，直通北海主城之中。
待走出密道时，便是踏入了一个纯白晶莹的冰雪王国，屋宇楼台、雕梁画栋皆是由冰铸造，各式冰雕矗立在道路两旁，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生活在这里的海族包括鱼族、虾族、蟹族等，亦有少部分人类在此生存。
沿路走来，人们见到于霜这位队长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向他施礼，尊称他一句“于霜大人”，足以看出冰嬉队在北海的声望。
行至龙宫前，远远地便听见人声鼎沸，优雅清幽的乐曲声与人声交织，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
名士乐师分列两侧，乐师吹笙奏乐，名士正推杯换盏，吟咏诗文，不亦乐乎。
一名男子身着素雅貂绒长袍，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皆是彬彬有礼，想必便是信中那位喜好风雅的北海龙王负屃。
此刻他正折寒枝为笔，以雪地为笺，似乎在挥毫书写着什么。
动作行云流水，然坐观雪地中的字迹，却只能说……欣赏动作即可。
即便如此，围观的民众还是振臂高呼龙王学识渊博，才高八斗。
百花头上开，冰雪寒中见。可有人能对得出来？
此题一出，在场的各位文士俱是眉头深锁，陷入思考。
怎么，本王的这句诗无人能应答吗？
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
妙哉妙哉！未遇知音人，哈哈，你就是本王的知音。
我面上堆笑，却忍不住和罗响小声吐槽：
都说负屃乃是高人雅士、风度翩翩，如今看来不过是徒有其表，附庸风雅。
？
我听着他好像是在夸你。
正是因为夸我我才觉得有问题。
因为这两句根本就不是同一首诗，我信口胡诌的。
……
他找来的文人雅士看来也不怎么样，有其主必有其仆吧。
空桑少主，不，应该是食神到访，真是令北海上下蓬荜生辉啊。
龙王客气，詹王不能亲自前来，希望没有扰了龙王的雅兴。
哎，哪里哪里，食神莅临，我自然欢迎。相识多年，他一直是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最近又到哪里快活去了。
只可惜北海新修了许多冰雪景观，又扩建了冰嬉场，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他看不到真是太遗憾了。
没关系，在吃喝玩乐这方面我一向擅长，这等美事就由我来代劳吧。
空桑少主真是幽默，如果有兴趣，和我们一起来对诗如何？少主看起来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想必对起诗来也是信手拈来吧。
那我便献丑了。
与众位文人雅士赏雪对诗，品茶闲谈，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今日的诗会就到此为止，雅士云集，品茗谈诗，本王觉得十分尽兴。
明日将会有冰食品鉴会，必将又是一场热闹的盛会，空桑少主莫要错过……
话音未落，便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响声，地面一阵颤抖，众人皆是惊慌不已。
于霜，发生了何事？
于霜奉命前去查看，不多时，率领着冰嬉队众人归来，脸色有些冷峻。
回禀陛下，有一条巨鲸在北海岸边搁浅，不过暂未发现可疑人员。
巨鲸？
众人移步到北海岸边，一只巨鲸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冰面上，唯有微微起伏的身体显示着它还有生命的特征。
透明的躯体、依稀可见的鱼骨……正是我们在船上看见的那只。
负屃的脸色大变，周围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海中忽然出来一阵诡异而疯癫的笑声，旋涡之中忽然伸出数条章鱼状的触手……
保护陛下！
冰嬉队亮出刀剑守在负屃四周，罗响亦是将我护住，另一只手紧紧摁在鸟铳上。
那触手缠绕上鲸鱼的躯体，竟将庞大的鲸鱼拖拽进了海中。
海面重归平静，众人皆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得惊魂未定。
这巨鲸，竟又出现了。
实不相瞒，在前来北海的途中，我们曾目睹过这条巨鲸跃海而出，可到达北海后，就再也没看见它的踪迹。
空桑少主，此处不便讨论，还请随我移步龙宫。
穿过冰桥，终于来到北海龙宫，百米高的冰阶衬得龙宫恢弘壮丽，仙气飘飘，犹如天上宫阙。
负屃坐在王座之上，仪态高贵，面容沉静。
你所看到的巨鲸，极有可能是归墟的神兽。
归墟？听说是来自北海冰层之下的不明势力？
不错，这一切还得从海族的一段历史说起，你可曾听过赤海之战？
略有耳闻，但不知其详。
数百年前的远古大战，海族是胜利的一方，非海族则是失败的一方，非海族被海族驱逐，逃亡至冰层之下的深海中。
在那里，他们苟且偷生，肆意掠夺一切可用的资源，久而久之，形成了一股名为“归墟”的势力，而那里的人就被叫做归墟征人。
归墟经过长期的发展，已成一定规模，为了复仇，也为了掠夺四海的领地，他们操控神兽巨鲸袭击了东海龙宫，导致太子蒲牢离世，虽然最后四海协力将这股势力赶回了归墟，但海族亦伤亡惨重。此战名曰“赤海之战”。
赤海之战后归墟与北海依然纷争不断，但都是些小打小闹，从未再见过巨鲸的身影，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北海重现。
倘若巨鲸再次袭击北海，可有应对之策？
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必担心。
北海的冰川资源得天独厚，先祖动用神力，将千年冰川筑成一道屏障，护佑我北海子民。有此屏障在，无论是巨鲸还是归墟征人，无法染指北海分毫。
于霜，巨鲸搁浅绝非偶然，为何冰嬉队此前未有察觉？
冰嬉队玩忽职守、巡查不力，身为队长我难辞其咎，恳请陛下责罚。
行了，本王也只是略作提醒，你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你的实力有目共睹，我们还是充分信任你的。
谢陛下，冰嬉队会严格训练，加强巡视，保证北海的安全，属下暂且告退。
待于霜走出大殿后，负屃才慢慢开口道：
数年前我在垂钓时，在海中救下了他，他本是南海人，在出海时发生了海难，一路漂流至此，我捡到他时已是奄奄一息，但他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普通冰嬉队员多专精某一方面，可他却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各项能力都出类拔萃。他那冰上的刀法更是一流，干净利落、见血封喉。
他既有报恩之心，亦有守护北海的决意，有这把刀在，北海便可长乐无忧。
与龙王暂时告别后，我与罗响打算四处走走，感受北海冰雪之趣。
冰嬉亦作“冰戏”，种类繁多，早在宋朝时期，皇宫中便有“观花，作冰嬉”的活动，元明时期得以发展，清朝时期达到顶峰。
只不过这项活动在北海却有了多元的发展，种类更加多样，冰嬉装备上也有所提升。在这里，冰嬉不再是王族的专享，成为全民参与的运动。
在北海，几乎人人都热爱并掌握着这项冰上运动。长此以往，冰雪运动代代流传，成为了北海冰雪文化的重要一环。
此刻的冰场上，有人正在享受独自一人的滑冰时刻；有三两好友正脚踩冰轮，互相传球，进行“抢球”大战；在冰嬉场的一角，甚至正在举行一场冰上蹴鞠比赛。
整个冰嬉场宛如一座冰雪乐园，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此情此景，也让我不禁跃跃欲试。
哈哈哈哈……快看那边那个人，连续摔了好几个跟头了，好笨哦。
看起来不像我们这儿的人，还不如我们小孩子呢，真丢脸。
在北海怕是要排上末等了，我都比她厉害。
在北海怕是要排上末等了，我都比他厉害。
我堂堂空桑少主，竟在遥远的北海，被几个小孩嘲笑了……
我今天就要为自己正名，空桑少主十八般武艺，岂能被小小的滑冰打败？
站起来再说话。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来，扶我一把。
我抬起胳膊想让罗响搀扶一下，没想到另一只胳膊被人架了起来。
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看见他朝几位小孩子走了过去。
这位是北海的贵客，北海向来以礼待人，你们不可如此无礼，知道了吗？
几个孩子听完，乖乖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谢谢你替我解围。
不必，三日后此处要举行冰嬉大典，我奉命前来巡视，恰好看见你……不过，初学者会摔跤也是正常的，你不必沮丧。
又是诗会雅集，又是冰食品鉴会，还有冰嬉大典，北海的冰雪文化果然丰富多彩……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若是想学滑冰，有空了我可以教你。
冰嬉场上的众人见到于霜到来，齐齐朝这边奔来，瞬间就将我挤到了一旁。
啊，是于霜大人！最近冰雪盛会事务繁多，真是辛苦您了，有您在，我们才能如此自由安稳地享受冰雪时光。
冰嬉场上看不见您的身影真是遗憾啊，不知大人何时才能再为我们表演刀舞了。
我最近滑冰的步子一直练不好，大人不如给我们示范一下吧，如此一来我们也好有个对比，学得更快。
对啊对啊，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于霜大人再表演一次吧！
挨不过众人异口同声的请求，于霜只好答应。
既是你们的愿望，我会满足大家。
于霜一手持刀，一脚施力滑行至场中，衣袂翻飞，轻盈如燕，时而舒展双臂，时而腾空旋转，刀锋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线。
风声飒飒，寒芒熠熠，刀光与雪色交相辉映，令人挪不开视线。
可这看似完美的表演，我却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
那边，刀舞完毕，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于霜朝众人表示谢意后，朝我们的方向滑过来。
空桑少主，你觉得刚才的表演如何？
龙王说得没错，你不愧是北海“最锋利的一把刀”，我承认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但是……总之，我觉得有些遗憾。
但是什么？是我哪一个动作不够标准，还是什么地方衔接得不够流畅？
我自认为方才已尽力做到了最好，几乎没有失误，不知道你所说的遗憾是指什么。
都不是，正是因为这段表演太过完美，让我反而觉得没有那么完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刚才……真的有在享受这场表演吗？为什么你的动作那么变幻多姿，但你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就好像从始至终你都是同一种情绪，你真的在享受刚才的表演吗？
情绪？这种东西不重要，观众也并不会因为表演者的喜怒哀乐来评判一段表演的好坏。
倘若你失败了，哪怕你流着眼泪，博得同情，也无法改变你是失败者的事实。
唯有高超的技巧才是不变的“武器”，不断超越自己的极限，不断达到新的高度，观众就不会离你而去。
沉浸自我就会有所放松，松懈就会有失误，而我不会允许失误的发生，这对观众来说也是莫大的不尊重。
你的表演是因为自己的喜好，还是为了维持冰嬉队在民众心中的形象？
民众的信任对我来说很重要，一旦我没有了可以纵横于冰场的能力，那么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说完，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冷淡，朝我微微欠身。
陛下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我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喂，等等——
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于霜已经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自然也听不见我的叫喊了。
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总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嗯？
北海龙王说过他不是北海人。
远离故土、背井离乡，要在茫茫冰原上活下来已是不易，他能在这里获得如今的地位，想必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
一个流浪在外的人，是很难真正融入异乡的，要想获得尊敬，有时需要放弃从前的习惯，甚至舍弃本性，迎合他人。
你这样说我似乎理解了一些，也许在这里，他也有自己的无奈，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让别人觉得他能融入这里。
但我希望，他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崇拜与赞美可以支撑起一个人，也可以摧毁一个人，真不知这样的仰慕与追捧到底是好是坏。
我望着于霜离开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北海不仅盛行冰雪运动，更衍生出了别具一格的冰食文化。在冰嬉场之外，也修建了诸多冰食店铺，经过发展，已有数十家之多。
冰食店啊，身为空桑少主，自然是不能错过与美食接触的机会，走吧我们去看看。
明日便是冰食品鉴会，想必小吃街上一定会格外热闹。我先声明我不是馋啊，我纯粹是为了研究此地的美食文化。
如果你把口水擦干净，会更有说服力。
小吃街上店铺林立，让人挑花了眼睛，于是我打算向本地的食客咨询意见。
这位朋友，我们初来乍到不太了解，请问这些店铺中哪家的冰食最好？可有推荐啊？
你们可以看看店家的牌匾，那些有龙王墨宝招牌的店，都不会差。
龙王的墨宝？
正是如此，每年龙王都会举办冰食品鉴会，各家店铺拿出自己的招牌冰食参与评选，若是龙王认可，便赐亲笔墨宝作为奖赏。
若是哪家得了龙王的墨宝招牌，那可就不用愁了，保证红火兴旺、日进斗金。
可是龙王的口味如何能代表大众？难道普通民众也是真的喜欢？
龙王认可的那自然是最好的，不然这些店主们也不会想方设法要博得龙王的青睐了。
我不与你们闲聊了……一会该抢不到了。
原来如此，龙王的墨宝便是活字招牌，难怪各家店的生意状况如此悬殊……你怎么看？
跟风而已，不能证明什么。我答应了要陪你，你想去就去。
好，走吧，我们找家人最少的。
？
人气这种东西不可信，食物的好坏标准也不该取决于一言堂，真正的美食也许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我看前面那家店就不错，没有招牌，实在低调，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店铺里冷冷清清，没有客人，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正在与店主交流着什么，神情轻松，面带浅笑，似乎和之前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看见我时也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我会来到这样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你怎么会在这里？
店主阿婆是我的朋友，明日是品鉴大会，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阿婆，我向你介绍一下，她是食……
阿婆，我向你介绍一下，他是食……
咳咳，我是实在饿得快要不行了，所以店家你在准备什么好吃的吗？
这里的人啊都叫我蟹婆婆，不过我还是喜欢听人叫我阿婆，亲切呀。
不多时，阿婆端上了几份店里的冰食，虽然都是些普通的品种，有些甚至没有名字，但都是真材实料，味道纯正。
那位龙王对于冰食的要求极高，名字要雅致，造型要雅致，口感更是要雅致，我这样的小店怕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哎，如果今年再得不到陛下的青睐，只怕这家店就要关门了。
品鉴大会说到底是一场比赛，既是比赛，那就要做到新奇，即“我有他无”。要么胜在食材，要么胜在制作方法。
于霜，你若有空，能和我一道去外面走走吗，也算是一个小的……调查？知己知彼，我们也能多几分胜算。
你要帮忙？
嗯，时间紧迫，你对此地熟悉，我们快走吧。
我和于霜决定去周围的店铺调查情况，罗响则主动留在店中说要帮助阿婆搬运食材。
走出店外，于霜忽然询问我：
你刚才为何不让我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我不想让阿婆在制作冰食时受到影响，会思考这种食材需不需要放，我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有什么忌口，被各种因素限制。
就像北海的大多数店主一样，为了取得龙王的墨宝，去费尽心思地研究龙王的口味，渐渐地只做龙王喜欢的食物，千篇一律，毫无特色。
我愿意帮助阿婆，不是因为我是食神才这样做的，是因为方才我真的被食物的味道打动。
所以，之后还是拜托你替我保密吧。
可在我看来，食物的意义不正是满足他人的期待吗？
做菜如同做人，若是想满足每一个人的期待是不可能的，不如坚持自己的风格，喜欢的人终究会被吸引过来。
我与于霜在小吃街的店铺间走访，调查行情……
回到冰食店时，罗响和蟹婆婆已经将食材准备妥当了。
瓜果蔬菜、奶油糖浆……看起来还真是丰盛啊。
北海物资有限，海上物资大多倚靠航运，这些都是从南海海运过来的。
将食物储存于冰鉴中，即便要在海上漂泊数月，也不至于腐坏。每年各家店铺光是开采冰鉴所用的冰块，便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看来北海冰食的繁荣背后也不简单呐，难怪店主们会将品鉴大会看得如此重要，毕竟经营一家冰食店的成本也并不低。
哎，谁说不是呢，我这小店能维持到现在，全靠我年轻时在龙宫当差，存下了一点积蓄，等到积蓄用光，恐怕就要关门咯。
阿婆不必如此悲观，刚刚我们走访了几家生意火爆的店铺，发现他们售卖的冰食品种看似丰富，但做法十分单一。
或是“浮瓜沉李”式的蔬果，或是以酥山为主的冰酪，再就是以冰果酒酿为主的饮料，比如雪泡梅花酒、凉水荔枝膏等等，制作方法也无疑都是以冰镇、冰冻为主。
阿婆，我知晓一道北海一定没有的冷饮，我将做法告诉你，明天的品鉴会你一定能够脱颖而出。
冰食品鉴会当日——
品鉴会为了公平，需要参加的选手们现场完成冰食的制作，然后直接呈给龙王及宾客们品鉴。
不出所料，其他店的冷食多半逃不出固有的模式，或只是更改其中的部分食材，却都大同小异、缺乏新鲜感。
接下来这位是……这位是某无名店铺的店主蟹婆婆。
无名店铺，你倒是有几分勇气，你要带来的美食是什么？
回陛下，名曰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倒是第一次听说……不错，是个雅致的名字，让本王看看这杨枝甘露到底有何讲究。
这杨枝甘露的主要制作手法就是煮，煮也颇为讲究，以西米入锅，第一遍只能半熟，第二遍再煮至全熟。
众人纷纷表示好奇，却看见蟹婆婆端上来一口锅，制作冰食要用到热火，这在北海民众真是闻所未闻。
煮熟的西米颗颗晶莹又不失嚼劲，加入椰奶后便更加醇香，再加芒果、西柚等水果入内，果香与奶香结合，甜而不腻，清凉解暑。
最后再放入冰窖中冰镇，风味更佳。
一碗杨枝甘露呈上，大家好评如潮。龙王当即命人准备笔墨，要为蟹婆婆的店铺题字，没想到却被蟹婆婆婉拒了。
连本王的墨宝都不要，那你想要什么奖赏？
听说陛下平日里爱煮雪烹茶，不知能否有幸喝上一杯？
北海龙王自是欢喜，迅速命人采集新雪，与上好的茗茶搭配，红泥小火炉煮沸，清雅的茶香令人心旷神怡。
原来是这般清冽甘甜的味道，难怪陛下喜欢此等意趣，一杯茶足以令人难忘。
雪有的是，茶有的是，你想喝多少都无妨。
品鉴会圆满落幕，蟹婆婆的店也一夜爆火，然而谁也没想到——
几日后，北海竟爆发了大规模食物中毒事件……
我找到于霜时，他正率领着冰嬉队队员将蟹婆婆的冰食店包围，北海龙王伫立在门口，神情严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婆的店……
在品鉴会上，品尝过杨枝甘露的人，都出现了中毒症状。
已有数人不治身亡，其余轻症者皆是神经受损，中毒原因初步查出是冷饮中掺入了某种慢性毒素。
所幸陛下只浅尝了几口，并无大碍。
难道说是阿婆在冰食里下毒的？
阿婆已经失踪，但我不相信、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于霜，你还在犹豫什么？如今北海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本王命你迅速捉拿凶犯，即刻处死。
阿婆在北海开店多年，人品有目共睹，属下认为此事或有蹊跷，恳请陛下让我查明真相。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以前看阿婆的确挺老实的，可是这人嘛，总是会变的嘛，倒是你，这样偏袒疑犯，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
于霜大人，我们如此信赖你，你却要为一个杀人凶手说话，未免太令我们寒心了吧。
是啊，最近岛上发生了好多怪事，又是巨鲸又是食物中毒，冰嬉队却迟迟未给我们一个交代，如何能服众。
于霜，你何时变得这般一意孤行？就不怕本王罢免了你的队长职务？
就算如此，我也会查出真相，还阿婆一个公道。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本王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可若是你查不出……
若是查不出，我和他一同受罚。
见到是我，北海龙王的表情有些惊讶。
你不必趟这趟浑水，我自己会查。
冰品的做法是我教给阿婆的，我也有责任。身为食神，我不能容忍有人用食物去害人，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参与调查。
我与罗响、于霜首先来到制作冰食的店铺中。
食物中毒，免不了有以下三个疑点：食具，食材以及人为因素。
人为因素不太可能，品鉴会当天，是由阿婆现场制作，再亲自将食物送到各位食客手中的，其他人没有机会下毒。
再来说说食具，我听说你已经将食具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异样？
是。
翻遍整个店铺，我们三人再也没有发现可疑的物品，调查陷入僵局。
那便只剩下食材了，我记得这里的食材都存放在冰窖里，我们过去看看……
走进冰窖，罗响告知我们冰窖似乎与昨日大不相同，漆黑又寒凉的通道里竟看不见半点光亮。
于霜在前，罗响将我拉到了身前，说要殿后，我们三人在冰窖中抹黑前进了许久，仿佛身处迷宫，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黑暗中，传来了细微的响声，我似乎踩到了什么机关，一阵突如其来的晃动令人头晕目眩，冰窖竟旋转了起来！
小心！！
一阵猛烈地旋转碰撞后，于霜一把将我抱住，与我一同跌进了未知的深渊……
一阵猛烈地旋转碰撞后，于霜一把将我拉住，与我一同跌进了未知的深渊……
于霜，我们好像掉进什么地方了。
罗响？罗响？
没有人回应我，黑暗中，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安抚着我的恐惧。
没有人回应我，黑暗中，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安抚着我的恐惧。
别怕。
是于霜。我意识到，由于刚才的旋转，罗响似乎掉进另一个空间了。
我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没想到脚底又是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去，我下意识地抱住于霜的腰，却发现他的身体竟是异于常人的柔软……
不知过了过久，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丝亮光，昏暗的光线里，是一个我们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里是……实验室？
台子上摆放着各式导管，还有装着不明液体的瓶瓶罐罐，一旁的柜子上还有各种海底生物的标本。地面上的火炉正熊熊燃烧着，盛满液体的器皿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泡，似乎在提取什么物质……
身后的架子上，巨大的铁箱向外散发着白气，里面装着的竟是大量的冰块！
一切都是如此的诡异，而更为诡异的是，比之北海，这里的气温似乎更低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抱紧双臂，瑟缩成一团。
北海常年有屏障保护，温度稳定，不至于寒冷至此……我们可能，已经掉落到屏障之外的地方了。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哨音传来，那乐曲似有魔力，仿佛能控制人的心神……
屏息凝神，不要被声音干扰！
然而哨声钻进耳膜，越来越大声，渐渐地我听不见于霜的声音了。
哨音似乎开启了某段记忆，我竟像是置身于一个旁观者的空间，看见了一个完全没见过的世界。
昨天又死了几个，营养液已经所剩无几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偷抢也罢，杀人也罢，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得到北海的冰，我们就有淡水了，有了水，我们就再也不用喝那些难喝的营养液了……
一个少女跟在众人的身后，朝着北海的方向行进着……
忽然，深海之中水流急速地翻滚了起来，竟越转越快，形成了一个黑洞。
不好！是深海旋涡！
走在最后的少女来不及躲避，便被旋涡中心吸住，她拼命挣扎，然而旋涡却像是吸盘一样牢牢捆住她的四肢，将她向中心拖拽。
海水猛灌进鼻腔的腥咸让她感到窒息，意识模糊之际，她听见了一声鲸鸣。
少女睁开眼睛，惊觉自己还活着，她正伏在一只巨鲸的背上，是巨鲸带着她离开了旋涡。
画面突然波动，然后慢慢变成另一段影像……
巨鲸似乎被这个群体圈养了起来，被关在一个设计繁琐的笼子里。
首领大人同意我来看管你了，好久不见啊我的朋友。
你救了我，我把你当做朋友，我不想让你关在笼子里，你待在里面也很难受吧，我放你出来活动一会好吗？
不过你要答应我，我放你出来，你不能乱跑，大人来巡视的时候，你就要乖乖地回到笼子里去哦。
我可不想被首领大人惩罚，拜托拜托……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也不可能听懂的吧。
然而，鲸鱼像是回应她一般，竟开始晃动起笨重的身躯。
少女折下一枝珊瑚，制作成一枚口哨，吹起了悠扬而欢快的乐曲……
巨鲸随着曲子，时而摆动着尾巴，时而拍动着鱼鳍，看起来很快乐。
以后，我天天来看你好不好啊……
鲸轻轻点了点头颅，像是在回应少女，围绕着她转起了圈。
画面再次波动，这一次周围的景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似乎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巨鲸的身上插着各式导管，导管的另一头连接着不明的液体。
赤海之战后，鲸的力量已经大不如从前，应该很快就会被首领和护法大人放弃了吧。
听说首领和护法大人捕捉到了新的神兽，好像叫“夔”，再过不久啊，就没有人记得这只“鲸”了。
不过，归墟已经不是从前了，如今我们的技术突飞猛进，也许加以改造，它未必没有利用价值。
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还守在这儿，时常自言自语，她不会真的以为鲸能听懂她说话吧……
哎，也是可怜呐，记得那时她还很年轻，如今都是满头银发了……
交谈声慢慢远去了，她睁开眼睛，用略显苍老的手抚上鲸背上的皱褶，轻轻拍了拍。
巨鲸昏昏欲睡，似乎早已不认得她了。
画面陡然开始疯狂地闪烁，似乎在两个不同的场景中反复地切换。
画面慢慢稳定清晰了起来，出现了白茫茫的冰原，冰雪做成的漂亮建筑，还有不同的人脸……
北海龙王在雪中垂钓，北海的子民在冰嬉场上自由地玩耍，每一张脸都洋溢着微笑……
突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钻进了耳朵。
两种声音，开始疯狂交替着进行，笑声与尖叫声混杂，令我头痛欲裂。
承冰雪之恩惠，与万民同赏，与万民同乐。
啊……我好痛啊……我的皮肤要烂掉了，流血了流血了……
小吃街又开了新的冰食店，我们快去尝尝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首领大人，我们需要……水……海水好苦、好涩，你看我的手，好像已经没有知觉了……
哈哈哈，快来打冰球，哈哈哈，快把球传给我！
北海龙王欺人太甚！不许归墟靠近冰川半步，天理何在啊？
北海的冰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北海的祖先留给我们的金山银山。
冰川是我们的，是我们的，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死掉……
各种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愈来愈响愈来愈乱，终于在到达临界点时——
画面与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眼前的景象终于回到了现实，我喘着气，仿佛溺水的人挣扎着上了岸。
另一边，于霜似乎也刚刚从幻象中清醒。
我们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霜，你也看到了吗……
看到了。
是归墟，还有那个少女。
她是……
昏暗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的身影有些佝偻，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珊瑚口哨。
蟹婆婆……
刚才的影像，是你……
影像？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怀念着我的老朋友……
我们刚才看见了很多画面，似乎是来自归墟，还看见了你和那只巨鲸……
阿婆，你是归墟征人，对吗？
这只口哨陪伴了我很多年，我原以为只能用它吹奏出优美的乐曲，原来它竟储存了来自归墟的记忆……
归墟，那个地方我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我到底还算是归墟的人吗，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归墟征人，所以你痛恨北海的一切，你是在复仇。
所以这里会格外寒冷，会有幻象里出现过的营养液，还会有这么多巨大的冰块……
在冰里下毒，你想用他们最喜欢也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杀掉这些北海人……还真是一种残忍而又讽刺的做法啊。
蟹婆婆挽起袖子，是与脸上肤色截然不同的惨白，手腕上有珊瑚状的枷锁，阴森可怖。
从归墟潜入北海，以冰食店为掩护，将冰块秘密送往归墟……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你们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向陛下要一杯茶吗？因为那是归墟征人们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我终究是幸运的人，在这茫茫冰原尝到了清澈的水，可在归墟，我的同族们甚至穷极一生也尝不到，有趣吗，连这样一小杯都喝不到哟。
归墟有的只是绝望的气息和腐朽的味道，每天我都在看着同族流血、疯魔、死亡……他们哭泣，嚎叫，在地上打滚，甚至自残。
我受不了了，所以我离开了归墟，想要为同族们争得一线生机，哪怕我已是风烛残年。
你们啊，不会明白的，那种看着同族一个一个倒在自己面前的感觉，是生不如死啊。
不，我很明白。
因为我是食神，所以我明白水的重要，对于冻海之下的归墟征人来说，冰川就是淡水，有了淡水，才能有食物，才能吃饱肚子，才能像人一样活下去。
可北海龙王呢？却用这些宝贵的冰去享受娱乐，去满足他的私欲，那对于我们来说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资源啊……
凭什么龙王就可以肆意挥霍，而我们归墟连拥有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
蟹婆婆再也说不下去，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哭腔。
我却只能保持沉默，无法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上去评判对错，但……
于霜的瞳孔闪动着，将刀抵在了蟹婆婆的脖子上，握刀的手几近泛白。
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你杀人的借口。
是北海的人霸占着归墟的资源，是他们在杀我的同族！
可民众不该这样死去，他们也是在努力活着的普通人。
小霜，你也是被北海民众抛弃过的人，为什么还要替他们说话。
哪怕身处低谷，有知我懂我者，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没有替谁说话，我只知道你这样不值得。
是你说食物可以治愈人心，现在你却把食物当做你的杀人工具，你用了最错误的复仇方式。
我无法原谅你。
对不起，竟让你看到了我的这一面……
于霜的刀依然抵在她的咽喉，似乎再近一寸就会渗出血来。
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小霜，我与你就像北海与归墟。我明知我们代表的是不同的立场，可我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
这么多年，在这片冰原上，唯有你记挂着我，陪伴着我，我竟真的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当做了亲人……
动手吧，我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死在你手上，也算是解脱啦……
“嘭”的一声响，子弹击中了于霜的刀，一道暗门被击穿，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罗响！
找到你们了。这个仓库还有很多隔间，房间之间互相连通，大家注意不要分散。
由于误触开关引发的冲击，仓库与隧道的连接处已经断开，现在的仓库犹如一个在深海中的漂流瓶，因为装满了冰，随着重力在急速下沉……
蟹婆婆摆脱了于霜的束缚，一把抓起了桌上的打火装置。
快走吧，这个仓库埋了炸药，再不走我就要拉着你们同归于尽了。
你们打开天花板上的门逃出去吧，趁现在，快走。
阿婆，难道你……
蟹婆婆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要离开的准备。
我这一生愧对归墟，唯有以这条老命相抵，我没有怨言……
我生于归墟，死的时候自然也应该回到归墟，如此也算是回家了。
犯了罪就要承担过错，你这样去赴死是在逃避。
小霜……
阿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教你食谱绝不是让你违背道德，食物若用来害人便失去了它的意义，是对它的污染。
杨枝甘露是我教给你的，你却让我有了做帮凶的感觉。
如果不想有愧疚，就去承担自己的罪孽……我希望有一天还能吃到阿婆做的、好吃的冰食。
对不起。一个人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时候，便看不到这些光了。
于霜一把将蟹婆婆背起，我们三人沿着仓库墙上的梯子，朝着天花板爬去。
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不必白费力气。
因为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我亦曾经，把你当做亲人看待。
小霜……
所以，我不会让我的亲人就这样死去，绝不会。
不好，炸药的引线好像因为鸟铳的射击被点燃了……
打开门，将炸药扔出去！
于霜将蟹婆婆一把推给我，拾起了地上的炸药。
于此同时罗响打开天花板上的门，从于霜手里接过炸药扔了出去。
炸药在海水中爆炸，我们所在的仓库像是一个密闭的容器，被爆炸的威力从海中推了出来。
呼，好险，幸好我们配合默契……你们看，太阳出来了！
原来，我又活过了一天……你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救我，我是个罪人，无论在北海还是归墟，我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阿婆，你看这风平浪静的海面，不值得你再看一眼吗。
一个人在离开前，都不想有遗憾吧，你不是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未了的心愿……归墟我已经回不去了，只希望能和老朋友再见上一面，算了，这不是心愿，应该是一种奢望吧。
我的老朋友，也不知它现在如何了……
我始终相信万物有灵，只要活下去，你们终究会有再见的一天。
蟹婆婆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眼里闪烁着泪花，喃喃自语着走向海边。
老朋友，你还好吗……
这辈子可真快啊……可我还想再见……
然而下一秒，她的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鲜血渐渐洇湿了她的衣服……
阿婆——！
阿婆，你别睡，你醒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原来……我的身体里早就被植入了炸弹……我知道护法大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任务失败……理应接受惩罚……我无怨……
只可惜……我还是没能撑过去……这枚珊瑚哨子……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罗响一声不响地接过口哨，吹起了乐曲，宁静而又忧伤，像极了北海的夜晚……
真好听，和那时的乐曲一样，可惜它早就不记得我了……
我最终还是骗了它，没能带它看见归墟之外的天空……
不，它看见了，虽然它只在冰面上停留了短暂的时间，但它真的看见了。
在我来到北海的那一天，它曾跃出水面，朝着北海而来。
不知是本能，还是牵绊，它拖着残破的躯体，也想要再次见到你。
水中忽然翻滚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愤怒而焦躁地划着波浪，直到庞大的身躯露出水面——
凄厉的叫声仿佛是在哭泣，是巨鲸！
似乎它也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逝去……
阿婆！你看！它来看你了！
它似乎忘记了很多事，却没有忘记和你的约定。直到现在，我相信它也在等着你去接它……
……时过经年……终于见到你了……
好朋友，你也想去外面看一看吧……
什么时候，我们不必蜷缩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海，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到岸上……
我会努力……请你再等一等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你会看见冻海之外的天空，在海面之上，自由地呼吸……
忧伤的曲声落幕，关于少女和鲸的故事也走向了结局。
冰场上的人影一次又一次在冰面上跌倒又站起，疼痛并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让他觉得麻木，四肢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终于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
于霜躺在冰面上，比冰面更刺骨的是无边的孤寂，仰望着头顶的星空，他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意识渐渐模糊……
阿婆，请帮我施剔骨术。
少年神色冷静，说出的话确是骇人听闻。
小霜，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可知剔骨术……
我知道，一旦剔除便无法回头，若是不小心，可能一辈子也上不了冰场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并非是什么冰嬉天才，如今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做出更有难度的动作了。
抽掉这两根骨头，我的身体会更加柔软，也许就能做到了。
小霜，你这是何苦呢，你有多少根骨头能剔，这次剔完那下次呢……
北海冰嬉队强者如云，只有比寻常人更努力，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我才能成为那个唯一的焦点。
我不能停下，停留在原地就会被他人取代，那我便没有价值了。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甘愿承受一切后果，拜托了。
剔骨的过程极其漫长，好似从白天到黑夜，又好似不止一个黑夜。
缝好刀口，床上的青年依旧紧锁着眉宇，汗水涔涔，正经历着巨痛的折磨。
她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借着清冷的月光，她摊开手中的纸团。
“杀之，以绝后患。”
忘记在冰场上摔倒了多少次，仿佛每一个骨头都在叫喊着疼痛，一双苍老的手将他拉了起来，递给了他一碗酸梅汤。
入口是甘甜的味道，好像身上的那些伤都不太痛了。
食物可以治愈人心，自从我离开了龙宫，感觉轻松了很多……
小霜啊，你还要继续待在冰嬉队吗？
嗯，只有待在那里，我才有些许存在感。
你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但我也觉得你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
不，还不够，远远不够。
这样不成器的表演，是留不住人们的目光的。失去了关注和信任，我就是个没有价值的人，也失去了立身之本。
蟹婆婆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放轻松些，阿婆我啊……永远都是你的观众。
冰冷的触感让于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才看见有人正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轻敷着自己手臂上的淤青。
你啊……还真是不要命了，就算是食魂，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吧，听说冰敷可以镇痛，你有感觉好一点吗？
你都知道了……
之前我便有所怀疑，从冰嬉场把你拖回来的时候感受到了你那紊乱的魂力……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阿婆，和老朋友一起回家了，我们应该祝福她。
我没有难受，我替她开心。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在所有人都没有选择我的时候，站在了我这边。
我只是做了我最本能的选择。
身为食神，不希望美食被玷污，成为杀人的工具。
直到现在，我的心情依然很复杂。
北海和归墟，我都无法评判对错。站在不同的立场去思考，也许都没错，也许都错了。
好像也没有办法怪任何一个人……大家不过都是在努力活着罢了。
于霜，当北海不再是你以为的那个北海的时候，你还会拼命守护它吗？
我不知道。
我将一个瓶子递给于霜，那里是一节骨头，曾经存在于他身体中的一节骨头。
剔骨的事你没说，但看见这个，我多少已经猜到了。
是在阿婆的冰食店里中找到的，它本就是属于你的，现在把它还给你。
没有人能成为完美的人，但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完美，在空桑食魂的眼里，你就是完美的吧。所以你大概无法体会我的心情。
不，不是这样的。
即便成为了食神，我也并不完美，我还有很多做不好的事，很多不会的难题。
我的确很幸运，我有这样一群家人，我不必活成他们想象中的样子，也从未有人要求我要达到怎样的巅峰。
从小到大，我听过最多的一句话恐怕就是，少主你要开心，你要幸福。
我最庆幸的事，是我能时时刻刻做我自己，要成为强大的人，绝不是靠着华丽而完美的外在，而是充实的内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于霜，相信我，真正理解你的人，他们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活着，而不是把你当做寄托梦想的容器。
真正理解我的人……在这片冰原上，倘若我不是冰嬉队队长，人们不再对我抱有期待，还会有人走近我吗？
我无法向你保证，但我想要让你看清真相，北海也许和你想象中截然不同，你愿意相信我吗？
于霜将投毒一案的结果呈报给负屃，但隐瞒了蟹婆婆是归墟卧底的信息，只坦言此事与归墟征人有牵连。
负屃大悦，在冰嬉大典之际设宴庆祝，与民同乐。
北海的冰嬉大典也仿照清朝风俗，场地四周彩旗猎猎，龙王驾驭一座冰床观赏，冰嬉队列阵在前，以振国威。他们身穿统一的冰嬉服，需要在庆典上表演抢等、走冰等多个项目。
于霜，这次你能侦破此案，实属我北海的大功臣，本王一定重重有赏。
难得今日高兴，不如你就为大家表演一段你最拿手的刀舞吧。
恕难从命。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们俱是倒吸一口冷气。
于霜，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陛下，虽然中毒一案已经告破，但归墟征人已经潜藏于暗处，此时我们大张旗鼓地庆祝，会给归墟趁虚而入的机会。
陛下，请务必取消庆祝活动，彻查北海各处角落，以绝后患。
本王今日难得兴致高昂，你却要在此提归墟这般晦气的字眼，是与本王过不去吗？
若是不想表演，下去便是，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
到底是不是无中生有，一查便知。龙王沉迷冰雪娱乐，对岛上的状况全然不关心。
我北海的国事，空桑少主也要指点一二，不太合适吧。
北海早已是千疮百孔，危若朝露。
陛下，梦该醒了。
听见于霜的话，一时间，民众们开始议论纷纷，猜疑、恐慌的低压气氛笼罩着北海，令人窒息。
各位稍安勿躁，不过是些插曲罢了，都静一静，我们继续欣赏表演。
哈哈哈，龙王陛下真是豁达心性，火烧眉毛了你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人群中忽然爆发一阵骚动，几名北海民众跳了出来，他们揭开脸上的面具，露出苍白的皮肤。
归墟征人！你们、你们怎么会！
一个，两个，三个……潜藏在观众中的归墟征人纷纷亮出冰刃，一时间寒光凛凛，竟有百十人之多。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潜入北海的……
北海龙王，今日是归墟的复仇之日，你若是想要庆祝，不如就好好庆祝北海的祭日吧。
话音未落，屏障之外忽然传来声声巨响，冰面被巨大的火力砸开，碎冰四溅。
这是……炸药。和仓库的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归墟……远比我们想象中可怕。
在暗无天日的深海中，在海族粉饰太平之际，他们却在四处掠夺，学习技术，难以想象他们的科技水平已到达怎样的地步，是否早已凌驾于四海之上。
炸弹接二连三轰炸下来，屏障被撞得“嗡嗡”作响，强烈的共振竟在屏障上震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大家不要离开屏障，我们的屏障是先祖神力所筑，非常力可以击垮，它必然能承受住这样的冲击。
海面上忽然一阵翻涌，巨浪拍打着冰川，深海之下有巨物在搅动着水流。
巨鲸再度跃出海面，只不过这一次它比上次更为病态了，半透明的身体里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
于霜将目光转向我，我们都明白时机已到。
我吹得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拿出珊瑚口哨，递给了于霜。
悠扬且哀伤的哨音慢慢传来，似乎在唤醒着巨鲸的记忆。
此刻，在屏障外——
鲸鱼听见哨声，果然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能操控巨鲸？
和那段哨音有关，那段乐曲，似乎在哪里听过……
操控归墟的巨鲸……他们想要做什么？
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当心有诈。
鲸鸣似悲恸的歌声，巨鲸愈加痛苦地摆动着鱼尾，鱼鳍在冰面上竟划出道道深痕。
还不够，还要继续。
于霜继续在巨鲸附近吹奏着，隔着一层屏障，我仿佛能感受到它有多痛苦，那种想要赴死却不能的痛苦。
终于，它承受不住，再次摇头摆尾直撞向北海上空的屏障。
在北海众人错愕的目光里，“轰”的一声，裂纹一点点扩大，终于再也承受不住——
“咔嚓”一声——整个屏障轰然碎裂。
你们在做什么，快停下！
是冰嬉队与归墟串通一气了，于霜，你是归墟的走狗！
冰嬉队是走狗，那你们又是什么，永远只知道躲在别人的庇护之下，却从不知珍惜。
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冰嬉队就是要为北海牺牲，冰嬉队就是要与北海共存亡，这天经地义！
这么多年你们指望着冰嬉队守护着北海，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牺牲和付出当作义务，你们可还有一战之力？
你们还不清楚吗？北海的屏障，不过是你们的自我幻想罢了，幻想在屏障之下便可万事大吉，愚昧无知，自欺欺人。
这不可能……我们的屏障是神力筑成，怎么会碎掉！
是于霜，他用什么邪术将屏障摧毁了。他是北海的叛徒，是北海的罪人！
北海民众们齐齐高呼，他们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护佑北海百余年的屏障会顷刻间瓦解。
此刻他们像疯了一般，急需找到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果然，归墟最愿意看见的一幕发生了。
我无法向你保证，但我可以让你看见一个真实的北海，它也许和你想象中截然不同，你愿意相信我吗？
真实的北海……我也很想知道真实的北海是什么样子，或许我不该再自欺欺人了。
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这一次，就让我自己去找到答案吧。
你已经想到方法了吗？
想要让一个人觉醒，那就要打破他的美梦，倘若要让北海的民众清醒过来……就要彻底打破这座屏障。
打破北海的象牙塔美梦，可能会有无法挽回的后果，更重要的是……
这是你曾拼命守护的北海，你真的要亲手打碎它吗？
我知此举有风险，却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更重要的是，我也想打破那一直以来束缚着我的、名为“完美”的躯壳，我会守护北海，但守护不该是盲目而愚昧的。
破而后立，我不是在冒险，是在自救。
既然你选择了这种方式，作为朋友，我会尽力安排好一切。
这些愚民，即便他们曾无数次地伤害你，我想你还是会选择守护吧。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一切，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也没办法亲眼看着他们死去。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从海底发出数道光芒——
一个异兽模样的女子从海底慢慢升起，像是风筝一般摇摇欲坠，她肤色雪白，双眼空洞，身上缠绕着数条锁链，被深海之下的人操控着。
那是……夔？！
天韵殿的神官……怎么会被归墟操控？成为了归墟的傀儡？
保护民众！
于霜将其中的一条锁链割断，冰嬉队齐心协力，终于将夔击打进海中，然而也仅仅只是击退而已，金光在海水中若隐若现，仿佛昭示着会卷土重来。
电光石火间，于霜临危不乱，率领众人厮杀，他将目标对准了那些开炮之人，以迅雷之势滑行于枪林弹雨般的炮弹中。
刀刀封喉，血雾散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温柔的眉眼染上肃杀的气息，如同战场修罗。
归墟征人眼看不敌，“砰”的一声。有归墟征人向空中发出了一个信号弹。
北海冰嬉队是勇士之师，我们应当为猛士摇旗呐喊，击缶而歌……
这便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然而，没有人在意他在说什么。
爆炸声、兵戈声、哭嚎声充斥着北海，曾经安稳的冰雪之国顷刻间如同炼狱，人们如同惊惶的困兽，不知要逃往何方。
然而比之更为可怖的是，不知是方才巨鲸的撞击还是炮火的袭击。地面开始像地震般不规律地摇晃起来。
雪山之上传来闷响，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响，逐渐转为轰鸣般的巨响。
所有的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几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糟了！是雪崩！
山顶的积雪慢慢汇聚成一条白色的巨龙，从山顶呼啸而过，一路向下，嘶吼着、吞噬着沿路的一切，爪牙所到之处，所有的生灵都被掩埋。
撤退！撤退！
突如其来的雪崩让巨大的冰块也如同陨石般坠落，砸向冰川上四散逃窜的人群。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海面上闪烁起片片微光，渐渐地，那光芒越来越亮，映照出海船的轮廓。
船帆逐渐清晰，数十条航船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
在最高处的瞭望台上，罗响迎风而立，像是一尊岿然屹立的雕像，令人无比安心。
岛上的民众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争先恐后地涌向岸边，挥舞着双臂等待着救援。
原来你的船队一直没有离开北海？
我说过要护送你，自然是有去有回。好了，该办正事了。
如此看来，你比我考虑得更加周全。
在罗响和船队的帮助下，我们开始转移北海民众。
多谢空桑的援救，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
本王还有些墨宝在大殿中没有转移，能否派几位高手随我去取来……
没空。
那便将本王的这几幅墨宝优先搬上船吧。
你当是去旅行还是想来我船上当龙王？你们两个按住他，让百姓先走，他最后。
大哥放心！
负屃双手施以巧劲，竟躲过两位船工的钳制。
大哥，他会武功！
哎呀，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虽不爱打打杀杀，但你们也不要得寸进尺，逼我出手啊。
罗响掏出鸟铳，对准了负屃的头。
危难当头你却只想着那几张破字画，有己无人、抛弃子民，没有半点担当，这样的人不配做北海之主。
北海龙王被罗响一顿教训，又气又急，却碍于自己一贯的形象，只能涨红着脸干瞪眼，强忍着没发作。
罗响不再理会龙王，站上桅杆，对着天开了一枪。
一声枪响响彻北海上空，也震慑住了混乱的人群，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妄动，等待着罗响发号施令。
想活命的，统统给我安静点，听我的指挥！从现在开始，还有谁大呼小叫不乖乖排队，就从我的船上滚下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再妄动，大家纷纷集中精神，听候罗响的指示。
这边的人去东边的船，其他人上西边的船，冰山随时会塌第二次，都动作快点！
冰嬉队员主动放弃了登船的机会，开始疏导人群，然而在人流之中我却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于霜呢，他去哪里了！
队长回去了，他说还有被雪活埋的民众，不能就这样不管。
末日般昏暗的冰川下，他如同一道照亮暗夜的极光，寒芒映照着他决然而冷静的面庞，他是提刀直面冰霜的勇士，视死如归向着雪崩处逆行！
人们曾经见过无数场精彩的表演，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他孤身一人冲向风雪的中心，誓要在这蔽目的昏暗中劈开一道生机。
哪怕这片冰原曾经带给他无数的苦痛，哪怕曾坠落谷底孤身一人，他依然选择留到最后一刻。
抱着牺牲的觉悟，履行着身为一个队长的责任。
我从船上跳下，穿过拥挤不堪的人海，仿佛走过了一条无比漫长的路，终于来到了他身边。
你是觉得自己一人能挽大厦之将倾，还是觉得慷慨赴死很潇洒？
我不甘心让他们埋在冰冷的地下，总应该有双手拉他们出来。
那我便拉着你。我若无法将你带走，便只好与你同行。
……我明白了。
你来了，便又多了一丝希望。
队长，我们来迟了！请带上我吧！
队长，冰嬉队生死与共，这是我们从前说好了的。
你们都说了我说什么啊……那就，请务必带上我吧，队长！
不知什么时候，冰嬉队的队员们竟都出现在了身后。
茫茫雪地中，他们默契地集结，背负着北海的寄托，切断退路，朝着风雪的中心前进。
嗯，我们至死都是队友。
只知来路，不问归途。诸位若已抱必死之觉悟，就随我前行！
哪有什么先祖神力的庇佑，不过是这些平凡的生命用脆弱又坚强的身躯筑起的坚冰。
在冰嬉队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了对民众的救援任务。
任务完成，冰嬉队集合，准备撤离。
队长！阿冰、阿冰不见了！
怎么回事？
方才集合时就没有看见他，还以为他一个人去救人了，可到现在他还没回来，很有可能被雪埋了。
我去找他，保证将他带回来，那边的情况明显比较严重，你们还是快过去吧。
阿冰！阿冰！
我在漫天的飞霜中搜寻着生命的迹象。直到在一处雪堆里传来极其微弱的声音：
我、在这儿……
我奋力扒开雪堆，雪地中终于露出一张脸。
还有人吗，先救其他人，我……我还能撑得住……
没事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下。
我一点点将他身上的雪拨开，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旁边的一根冰柱，本就摇摇欲坠的冰柱失去平衡，倾轧下来。
巨大的冰柱砸向我的身体，我闭上眼，弓起身体用尽力气护住阿冰。
在最后的一刹那，我看见一道雪白的人影朝我扑了过来。
于霜……
冰柱并未落下，我抬起头，看见了于霜有些苍白的脸。
他以身体支撑住冰块，我竟不知他看似纤细的身体有如此大的能量，为我们腾出了一片空间。
我一手护住阿冰，一手托住冰块，替于霜分摊一部分重力。
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一点都没事。
于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脏深处竟有针锥般的疼痛，记忆中的往事渐渐浮现在眼前……
陛下命令我们来监督冰雕施工，不是让我们来散步的，快些走吧。
知道知道，也不知道陛下修建这么多冰雕要做什么，明明一个就够了啊……
你看那座巨龙冰雕还不够威武吗，我看有这一座，其他的分明就是浪费嘛。
陛下有他的想法，我们就不要妄加揣测了。
不过比起天边的极光，还有星星，再美的冰雕我都觉得逊色了许多，唉，我们上一次看见这样的夜空是什么时候来着……
太久了，都记不起来咯，真怀念以前我们无忧无虑一起冰嬉的日子啊。
说真的，有时候我会自私地想，我们为北海做的已经够多了，是不是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既然选择了冰嬉队，这条命便不再属于自己，我们不是都很清楚吗？
我当然明白，我是真喜欢冰嬉，以前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和朋友们滑滑冰，打打冰球。
可北海与归墟的争斗总是不断，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哎，自从加入了冰嬉队，每日都是无止境的训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快乐的感觉了。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没有意思，反正我次次考核都是末位，说不定哪天冰嬉队就不要我了……
与其那样我还不如识趣点，下个月啊我就自由咯。
你要退出冰嬉队？
嘿嘿，以后我就天天陪着我的弟弟阿冰，再也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了，说起我弟弟，我就忍不住想要抱怨几句。
明明阿冰是我弟弟，可他总是说你才是整个北海他最崇拜的人，还天天嚷嚷着以后要加入冰嬉队。
嗯，阿冰很有眼光。
算了，谁让你是冰嬉队的支柱呢，你的才能无人企及，理应受到万众瞩目，可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归墟征人来了！”的喊声。接着密集的爆炸声在四周响起，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炮弹……怎么会有炮弹，我们快去与其他人会合！
两人刚走出几步，“轰隆”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在头顶裂开。
于霜来不及回头，便是一个趔趄，被身边的人猛然推倒在地。
他想从雪地上站起来，背上却传来一阵温热，红色的液体一滴滴滑落，在纯白的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红莲。
！！！
尖锐的冰棱从朋友的背后贯穿，刺向了他的胸膛。
炮弹产生的震颤让冰雕四分五裂，头顶的巨龙早已化成了一地冰碴。
一切来得太突然，快得来不及思考，于霜只觉得遍体冰凉，喉咙如同被灌了铅，连一句呼喊都发不出。
咳咳咳，还好、还好你没事，我应该算是个合格的冰嬉队员吧……
你千万别让我的弟弟阿冰……别让他加入冰嬉队，冰嬉队太苦了，我不想让他……
他急促地喘着粗气，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很快、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冰嬉队从不知道后退……有朝一日，北海冰嬉队定能打败归墟……队长，你一定……可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大雪洋洋洒洒，轻轻掩盖了他的呼吸。
我算是什么队长，我太弱了，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于霜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有千言万语想说，然而最终却只化作无比坚定的五个字。
我来保护你。
他再也不想……看见有人倒在他的面前了。
撑住冰块的手渐渐失去知觉，终于在力气耗尽之时，看到了罗响率领一众兄弟朝我们奔来……
找到了！他们在那边！
咳，咳咳咳……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有些茫然。
队长……我竟然还活着……是你和空桑少主救了我吧。
还有很多人。
思考了良久，于霜才缓缓开口道：
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你哥哥……
队长，我都知道，其实我哥已经……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说我哥被派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这种蹩脚的借口……
……
你哥哥不希望你加入冰嬉队，但你还是来了。
我从小就这么不听话，我哥不会真的怪我的。
从前你和我哥是队友，以后我就是你的好队友，咳咳咳……
队长，别再一人扛着所有了，你的身后，是整个冰嬉队，我们可不想吃软饭，被人当做没用的东西……咳咳……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我已回到了来时的船舱。
恰好罗响推门而入，向我解释道：
他们都没事，你放心。虽然北海一时难以重建，但冰川短期内不会再有坍塌风险。
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小岛，可以暂时安置这批北海百姓，船队还有一些储备口粮，能撑过几日。
你怎么把我想问的都回答了，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推开门，正撞上从另一间船舱出来的于霜。
北海龙王正在品茶，头发有些凌乱但整体还算整洁，如今他也是落难者之一，却依然将自己收拾得十分妥帖。
听说他逃走时，还不忘带上一包茶叶。
……
多谢空桑少主、罗船主相救。两位要不要和我一同喝杯茶庆祝劫后余生？
咳咳，还是你自己喝吧。
大家听我说，北海接下来想必会经过一段艰难的时期，但我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一定能够战胜困难，重建家园。
哎，全完了，全完了，要不是该死的归墟，我们能变成现在这样吗！
呜呜呜，我的房子全毁了……我们迟早要把这笔账算回来！
我还是无法接受，北海的冰川牢不可破，几百年来一直完好无损，怎么会……
你们回岛上一探便知，再坚固的冰川也经不起你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开采，因为过度的开采，导致冰川内部变得极其薄弱，就算看似完好，其实根基坏了，早晚会出大事。
希望大家能清醒一些，护佑北海的屏障，就算真的有神力加持，它也远比你们想象中脆弱。
我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这一战我们并没有赢，归墟的实力深不可测，北海与之抗衡十分困难。
总之无论是北海还是归墟，都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和始作俑者，不如趁此休战期间，大家都冷静一下，好好反思。
如今的北海已经没有了屏障的庇护。从今往后能庇佑你们的，是你们自己。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也许他们还没有从这场幻梦中醒来，又或许他们一时还无法接受曾经的乐土变为废墟的事实。
但无论如何，我相信没有人会忘记这场灾难，它无时不刻不在警醒着每一个人，自然的力量有多么巨大。
另外，关于巨鲸一事，我有发现。
我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抔金沙。
我来北海时，恰好目睹巨鲸出海，当时在甲板上我发现了这些闪闪发光的物质，觉得奇怪便收集了起来，你们可曾见过？
我们北海只有冰川，连矿石都十分罕见，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其余的民众也连连摇头，直呼没见过。
龙王陛下呢？可曾见过这样的矿物？
我一向只爱风雅事物，怎么会知晓这些，不过我听说西海盛产金沙，不知和你手中的是否是相同的东西。
西海？
西海的确盛产珍稀矿物，那里的炼金术也很出名。我以前见过来自西海的矿物，质地与你手中的差不多。
归墟的巨鲸为何会被西海的矿物污染，西海才是导致巨鲸中毒的罪魁祸首吗？
我无法断言，还需要寻找到更多的证据来佐证我的猜测。
静谧无声的冰原之上，四处都是坍塌的建筑和成堆的冰碴，这里不久之前还是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
曾经恢弘的北海龙宫如今也不过是这茫茫冰原上破败的一隅，百米高的冰阶七零八落，连一块完整的台阶都难以寻到。?
龙宫的废墟旁，一人正在残破的冰面上闭着眼睛张开双臂，在风中缓缓滑行。
天与地之间，他的身影轻盈而飘逸，有一种末世的美感。让我情不自禁地为他鼓掌。
你来了。
从你刚才的表演中，我能看出，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也许是吧，好像看清了许多，也放下了许多。
你觉得冰雪有温度吗？
我不置可否，却见他面带浅笑，神情温柔。
我觉得是有的，在我在冰上滑行时，我能感受到它们似乎是在回应我。原来这就是共情。我尝试与世间万物交流，它们也在接纳我的存在。
也许，那就是北海带给我的、最初的感动。
你觉不觉得没有了屏障的北海才是它应有的样子？
我曾经无比在意的北海，原来也不过如此，在自然万物面前，它是如此不堪一击。
我所背负的期望与信任，却也经不起人性的考验。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还未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埋藏于冰川之下的阴暗终于赤裸裸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我们不再自欺欺人，而是去承认它的存在，去直视它带给我们的苦痛与教训。它摧毁了北海，又带给了北海新的希望。
我相信无论是北海还是于霜，都抛去了曾经的外壳，都会在这场雪崩之后破茧重生。
从冰缝中挣扎而出的荧光草，没有被碾碎，在贫瘠之中绽放出新芽。
一轮新日从残破的龙椅上泄出万丈光辉，寒冰之上亦有暖阳照耀，这片冰原之上的故事还在续写。
雪崩事件之后，北海遭受重创，其中亦不乏对龙王有非议者，而于霜在危急时刻的大义之举却是大得人心，其在民众之中的威望已有盖过龙王之势，北海未来的态势扑朔迷离。
我甚至猜测，会不会有一天他会站在那个最高的位置，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南海是故乡，北海是让我成长之地，但对我来说，你口中的空桑或许才是我的心之所向。
希望下一次，我们会在空桑相遇吧。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今后的道路我无法预料，但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于本心。
我承认北海的罪恶，也决定要和它一起承担。
我会帮助北海重建，至少，我想将阿婆的店保留下来。
我也有想要帮阿婆做的事。她的好朋友——那只巨鲸，它看起来很痛苦，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伤害它。
你应该已经查到什么了吧？
嗯，有些眉目，但还不确定，我需要前往西海寻找线索。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夔”的疑惑以及那只章鱼般的触手……总觉得深海之中还有着巨大的阴谋。
若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而且，我对你还有所亏欠。
亏欠？
我好像还没有教你滑冰。
双皮刀鱼朝我微笑着，我沉重的心情似乎也缓解了许多。
北海的故事暂告一段落，然而就像这茫茫的冰川一样，我窥见的真相似乎也只是冰山一角
我即将向着西海出发，不知道那里又会有什么等待着我……
夔表情淡漠，似乎对周围的事物都毫无反应。只见她双手在夔纹鼓上猛烈地敲击，紧接着蕴含着法力的鼓声撞到冰川后炸出巨响，刹那间冰屑四溅。
于霜率领着冰嬉队对抗着归墟的入侵，他轻盈曼妙的身姿令人觉得好似仍在冰上表演，手中的骨刃则毫不留情地斩向面前的敌人。
看见夔的瞬间，北海龙王猛地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是她……
你认得她？
不……这不可能……
北海龙王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语，神情茫然又痛切。
我来不及思考北海龙王与敌人间的隐情，就看见于霜刺向身前的敌人时，另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窜出。我一时紧张，便直接冲上去将他护在身后。
小心！
于霜优雅地转身，将我揽在怀中往后一带，一刀刺向敌人。
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我来助你！
我来助你。
把作为客人的空桑少主牵扯进来，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北海危在旦夕，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再者有一份助力，也能给民众争取到更多的撤离时间！
那好，战场危机四伏，你一定小心。
于霜再次投身入战场。冰嬉队众人视死如归，组成一道防线，将他们的家乡护在身后。
夔在众人的合力围攻下，行动渐渐减缓。
冰嬉队众人，回去保护民众！小伊，你也快后撤！
那你呢？
她似乎是归墟的傀儡，没有自我意识。只要割断她身上的锁链，藏在海中的归墟征人就无法再操控她。
不知何时，北海龙王也来到了我们身后。
傀儡……
陛下，此处不宜久留，请您待在安全的地方。
你刚才说割断她身上所有的锁链，就能阻止她？
如今我们与归墟实力悬殊，唯有尽力牵制住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好，击退即可，不要恋战。
北海龙王的话语让我不禁起疑，似乎从夔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态度就变得颇为微妙。
剩下的就交给我，小伊。你做的很好，但民众那边，更需要你的帮助。
好。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民众，但你也要记住——
夔原身为神兽，她的力量颇为强大，就算她现在行动迟缓，你也一定要小心。
于霜微微点头，便径直朝着夔而去。冰嬉队则听从于霜的命令尽力将民众集中起来，以便保护他们。
我看向于霜的背影，他踏冰前行，步履坚定，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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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王聚首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我
我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西海龙王
北海龙王
西海龙王
西海龙王
北海龙王
西海龙王
我
我
我
南海龙王
南海龙王
我
南海龙王
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南海龙王
南海龙王
北海龙王
西海龙王
西海龙王
南海龙王
我
我
北海龙王
我
驱舟冰洋
我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我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我
我
我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我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我
冰嬉队员甲
？？？
初访北海
我
？？？
于霜
我
于霜
我
于霜
于霜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我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我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于霜
北海龙王
于霜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于霜
北海龙王
于霜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冰嬉百态
小男孩
小女孩
小男孩
小男孩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于霜
于霜
我
于霜
于霜
北海民众甲
北海民众乙
北海民众丙
小女孩
众人
于霜
于霜
我
于霜
于霜
我
于霜
我
我
于霜
于霜
于霜
于霜
我
于霜
于霜
我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冰食新品
我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北海民众丁
我
北海民众丁
北海民众丁
我
北海民众丁
北海民众丁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我
我
于霜
于霜
于霜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我
我
于霜
我
于霜
我
我
我
我
于霜
我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我
蟹婆婆
我
我
我
毒藏祸心
侍从
北海龙王
蟹婆婆
北海龙王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北海龙王
蟹婆婆
蟹婆婆
北海龙王
我
于霜
于霜
于霜
我
于霜
北海龙王
于霜
北海民众甲
北海民众乙
北海民众丙
北海龙王
于霜
北海龙王
我
于霜
我
我
我
我
于霜
我
于霜
我
我
于霜
我
于霜
哨歌旧忆
双皮刀鱼
归墟征人甲
归墟征人乙
归墟征人乙
少女
少女
少女
少女
少女
少女
归墟征人甲
归墟征人乙
归墟征人乙
归墟征人甲
归墟征人乙
归墟征人乙
北海龙王
归墟征人甲
北海民众甲
归墟征人乙
北海民众乙
归墟征人丙
北海民众丙
归墟征人丁
我
于霜
我
我
波澜翻覆
我
我
蟹婆婆
我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双皮刀鱼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双皮刀鱼
蟹婆婆
双皮刀鱼
蟹婆婆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蟹婆婆
双皮刀鱼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我
明炉烧响螺
蟹婆婆
蟹婆婆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双皮刀鱼
蟹婆婆
我
我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双皮刀鱼
蟹婆婆
双皮刀鱼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蟹婆婆
我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往昔逝水
于霜
我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蟹婆婆
于霜
我
我
我
我
蟹婆婆
于霜
蟹婆婆
于霜
蟹婆婆
于霜
于霜
蟹婆婆
于霜
于霜
于霜
蟹婆婆
蟹婆婆
于霜
蟹婆婆
于霜
于霜
蟹婆婆
我
于霜
我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我
我
我
我
我
双皮刀鱼
我
我
我
双皮刀鱼
我
我
我
我
我
我
双皮刀鱼
我
大梦方醒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双皮刀鱼
北海龙王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北海龙王
？？？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归墟征人甲
我
北海龙王
双皮刀鱼
归墟征人甲
归墟征人乙
归墟征人甲
归墟征人甲
我
北海龙王
北海民众甲
我
北海民众乙
我
我
北海民众丙
北海民众丁
我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我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我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北海民众甲
冰摧雪崩
归墟征人甲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
明炉烧响螺
北海龙王
明炉烧响螺
船工
船工
北海龙王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我
冰嬉队员甲
我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甲
冰嬉队员乙
冰嬉队员丙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甲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甲
我
我
阿冰
阿冰
我
我
寒土新芽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丁
冰嬉队员丁
双皮刀鱼
冰嬉队员丁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明炉烧响螺
阿冰
阿冰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阿冰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阿冰
阿冰
阿冰
双皮刀鱼
明炉烧响螺
明炉烧响螺
我
明炉烧响螺
我
北海龙王
我
我
北海民众甲
北海民众乙
北海民众甲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我
我
我
我
北海民众乙
我
北海龙王
我
明炉烧响螺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日后谈·十五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我
双皮刀鱼
冰原绝唱
北海龙王
我
北海龙王
我
于霜
我
我
于霜
我
于霜
于霜
我
于霜
北海龙王
于霜
北海龙王
于霜
北海龙王
于霜
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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