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寻亲
黄泉路上,忘川河畔,一个摒弃前尘的无情地,却偏偏有人执拗地在这里挽留亲缘。
当初家人们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我寻回的执著,我如今什么都明白了。只要有一丝希望,又怎能甘心不做任何事?
我沿着河流寻找娘亲的踪影,然而穿过一个个游魂的身边,仍旧没看见我心中想念的人。
因我与鬼城一副鬼使的装扮,游魂们望向我俩的神色,或悲伤,或彷徨,或恐惧,皆是十分无措的模样。
一想到娘亲可能也是如此处境,我的眼眶又涌出了泪水,向前迈出的脚也险些被石头绊倒——
一想到娘亲可能也是如此处境,担忧的情绪充斥内心……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放心吧,有我这个“幽冥司第一鬼使”在,一定帮你把娘亲找回来!
我是担心娘亲被欺负,想当初我流落幽冥司,不是被鬼使追就是被鬼魂打。这要是晚来一步,让娘亲再遇到什么意外,我不能原谅自己。
呃,原来你还记仇啊……我以前的确作为鬼使追捕过你,我道歉。
几只恶鬼将娘亲团团围住,将近把她逼到墙角,我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前去——
然而娘亲手持冥火灯笼,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恶鬼砸退,我想说出口的“我来救你”生生被卡在喉咙。
小伊——?!老伊没有保护好你吗?怎么你也到了幽冥司……难道你也……
抱歉啊小伊,都怪爹娘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跟着我们受苦……
我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鬼地方多么险恶。天色黑不溜秋的,又有恶鬼,偶尔还有不讲道理抓人的鬼使。
我用力抱住失而复得的娘亲,她的怀抱让我忍不住落泪,她的声音又让我忍不住欣喜,又哭又笑,根本无法自控。
我将前因后果讲给娘听,当讲到爹失魂落魄地站在冰棺旁时,娘亲担忧得直皱眉。
我明白了,那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别让你爹等太久了。你别看他成天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其实内心比谁都重情。
想起爹那难过的模样,我的心似又被揪起了……为什么我不能变得更强,这样我就能守护好大家了……
我也想早点一家团聚。我……再也不想看见爹娘伤心难过的样子了。
一道冷肃的声音响起。两只小鬼将一乘步辇抬到我们面前,步辇之上坐着的正是外貌如少女的孟婆。
在幽冥司里,连阎罗都要给我几分脸面,何时轮到你来指点我?
正月,初八,将那个女子游魂带到孟婆庄,我要亲自盘问她。
不知孟婆为何对我们态度冷漠,正思考是否另有深意时,娘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跟这位妹子讲讲道理,应该没事的。
外面人多口杂,不方便议事。如此将你们“请”入孟婆庄,实属无奈,还请担待。
进入孟婆庄后,孟婆冷漠的脸色破冰,化作温柔的笑意。她看向娘亲的目光十分怀念,如同在看向一位故人。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我们曾为九重天上的仙子,可千百年后,你我皆非旧日之处境了。
这位妹子,你是在叫我?可是我好像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你说的仙子是谁?
看来他分得很清楚。哪怕知道凡人姚季恢复神女瑶姬的记忆与力量,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他亦不曾想过强求于你。
也罢,便由我来当这个“丑角”,告诉你真相吧。
不然,我恐怕无法完成炎帝的托付。
你前世乃炎帝之女瑶姬,当年不慎跌落轮回井,承受了几番轮回,终转世为人间的一名凡人女子。
纵然是神女亦无法逃脱天地法则,你被鬼使灌下了孟婆汤,忘却了前世记忆。
但炎帝爱女心切,将你的力量剥离,嘱托我连同你的记忆封印于匣子。期待有一日,你能恢复作为瑶姬的记忆与力量。
若你愿意接受它,便随我进入记忆长廊,取回属于你的记忆。
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娘亲的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就在她准备迈步之前,我拉住了她的手。
你是你,瑶姬是瑶姬,如果你不想接受瑶姬的记忆,我不会让人勉强你,我们这就回家。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小时候不是跟你讲过么,做人要勇于承担。如果那确实是与我有关的东西,我就不会逃避,而是去接受它。
还有,小伊你要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还是你的娘亲,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娘亲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许下承诺后,随孟婆踏入了记忆长廊……
……唔~这仙露羹闻起来有一股淡雅的香气,就好像瑶池里荷花的味道。羹汤入口微凉,清甜之中又有一丝涩感点缀……
槐方哥哥,这道仙露羹定会成为今夏九重天最受宠的甜品!
瞧你说的。不过小瑶倒也品得仔细,仙露羹确是以瑶池荷花上的露水烹制而成。
哎,槐方守在瑶池边上一个多月,就为了采集这些露水,路过的神仙都道宴仙殿的彭主厨又疯了!
我劝他用瑶池清泉里的水烹调,他偏不!守了一个多月就做出来这么一小碗,方才小瑶你一口下肚,就全没了!
啊!?这……槐方哥哥,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碗仙露羹这么珍贵,我……
无妨。不经你品鉴的食肴,我也不放心。这道仙露羹,尚有改进的空间。蟠桃盛宴到来之前,还需再试两遍。
即便这道仙露羹最终完美成形,能尝到它的仙人亦寥寥无几,更不要提能否普及到人间了!
不论做什么事,都必须尽善尽美。
身为九重天的庖厨,自是要将膳食之美发挥到极致。
阿挚,我不否定你想要为人间创制菜肴的愿望,同样,你也不要干涉我的做法。
好啦好啦,怎么没说几句又开始拌嘴啦?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恩怨难解
是啊,再逢故友已千载,你我皆非旧时人。
你既已唤出我的名字,想必你都回忆起来了。
比起在“高处不胜寒”的九重天当仙子,我更想留在心爱之人身边,感受人间烟火的温情。
你甘愿舍弃仙子身份,留在幽冥司,想必也是为了心中某位重要人物,又何必来问我呀?
记忆长廊的石门缓缓开启,我下意识往前走去,但看见娘亲周身散发出充沛的灵力,一时踌躇不敢靠近……
熟悉的笑容对我绽放,证明那句“永远都是娘亲”不是空话。即便恢复了瑶姬的记忆,娘亲依旧没有变。
我忍住想落泪的冲动,扑入娘亲的怀里。然而,阵阵暖流传递至我身上……
我怎么觉得体内灵力暴增,但却没有从前那种失控的感觉,反倒觉得很平和。}}
说来话长,当初神女之力剥离不彻底,被迫分成善恶两份。恶力跟随瑶姬的灵魂轮回,强附在凡体之内。
我与你爹生下你之后,这份潜藏的恶力又转移给了你。你继承了食神的神力,比起肉体凡胎的我,恶力在你身上更容易施展出来。
“恶之神力”……莫非会诱导人作恶?难怪我最近在悲愤的情绪下,总会无意识地失控。
唉……记得,那次听家人们的描述,是我“灵力暴走”得最厉害的一次……
瑶姬之力出自炎帝一脉,自然会比伊挚的力量更为霸道。恶力如同树根,扎根在你的体内,随着你变得越来越强,所造成的后果也将越来越可怖。
哪怕伊挚曾将你的灵力封印,让你表面是凡人,但神女的恶力早已潜伏于深处,偶尔使你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
爆发开关就是负面的情绪对吗?难怪我从前也试过突然暴揍易牙……可那次在幽冥司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与孟儿猜测,那时你在记忆长廊里,瑶姬的记忆匣子也在附近,两股同源的力量激荡,冲破了你体内的灵力封印,让你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那我明白了,娘现在传给我的是“善之神力”,善恶调和才能压制我体内那股偶尔躁动的恶力。可是——
我轻轻推开娘亲,见她的灵力光芒暗淡,证明了我心中的猜想。
什么怎么办,这么多年当凡人都这样过来了,难道现在少了点神力就活不下去啊?
傻小伊,娘保留部分法力足以自保,不拖累你们父女,还有寿命活得跟老伊一样长就够了。
傻小伊,娘保留部分法力足以自保,不拖累你们父子,还有寿命活得跟老伊一样长就够了。
假如有一天你被恶力反噬,我和你爹哪怕舍弃性命都会救你,又岂会在意什么神力呢?你,才是爹娘最重视的无价之宝啊。
可爹娘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未来力量能运用至什么程度,得靠你自己努力了。
阿曼,如今你体内多种力量汇聚,若是调和得当,可产生更大的助力,但若是不当……则容易被恶念控制。有时神与魔的差距,往往只在一念之差。
阿情已前去阎罗殿议事,未来之路晦暗不定,更多阴谋即将浮出水面,幽冥司会帮助空桑,只是……
只是,幽冥司只能暗中相助。若是我方底牌过早亮出,则敌方轻易便能攻破。
而且,要是没有十足把握,我亦不想再让我所爱的人们冒险了。庄主放心,晚辈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比起上次见你,你身上又多了几分成熟与自信。
我相信,你将来必会有一番成就……
挥别了孟婆,我与娘亲、鬼城乘一叶小舟,
沿忘川之水溯游而上,返回空桑……
感觉到姚季的手腕轻微动了动,伊挚发现冰棺里的人似乎醒了。
他用力回握住妻子的手,神情激动。
姚季一睁开眼,便看见心爱之人红了眼眶,她亦禁不住鼻子酸软,落下泪来。她紧紧搂住丈夫的脖子。
嗯,我回来了。你这家伙,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偷偷哭了?
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离开一会儿,还难过成这样……
哦?你当年不是很厉害的嘛,为了找到我连幽冥司都敢闯,还把孟婆庄的记忆匣子翻得乱七八糟。
是啊,娘亲不仅从幽冥司回来,还从孟婆庄里找回了瑶姬神女的记忆与力量。
爹,你说我破坏幽冥司的举动,不会是遗传了你吧,哈哈……
我跑过去拥住他们,一家团聚的满足感让我久久不舍得放手。我拼命忍住泪花,但谁知一抬头,发现爹娘也在落泪,我们看着彼此的模样都笑了。
抱住你们的感觉真好……实实在在的感觉真好……再也没有比和爹娘团聚更幸福的事情了……
前尘旧事,已成云烟,这些又不是你们经历过的事情,犯不着让你们背负和伤神。
哪怕我和小伊作为凡人,会比你先一步离开,留你一个人在世间孤孤单单的,你也没所谓吗?
呃……哈哈,我只希望你们每天都过得开心,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
真是个傻子哟。可我偏偏就喜欢上了你,嫁给了你,和你生下了小伊。如今我和小伊都有了神力,一家三口更是再也分不开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因祸得福。我们一家人以后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因祸得福。我们一家人以后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山洞内,有人因团聚而喜悦,有人却独自神伤。
寒冷的一隅,与那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
鬼城麻辣鸡对彭铿的调侃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娘亲看清站在角落的故友,她从冰棺里起来,走到他面前。
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眼前的女子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与记忆中的瑶姬有偏差,令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在我没有从轮回井救起小瑶那刻起,大错就已铸成,
你不再是旧日的瑶姬,我也不再是旧日的陆槐方……
是我有错在先,既然你的法力恢复了,你若是恨我,可以对我动手,我绝不还手。
姚季默然。须臾,她伸手凝起一个法术光球,向彭铿掷去——
在光球袭来之前,彭铿闭上双眼……然而,法术打在身上没有造成伤害,反而产生了治愈的效果。
因为我根本没有怪你,相反我感激你,在危机时刻,你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入阴寒的轮回井,只为把我拉回来。
小伊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因为愧疚而不去治疗。现在我们都知道一切阴谋都是易牙的错,你又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曾经我们三人是最好的朋友,但一切都在九重天宣布食神的时候变了。当食神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可以让一个清高的才俊,变得偏执,听信谗言?
你不是怀疑阿挚的品行和他对我的感情吗?现在我当面跟你说清楚,在食神大选里,我没有偏向你们任何人,况且我的话又哪能撼动九重天的规则?而阿挚对我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如果你等我醒来,就是为了印证你以为的真相,那么我告诉你,你所以为的都是易牙捏造的假象。
可即便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仍愿意把你当朋友,不原谅自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
他抬头看到是我,一脸震惊但很快就变为愧疚,轻轻地说:
望着他走出山洞的落寞背影,我不禁一阵恍惚……是何种打击,才会让这样一个人低头道歉?
可这份深重的歉意不像只为方才的失礼,更像是为在孔府的逼迫,或是为更早之前,他命令雉羹对仍在襁褓中的我下杀手……
同心破魔·一
将娘亲救回空桑后,我再次来到幽冥司与众人商议对策……
划掉生死簿上的名字,将瑶姬推落轮回井,又使用换魂大法,一桩桩罪名简直就是在挑战幽冥司的权威。
可是……他现在是食神,背后靠着九重天,如果幽冥司出手会不会……
现在不知道枯无,也就是真正的易牙躲到哪里去了。即便我们抓住了傀儡易牙,也无法证明枯无身体里的才是易牙本尊,更无法证明他曾经的种种罪行。
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有机会以真枯无的身体和魂魄要挟我们……
想要完好无损地夺回苦味使的身体,又名正言顺地逮捕易牙,的确需要从长计议。
那晚辈便直说了,我希望幽冥司能保护好真枯无的灵魂。
倘若日后晚辈有机会寻回枯无的身体,也希望您能网开一面,让真枯无的灵魂回归身体。
他本就阳寿未尽,又是作为苦味使含冤流落幽冥司,若易牙的罪证确凿,他自然可以复活。
过往彭铿乃受易牙唆使。如果在此次行动中,他认错诚恳、将功赎罪,希望您能免除他当年划掉生死簿之名的罪过。
哼,过往他潜逃也就罢了,如今你还敢明目张胆地劝我不要追究?
于私而言,我确实希望他能与爹娘重归于好。
这样爹娘便不必为好友反目而感到遗憾和难过。
但更重要的是,于公而言,倘若没了彭铿的帮助,我们扳倒易牙的几率将大大降低。
易牙可比彭铿要麻烦得多,相信阎罗殿下也明白“以大局为重”的道理?
空桑少主,好一张利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既宅心仁厚,又尽子女孝道。难不成我还能做个小人?
还有我们呢!只要阿曼多给我们做些好吃的,咱们兄弟什么忙都愿意帮!
是吧,小白?
谢谢大家!等抓到易牙之后,我一定做顿大餐犒劳你们。
联手谋划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后山的庭院,一道瘦长的身影被月光照得更加孤单。
彭铿斟了三杯酒,一杯接一杯地倒在地上,像是在祭奠某个人,眉宇间化不开的浓愁。
你跟着我有许多年了吧,从前我固执不听劝言,想必你也过得很苦。
昔年我风光无限,是你从旁辅佐,落魄之后,仍是你在我身边跟随。可如今,茫然四顾,身边竟无一人了。
是我害了你……待我寻到易牙,为众人报了仇怨,我再搜罗仙草和仙禽重制“雉羹”一菜。
若你可重新化灵,这一世应当是自由的,择一良主,过好一生,不必再为我这个不称职的主人蹉跎岁月了。
彭铿叹了口气,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酒水正要下肚,却听见一个熟悉的豪迈嗓音——
还有我还有我,四个人……呃,我是说,我看你们喝酒,我吃下酒菜~
还有我,四个人……呃,我是说,我看你们喝酒,我吃下酒菜。
三人捧着热腾腾的酒菜,在他身边落座。寂寥的庭院,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彭铿按住了爹的手,他亲自执起酒壶,给每位各斟了一杯,轮到我时,他顿了顿,换成举起筷子给我夹了一道菜。
阿挚,季儿,小伊,对不起。过往我对你们一家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但请容许我尽力偿还。
尤其是小伊,曾经我丧失良心欲害你性命,那么从今日起,我便全心全意护你性命,护你们一家之性命。
阿挚,你慷慨,不计较我的过错;我固执,欲赎自身的罪过,不冲突。我的性格向来如此,你不是知道的么?
莫要阻止我想弥补的决心。
前辈坦荡认错,敢于承担,有君子之风,令晚辈佩服。
晚辈虽不饮酒,但愿意干了这碗大白米饭!
瓷杯与瓷碗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和爹娘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连彭铿的脸色亦略显柔和,若不是仍有愁绪,未必不能一展笑颜。
为何要消沉?我倒不认为雉羹消失了,说不定他逃过一劫,正在某处修炼。
你看天边那两颗星星,像不像鹄羹与雉羹两兄弟。
他们在绝处逢生,才会绝地反击,焕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你们空桑的人都是这般阳光积极,习惯自己给自己找希望么?
那我注定和你们不一样了。
非也,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你也可以跟我们一样。
难道你没发现,自从娘用法力缓解你的寒症,你身边没有再肆意刮风下雪了吗?你又为何不能跟我们一起站在阳光下享受温暖呢?
伊挚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彭铿的肩膀,令对方终于忍不住笑了。
以我对易牙的了解,他不会就此停手,他只会在旁人困顿之际,再予以更沉重的打击。我们不可以坐以待毙。
那便按照之前商定的计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护住空桑,又杀他个措手不及。
好,我未曾与你们说过,我留有两个旧部作为后手,我可召集他们来协助。
哎,这可是两颗妙棋啊,不能随便乱用,要把它们用在最佳的地方……
偌大的空桑广场,仙卿与天厨们不知因何缘故聚集,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偶尔从人群里传出“易牙失职”的流言,急得易牙眼皮直跳。他扒开碍事的人群,钻进广场的中央,准备先声夺人。
伏在冰棺上的伊挚闻言抬了抬眼皮,看也没看易牙,只向着众人哀恸陈词——
我妻子姚季生平乐善好施,却无辜遭此横祸,香消玉殒!
我空桑食魂们致力于传播美食文化,造福三界,却无辜遭受凶兽和食魇的凌虐!
如今残害我至爱至亲的恶人仍逍遥法外,我守着妻子冰冷的尸身,实在是悲痛欲绝,寝食难安啊!
我本将希望寄托于食神大人,毕竟他曾信誓旦旦许下承诺,必将此大奸大恶之徒绳之以法。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我等来的是什么?等来的只是食神大人的一句句空话!
我妻子夜夜报梦给我,说她死不瞑目,恨意难消,假若好人不得善终,坏人潇洒快活,这世间又有何公理可言!
这偌大的天厨队伍,在食神大人的“领导”下,又有何公理可言!
我已经抓住攻击空桑的大部分食魇,又捣毁了几处食魇工厂,但主谋“枯无”逃脱了,目前我正在全力追捕,
请诸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哦?据我所知,食魇工厂皆是在宴仙坛地下捣毁的。而易牙大人又曾在宴仙坛任职,要不是了解大人您的品行,还以为您……
太极芋泥说到一半,突然摇扇不语。适时的沉默最是引人遐想,人群中已隐约传来“监守自盗”、“伪造功绩”等等的词汇。
太极芋泥!我一心一意宽慰伊挚同僚,我的清白日月可鉴,岂容你随口污蔑!
是黑是白,自有公道。我虽年纪小,但也懂得什么叫是非,什么为对错,你倒是说说,当初答应得如此轻易,空桑的重建资金你可曾资助过一分一毫!
小小年纪,满身铜臭,钱财乃身外物,我对空桑的援助是实打实的,远处那座楼不正是我主持修建……
话音刚落,易牙所指的那座小楼瞬间坍塌,将楼中原本站着的几位风光霁月的仙卿,吓得失去仪态。
你、你——好你个空桑少主,黄口小儿之言何足信!
今日我就替你死去的母亲教教你如何说话!
呜呜……我年纪轻轻就痛失慈母。今日当着我母亲的棺椁,易大人非但不同情,还、还故意用言辞挑衅,各位叔叔伯伯要为小女我主持公道啊!
我年纪轻轻就痛失慈母。今日当着我母亲的棺椁,易大人非但不同情,还故意用言辞挑衅,究竟是何居心啊!
见我匍匐在地,声泪俱下,众仙一片哗然,矛头直指易牙。
易牙不得已再次慌忙辩驳:
是手下的庸才害我!伊挚同僚莫急,待我查出究竟是谁偷工减料,我定——
哼,不必了!食神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哪敢叨扰啊?
空桑只能自己想办法对付宿敌了。
今日,多谢各位同僚给我这个面子。
这次召集大家,不为别的,只为宣布一件事——
我欲为亡妻举办追悼会,今日起向三界发出悬赏,谁若活捉杀人凶手枯无,可获重赏,请诸位广而告之。
追悼会当天,我将于此地当众斩杀枯无,以告慰我亡妻之灵,证天地之公道,望仙界同仁共同见证!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伸出一脚,将易牙绊倒。易牙倒栽葱似的摔在了姚季的冰棺上,眼睛恰对上里头死气沉沉的人面,不由得一惊。
一把长刀适时被伊挚举起砍落,要不是易牙脖子缩回,正是应了那句“斩杀于灵前”!
额外赏赐
易牙急匆匆地走进房间,将茶杯摔在地上,还不解气,将木凳一脚踢飞。
木凳飞了出去,砸坏了房门,更是惊扰了刚降临至门外的仙子妙元君。
粗鄙不堪。我奉西王母之命前来,你对我如此无理,岂非对西王母的藐视!
是我不好,我马上准备一席酒席为仙子洗尘接风。
只是不知……西王母她对我有何训示啊?
宴席就不必了,我传达旨意便离开。西王母赏罚分明,既有赏赐,又有训示,你想先听哪一种?
食神易牙屡次立功,不仅平定空桑一难,而且捣毁食魇据点数所,特赐厚礼一份。
至于训示,则因你捉拿元凶枯无太慢,引起了部分仙卿的不满,他们上书表达对伊挚的同情。
今日这些纸片儿纷纷飞入西王母殿内,令她烦不胜烦,望你速速解决此事。
冤枉啊,非我办事不力,而是枯无太过狡诈,他在食魇的掩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我岂能辜负西王母的信任?所以我费力地翻出了枯无的档案,得知甘玲珑居然是枯无在凡间的妹妹。
哼,就知你会找借口。锦盒内除了惯例的灵药,还有额外的赏赐,莫要私自声张。
西王母对你如此厚爱,你可千万不要不识好歹。
须知食神这位置,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易牙恭送妙元君离开。仙子腾云驾雾消失于庭院后,易牙顿时换了一副嘴脸。
狐假虎威。若非你是西王母座下的高阶仙子,我又何须对你低三下四。
易牙打开锦盒,随意翻动几下,发现大都是普通仙草,唯有几株是珍稀灵药,估计这就是“额外赏赐”了。
灵药虽罕见,但他还是得拿回去交差,准备合上盖子。可就在此时,一颗蟠桃形状的仙丹从草药堆里滚出来,它散发着柔和的光华……
惊讶、喜悦、恐惧……种种情绪萦绕于心,这才是所谓的“额外赏赐”吗?还是有仙子粗心将其混入其中?
但不管是哪种理由,他都可以名正言顺地独占这颗蟠桃了!
只需咬定锦盒中只有仙草灵药,又奈他何?
忽然,他腹痛难忍,蟠桃的灵力深入灵魂,搅动起两股原本平静的力量。
因蟠桃的作用,力量较小的灵魂竟短暂性地扳倒了较强的灵魂……
须臾,两股力量缠斗的疼痛席卷而来,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形貌亦不断来回变化——
屋外脚步纷纷,似是有人造访。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天厨的禀告声:
唉,真是冤枉。来,我带你们去看看甜味使,她在宴仙坛里吃好住好,一根头发都没少。
哎?熙颜,辛懿,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吃过好几顿了……
是,我的确请了甜味使来问话,不过已查明她对枯无的所作所为不知情。她还愿意配合我一起抓捕凶手。
这间房是我专门留给管理司办公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去请你们二位,你们就送上门了。
辛懿面无表情地盯着甘玲珑,她被盯着犯怵,低下头默默吃糕点。
识时务为俊杰,辛味使和咸味使若是弃暗投明,投靠宴仙坛,我定不会亏待你们,又何必非要站在空桑一边?
两位不说话,是不答应?哈哈……没关系,慢慢吃,慢慢想。
易牙得意地迈出房门,渐渐走远。熙颜看向仍坐在桌边狂吃的甘玲珑。
我这是忍辱负重知道吗!要是我们不履行管理司的职责,易牙就会想尽办法用自己的心腹替换掉我们。
现在枯无和苏安潜逃,五味使名声受损,九重天已经不相信我们了。要是我们三个也被撤掉……
我们留下来吧,不给空桑添乱,说不定还能暗中找到易牙的把柄。
秘密武器
伊挚欲为亡妻举办追悼会,向三界发出悬赏,谁若活捉杀人凶手枯无,带到亡妻灵前,可获重赏。
重赏之下,各方人物都在通缉枯无,现在许多人都对你的人头虎视眈眈呢。
小小阻碍,不至于影响大局。我想要的,迟早都会得到……
唔,看来你在等时机,等一个……枯无身败名裂,易牙声名大噪的最佳时机。
正视自己的欲望有何不可?你我是同路人,做着相似事,心都黑。
狡猾。待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吧,彭铿下落如何?
伊挚因妻子亡故,性情暴怒,将彭铿赶出了空桑。彭铿离开空桑后,不知所踪。
做戏!他们分明是在做戏给我看,计谋漏洞百出,还自作聪明。
我抓了彭铿最得力的下属,又杀了伊挚最钟爱的妻子,他们怎么可能不联合起来对付我?
呵呵,他长得真俊,等我划花他的脸,就没人能比我更好看了……
鞭子抽落在皮肉上,痛楚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令昏迷的人猛然醒来——
这个阴冷的,机械的,潮湿的,散发着腐败气味,堆放着残羹冷炙,昏天暗地,污浊残忍的黑工厂……
食魇化的失败品,那些仍保留部分自我意识且能力较弱的食魇,被囚禁在这里奴役。
食魇化的成功品,即完全失去意识或强大而服从易牙的食魇,则不断通过法阵输送到各地补充食魇大军。
食魇们有些原本是食物被强行食魇化,有些原本是食魂被强掳至此进行食魇化。但无论曾经是什么,现在都彻底沦为易牙的奴隶、易牙的杀人武器!
鱼腹藏羊举起自己脏污的双手,借微弱的灯光看留有黑炎灼烧痕迹的手掌。他不敢想象,自己失去意识后,又被易牙操控做了多少坏事……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逃离这里,直到终于有机会出去……结果……
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大人准备制造一个威力极强的“武器”,需要大量的催化材料。
被易牙操控的后遗症仍在身体发作,如今别无他法,先保存体力,再考虑如何逃出去吧……
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食魇穿梭在工厂的通道,在监工的威压下,他们一刻不停地干活。
兄弟们,问个话。跟我一起进来的那几个小家伙,他们去哪儿了?
鱼腹藏羊不禁担忧,那几个小家伙,不会被易牙拿去当催化材料了吧……
当然是被关在别的地方做苦力啊!难道关在别的地方做美容这么好啊?
别偷懒,赶紧搬东西,不然头领又要抽人。
上次他一鞭子抽在我脸上,差点毁容了,呜呜……
操作台上放着一具伤痕累累的人体,而那人的面容,竟如此熟悉——
故友重逢
彭铿想在此地召集旧部并不奇怪,奇就奇在随着与他深入山麓,越发觉得这里钟灵毓秀,不似凡间,更像是误入了某个方外之域。
此彭城非彼彭城,乃是三界之外的一个域,只不过在人间的彭城设下了入口。
昔年听我讲学的徒弟们,多数定居于此地修炼,千年后,逐渐分成两派
他们虽修成法力较强的散仙,但仍宁愿过隐居生活,不轻易入世。
前辈,我仍有事想请教……
对了,爹与你称兄道弟,我应该尊称你一声“陆伯伯”?
我原以为闭关钻研厨艺,等到出关那日必能夺得食神之位,可后来发现这个位置不止关乎厨艺,甚至利用诡计还能把选拔规则摧毁。
你想要争夺食神,面临的对手不止是我,还有更多厨艺精湛的天厨,以及原本无资格争夺食神的小人。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与爹皆认为,“食神”所代表的更多是一份责任,而不是厨师的至高成就。
若从天下无数厨师中择一人当食神,除了他以外的其他厨师都要低人一等,不许做菜、不许钻研,不许在厨艺上有所成就。
那岂非易牙正在实施的阴谋,将丰富多样的美食界变为他的“一言堂”?
有的人宽容博爱、勇于承担、兼济天下,故他更适合走为民解决温饱,传授技艺,弘扬美食文化的道路。
有的人耐心专心、勇于尝试、坚持不懈,故他更适合走精研厨艺、创新流派、丰富美食多样性的道路。
上天倘若断了某个人一条路,必然会为他准备更多新的路,不至于令他在不适合的道路上走到黑。
食神之路,我敢走,是因为我清楚此路适合何人走,我亦坚信,我能成为这样的人。
边走边聊,竟未觉已走至一幕水帘之前。
我们往前走,水流自动分开,穿过以后,水流重归原状。
眼前云雾蒸腾,水帘飞溅,群峰之间,枝干托起一座楼台。
葱茏草木悬挂数面扇屏,分别绘制气流纹和穗禾纹,应是代表彭铿提到的导引派与药膳派。
忽然,巨大画屏背后,走出三个人影。一位是仙风道骨的青年,一位是鹤发童颜的老者。而第三位是——
我正想询问你的下落,看到你没事就好。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品锅见到我出现,亦十分惊讶。他转头去看彭铿,见彭铿点头默许,便将来龙去脉缓缓道来:
与你在广寒宫道别后,我说过要去追随真正的自由,于是回宴仙坛准备解除《宴仙录》上的契约。
不料遭遇易牙的陷害,他诓骗我,食魂一旦签订契约,就必须终身服从,否则会牵连家人……
思至此,一品锅亦忍不住皱眉,但他尽力控制情绪,语气保持平淡,将事情叙来:
我不得已留下来受易牙差遣,直至孔府一战后,我内心之不情愿已达极点,甚至迁怒于陆先生。
陆先生察觉我内心苦闷,追问之下,才得知易牙的恶行。
他责备了易牙,又将《宴仙录》取来,划掉了我的姓名。
陆先生听后,秘密指引我前往“彭城”,说此地山水优美,隐秘清净,我可暂住于此,躲避易牙事后的报复。
……原来如此。但恕我冒昧,宴仙坛的主人是彭铿又不是他易牙,他何来这么大的权限,到处作威作福?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我与易牙在幽冥司划掉生死簿的名字后,便分道扬镳,各自隐遁。
直到二十年前,他忽然找上我,用“伊挚辜负瑶姬,另娶女子,生下一孩”的话煽动我,邀我建立一个比空桑更强大的美食仙乡,用以报复伊挚。
空桑已有千年的根基,短时间内超越它谈何容易。宴仙坛只能采取结盟的制度,为了招揽更多强者和势力加盟,不得已要向他们妥协一些权力。
易牙虽名义为我的下属,可我对他的管束亦有限,他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我只能大略得知,不能知晓细节。
他拉来了辰影阁和墨门加盟。但他与灯影牛肉秘密商定了什么,我无法得知。他与墨门做了什么勾结,我也无法得知。
这么说,宴仙坛的组织架构是由利益组成的,利则合,不合则散。
但既然你秘密留着旧部对付易牙,肯定早就知道这种制度有弊端,为何……
人在愤怒之下,眼中只有仇恨,过度高估自己。所有事情在报复面前,皆不值一提,待惩罚了伊挚,赢得了食神,再来清算易牙等小人亦不迟。
可谁知,“伊挚品行败坏”是假的,易牙也比预想中更早一步夺权,多年的筹划,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倘若有半分闲暇,停下来想一想,便知早已落入小人的罗网。可小人之所以为小人,在于他有常人不及的险恶,一遍遍给你强调仇恨,让你被他牵动着情绪走。
哪怕被利用殆尽跌入谷底,终于想起来要奋发自强,小人还要给你致命一击,让你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听他如此深刻地复盘被易牙哄骗和残害的始末,哪怕他语调冷静,可挖开内心伤疤的滋味定不好受,我有些不忍,安慰道:
你别太难过……事情发展成这样,你也不想的,可幸好,我们还不算丢了先机。
你还有心思同情我?是该笑话你心思单纯,还是羡慕你出生于一个温暖之家,因此看不懂人心的险恶。
也难怪当初伊挚忍痛放你独自对抗我和易牙,连我与他这种明显对你有恶意的对手,都能轻易牵动你的情绪,让你动摇本心。
未来出现一个更精于伪装、更沉得住气的对手,呵,就你这样,还怎么当食神。
好心安慰他,却被他奚落一通,我气得脸红,正欲找话辩驳,但……
那句“动摇本心”令我回想起孟婆的叮嘱,顿时幡然醒悟。
他心思深沉,寡言少语。如今却不惜剥开自己的伤口和我长篇大论,不是为了嘲讽我,而是为了提醒我?
想明白后,我向他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他却轻咳一声,别过脸去,垂落的黑发挡住了侧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两个门派的长老见彭铿与我停下谈话了,才恭敬地上前参拜。
多年来,师祖不曾召唤过两派门人,晚辈弟子难以目睹圣颜,我们不得已才请逸品先生帮忙引见。
时隔多年,师祖召集门人定有重任委托。逸品先生是您叮嘱我们招待的贵宾,可以信任。但这位小姑娘是?
时隔多年,师祖召集门人定有重任委托。逸品先生是师祖叮嘱我们招待的贵宾,可以信任。但这位小少年是?
清霄人如其名,面貌清冷,看着心气高,说话直接。鹤翁看上去则是圆滑的老者,怕清霄冲撞师祖,站出来打圆场。
师祖能将她带来,肯定是信得过她,我们做晚辈的就不必多问了。
师祖能将他带来,肯定是信得过他,我们做晚辈的就不必多问了。
小伊是我的侄女,此次任务,除了我以外,你们皆要听令于她。
小伊是我的侄儿,此次任务,除了我以外,你们皆要听令于他。
听了彭铿的话,不仅两位长老和一品锅,连我自己都不免惊讶。但也只是愣了一瞬,我赶紧取出密令,递给两位长老。
树丛里窜出几只食魇将我们包围,为首的头领蒙面,背上一对黑羽,看上去并不好惹。
我俩迅速分离,各自战斗。因获得了娘亲输送的神力,我对抗这几只食魇十分顺利。
另一边,彭铿和头领战得不分上下。倏尔,头领朝彭铿的肩膀射出暗箭,彭铿看到箭的形状,不知为何神色大变,停下攻势。
就在这一停顿的瞬间,头领猛然对彭铿的肩膀拍下一掌。
彭铿被击得连连后退,箭簇几乎穿透了他的左肩。
头领带着剩余的食魇迅速消失。我赶紧冲到彭铿身边,将他扶住——
彭铿忍痛拔出左肩的羽箭。一支灰黑色的翎羽沾了血色,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同心破魔·二
没想到三界竟出了如此恶徒!除掉易牙,吾辈义不容辞。
易牙危害食魂们的性命和自由,我亦为食魂,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逸品先生心怀大义,老夫很是佩服。不知除掉易牙后,先生有何打算?
我们延寿门擅采集仙芝灵药,烹制成药膳服用,深谙延长寿命的秘法……
五谷乃浊物,唯有像长生门一样辟谷,修习导气引流,才有可能达到长生之境界。先生不如考虑长生门?
承蒙两位长老的厚爱,可惜我无心修道,无论是导引,还是药膳,鄙人都不感兴趣。
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跑回来问你。等一切结束了,你打算去哪儿?
没等到对方的答案,空桑少主的眼眸似划过一丝失落的情绪。
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又浮现熟悉的笑容,她边向水帘之门跑去,边向一品锅挥手道别。
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又浮现熟悉的笑容,他边向水帘之门跑去,边向一品锅挥手道别。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慢慢想!只是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答案啊!
好戏开演
再次来到彭城,此处不再是冷清的楼台,两个门派的弟子散落在各处,迎接到来的宾客们。
我与佛跳墙跟随前方的仙人踏上台阶,正欲走进楼中,却被一位长老拦住。
见过这位长老。我们少主是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此乃邀请函,请您过目。
佛跳墙将邀请函递上,并附上一份礼物。长老接过邀请函,打开一看,露出笑容。
原来是空桑少主,伊挚大人的千金。令尊呢?为何不亲自前来?
原来是空桑少主,伊挚大人的小公子。令尊呢?为何不亲自前来?
家母新丧,家父心情沉痛,自那日起一直在空桑闭门不出,我代为出席,还请见谅。
平台中央,设下数张圆桌,桌上摆满美酒佳肴。受邀前来的有天厨、有散仙、还有德高望重的凡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其中不乏少数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夹起一道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假装不经意地提高音量,询问旁边的佛跳墙:
我也只是略知一二,长生门和延寿门两大门派突然现世,为彰显名声,大摆宴席。
千年食神大选即将开启,长生门与延寿门欲派出门人参选,设下宴席,想来也是为了提前造势吧。
造势?现今名声最大,最有可能夺冠的候选人,谁不知道是代理食神易牙啊?
等长生门和延寿门的门人一出,未来又有一番大乱斗咯,这食神之位,我看未必就是易牙……
哎,我看走眼了吗?邀请函不是写着此次邀请的人物,都是两大门派认可的天厨,怎么不见食神易牙?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食神大人应是第一个受邀的人物。我寻思,或许是食神大人拒绝前来吧。
不对不对,易牙大人宽容博爱,绝对不会拒绝两个新门派的邀请,该不会是长老忘了邀请食神吧?
福某只是一介食魂,哪知道大人物之间的秘辛……少主若想知道,不如问问周围的同僚?
也是。哎,大家知道为什么食神没来吗?不会是怕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易牙的议论又开始在宴会上发酵……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到了最后有大胆的天厨干脆直接问长老。
清霄长老抬手制止众人的哄闹。
我派弟子参加食神大选,正是为了获得食神后,为某位含冤受辱的厨祖昭雪。到那时,诸位便知,这恶人究竟是谁,他又犯了何种罪过。
好,我便与在座同僚给你们做个见证!祝你们早日得偿所愿!
宴席渐渐散场,宾客也走得差不多。我见一品锅站在远处楼台眺望风景,背影寂寥,我忍不住上前搭讪。
谢了。如今易牙四处作恶,危害食魂的安全和自由,我一心只想帮助大家除掉他。其他的事,暂时没有考虑……
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看我被你拒绝了,却半点失落都没有,很奇怪吗?
刘备请诸葛亮出山,尚且需要三顾。我也早就做好“三顾茅庐”的准备了。
怕他看见我脸上失落的情绪,我赶紧背过身去,大大咧咧地走下楼梯。
你我皆是食魂,有什么顾虑不怕直言,我不会告诉他人。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总是拒绝少主的邀请?
……我没有再次签订一份契约以禁锢自己的打算,我向往真正的自由。
她问你愿不愿意来空桑住,却没问你要不要加入空桑,要不要与她签订《食物语》。
他问你愿不愿意来空桑住,却没问你要不要加入空桑,要不要与他签订《食物语》。
就当是福某有私心吧。我自加入空桑以来,未尝觉得有半分受禁锢的委屈,相反少主一片赤诚,时常让我深受感动。我亦不愿诚心的少主受到半分委屈和误解。
但,你当然有选择的自由。
我仅是把我的感受与先生分享,同为食魂,我想你大抵能更理解些。
灯影牛肉再次与枯无见面,将彭城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作为特大秘密高价贩卖给枯无。
这可是独家消息。他们只秘密宴请了少数人物,不在现场的人,只能在外面听到部分流言。
果真如我所料,伊挚用为亡妻哀悼作借口,明里躲在空桑做缩头乌龟迷惑我,暗里却派自己的孩子和彭铿一起去搬救兵。
以为找来几个新势力,转移我的视线,放出几个不痛不痒的流言,就能打垮我?
呵,小儿把戏。如今谁是食神,谁手上拥有权力,谁能占据先机。
彭铿早已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们居然还敢打着为他伸冤的旗号出来招摇,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趁他们羽翼未丰,扣个罪名,直接摁死,最好能抓住空桑与他们勾结的证据。如此简单,甚至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哦,真是妙策。不过,你不觉得这么直接和迅速地死,有点便宜他们了么?
呵呵哈哈哈……那便让他们多得意几日,待他们最为松懈之时,再一举将他们打入谷底,叫他们绝望到极点,永无翻身的希望!
他离开宴仙坛后,想去投靠空桑,半路被我拦住了。
放心,没有你的吩咐,我可不敢随便放人。
那就好,在他们绝望之后,连一丁点的希望都不能给他们,让他们被我牢牢捏在手心,被我玩弄至死!
天罗地网
宴会连开五日,长生门和延寿门派人参选食神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广,终于在第五天迎来了变故。
宾客们酒酣耳热之际,一队天兵冲了进来,将宴会现场包围。
为首的人正是易牙——
我收到线报,有人没经过食神的批准,私自聚众闹事!
这里谁是管事的?给我站出来!
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近日突然出现许多名厨,说要参加食神大选,形迹可疑,你们一定是受了某位厨祖的唆使!
你们打着为罪犯平反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将你们和彭铿一网打尽!
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来人,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角落,给我搜到证据为止!
易牙手下的天厨们二话不说撞开大门,砸毁楼阁,翻箱倒柜,门派弟子怎堪受辱,纷纷奋起反抗。
混乱之间,彭城被天兵封锁,宾客不得离开,人人自危!
易牙眯眼仔细搜寻,居然没有发现空桑的人,不由得愤怒地握紧拳头。
天厨将一个贴着封条的匣子呈上。
封条上写了八个大字——“天地为证,沉冤得雪”。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反叛的证据!
打开来给众人看看,揭开这两个门派欺世盗名的真面目!
天厨打开匣子后,猛然被匣内的东西吓了一跳,匣子从手中摔落,掉出一封血书,亦写有一行字——
易牙想要将血书拾起藏好,却被清霄长老早一步将它夺了回来。
长老将它举起给众人看,高声朗读:
怎么,不敢公示吗?!我这就念给大家听——“易牙杀害詹王,吾辈替天行道!”
詹王在凡间被奉为厨祖,后来又被九重天召为天厨,他德才兼备,爱民如子,主动参与“丁戊奇荒”的救灾行动,救助百姓无数。
传闻他在灾荒之中被凶兽咬死,但实际上是被易牙加害至死!吾辈嫉恶如仇,不忍贤人蒙冤,宁愿舍弃隐世的祖训,也要出世揭开“食神”易牙的真面目!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又惊又骇,有人更是为长老们直接指出,易牙就在面前。
原来你就是易牙!弟子们,仇人就在眼前,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停手!天兵天将眼皮底下还敢斗殴?你们到底有没有将九重天的权威放在眼里!!
食神,是你说长生门和延寿门包庇罪犯,我等才前来查封的。现在非但没有搜到证据,还被对方指控,你作何解释?
既然两边都没有证据,空口无凭怎能定罪?
限定七日,各自呈上证据,对簿公堂,我们再来抓人!
人在做,天在看!孰是孰非,七日之后自有定夺!我易牙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们乱泼脏水!
听完太极芋泥对彭城事件的汇报,我停下手中的活儿,忍不住拍桌狂笑出声。
许是笑得岔气了,突然猛地咳嗽。一张毯子被适时盖落在我的肩膀.眼前还忽然出现了一碟茶点。
实在对不起,许是近来没日没夜地做活儿有些劳累,记混了,鹄羹现在还在修炼中。
不过,你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明里干这种事的人啊,一般不都是等我睡着了才盖被子……
鹄羹不在,身为您的管家,若少主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毫无自知,我也只能为您的身体负起责任了。
无论消息是否真假,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好的声东击西之策。
我们设下了一个局,引诱易牙上当,待易牙误以为“厨祖”指的是彭铿,自投罗网后,再公布答案,让他措手不及。
听说他在彭城宴会上慌张无措,证明我们第一步的目的达到了。
不能这么说,在战国的时候,我们不也靠着一本虚构的“周礼书”,在秦军手下撑过了好几集的时间吗?
试探一下,对我们又没有损失,只要空桑不被抓到把柄,我们就一直是安全的。
我们立了一个“詹王”的靶子,既不代表空桑,又不代表彭铿。让易牙对付一个死去的虚影,对我们不会造成任何实际伤害。
但易牙不同,他现在身居“食神”之位,他越是蠢蠢欲动,就越是证明他在意这个位置。
而他越是在意这个位置,他的弱点在我们面前就会暴露得越彻底。
过去他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们,正因为我们的弱点在他看来非常明显——家人。
因此,他只要不断地伤害空桑的人,我们就会不断地被他牵着走,落入被动的境地。
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煽风点火之类的事,我想我还是能够胜任的。
让零星的火苗烧得更旺些吧,叫易牙忙于对付那些要与他争夺食神的人。从前他以为只要消灭了伊尹和彭祖两个劲敌就高枕无忧了,现在便让他疲于奔命。
既然易牙为了衬托自己,搞坏伊尹和彭祖的名声,那我便开个“詹王”的小号对付他。我会在凡间模仿他曾经“弄虚作假”的行为,使得凡人自发向詹王神像祈祷。
我再借“詹王显灵”,给凡人发放有抵抗食魇功效的粮食。同时放出消息,易牙曾经杀害詹王,如今詹王复活,欲揭露易牙的险恶,为自己讨回公道。
假若,他真的做贼心虚,忌惮詹王,必然会有所动作。不出六日,必然会去盗取证据。因为失去证据,两大长老在第七日便无法证明他的罪行。
再假若,他不为所动,虽然兜了一大圈,看似做了无用功,但至少我想要救助百姓的目的达到了。
看到曾经在福州还略显青涩的少女,如今被迫成长为成熟的模样,太极芋泥有些感慨。
看到曾经在福州还略显青涩的少年,如今被迫成长为成熟的模样,太极芋泥有些感慨。
反派对付正派,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但正派对付反派,就不得已要瞻前顾后。
如果我为了对付易牙,像他一样不择手段,用尽当前可用的所有筹码,直接莽上去当然爽快。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会牺牲多少人?事情结束后,存活的人,他们的名声能恢复吗?面对死去的亲人,他们会活得开心吗?
易牙固然可恨,仇恨固然要报,但是,没有什么比你们更重要。
所以,你们都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随随便便地提“牺牲”,好吗?
……凡事都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左不过是迂回了些罢了,没有一个人是必须要牺牲的。
可是,您总爱说别人,您又能否不要无节制地消耗自己的净化之力,制作可抵御食魇的干粮呢?
呃,别这样盯着我……好吧,我听你的,早点休息,明天再接着干。
此计若成功,将会是奇袭。但局势瞬息万变,未来谁也说不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了便可。
逃出生天
我听你的,找人去抓彭铿,结果被他们反将一军,居然说我曾经杀害了詹王?!
然后一大群人瞬间转过来指责我,就差把罪名直接扣在我头上了!我被他们逼得仓皇而逃,威名扫地……
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早就中计了!如果在宴会第二天就将他们抓住,那时候宾客还没有很多,传言还不会扩散得这么快——
看到食魇的嘴角被打出了一道血痕,枯无才稍微解气一点,吩咐易牙说下去。
他们通过散布“詹王复活”的消息,骗取民众的信任,顺藤摸瓜抓住了我们输送食魇的把柄……}}
枯无歇斯底里般揪住那个食魇,对他拳脚交加,一遍又一遍发泄对空桑众人和彭铿的愤怒。
食魇的身体被改造成一个强大的“武器”,但此刻却毫无还手的反应,任由枯无将自己揍得伤痕累累。疼痛、麻木、迷茫,除此以外没有多余的情绪可容他感知。
他的意识被封闭着,他的灵魂被拘束着,他只知道,必须无条件地服从眼前的主人,乃至献出自己的性命。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预料,我们、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可!用脑子想想,你现在顶着的是“易牙”的脸面,你若是被人抓住,岂不落人口实!
看着易牙慌张的脚步,心中那股厌恶之情再次涌起,那是源于直面自己不堪过往的厌恶。
枯无闭上眼睛,皱眉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望向那个食魇。
枯无取出一根鹄羹的羽毛与一撮彭铿衣袍上的绒毛,扔在食魇的身上。
短暂的歇息时间里,鱼腹藏羊通过讲述外面的故事引起食魇们的注意,争取一切可争取的力量逃离工厂。
少数食魇被吸引过来,趁着监工不在的空档,围观鱼腹藏羊的演讲。
易牙和这里的监工,总是这样说我们,说我们从诞生起是垃圾食品,就一辈子都是垃圾,在外没法获得认同。
他们给我们所谓“生存”的机会,要我们“珍惜”,留在这里干一辈子的坏事。
但其实不是的,所有食材都是大自然的馈赠,由劳苦大众用辛勤的汗水换来,都是值得尊敬的。
没有一种食物,它生来就是垃圾食品。从来只有黑心的食品制造者,为了掩饰腐烂的原料,滥用劣质味精和香精,又为了节省成本,在流程上偷工减料。
辣条,只要用干净的食材和调味料制作,它也可以符合卫生要求,也能成为一种受欢迎的零食。
嘻嘻嘻……他说……他说我也能受欢迎……?
要是我能受欢迎,我还会成为食魇吗?
臭豆腐,只要制造的过程严格按照卫生标准,臭味是美食自然产生的属性,而不是掩盖劣质食材的气味。
哪怕是残羹冷炙,腥臭腐烂的剩菜衍生的食魇,经过合理的净化后,也可以恢复本真。
外面的天很蓝,水很清,阳光很灿烂,空气很清新,相信我,我们未来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像我们这种既不受人待见,又能力弱小的食魇,要是想从这儿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呵呵,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们做逃跑的垫脚石吧?
我没有骗你们,没有人比我更恨易牙。他连自己创制的食魂都能拿去食魇化,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被他扔去送死。
但只要能出去,我们就有希望。我可以带你们去投靠空桑。空桑少主有净化食魇的能力,她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但只要能出去,我们就有希望。我可以带你们去投靠空桑。空桑少主有净化食魇的能力,他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大家愿不愿配合我,一起逃离这里,到外面的世界过另一种人生?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声——“监工回来了!”大家听见顿时四散,只剩下鱼腹藏羊沮丧地待在原地……
突然,小小的声音在附近响起。鱼腹藏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边,两个熟悉的小家伙正拉扯着他的衣服。
由腐烂苹果化魇的苹大郎,空洞的嘴巴喷出稀疏的气流,尝试用简单的发音,向余洋倾诉委屈。
由两个臭豆腐串成的臭豆父,两个脸上依次出现愤怒、悲伤的神情。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出易牙的恶行。
鱼腹藏羊明白另外几个小家伙已经被拿去充当催化高级食魇的材料,再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说好了要带你们去空桑,去过新生活的……
对不起……这一次,哪怕拼了命,我也要救你们……
两个小家伙窝在余洋的怀里,蹭了蹭他眼角的泪水,在他耳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监工的吆喝声越来越近。鱼腹藏羊警惕地站起来,将两个小家伙护在身后。
食魇工厂内部的一间禁室里,堆放着古旧的手稿和诡异的标本,地面留有几个小型法阵的遗迹,积了厚厚的尘土,仿佛年代久远。
鱼腹藏羊带着两个小家伙悄悄潜入,小心翼翼地走过通道。然而苹大郎踩到地上的某个东西,发出“咔嚓”的声响——
根据地上的标记和旁边的手稿可以判断,当年实验因为各种原因失败,这些都是他催化失败的半成品。
越往后看去,失败品的死状越来越奇怪。鱼腹藏羊靠近细看——
苹大郎和臭豆父也被吓得不轻,余洋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后,继续翻查旁边的手稿。
“食魇是粗制滥造的菜肴、被浪费的食材衍生的阴暗魂体……外形较丑陋,内心阴暗,容易被操控,几乎无自主意识……”
“猪肉和儿子的肉皆是食材,只要能实现目的,食材本质并无区别……作为菜肴化形的食魂和食魇都是工具,食魇无意识,听令于主人,作为工具更有效率……”
“掌握一种方法,强行将食物和食魂催化成食魇……弱小的食魇,又可作为材料催化出更强的食魇……”
“食魇制成后,通过法阵放出,污染更多的食魂……如此循环往复,代代无穷,终成无尽的食魇大军……”
“待我一统食物界,天下人都尊称我为师祖,认同我的观念,我将赢得千秋百世的尊荣……”
鱼腹藏羊握住稿件的手颤抖着,没想到继续往下看,所记录的事迹更加骇人——
“卑劣的食魇,竟敢聚众啃食我的躯体……以为我失去了身躯,就会湮灭?
可笑……”
“此举不过助我成为更强悍的魔体,无形无态,于他人绝望仇恨之际,伺机夺取躯体……实现永生……”
“伪装他人,借刀杀人,比直接动手,更有趣味。不过……我既然可伪装成他人,为何不造一个傀儡伪装成自己?以此为替身,方便行事?”
“诱导了几个凡人,尝试了分魂之法,可惜效果不佳……是他们的仇怨不够深……或许可从灾荒之中……”
“数百年难遇之奇荒……引诱了一个仇恨伊挚的凡人……天助我也……此乃绝佳之傀儡……”
“将傀儡命名为‘丁戊’,分出部分魂魄以控制他的形貌……再命他模仿我过往的性格,先去联络彭铿……”
苹大郎和臭豆父紧紧靠在余洋的身边,即便他们理解不了那些深奥的内容,但他们能感受到余洋的情绪不稳,希望这样做能稍稍给对方些安慰。
因为他找到了一种对于食魂来说非常致命的秘法——强行催化成食魇。
此法太过邪恶,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是他以自身肉体为代价,才成就了这种天道不容的秘法。
他因此也沦为了魔,无形无态,伺机夺取他人的躯体,以延续自己……
忽然,外面走廊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随之传来许多监工纷纷赶来的脚步声和漫骂声——
不好!我们在这里停留太久,被发现了踪迹……唔!!你们干什么?!
苹大郎抓住一块布料蒙住了鱼腹藏羊的双眼。趁余洋还没反应过来,他与臭豆父赶紧关上了密室的门,将余洋关在里面。
待监工赶到之时,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幅景象——两个小食魇胆大包天,试图撬开走廊铁窗的锁逃跑。
原来是两只试图逃跑的小杂碎,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货色!简直浪费大爷我的时间!
监工将苹大郎和臭豆父狠狠鞭打至无法动弹,然后将他们的残躯卷进配料桶里。
几个监工甚至以此为乐,将配料桶踢着滚动,一边吹口哨一边离开走廊,丝毫不感到罪恶——他们成为高级食魇,是由多少个这样的小食魇辅助催化而来……
仅是一门之隔,鱼腹藏羊竭力按住想要冲出去救人的冲动,但他不可以……小家伙们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他怎么可以辜负……!
透过门缝,鱼腹藏羊看见了惨状。他用手掌撑住地板,直至骨节发白,才不至于让自己悲伤得倒下。
另一只手紧紧揣住那份珍贵的手稿。他必须隐藏好,必须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将易牙的罪证公诸于世的时机!
绝对不能让这么多无辜的生命白白枉死!
过了很久,走廊彻底安静了。突然,一扇门悄然被打开,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不过,若那黑影稍作停留,就会发现走廊的转角处,还藏着两个偷偷窥视的食魇……
倩菇嬷叹了一口气,将身体靠在墙上,仰头看那方小小的铁窗。铁窗的缝隙,偶尔会施舍般给他们这群食魇滤过几缕外界的阳光。
唉,被那位余大侠挑起好奇心了。如果真有机会,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兄弟阋墙
深夜,延寿长生殿内,一盏长明灯孤寂地燃烧。灯光下映出一个蒙面人的身影,他一步步地走向桌案上供奉的神像前。
这几尊神像姿态各异,刻画的是凡间供奉的四位厨祖。
伊挚的神像豪迈爽朗,彭铿的神像矜贵清高,还有一个神像因放在背光处,眉目神态看不清晰。
这三个神像都是身姿挺拔的立像,唯独易牙的神像一脸谄媚,以跪着的姿态仰望另外三个。
蒙面人飞掷出三枚石子,将三个竖立的神像击倒。原本被神像挡住的物品显出端倪,竟又是一个木匣子……
他拿起那个刻着“詹王遗愿”四个字的木匣,试图打开它,却发现小小匣子内竟装有复杂的机关。
是你真的重新现世?还是那个在空桑的墨门叛徒整的小把戏?
呵呵……不重要!一个死透了的神,不该在此时出现,坏了我的大计!
一声呵斥落下,原本埋伏于房内的弟子们纷纷现身,取出各种法宝包围蒙面人。
蒙面人嗤笑,挥袖扬起一阵烟雾。烟雾之后,蹦出数只食魇,唯独不见蒙面人的身影。
有了食魇的掩护,蒙面人轻而易举地摆脱身后的追兵,来到密林的深处。
一块带有魇气的刀片从他手中飞出,扎入树丛的某处。
树丛中顿时传来细微的痛呼。
我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捂住流血的肩头。
但不料下一刻,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我的脖子,将我从灌木丛中扯出,拉到了蒙面人的眼前。
哦,是吗?你嫌我的计策太小儿科,中计的你岂非连小儿都不如?
似是被戳中了弱点般心虚,他恼羞成怒地扬起手,欲挥向我的脸颊——
蒙面人缩回被突然飞来的翎羽刺伤的手掌,仰头看空中,密密麻麻的羽刃伴随狂风向他袭来。
我眼前出现一层层粉白的羽毛,似乎有人迅速飞到我的身边,随后我的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晚风吹起他粉色的发梢,头上的金饰在夜色中璀璨生辉,皎白柔软的翅膀在背后轻轻扇动,风采动人心魄。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温柔的眼睛,此刻怜惜地看向我的伤口。
树丛中的一品锅也走了出来,取出毛笔,摆出备战的姿态。
空桑少主,多谢你刚才为我挡下那一刀。此刻,便由我来护着你。
冷漠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彭铿从树荫下走出,月光将他脸上的恨意照得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彭铿首先向蒙面人发出攻击,而在他身后,是一群以鹤翁为首的延寿门弟子,合力使出包围阵法。
你们千方百计给我送了一份“大礼”,无独有偶,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份非常有趣的“回礼”……
蒙面人邪笑着吹了声口哨,顿时夜空中月光被遮蔽,一双巨大的黑羽掠过,带来黑压压的食魇大军俯冲而下。
一阵烟雾升起,彭铿冲上前去,然而烟雾之后哪有什么蒙面人的身影,有的只是一个熟悉的蒙面食魇战士!
彭铿看见来人,手掌的攻势猛然收了回来。但食魇战士却毫不留情,一掌拍向彭铿的肩膀,新伤牵动旧伤令他不禁咳血。
食魇战士冷酷地执行着主人下达的任务,将目标锁定彭铿,拿起匕首不停对他进攻。
但彭铿却莫名地只守不攻,哪怕被食魇战士的匕首划伤,被他的黑羽灼伤,彭铿依然神色复杂地一味退让。此情此景,看得延寿门的弟子们心急如焚!
彭铿说话的间隙,食魇战士又向彭铿刺了一刀。动作之迅速,力量之强大,下手之坚决,诡异得非常人可及。
彭铿捂住流血的伤口,他的脸色惨白,看向食魇战士的眼神十分痛心。
但是,你变强了,也沦为了食魇,这是你自愿的吗?
不听你亲口回答我,我不相信……
食魇战士冷酷的回答,让彭铿感到无比的讽刺,五味杂陈的情绪终化作惨然的苦笑。
主人?易牙?!呵……昔日最忠诚的下属,认贼作主人,毫不留情地来杀我……呵呵……易牙,你这个卑鄙小人,这是比你直接杀了我更加诛心的毒计啊!
彭铿终于怒而挥掌,往食魇战士的脸上拍去,将他的面具打落在地,露出一张最熟悉不过的面容——那是雉羹的面容!
我不允许你这样卑微地活着!我宁愿你在那时就已经死了,我也不愿你沦为易牙的傀儡,失去意识,被他玩弄……
你可以不认我作主人,但是你连你最珍爱的弟弟都忘了吗?你难道要连你的弟弟也一并杀了吗?!
鹄羹焦急地飞向雉羹的身边,但迎接他的亦是无情的杀戮——
哥,你快醒醒!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泪水不断从鹄羹的眼眶涌出,无论他怎么呼喊,对方都毫无回应,有的仅是不断进攻的匕首……
那些在秘境修炼的日子里,他无比怀念兄长,靠着这股信念才终有所成。他没想过,此生还能相见,但一见面竟又是兄弟相残的局面!
泪水沿他的脸庞滴落在水晶球上,球体不断旋转,发出光芒,映出一幕幕昔日代表兄弟之情的画面……
那些画面进入了雉羹无神的眼眸,灵魂深处有什么欲要破土而出,最终它冲破咽喉和眼眶。雉羹落下两行清泪,发出了以自我意识喊出的两个字——
他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匕首必须要刺入人的身躯,才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但刚被唤醒的少许意识,又竭力地拉扯着他的精神,叫他不可杀了眼前的人……
他悲怆地看向鹄羹,又看向彭铿,两种情绪疯狂拉扯着他的神智,他痛苦得捂住额头,身形颤抖——
那股控制的力量越发强横,在即将失去意识前,雉羹流泪看向我们……可最终却决定闭眼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抬手唤起黑羽状的火焰焚烧自己的身体——
鹄羹想要冲入火海救他,但易牙给雉羹食魇化的程度太高了,以至于哪怕意识被唤醒也必须服从操控,让雉羹只能选择用自我毁灭的方法来违背操控。
而鹄羹一旦靠近,魇气就会将他也污染,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鹄羹无计可施,唯有边哭喊着边消耗力量为兄长疗伤,为兄长减缓痛苦。
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将他净化……但他食魇化的程度太高,只靠《宴仙录》未必能成,唯有以鹄羹为媒介,让雉羹也签下《食物语》的契约,加上《食物语》的力量才有十成把握!
原来你提醒我带上《食物语》,是为了这最坏的打算……但你应该知道,签下《食物语》意味着——
我知道!但我只希望他能活着!我只想要一个靠自我意识活着的雉羹,哪怕他的主人不止是我,我也无所谓……
我也知道,签下双契约,对契约者来说亦有很高的灵力要求,你幼小的身躯未必能撑得住……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小伊,请你和我一起救他!
说罢,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掌。
传递的力量,不仅有精神上的鼓励,还有部分输入我体内的灵力。
他是雉羹的主人,他也曾是那么孤傲的人,为了救自己的食魂,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我望向悲痛的鹄羹,一种名为“勇敢”的情绪不断涌上心头。
我又怎能保护不了食魂们?!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但是据我所知,结契要成功必须不受打扰,越是复杂的阵法越是不容半点影响。
这群都是易牙特意弄来的高级食魇,只有一品锅你也——
那么加上我如何?食魇当然要交给我这样的恶鬼来对付。
哈哈哈哈——还有本大爷我!这里就交给我们两只恶鬼,你们就专心结阵吧!
我们分别将《食物语》和《宴仙录》抛上空中。我、《食物语》、鹄羹的力量与彭铿和《宴仙录》的力量汇聚,两股净化之力穿透焰火源源不断传送给雉羹。
同心破魔·三
莲花血鸭身后飞舞的皮影小人被长枪戳破后,它们倏然如幻影般消失得无踪。
这是去往空桑的方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与宴仙坛解约后,打算投靠空桑?
作为你曾经的同僚,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不是投靠空桑的时候。
因为空桑众人以私养饕餮的罪名被九重天逮捕了。
你现在前往空桑,只能看见一座空城而已。
呵呵,管你信与不信,辰影阁照样会收集消息。
现在免费卖你一个消息,你该感恩才是。
莲花血鸭不再理会对方,继续提枪赶路。
那抹暮夜的红影,迅速潜入寂静的树林之中。
倒是灯影牛肉饶有趣味地望着那离开的背影,故意提高声量说:
亲自跑一趟验证真相也好。反正你最后还是会来辰影阁,找我要关于空桑的消息。
灯影牛肉的笑声和脚步声传来,打碎了莲花血鸭脑海里的回忆。
重聚空桑
似乎又回到了心心念念的空桑家园……
那里没有食魇和阴谋,有的仅是温馨的关怀……
隐约听见屋外小孩子们奔跑的声响,闻到春卷的花香,鹄羹的饭香,还有饺子爷爷的药香……
哎呀呀~年轻人,苦口良药啊知不知道?怎么连做梦都在怕喝苦药呀?
一睁开眼,便看见笑眯眯的饺子捧着一碗黑不溜秋的药汁。一旁还站着捧着饭盒的鹄羹,和捧着花束的春卷。
少主刚刚醒过来,头会不会还是晕乎乎的?我采了些鲜花,少主可以先闻闻花香。
嗯,我们结阵成功,将兄长净化如初。
大家一起赶跑了食魇大军,然后顺利回到了空桑。
经过焦医师的治疗,大家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少主在结阵之后就晕过去了。
上次在幽冥司灵力爆发后,我也是撑不住睡过去恢复体力了。这次既动用了娘亲的灵力,又有彭铿的灵力加成,所以才睡得更久了些。
也许这就是短时间内“升级”的副作用吧,等我以后熟练运用这些力量,大概就会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了。
嗯,焦医师也说你只是睡着了。所以我们都在等你醒来。
对了,你的兄长雉羹怎么样?我记得他伤得很重,你去看过他了吗?
一看就知道,你为了守着我,等我醒来,心里想去看兄长,也忍着没有去。
我赶紧将饭盒的饭干掉,然后捏着鼻子将苦药一股脑喝下,最后接过春卷递过来的花束。
我现在已经醒了,走吧,我们一起去看你的兄长。
春儿,你知道雉羹在哪个房间休息吗?
看见你们都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哈啊——老夫先回去了,年轻人们也不要太晚睡啊。
彭大人是我的主上,怎么能让您给我喂药呢?请您放下汤碗,我自己来——
我轻轻推开房门,跟他们打招呼。彭铿看到捧着花束的我,笑着望向雉羹。
这……你是病人,赶紧回床上躺着。我主要是带鹄羹来看你,你们两兄弟好不容易能和和气气说话了,好好叙旧吧。
惭愧。都是易牙给我改造成这样的,还是像你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刻苦修炼才值得敬佩。
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样挺好的,反派帮我们升级。
易牙现在应该气得牙痒痒吧,哈哈哈——
莲花血鸭闻声,原本背靠墙低头抱臂站着的他,抬头看了看我。
在宴仙坛时,我与雉羹有些交情,又是他帮我解除了《宴仙录》的契约,我刚刚在等他醒来。
我离开宴仙坛后,本来便打算前往空桑,只是半路被灯影牛肉绊了一段时日。
终于赶过来时,就被那只幽冥司的“恶鬼”拉去当救兵了。
我不管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和阳谋,你取出《食物语》来吧。
虽然不知你为何突然改变想法加入空桑,但是,我保证空桑不会令你失望的。
只不过,现在空桑面临生死攸关的关键点,必须先除掉易牙这家伙。我非常感谢你在这时候能帮助空桑。
对我来说,打仗不难,易牙他算什么东西。但对你来说,给我证明空桑是值得食魂加入的仙乡,才是更难。
文丞相以命想要挽回的盛世,待你证明给我看吧,空桑少主……
那个机关匣子终于被解开了,但里面却是空无一物,简直就是在嘲笑偷盗者的智商。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亲眼所见之后,枯无还是憋闷得很。而当听完灯影牛肉送来的消息,知道雉羹也丢了之后,他更是气得将匣子拍碎。
这空桑少主……何时变得这么有能耐了……很好……好得很!
莫慌,现在他们看似掌握了主动权,但是未到最后一刻,仍不知鹿死谁手呢。
至少他们丢失了这所谓的证据,那场“七日之审”也不得已终止了,不是么?
呵呵,因为我说服了他,我要他去空桑弄点消息,待我们事成之后,空桑少主的血就归他了。
万一事不成,也没关系,他对空桑仍是忠臣。
利与义,他全都占,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呢~
不错,对待这种硬骨头,就得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甜枣。那么,消息是什么?
空桑那伙人之所以大费周章搞什么“追悼会”,为的就是在众仙云集的当天,对易牙抓捕罪犯不力一事发难,以舆论逼迫西王母撤掉易牙的食神之职。
看来你已经有了对策,希望下次收集到的是你的好消息。
你做我的傀儡已经很多年了吧,为了模仿我曾经的性格,你下了很大苦功,将伊挚和彭铿等人都骗得团团转。
呵……不过是因为,当初“易牙”在九重天乃是卑微的存在,并未在多少人心中留下印象,这才令两位厨祖难辨真假罢了。
此话听得枯无甚是不喜,但他强压下这股厌恶,继续诱导道:
你现在想不想换回来?我的魂魄到你的身体,恢复易牙的身份,而你的魂魄,进入到枯无的身体。
陪我去追悼会,在众仙面前演一场戏。从此,易牙斩了罪人枯无,过往的肮脏事全都与我们无关了。
呵呵,只是演戏而已。事成之后,我会再为你寻一个合适的身体,如何?
你是我的主人,给了我二次生命,我当然会听从。
只是……容我斗胆问一句,你为何如此想要当食神?
古往今来,小人物若想成为人上人,只能依靠厨艺等手段讨上位者欢心,从而获得权力。
待我成为食神,我将进入九重天的权力范围,甚至掌握更多的力量,我便可以改写庖厨低人一等的历史,叫庖厨也能获得无上的尊荣。
可是,这与你答应我的,让天下大乱和饿殍遍地有何关联?
怎么会没有关联?若我当上了食神,这世间与食物有关的事情,岂不是任我为所欲为了?你啊,眼光要放长远些……
呵,好、好……为了你的,不,我们的事业……我什么都听你的,换吧。
枯无对易牙施展换魂大法,然而法阵到了中途,突然受到一股莫名力量的阻碍,而他自己也遭到了反噬。
这……不可能……难道我们换魂的时间太长了,法术失效了?!
目睹枯无一脸慌张的神态,易牙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渗人得很。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戏码不变,照演不误?我不介意配合你,我的主人……
不,换一场戏!不斩枯无,斩……斩鱼腹藏羊,他现在明面上是枯无的同谋,曾经绑架过姚季。对,你就这样在众仙面前说……
但这难保不是空桑那群人专门设下的“鸿门宴”,只有我一个人去,我可不敢去,你总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吧?
行了,届时我会在附近埋伏,若你出事,我就会出来救你。
没别的事,照我说的去做!
誓破奸佞
今日空桑众仙云集,大家都来追悼姚季。但大部分仙卿其实更想看究竟有没有人抓到了枯无,将他带到现场给伊挚当场惩罚?
看着伊挚和他的女儿伏在冰棺上哭得伤心欲绝,易牙内心不知多么快活,但他仍要装作一脸体谅的模样,上前拍伊挚的肩膀,说几句安慰话:
看着伊挚和他的儿子伏在冰棺上哭得伤心欲绝,易牙内心不知多么快活,但他仍要装作一脸体谅的模样,上前拍伊挚的肩膀,说几句安慰话:
伊挚同僚,请节哀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让你妻子陪你演这场闹剧,一直不能入土为安吧?
放心放心,虽然抓不到枯无,但是我带来了另一份大礼,一定会让嫂夫人死得瞑目的。
天厨抬上了一个足以装得下一个成年人的笼子。易牙正准备掀开蒙在其上的布料,却被伊挚提前一步拽住了袖子。
是吗?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也一定会让你死得瞑目的!
易牙大人,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易牙惊愕抬头,原本滚动展示悼念词的法术屏幕,竟瞬间变了影像,改成播放易牙熟悉无比的情景——那是在食魇工厂里,他和枯无的秘密对话!
“你做我的傀儡已经很多年了吧,为了模仿我曾经的性格,你下了很大苦功,将伊挚和彭铿等人都骗得团团转。”
“现在你想不想换回来?我的魂魄到你的身体,恢复易牙的身份,而你的魂魄,进入到枯无的身体。”
“陪我去追悼会,在众仙面前演一场戏。从此,易牙斩了罪人枯无,过往的肮脏事全都与我们无关了。”
“呵呵,只是演戏而已。事成之后,我会再为你寻一个合适的身体,如何?”
看来易牙大人和罪犯枯无不仅认识,还做了些不得了的勾当呢。
易牙,你清不清白,不是你自个儿说了算。这里,有人有话要说!
我将冰棺里的娘亲扶起,众人看见“复活”的姚季纷纷大惊,易牙更是被惊得踉跄退后几步。
事实上,我确实死过一次了。但天道不容小人作恶,我的女儿为了救我查明了真相——枯无曾被易牙杀害,易牙夺了他的身体,换了内里的魂魄。
事实上,我确实死过一次了。但天道不容小人作恶,我的儿子为了救我查明了真相——枯无曾被易牙杀害,易牙夺了他的身体,换了内里的魂魄。
此话一出,众仙大惊,如果枯无被易牙杀害,被夺了身体,那么现在站在面前的易牙是谁?所以,现在的易牙真的只是一个傀儡?!
魂魄有异者,若杀了人,此人阳寿未尽,则会流落幽冥司,要是遇见良心的鬼使,则有机会翻案复活。
易牙蓄谋多年,假装苦味使上任,在空桑地底豢养饕餮,却栽赃给了空桑,事后趁机将我抓到了宴仙坛,以此要挟我的丈夫。
我在宴仙坛见到了同被易牙囚禁的宴仙坛主人彭铿,我俩一路被易牙放出的食魇阻挠,历经艰险才逃了出来。
无凭无据!宴仙坛内的食魇明明是彭铿蓄养的,与我何干!
与你有关!这些都是我们这段时日在宴仙坛收集到的证据!所有催化食魇的据点,都是由易牙控制的!
辛懿、熙颜、甘玲珑,三味使各持一叠证据文件走进了会场,为易牙的罪恶再添实证!
证据确凿,天理难容,各位仙卿,各位天将,罪人在此,为何毫无动作?你们平日说的天理和正道何在?!
不知为何,平日威风八面,嚣张得不得了的易牙,此时竟如过街老鼠一般仓皇乱窜,躲避着众人的围攻。
易牙掀开布料,打开笼子,放出了食魇形态的鱼腹藏羊!为了保命,他亲自操控余洋,放出了黑炎攻击——
岂有此理!原来你真的懂得操控食魇!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易牙,将士们,速速将罪人拿下——
掌心凝聚一团黑炎,但他没有掷向天兵,而是毫不犹豫地掷向他所谓的“主人”,黑炎将易牙灼烧得尖叫——
鱼腹藏羊不再假装被控制的呆滞,眼眸尽是坚定而愤怒的神色,他将一沓雪白的稿纸抛向空中,大喊道:
这些都是易牙研究食魇化的手稿,记载着他对食魂和凡人进行过的惨无人道的摧残!今日我要为被他迫害的无辜生命讨回公道,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
易牙气急败坏,抓住那些雪白的稿纸,一边大骂“荒唐”,一边把它们通通撕碎,放在嘴里啃咬,吞下肚子毁尸灭迹!
你毁掉多少,我就抄录多少,手稿原本在我身上,你毁不了它,正如真相永远不会被埋没!
易牙面对众人的包围,双眼赤红,紧揣拳头,突然仰天长啸——
忽然一阵穿堂疾风穿过,黑袍人逼近易牙,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易牙忽地发出嗤嗤的笑声,一把将他的面具打落,露出那张与苦味使一模一样的面容。
易牙扒住枯无的手脚,阻碍他的行动,状若疯狂的神态下,一双眼珠向甘玲珑投向暗示的目光……
你要是不救我,你要是把我当替死鬼,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叫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混账,放开我,再这样下去你我都逃不了——呃唔!!是谁,是谁胆敢刺我!
枯无将身上的匕首拔出,挥手将靠近他的少女拍飞。少女的身体犹如断线风筝一般撞上墙壁,然后顺着白墙和血迹滑落。
原来你在宴仙坛处处向“易牙”妥协,就是为了共同密谋这一刻。小笨蛋,即便你刺了他,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反倒是你伤得这么重……
大哥被他害得这么惨……我做妹妹的,如果没心没肺……大哥他泉下有知……不会原谅我的……
安心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一定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大哥。
枯无逃脱前,放出了一大批食魇。被操控的食魇们状若疯狂,迅速包围了会场,一时间眼前混乱不堪。
小伊,空桑交给爹和留下来的食魂们守护。你可以勇敢地前行,不要放过除掉他的最好机会。
是啊,小少主,甘玲珑交给我和辛懿照顾。你不是一直就等着这个机会吗?
少主,不要犹豫了,局势对我方大大有利,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刻!
脚边的陆吾砰然化身巨大的神兽,发出威严肃穆的声音——
我接过锅包肉抛过来的讨贼文书,再望向面前一张张诚挚的面容,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畏惧,唯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所有势力都在待命,舆论亦偏向我们,只差一个合理的理由,便可召集所有势力一起讨伐易牙。如今,这个理由有了!我举起讨贼文书,高声大喊——
我小伊在此召集三界诸位同仁,与我一起讨伐奸贼,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还美食界一片安宁!
一声令下,八方出动,直向易牙的老巢——食魇工厂总部攻去!
魔气弥漫
枯无拖着易牙一路奔逃,返回食魇工厂总部。他被甘玲珑刺的伤口仍在淌血,可身后追击他的人太多,实在无暇顾及那么多……
突然,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有人用尽力量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
枯无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形貌从“易牙”变成了苍白颓唐,虚弱丧气的模样。
他愤怒地揪住丁戊的衣领,逼视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明明那么虚弱、那么颓废,却又那么无所畏惧。
有何不敢的?你答应了要帮我实现愿望的,答应了要帮我制造大量的食魇,让世间的人都尝一尝“饥饿”的滋味,让所有人都和我一起体味绝望的。
可是,你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你只想着当食神,你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罢了……
是啊,我恨伊挚,恨食神,恨这世间的所有人,但是,我最恨的人是你——
你毁掉了我,让我陪你一起在邪恶的泥潭里沉沦。我,又为何不能毁掉你?
低劣的凡人,低劣的灵魂,你不过是我的傀儡!是谁给你的力量,让你有能耐反抗我的灵魂压制?!
呵哈哈哈——你以为我真是念旧情才救走的你吗?不过是因为……
你身上还有我的部分灵魂,如今借着蟠桃仙丹的余劲,更是可以助我一举突破,成为更加强大的魔体!
枯无的身体已经破损了,我需要换一个更好的身体,你——生是魔的人,死是魔的鬼!
在丁戊痛苦的呻吟之中,枯无舍弃了当前的身体,作为易牙的那部分灵魂出体,强行侵入丁戊的身体。
易牙的所有灵魂汇聚,再加上蟠桃仙丹的灵力,和丁戊的身体作容器,它们发生剧烈的反应,彻底制造出一个无坚不摧的魔体——魔化易牙!!
我要让从前那些看不见、看不起、看不惯我的人,统统付出应有的代价——!!
陆吾一爪拍开食魇工厂最外围的大门,浑浊的空气和浓郁的魔气,皆预示着不祥的气氛。
食魇们像疯了一般,到处攻击来讨伐易牙的人。而有的食魇则完全失去意识,向食魇工厂内部涌去……
不好,这里的魔气很浓厚,可能是刚有一个强大的魔诞生——
少主,那边躺着一个人……是枯无!可他好像已经没了气息……
鹄羹将枯无的上半身抬起,使用水晶球治愈他的伤势,但发现他早已无气息。
应是易牙的灵魂舍弃了枯无的身体,进入了另一具躯体,成为了魔!
他丢下了枯无的身体,正合我们的心意。保护好枯无的躯体,等打败易牙后,我们让真枯无的灵魂回来。
同心破魔·四
扬州炒饭揣着讨贼文书来到东海龙宫时,便看见风生水起在广场上召集海族将士——
空桑之前突然遭遇骇人听闻的袭击,我本想出兵援助,与诸位一同对抗易牙。
只是……在未查明真相以前,朝中臣子施加阻力,海族和天族的子民也忧心忡忡。
空桑以外的盟友们,都缺乏一个讨伐易牙的正当理由。倘若出师不利,很容易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而小伊她亦有考量,我们秘密商量之后,决定先隐藏实力。
而小伊他亦有考量,我们秘密商量之后,决定先隐藏实力。
如今各地都传来了“讨伐易牙”的号召,想必她已经成功了,我们也应当践行当初的承诺。
如今各地都传来了“讨伐易牙”的号召,想必他已经成功了,我们也应当践行当初的承诺。
下一步,我将去召集天族的勇士们,杨舟公子可要同行?
同心破魔·五
我带着部分食魂追到易牙的食魇工厂总部,大家齐心协力撞开了最外围的大门。
莫慌,他是友军。静心听我解释,早在我将小伊的冰棺运出宴仙坛之时……
太极芋泥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将冰棺运回空桑,却在这关键的一步,遭到了灯影牛肉的阻碍。
据我所知,辰影阁是一个情报组织,处于中立方,审时度势,始终以组织利益为优先。
此时你放我一马,略施恩惠,说不定日后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这是你的计谋,我早已了然于心。
不如赌一把吧,待我投靠空桑,你再看看今日的我,能否在日后与你谈判。
你想赌什么?又想谈什么?于师爷说话不清不楚,很没有诚意呢~
灯影牛肉嘴唇微张,似有意动,只是太极芋泥更先一步抢话——
同心破魔·六
在我们前头领路的鱼腹藏羊,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脚步,他拾起地面上的某个东西后,竟像魔怔一般愣住。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我示意队伍先停下休整。然后,我往他身旁走去。
鱼腹藏羊却讪笑着解释“没什么”,一边将那东西藏在身后,一边飞快地抹掉眼角的泪水。
可我明明看见了,地上透明的配料桶里装着食魇的残骸——臭豆父的竹签和苹大郎的钢笔。这两样东西被鱼腹藏羊取了出来,然后藏在身后。
还说没什么,我们都出生入死的交情了,有什么事非要藏着憋着?
大不了我借你个肩膀,你、你若是难过了,你靠在我身上哭出来吧……
大不了我借你个肩膀,你若是难过了,你靠在我身上哭出来吧……
可是,食魇并不是天生就想当食魇,他们曾经也有可能是无忧无虑的食魂。他们无辜被易牙抓进这个鬼地方,被强行食魇化,成为了自己都厌弃的模样。
我以为自己是幸运的,能够逃出去,也一定能救大家,可到头来……
我们一路进来也净化了不少食魇,说明还是有希望的——
是是是!但被易牙残害的食魇这么多,你能全部都解救吗?!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余洋尴尬地拍了拍脑袋,然后揉了揉我的发顶。
说罢,他用强打精神的面貌,掩饰刚才不经意在我面前流露出来的颓然,接着召唤大家一起深入内部。
而我看着周围零落的食魇残骸,以及想到工厂深处还尚且不知囚禁着多少食魇,不禁一阵失神。
同心破魔·七
雷电让数道机关断裂,在龙骑军的帮助下,我们突破了食魇工厂最后的防线,即将进入核心区域。
在我即将不管不顾冲进去与易牙拼杀时,太史殷忽然叫住了我。
若你反应不迟钝,应能感到不寻常。此地不仅魇气弥漫,还有一股魔气。
仍要继续走下去?
即便成功后能让你获得名声,但也有可能失败后会让你丢掉性命。
我原以为典狱长是个冷冰冰的人物,但如今见他拐弯抹角地关心我、劝阻我,又好像与印象中有些出入……
只是,我既选择了这条路,便不可能再回头。
过往亲人们受过的苦难时刻提醒着我,我不能回头。
看在曾与伊挚一同参与过救荒的情面上,我不介意给同僚的女儿收尸。
看在曾与伊挚一同参与过救荒的情面上,我不介意给同僚的儿子收尸。
哈哈……那便请典狱长省省功夫吧,我小伊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的!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少女无所畏惧地进入工厂内部。
而在她身后,则是一群与她同样执著的追随者。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少年无所畏惧地进入工厂内部。
而在他身后,则是一群与他同样执著的追随者。
你很稚嫩,但又莫名地很勇敢,如此矛盾,真是令人……呵……
终局之战
讨贼文书通过各种手段传遍了三界,不仅有九重天的天兵天将、延寿门和长生门的长老和弟子,还有空桑的食魂、不周山的将领、天族与海族的战士一同助阵。
几日几夜的攻城,我们与易牙争夺时间,一旦他召集了所有食魇融合成最大魔体,那时候局面将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无论是在工厂里的,还是被他从各地法阵召集的,所有无辜的食魇们,也将因他的野心而丧命!
空桑少主,看来你有好好利用我送给你的法术录像,竟然召集了这么多势力一同讨伐易牙。
多亏你在关键时刻弃暗投明,但是,感谢的话现在没时间说了,等铲除了易牙,我再跟你慢慢说吧。
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我不由得闭上眼,脸庞被急速掠过的狂风刺伤,我只能感受到陆吾驮着我越过一层又一层的冲击波——
顷刻间,地动山摇,巨大的食魇工厂内部破开一道缝隙!
须臾,裂缝越来越大,里面传来了无数食魇们的哭嚎!
这里是易牙制造的一个域,易牙成魔后的灵力太强大,发生爆炸之后,将建筑和结界炸毁,周围裸露出三界间隙的景貌。
那还在工厂里的食魂们岂不是有危险?!陆吾,我们要回去救他们啊!
爆炸声持续响起,原本庞大的建筑如同纸片一般飞出,破碎成一片片瓦砾携带无辜的人掉出三界间隙。
噩梦般的情景再次涌上脑海,曾经也是这样,也是这样目睹空桑的食魂们一个个从三界间隙离我而去……
我吹奏起湘妃竹,抛出机关信号弹,用尽一切可用的东西。
抬头看,山峦和河流在移动,托起落难者;机关飞行器穿梭其间,救起伤员。还有其他食魂齐心协力救助大家,我不再像曾经那般无助地看着亲人消失了!
没错!不该说那些丧气话,有本座在,小少主,勇往直前吧!
所有我创造的食魇们,你们都要服从于我,为我牺牲!!
空桑少主,你,永远都斗不过我!我会让你尝尝真正的绝望!
明明我们都这么努力了,魔依然不能被打败,他依然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们……
因为魔只会一遍又一遍地伤人,不择手段地摧毁一切,而我们则必须想尽办法拯救所有的人!
难以计数的食魇们痛苦地涌去易牙的身边,化作一股股魇气不断恢复他的力量。一声声悲鸣响彻苍穹,在三界间隙里回荡:
余大侠……你说的那个美好的世界……我……我看不到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退缩!为了那些无辜受害的同胞们,易牙,我必须取你性命!
哈哈哈,让我看看更多的鲜血吧!如此邪恶的人,你的血会是什么滋味呢!
为了保护我们挚爱的人,为了帮受害者昭雪,无论多么困难,我们都必须打败易牙!
易牙看见自己的一只只魔手被削掉,他发出痛苦的尖叫,恶毒地咒骂冲向他的少女——
易牙看见自己的一只只魔手被削掉,他发出痛苦的尖叫,恶毒地咒骂冲向他的少年——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输的,空桑少主,一定是你使诈,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充沛的灵力,啊——!!
空桑少主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隔绝了身边的所有人,巨大的法术包围圈将她和易牙困住,誓要不死不休!
空桑少主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隔绝了身边的所有人,巨大的法术包围圈将他和易牙困住,誓要不死不休!
啊——!!放过我、原谅我……你不是好人吗!
你不是一向正直善良的空桑少主吗?
你看看这满目苍夷,看看这些被你残害的食魇,看看曾经被你伤害过的人,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悲伤,他们的绝望……我有资格替他们原谅你吗!我能替他们放过你吗!
少女双眸发红,恨意滔天,看着易牙逐渐稀烂的魔体,手中的动作越加迅速,仿若比最邪恶的反派还要癫狂。
少年双眸发红,恨意滔天,看着易牙逐渐稀烂的魔体,手中的动作越加迅速,仿若比最邪恶的反派还要癫狂。
易牙的身体已经疼得麻木了,他盯着空桑少主的面容,发出了诡异的“嗬嗬”笑声,低声邪气地诱导道:
是!我要除掉你,除掉易牙!为我挚爱的人们报仇!为天下人报仇!
呵呵呵……那么,与魔做交易如何?我会帮助你,我会实现你的愿望……帮你除掉天下坏人,叫他们生不如死……
恶魔在耳边低语,仇恨在脑海蔓延,心中回忆起曾经无数的苦难和委屈……那一刻,我闭上了赤红的眼眸,几乎有了想要点头的冲动……
不要!!少主——我们不要你为大家报仇,我们只要你回来——少主!!
是谁?!是谁……在外围疯狂叫唤我?拉扯我的神智,隔绝我欲坠入的无尽深渊……
少主……少主……少主……少主……少主……少主!少主……
如果我也像恶魔一样疯狂报复和残害他人,那么我又跟恶魔有何区别?!!
睁眼的那刻,意识瞬间清明,我果断汇聚所有灵力,将匕首刺入易牙的胸口。
易牙发出最后一声尖锐而痛苦的呻吟,他的魔体破碎了!一团漆黑的灵魂从魔体碎片中溢出,意图侵占我的身体,却被我强烈而坚定的意念隔绝。
我抓住了那团邪恶的灵魂,狠狠将它捏破,用法术彻底将它毁灭,叫它永远消失在三界!
魔没有心,他可以不断侵占无辜人的躯体,于他而言,
只要灵魂不灭,痛苦都是由他人来承受。唯有让他消散于世间,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巨大的爆炸冲击破掉了法术圈,伴随污秽的魔气和腥臭的血气,我从空中直直地坠落。我闭上双眼,直至——
一双臂膀将满身脏污的我拥入怀中,柔软纯洁的长羽将我轻轻笼罩住,宛若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湿润的脸颊抵住了我的额头,源源不断的治愈之力驱散了我身上的污秽和伤痕,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少主……你回来了……真好……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鹄羹……是你啊……别哭……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
终于……在我面前消散的不是你们……我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们了……我是不是一位称职的少主?我有足够的能力……当你们的少主了吗?
可是……还不够啊……你看看这些被迫要为易牙陪葬的食魇……他们多么痛苦……他们曾经不也是无忧无虑的食魂……
原谅我啊……我必须要做这个决定,不然……即便我能活下去,往后余生我都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闭上双眼,不再说话了,我将剩下的灵力通通化作净化之力,扩散到食魇工厂的四面八方——
我知道,净化数量如此之多的食魇,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几乎是一件等同于自我毁灭的事情。
但是,人的勇气,不是明知不逃而迎之,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少主,我明白了。你不用道歉,因为鹄羹理解你……鹄羹会永远陪伴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鹄羹拥住我因力竭而虚弱的身体,他的魂力如同他的誓言一般坚定,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我的身体,为我增强净化之力。
还有我!我说过要带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又怎么能食言!
“还有我!”“还有我!”一个又一个食魂都纷纷加入到协助净化的队伍中。
庞大的净化之力扩散到四面八方,我们一同完成了前所未有的壮举——将易牙的所有食魇大军都净化了!
如果,那一刻我答应了魔,以后我的身体是否就会被他窃取,我的人生是否就会被他伪装,我是否也会沦落幽冥司变成哑口无言的游魂……
魔没有心,没有家,没有亲人,所以他的所有快乐和得意都是虚假的。
我有心,有家,有亲人,所以我的所有痛苦和悲伤都是真实的。
但也正因为我有了他们,我们彼此才有了牵挂,才会在最黑暗的时刻被拯救。
谢谢你们……我的家人……谢谢你们愿意包容那么弱小的我,等待我成长为能保护大家的强者……
美好定格
少主,该起床了……再不起床,我可要用羽毛挠你痒痒了……
我砸了咂嘴巴,忽然,一根轻柔的羽毛划过我的鼻尖,我忍不住——
清晨一睁开眼,便看见佛跳墙坐在床边。虽然这样的场景总是日复日地重现,但我还是——
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艰苦斗争,终于能睡个安稳觉,我才发现每天早上一睁开眼,能看见大家的笑颜,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少主若是喜欢的话,我每天都来叫你起床,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你这样事事都依着我,可是会把我宠坏的……咦,话说回来,你今天穿得好漂亮啊!
你这样事事都依着我,可是会把我宠坏的……话说回来,你今日为何穿上礼服?
哎呀惨了惨了,真的睡糊涂了,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我的衣服呢?我得赶紧穿衣洗漱才行——
糟糕,真的睡糊涂了,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我的衣服呢?我得赶紧穿衣洗漱——
我身为空桑的管家,服侍少主洗漱是我应尽的职责。佛跳墙,倒是你日日勤勉……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说经典台词了。给我一刻钟,我马上把自己收拾好!
将佛跳墙和锅包肉都推到门外,我迅速洗漱穿戴,然后打开房门,呼吸第一口新鲜空气。
虽然,它炸了又修,修了又炸,每天都在重建,又总有还不完的债,还有许许多多食魂未曾回归。
但哪怕它仍有很多不足,我和食魂们今后依然会继续建设它,努力将空桑营造成食魂最好的家园。
我快活地跑下楼梯,在到达最后一阶前,一只手制止了我。
少主,您现在已经是三界最有名的食神候选人了,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
比如,您衣服上的扣子扣好了吗?嗯……这次倒是把衣服穿得一丝不苟了。
那当然,我也是有成长的。管家大人,现在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餐馆?
刚踏入空桑餐馆的大门,便看见提着礼物的灯影牛肉和一品锅。
原来是为了这个,那何须带什么礼物。不过,一品锅你是……
咳……小伊,这段日子里,目睹空桑的食魂与你相处,你们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更像是亲朋。我……愿意相信你,或许我能在这里找到真正的自由。
没问题,空桑的大门永远为食魂们敞开。灯影牛肉,一品锅,欢迎你们加入!
辰影阁阁主,你的消息滞后了吧。自从大破易牙之后,彭铿便将原本的宴仙坛解散了,连同它的餐馆也正式更名并重新开张了。
今日正是他的餐馆开张的第一天,要不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去捧捧场吧!
后厨里,正在拿着锅铲炒菜,将厨艺挥洒自如的鱼腹藏羊,突然被从帘子后冒出的人吓了一跳。
余大侠,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要参观一间新的餐馆,首先得来看看它的厨房。
因为厨房是最有烟火味儿,最能代表餐馆美食水平的地方了。
咦?陆吾,你怎么躲在这里偷吃?你不是应该在外面招呼客人的吗?
你你你你真的把我当成“招财猫”了啊!
我才不是在偷吃呢,我这是在试吃、试吃呐喵!
陆吾尊座,我刚刚把药材馅的饺子都包好了,您可以帮我试吃一下吗?
哈哈,陆吾,你就别在这里装蒜了。
爹娘是不是在外面?你陪我一起出去找他们吧。
槐方,你的餐馆到底取了什么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
当年我们在九重天分享美食的仙苑也叫“芝兰苑”,但它纪念的是旧日的友谊。而今的“芝兰苑”,则是为了纪念新的友谊。
这样很好啊,以后芝兰苑和空桑餐馆就是“兄弟餐厅”了,有很多可以增进友谊和切磋厨艺的机会呢。
陆伯伯,这些都是我跟爹娘准备的贺礼,祝你新店开张大吉!
正当我纳闷时,彭铿将厚厚一本手册放在我的手心,我翻开看了看,顿时大惊。
没错,这里面记录了我多年的厨艺心得,将来对你定有裨益。而我将它送给你,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今后,我不打算竞选食神了,我想去云游三界。但我希望你能拿下食神之位。
因为,有人对我说过一番话,让我发现了一条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曾经我因执着于食神之位,将自己关在屋里苦苦钻研,错过许多了解外界厨艺发展的机会。如今决定云游,也是为了弥补这方面的遗憾。
是谁这么大能耐,居然能劝得动你……等等,不会是……
啊哈哈……不会是聪明机智的我吧?我好像是说过这么一番话……小儿拙见,叫伯伯见笑了。
如此便好,我将毕生心血交予你,又叫最得力的属下雉羹辅佐你,你不拿食神回来,实在说不过去。
雉羹,忠心是好事,可一味的愚忠却是不妥,你该有自己的生活……罢了,这些以后就让小伊教会你吧。
今后替我打理好芝兰苑,还有辅佐好你的少主,我虽在外远游,但仍会不时回来看看。
呃,是……我明白了。
我定不负你之所托,将芝兰苑打理好,还有助少主夺得食神。
咳咳,你们别再给孩子压力了。对小伊来说,这只是一场考试而已,即便考不过,也能继续钻研厨艺,尽力了就行。
阿挚,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孩子的威风。不可取。
喂喂喂,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你们要较劲就去厨房比!
再吵的话,小心我拿锅铲唬人了哈!
甚好,我与阿挚许久未比试过厨艺了,也好叫小侄来评评谁做的菜肴好吃。
哎,陆吾陆吾!别吃小鱼干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们拍新店剪彩的照片吗?
现在就等你了!
陆吾指挥我们站成一排,店门外锣鼓声响,彩带纷飞,一派欢乐的气氛。
大家都笑一笑。雉羹,你别直挺挺地干站着,露出点笑容呐喵。
看来兄长还不习惯这种一家人亲亲密密的场面呢,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猫爪按下快门,将这美好的一瞬永远定格在照片里,也定格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圆满结局
我用布条蒙住甘玲珑的双眼,希望给她一个惊喜。
不过黑暗中的等待,似乎对即将重逢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我慢慢解开了甘玲珑眼前的束缚,她眨了眨眼,眼前渐渐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枯无终于当面与自己久别的妹妹说上话,却显得格外的紧张,因为太过重视,所以连笑容都那么小心翼翼。
他紧张地摸索出那支珍藏了多年的粉色花朵发簪,递给甘玲珑,静静地等待着小妹是否接下,就如同等待着,她是否愿意接纳他这个分别多年的大哥……
枯无尴尬地缩回了手,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他略微沮丧地垂下头颅。
大哥,我是想说,现在已经没有女孩子会戴这么老土的发簪啦!我、我要戴也是要粉色的发卡嘛……
现在的我喜欢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啊?
看着小妹露出开心的笑容,枯无亦不禁展露笑颜,他望向甘玲珑点头。
咦?苏安,你之前都去哪儿了?大家都在拼命的时候,你躲在哪里偷懒看戏了?
既然人齐了,我们都出去吧,大家在外面准备团圆饭呢!
与大家欢闹了一整天,直至夜晚的团圆饭才结束。
我回到卧房,伏在桌案上提笔书写——
“自从那日将易牙铲除后,他所催化的食魇全都被我们净化了,有的跟鱼腹藏羊一起加入了空桑,有的无忧无虑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彭铿认为宴仙坛是仇恨的产物,不希望它继续存在于世上,于是他解散了宴仙坛,那些曾经被易牙迫害的属下,有的跟一品锅、灯影牛肉和莲花血鸭一样来到空桑,有的则去芝兰苑在雉羹手下继续工作。”
“爹娘团聚,雉羹和鹄羹兄弟和好、枯无和甘玲珑兄妹相认,五味使人都齐了,空桑又恢复了生机。”
“我真的很开心,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你之前写信与我说,易牙虽力量强大但仍有思想桎梏,困在狭隘的小人物心态里,一心只想当食神。且他高效治理美食界的观念得到上位者的认可,所以即便他在暗地里争权夺利,上位者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经过一步步的试探,我也逐渐明白,只靠九重天为我们翻案是不行的,倘若你没强大到可以给予他人利益,又或是对他人造成威胁,别人为何帮你?”
“所以我决定自救。我决定亲自找出证据和造势,用舆论给九重天施压,让它必须派出天将,也给盟友势力们一个堂堂正正出兵帮助空桑的理由。”
“再者,你又问我,因为九重天的食神之位,爹、彭铿、易牙、詹王,还有许多天厨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我还有勇气和心思去争这个位置吗?”
“答案是肯定的。只要永远有空桑这个家园做我坚实的后盾,那我便永远都有勇敢的资本。”
“也谢谢你在暗中推波助澜,帮助空桑。未来的路,我会自己坚定走下去,或许在途中还能有机会跟你同路,一起探索真理吧。”
我将信纸折叠成一只纸鹤,它循着主人遗留下来的法术,飞向星辰,飞往九天——
少主今日陪大家玩闹了一整天,应是累了吧。鹄羹给你准备了点心做宵夜。
少主……少主明日还要去九重天向西王母述职,我便不打扰你了,请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好的,终于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等一切结束后,空桑也终于能回归平静了吧……
我品尝了鹄羹做的美味点心,躺在郭管家给我铺的温暖床褥,抱着松鼠鳜鱼给我做的陆吾毛毡抱枕,闻着春儿给我送的鲜花散发的香气,缓缓进入了香甜的美梦……
真希望,在空桑与大家一起度过的美好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日后谈·十四
云峰环绕,瑶池之上。无数位仙子神人驾着祥云依次降落,聆听西王母的圣言。
我缓步走进会场,周围响起许多鼓掌声和赞许声,无不在诉说前食神之女多么智勇双全,才德兼备的事迹。
我缓步走进会场,周围响起许多鼓掌声和赞许声,无不在诉说前食神之子多么智勇双全,才德兼备的事迹。
我踩在云雾和花瓣织就的仙途上,一时心头亦是感慨万千……
昔日我来瑶池殿,怀揣着自以为能救命的证据,每一步路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便从云端坠入凡尘,不得为空桑翻案。
而今走在云端,才终于有了昂首挺胸,脚踏实地的实感。这种感觉,是靠我自己的实力争取而来,所以才走得格外的踏实和自信。
无须多礼。近来厨艺界遭逢一大难,幸有伊仙卿带头平定了祸乱。
现在便由你讲诉此事经过,好让恶者受罚,善者受赏,冤者昭雪,逝者安宁。
此祸源头乃是易牙,因千年前食神大选被除名,他怀恨在心,污蔑家父赢得食神是利用了瑶姬。
彭铿也受了易牙的唆使,和他一同划掉生死簿上的姓名,以此脱离食神的掌控。
瑶姬与彭铿交好,不忍对方被小人诱导犯错,追到幽冥司进行劝说。易牙心狠,暗地把她推落轮回井,并将罪名嫁祸给了彭铿。
多年后,易牙秘密研究催化食魇,残害了无数生灵。食魇们为了反抗,齐心啃食掉易牙的躯体。不料易牙恶念太深,此举更是助他成为了超脱肉体的魔,从此靠侵占他人身体生存。
而后易牙又萌生了损害伊挚食神名声的毒计,他趁前任不周山典狱长疏忽,偷偷破坏不周山的封印,放出了许多祸害人间的凶兽,导致人间灾祸横生,更是引发了数百年难见的“丁戊奇荒”。
为了加强食神的领导能力,五味使被委派到空桑上任。枯无在路上被易牙残忍夺取身体,游魂含冤流落至幽冥司,而易牙则大摇大摆地伪装苦味使,蒙骗世人。
为了方便行事,易牙在奇荒中诱导了一名仇恨食神的凡人,取名为“丁戊”,分了部分魂魄让他伪装成易牙,一同干尽坏事。
易牙派丁戊找到流落三界的彭铿,以“伊挚背叛瑶姬之情,另娶凡人女子”为由激怒彭铿,从而邀请他一起建造宴仙坛组织,这也是为何易牙后来能够将罪名扣在彭铿头上的原因。
宴仙坛里,丁戊受易牙之命阳奉阴违,瞒着彭铿到处哄骗食魂加入,加入后便打压下属,威胁他们帮自己干坏事,又秘密建造更多据点催化食魇,通过法阵输送到各地,补充食魇大军,作恶多端。
在空桑伪装枯无的易牙亦蠢蠢欲动,秘密盗取三界的神州灵物,吸取当年在不周山诱捕的饕餮的力量。
待空桑防守最薄弱之际,易牙与丁戊第一次放出饕餮,摧毁空桑和污染《食物语》,使得万千食魂被迫散落在各处。此实乃空桑所遭遇之大劫难。
好不容易,空桑重建稍有成色,易牙故技重施,再次放出饕餮,污蔑空桑豢养凶兽,使得空桑众人无故锒铛入狱。然而最终易牙污蔑不成,又将罪名嫁祸给了彭铿。
易牙任代理食神期间,拉帮结派,铲除异己,将天厨界搞得乌烟瘴气。他又在人间装神弄鬼,伪造名声乃是“瞒上”,迫害凡人乃是“欺下”,欺上瞒下,一时之间乌云笼罩,天怒人怨。
所幸天道昭昭,我召集空桑众人,联合彭铿、延寿门、长生门、辰影阁、不周山、天族与海族等势力,以及九重天各位同僚,一起设下了连环计对付易牙。
经过长时间的艰难斗争,我们终于找到了易牙的所有罪证,最后一举攻破了他的食魇工厂总部,救出万千被他迫害的食魇,还天下一片安宁净土。
此案中,有人曾受易牙唆使,比如彭铿、邓影等人,但他们本性不坏,及时弃暗投明,将功抵过。
亦有人曾受易牙污蔑和迫害,如伊挚、姚季等,我与同僚们皆予以受害者补偿,并为蒙冤者正名。
而那些冥顽不灵,甘做易牙走狗,犯下罪过的人,皆无法逃脱九重天的刑罚,受刑的受刑,追责的追责,少数逃跑者,亦被下令通缉。
易牙犯下的罪过,牵连甚广,罄竹难书。小仙如今几句,亦只能大略述其经过。娘娘若想追问此案细节之处,可待我等奉上全套卷宗,事无巨细我等皆已录入。
伊仙卿做事妥当,条理清晰,以才能和品行服众,实乃我九重天之栋梁。
如今易牙已伏诛,千年食神大选却未至,期间天厨事务不可无人管理。伊仙卿既有才能,又有美名,代理食神之位非你莫属。我想此番决定,众仙应无异议?
分列两旁的仙人纷纷点头和鼓掌,什么“实至名归”、“毫无异议”等溢美之词像泉水般源源不断涌出。
西王母微笑颔首,伸手示意众仙安静,突然,话锋一转——
此人可算得上是你的前辈,在座许多仙卿应该也认得他。他本是难得的贤才,却无辜蒙冤受难,不得已蛰伏多年。此案期间,他亦在暗地揭露奸邪,拯救天下苍生。
如今他得以归来,当为天厨界的幸事,日后他亦可辅佐你当好这代理食神。
“詹王”的事迹只是我伪造的,但,难道他真的没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