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鸢记/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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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王府】

◆我

刘辩……？

◆刘辩

唔唔——唔唔——卡住了!

◆刘辩

这个术法好危险。被鸟追被狗咬，还差点被当垃圾扫走。

◆刘辩

为了来见你，我可是九死一生……

◆我

不是为了躲债主？

他挪到我身边坐下，下巴抵在我肩窝乱蹭。

◆刘辩

什么债主……我远道而来，怎么尽说些我听不的话……

我并掌成手刀状，在他身上虚砍比划。他凑上来，脸颊肉盈满手心。

◆刘辩

那你切的时候下刀快一点，别把我切得毛毛糙糙的……哎呦！

我掐了那团肉一把。见我不搭话，他又磨蹭过来，贴在我后背上，发出猫似的呼噜声。

◆刘辩

怎么不理我？

◆我

快了，就快批完了……别扯我袖子呀，字都歪了。

◆刘辩

骗人。一问就是快了，一等就是一天……你每次都这样。

◆我

哎呀……

◆刘辩

“哎呀”，就知道敷衍我。

◆刘辩

以前在宫里就是，你埋头看奏疏，把我晾一旁……公文里到底有谁在啊?

他环着我乱摇，带着某种不肯罢休的执拗。

放弃抵抗

和他较劲

我索性卸下抵抗，任他带着摇。他始料不及，带着我一起歪倒在席子上。

倒下去的瞬间，身下像铺了藻，栽进一团柔暖的酒风。

◆刘辩

唔……压倒头发了……

◆我

不让压呀？

◆刘辩

让，让。你想压多久都行……

◆我

快起来，我给你找了个事做。

我拽着他的手，生生把这个面条似的人拉得坐正了。他不肯睁眼，靠在我肩上假寐。

◆刘辩

我看不见，我睡着了……呼……

◆我

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呀，出息……别装睡了,又不是让你批公文。

我把笔塞进他手里，又找来画纸，铺在他面前。

◆我

今天有人送了些新制的颜料来，你不是一直想画我吗？

◆刘辩

你就是想给我找个消磨时间的事，把我拴住。

◆我

一只猫一个拴法嘛……来，画吧。

【片刻后】

◆刘辩

嗯……好像画不下了，是不是要重新打铅稿？……你去哪？

袖子被拽住了。我起身到一半，又被拉坐回去。来人见状，无声退了出去。

◆我

去喝杯水。

◆刘辩

正在画你呢，不能乱动。

我猛地一拉他的袖角。他顺势倒下去，你推我滚，直到两个人都被缠裹进他华丽繁复的外袍中，动弹不得。

◆刘辩

哈哈……你做什么呀？

◆我

你画的鬼画符我还不知道？我动不动画出来都一样。

◆我

你睫毛太长了，扫得好痒……你还眨眼，你故意的!

他吻下来，报复似的咬在唇上，如衔住爱物、不忍囫囵吞尽的小兽般，切切地厮磨。

◆刘辩

哪有鬼画符，我把你画得……画得和仙女似的。朕的画功，那可都是宫廷画师指点过的……

◆我

指点成这样？

◆刘辩

哎呀，后面的画不下了嘛……

◆我

你就是故意的！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一帘之外的眸光。

他吻在眼皮上，是春雨般令人避无可避的濡湿。

◆我

你脸上……这，自己摸摸……

◆刘辩

嗯？哎呀，是墨！

◆我

哪家正经画师铅线都还没打完，自己的脸先花了？你这样……好像你小时候画的猫啊……哈哈哈……

◆刘辩

画都画了，再画个胡子吧。

他笑着拿起笔，在自己嘴边胡乱添了几笔。

◆我

你小时候有次睡熟了，我们悄悄拿笔给你画了个猫脸。你醒过来之后，哭得整个益州都听得见。

◆刘辩

好啊，原来是你们干的？我就知道……史君还骗我说是因为我昨天被山猫抓了，今天就会变成山猫。

◆我

你那次也哭得太吓人了……我们谁都不敢出来认。

◆我

你小时候跟个开水壶一样，生病了哭，打雷哭，吃到难吃的东西会哭，太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会哭……

◆刘辩

我哪天要是不哭了，真的得道开悟，无喜无悲了，你就慌吧。

◆我

你少吓我。来，认真画一张。我要看看传说中宫廷画师指点过的先帝真正的画功。

那张打着底稿的画纸铺在地上，上面的画看起来磕磕巴巴的。

他拿嘴唇夹着笔，无辜地看着我。

◆我

这是什么？

◆刘辩

是你冠上的云纹。

◆我

我以为是小蝴蝶……

话音未落，那歪歪扭扭的线条脱离于纸面，在半空翻飞。

◆我

小把戏。

◆刘辩

本质还是心纸君的术法……其实是很简单的术，放一点生灵的魂魄进去……

◆刘辩

看，我再画个我……

他画了个圆圈，下面加几根竖线就算是个人了。极简的小人也从纸面上站了起来，然后捂着脸，开始嘤嘤地哭了……

◆刘辩

拎起来甩一甩……好了，给广陵王跳个舞？

▾小人

呜！

它试着跳起来。大概因为头太大了，胳膊和腿太细，扑地跌倒了，坐起来之后，又开始撑着头哭了起来。

◆我

哈哈……跟你……跟你一模一样！

◆刘辩

咳咳！等我给它多加几条腿……

◆我

不要啊现在这样多可爱，我喜欢。来，到我手上来。

▾小人

！

它顶着大脑袋，摇摇晃晃想爬到我手上，但头太大，最后只能单独把头搁在我手心上。

◆我

真可爱，多画几个送我吧，平时陪陪你的心纸君。

◆刘辩

这可算是小道的信徒呀，岂能说送就送？

◆我

那，卖给我？

◆刘辩

不可，不可。

◆我

说真的，真不卖给我？你随便开价，我什么都给得起。

◆刘辩

不卖。

◆刘辩

我要留着它们，日日在画前浇彩灰酒。哪天你不理我了，我就对着画叫你的名字。

◆我

可那样，你的心纸君多孤单呀……它平时都一个人在心纸君里，到处乱跑，跑不动了就哭……

◆刘辩

你怎么对他心软，不对我心软呀……

他低低呢喃着，和我一起躺在画纸上，用鼻尖扫着我的鼻尖。

◆刘辩

我应该再练练变心纸君的法术……就藏在你的袖子里，你不理我，我就把自己哭蔫掉……

◆我

万一来一阵大风，把你带走了呢？多吓人呀，漫天都是飞叶，你就和它们混在一起了……

我冷不丁朝他颈侧吹了口气。他吓得一颤，又恼又笑，把我的手按在胸口上。

◆刘辩

你别吓我……你摸，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

哈哈……不是立志做鬼王吗？

◆刘辩

鬼王还没练完画呢……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刘辩

我想画你，记住你的样子。等你走到很远的地方，至少画里的你还会看着我。

◆刘辩

我怕有一天，你把我像顽石一样丢下去，到那时，雷雨夜里的盟誓就都不做数了。

墨痕在纸面晕染，他叹了一口气，和那个笔墨小人一样，侧着头，枕上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