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约会/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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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壹

【战场废墟】

◆我

唔……？

我在扑鼻的血腥气味中醒来，发现一切都变得巨大而诡谲。

◆我

……我……

低下头，见到了纸做的双手，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

我变成心纸君了！

◆我

我记得来前线找他，然后晚上有敌军突袭，再然后……然后……

▾孙氏刀兵

再查一遍，看有没有活口。别急着割耳朵。

一队士兵在伏尸间跋涉，找寻有无活口，割耳做杀敌凭证。我爬上一具尸体的肩头，往远处望去。

◆孙策

……到底落在哪了……

▾孙氏刀兵

将军，你在找什么？

◆孙策

啊……没什么。你带人去南边，看看有没有敌军的战马。

◆孙策

真是的……什么时候掉的呢……

他一边在尸体间跋涉，偶尔补刀。甩干净刀上的血，他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环顾昏暗的战场。

◆我

孙策！

◆孙策

哎？太好了，总算找到了！

他收了刀快步过来，让我站上手心。

◆孙策

被甩出来了怎么不说呀？谁家的小纸人这么笨笨呀？谁家的小纸人让我这么好找呀……

◆我

孙策。

◆孙策

谁家的小纸人只会喊孙策孙策孙策呀？这世上最憨憨的小纸人是谁呀？

◆我

……那个，孙策。

◆我

我好像变成心纸君了。

◆孙策

………………………………

◆孙策

啊啊啊！忘掉！忘掉！我我我平时可是不是这样说话的，啊啊啊好丢人！！！

【军帐】

◆我

啊！我就知道！

◆孙策

哎呀，压压平压压平……

◆我

脏兮兮的，全是折痕！这是……这是谁的血迹吗？

◆孙策

我也不敢让你沾水啊，毕竟是纸……

◆我

怪不得三天两头就让我送新的心纸君过去，你下次再想要，我可不送了。

◆孙策

别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带它出去砍人了。

◆我

才不信你。不出两个月，肯定又说“上一张坏了，送张新的来吧”……

◆孙策

上次是……没注意铠甲里面泡了血，心纸君贴在铠甲上，撬不下来了……

◆孙策

上上次是……睡觉时候压在脸下面，被口水给……弄皱了。

◆孙策

上上上次是……呃，记不清了。

◆我

……哼。

◆孙策

我们聊这次，聊这次……这次怎么办呀？能变回来吗？

◆我

附近有懂术的方士吗？

◆孙策

有啊，城楼下面挂着呢。

◆我

……

◆孙策

……

◆孙策

我去找！我马上派人去找！

◆我

要活的。

◆孙策

包活！——来人，去附近找方士来，要活的！

【数日后】

【寿春】

◆我

结果找了半天，连一个方士都没找到……

◆孙策

别灰心嘛。再等一阵，他们说不定就会放松警惕，觉得江东是适合神棍方士安居乐业的好地方了呢?

◆我

那要再等多久呀？

◆孙策

这个嘛……

◆孙策

呼——

◆我

唔啊！

◆孙策

呼——

◆我

我算是知道从前的心纸君是怎么被你玩丢的了!哈哈……别闹了!

他骑在马上，抬头把我吹飞，让我落在他额头上，再把我吹飞起来。

◆孙策

这次我盯着呢，不会玩丢的。呼——

◆我

哈哈哈……吹太高……啊！！！

我刚飞起，就被一阵疾风横吹出去，转眼被卷到半空中……

▾孙策心纸君

唔！

◆我

孙策！

▾孙策心纸君

没、没事……我抓着你——

意外·贰

【寿春】

◆我

我们到底被卷到哪去了？

▾孙策心纸君

这里好像是城南外的猎区。我爬上去看看……嘿咻……

◆我

变小后去哪都不方便……你爬得上去吗?要爬好久吧……啊，眞的爬上去了。

他的心纸君沿着树干，敏捷地往上攀爬。我只能跟着他，也向上爬去。

◆我

不过变成纸了，身子也很轻盈就是了……

▾孙策心纸君

嗯，确实是城南的围猎场。要怎么样让我的本体知道呢……

◆我

孙策，下面有人来了。

我们趴在树枝上，下面来了一群围猎的人，看样子是本地士族，带着不少家奴和猎兽。

▾士族长老

他今天回来了？

▾士族公子

是。今日回的寿春城。原本半路准备了埋伏，结果那人胆怯，竟没敢动手。

▾士族长老

不急。想杀他的人遍布扬州。许贡那边怎么说？

▾士族公子

首鼠两端，举棋不定。

◆我

……听起来，他们想行刺你。

▾孙策心纸君

哈欠。都没点新鲜事……

◆我

我有个主意。那个青年人看着像是负责动手的。如果我们跟着他，他说不定会去见死士。

◆我

我们再跟着死士，不就能见到你了？

▾孙策心纸君

哎……哎？真的可以……那……

突然，身边的枝条动了动。我们一同转头，见到了猎鹰也在歪着头看我们。

◆我

……

▾孙策心纸君

……

▾猎鹰

咕？

◆我

啊啊啊啊啊——

▾孙策心纸君

啊啊啊啊你别松手——

◆我

我就在拽着你的脚！

▾孙策心纸君

好高啊啊啊啊啊！

猎鹰抓着我和孙策越飞越高，掠过整片围猎场。高空的风烈烈刮过，两张纸片发出快要被吹破的声响……

▾孙策心纸君

要不我放手？小纸片应该摔不死吧？

疾风愈发呼啸，我也快要抓不住孙策了。

◆我

可以试试！大不了一起摔成……摔成纸片。

▾孙策心纸君

那我就准备松手了！

孙策松开手，预想中的下坠感并未出现，我们飘飘荡荡，缓缓下落。

◆我

看起来真的没事……

◆我

只是现在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飞得离他越来越远了。得想办法落在他的后襟上!

▾孙策心纸君

往左边斜一点点……啊不对，太过了，往右边，右边……

沙。

我们一起飘落在了林间，和那人失之交臂。

▾士族公子

……嗯？好像有什么……

▾女童

父亲，你看，是小纸人！

◆我

……

▾孙策心纸君

……

◆我

忍住……忍住……

▾女童

这里会有小纸人呢……画得眞可爱。是一对吗？

◆我

……

▾孙策心纸君

……

▾士族公子

脏兮兮的，快丢掉。

▾女童

好……

下一刻，趁着父亲没注意，锦衣女孩将我们藏进了袖中。

▾孙策心纸君

我说，我说……她应该不是阿香那种孩子吧？

◆我

阿香那种？

▾孙策心纸君

就是会把布娃娃挖空里面塞上炮仗藏在别人案几下面……

◆我

………………………………孙策，我好像听见铰刀的声音了。

咔嚓、咔嚓。

▾仆妇

女公子，你在做什么呢？

▾女童

我捡到了两个小纸人，想拿铰刀给它们剪个新的裙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孙策心纸君

啊啊啊啊——啊。

▾女童

……它刚刚是不是叫了？

▾仆妇

如何会……你又看那些神鬼志异的故事了。

▾女童

剪一刀试试……

沉默

尖叫

◆我

……

◆我

呜，憋住，说不定忍一忍就……

▾孙策心纸君

噗噗，噗噗？

▾女童

……哎？阿嬷！它真的说话了！

▾仆妇

我可没听见……

孙策引开了她的注意，孩子好奇地歪着头，拿铰刀对准了他。

▾女童

……太奇怪了。纸人怎么会说话呢？

▾女童

往嘴上戳个洞试试。

◆我

啊啊啊啊真的是阿香那种啊——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急停。老仆妇困惑地“咦”一声，想升起车帘看个详细，但车帘刚刚抬起，一刀寒芒就刺入她喉头。

▾女童

啊啊啊啊啊！唔！

▾死士

别叫！

▾女童

唔！唔！！！

几名布衣人劫停马车，将死去的车夫和仆妇拖下车丢在道边。孩子被他们摁进车里，马车调转方向，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死士

把她带去九江，我堂兄在那边做人口生意，她能卖个好价钱。

▾死士

要怪就怪你的父亲，拿那点钱派我们杀孙策……呸，当我们傻吗？没得手，他就要灭我们的口……

▾死士

你也别难过，说不定因祸得福。孙策迟早知道这件事，你跟我们走，还省的一家子一起死!

▾女童

呜……呜呜……

▾女童

她害怕得紧紧攥住我们，纸张被手心的汗染湿。马车每次一颠簸，她拽着我们的力气就会紧一分……

下一刻，马车猛地急停。血色染湿车帘，甲兵踢开驾车的死士，冲入车中，将车内人都牢牢制住，拖出车外。

车外，一队轻骑兵正看着这一切。孙策骑在马上，马下有几名被绑住的士族。

◆孙策

让这孩子过来。

▾女童

…………呜……呜……我……呜……

◆孙策

咦……你手上是……

▾女童

猎……猎场捡的……

◆孙策

来，小心点，把手上东西交出来。

我和孙策的心纸君被她交还回去。落在孙策手心的瞬间，我长长松了口气。

◆孙策

没事吧？好像皱了点……

◆我

没事，熨一熨就好了。

◆孙策

那就好……行了，看在她的份上，把人放了吧。回去记得谢你们女儿，替你们保住了命。

意外·叁

【孙氏府邸】

◆孙策

熨一熨……这样是不是就平了？

◆我

啊……感觉清爽多了。

◆我

对了，我的心纸居呢？我平时住哪？带我去看看。

◆孙策

那地方多小啊，住着多憋屈，我都是随你乱跑的，想住哪住哪。

◆我

我可是给你的心纸君做了你最喜欢的摇摇马！

◆孙策

嘿嘿……开玩笑的，我也给你准备了。

他带我到了院中的荼蘼花架边。花架下，有一座石头垒起来的小坞堡。

◆孙策

怎么样？我亲自搭的，八百年都不会坏。

我拍了拍石壁。啪嗒，手折了。

◆孙策

硬是硬了点，但是结实。

◆孙策

看，里面还有你最喜欢的……

他揭开盖顶上的盖子，里面赫然是……

◆孙策

——陶谦的人生最终站。你哥说送你这个，你会激动到尖叫。

◆我

啊啊啊——

◆孙策

我的妈眞尖叫啦？果然该听公瑾的!

◆我

别让人知道啊！

◆我

明明心纸君没有脑子，但是，不存在的脑子，好晕。

◆孙策

其实，母亲也建议过我，给你做个漂亮的小花园什么的……

他在花架下坐着，我坐在他膝头。孙策摘了几朵半开的荼蘼，替我别在发髻上。

◆孙策

其实，母亲也建议过我，给你做个漂亮的小花园什么的……

◆孙策

但是我说，女孩子也不一定就全得喜欢花啊、珠宝啊、胭脂啊……你看，阿香不就喜欢射箭嘛。

◆孙策

女孩子喜欢什么都可以啊，所以，我隔一阵就给你换一点玩具，看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我

那到现在为止，我的心纸君最喜欢什么？

◆孙策

陶谦的人生最终站啊。

◆我

………………………………

否认

承认

◆我

不可能。

◆孙策

真的！

◆我

绝对，不可能。

◆孙策

我能骗你吗？我孙伯符磊磊落落一个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我

但你至少不要这样直接地说出来……

◆孙策

就直接说就直接说……哎呀你都跟我在一起了，说话何必弯弯绕绕，心不累吗？

◆孙策

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

心里想想就行，说出口，只会被当成众矢之的。

◆孙策

袁术那傻子有天说“天子不如换袁氏当”，你当是他犯傻，其实背后肯定有这念头很久了。

◆孙策

我是从没想过那种事的，所以也看得明白。各路人马也就这几年装装样子，你看好，等哪天一二三一起不装。

◆我

至少现在还在装，所以，袁氏不是还没放弃刘虞那边吗？

◆孙策

……

◆孙策

我们杀了刘虞，怎么样？

◆我

……嘘。

◆孙策

嘘什么。杀刘虞，逼关中关东一起推你。我看行。

◆我

你别忘了，许县还有个真天子。

◆孙策

哈……我们打个赌？就那孩子，毛都没长齐呢，说不定第二天吃个饭噎到、下个台阶摔了……

◆孙策

要动手太简单了，我赌曹操也就扯他当大旗扯个几年，不会放他活到成年。

◆我

你这话，跟兄长说过吗？

◆孙策

他更狠，他觉得几年都不用。所以，干不干？一句话的事。

◆我

……哪有这么聊的。这事不是随口就能定的。

我想从他膝上下来，他想拉住我。就在这一瞬间——

◆我

唔——

◆孙策

啊！变回来了？！

荼蘼花架整个颤了颤。我压塌了那个石头做的心纸居，满架荼蘼纷纷而落，掩盖一切。

有人被声响惊动了，来看内院的情况。见我们的样子，又立刻退了出去。

【寝室】

◆孙策

原来要这样啊……

◆我

嗯。这样慢慢地沿着花纹刻，就是个花窗了。

◆孙策

学会了。那，我替你刻个书案和书架？还有养绣云鸢的鸟架子？

◆我

好呀。不过现在在做的是什么?

◆孙策

我也不知道……随便做做，就当是个垫子？

我们窝在案边，给心纸君重新做个正常的小屋子。

◆孙策

我还没问过你呢，这纸人到底怎么会动、会感应原主心意的？

◆我

其实就是将极少的一部分魂魄注入给它。只要控制好，就算心纸君损毁，对本尊也没有伤害。

◆孙策

可要是没控制好，或者施术者心术不正，那不就变成……

◆我

嗯，就变成夺人魂魄的邪术。

◆孙策

那些仙人要是为恶，谁能制住他们？

◆我

仙人之间，对术的施用也有严苛的戒律。妄动于邪术，就会被杀生仙斩杀，

◆孙策

杀生仙？

◆我

厉生台的杀生仙。这些仙人，会负责清理门户。

◆孙策

……听起来实力莫测。要比普通的仙人强，才能担当此任吧。

◆我

嗯。而且，普通的仙人根本不知道哪些仙人是杀生仙。

◆孙策

哈哈……就像江东的斑子队？

◆我

……

灯火下，我的眼神望进他眼中。他移开目光，继续刻着家具。

◆我

江东的死士，也是混迹于人群，不显眞身的？

◆孙策

是啊，几个头目你应该都认识，公瑾、黄盖伯伯、朱家的那个孩子……

◆孙策

陆家那个在你那过得怎样？仲谋前阵子问起了。

◆我

……他不是自尽了吗？

◆孙策

我听说了。

◆我

听谁说的？

◆孙策

他自己回来的。回来见了公瑾一面，然后就放他走了。

◆孙策

我也不在乎，放过就放过了。本来，大家也不是因为深仇大恨而厮杀，都是争权之战，有个输赢便是。

灯火摇曳，他的眸色凝沉了，刻刀刻轻了，他又刻了几下，却不慎刻坏了。

◆孙策

唉，我手笨。

◆我

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什么，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了。

◆孙策

我知道，我擅长结仇。全扬州的仇家，能从寿春排到广陵。

◆我

一般接下来，不都要化敌为友的吗？

◆孙策

除了你，我哪有什么敌友？

◆孙策

寒门武将，以战养战，在把整个扬州打下来前，我是不会有什么眞正的盟友的。

◆我

等战事落定，开始修养生息，你会有盟友的。

◆孙策

但愿吧。唉，我又刻坏了一扇窗，看来今晚是做不完了。

◆孙策

等我回来再做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回营，带兵出征了。

◆我

是吗……那，早些歇息吧。

一夜之后，我独自醒来。孙策已经走了，在枕边留了片布帛，上面写着留言。

衣架和刀架上，战甲和战刀都被带走了。我起身，一个荼蘼花环从身上滑落，也许是他临别前替我做的。

◆我

咦……心纸居，做好了？

——案上，我的心纸君在新做好的心纸居里看书。它的头上，带着纸刻的荼蘼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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