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鸢记/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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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

◆我

啊，换着衣服，灯笼突然暗了。

◆我

我记得簪子大概是在……

▾？？？

啊啊啊啊啊——

◆我

谁？！！

▾？？？

唔噗！

◆我

孙策？你怎么在这里？

◆孙策

是你……吓死我了。我的鼻子……是不是断了……

◆我

没有没有，就是流鼻血了。

◆我

——你为什么在我们的更衣室里啊？

◆孙策

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在男更衣室啊？

◆我

不对啊，这里明明是……

◆孙策

嘘！你听……

室内重归寂静，而室外的异响在黑暗中渐渐浮现。

孙策拉着我伏在窗台下。我们小心望出去，黑夜中，男女更衣室的牌子凭空飘荡，不时被换位置……

◆孙策

真是见鬼了……尚香一定要来，说这里是鬼屋景点。

◆我

绣衣楼是来团建的，我原来以为这里是普通的温泉山庄。

◆孙策

扬州附近那么多能玩的山庄，为什么来这？

◆我

便宜。

外间的鬼哭声愈发枭厉。孙策嘿了一声，凑近我耳边。

◆孙策

我们左右包抄，抓两只回去，养着看热闹怎么样？

◆我

？

◆孙策

三——二——一，冲！

他一跃而起，猛地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温泉别苑】

◆我

孙策！

◆孙策

呼，掉水里了……只顾着捉鬼，雾气又太大……

◆我

什么都没捉到吧？算了，本来就要泡温泉。

我正要下水，一大团水花直接拍上了岸。孙策在水里游来游去，一刻不停下来。

他冷不丁窜上岸张臂抱我，双双摔进水里。

◆孙策

抓住了——哈哈哈！

被水淹没的瞬间，他毫无章法的吻了吻我……

捏住他的嘴

回吻

吧唧。

我捏住了他的嘴。

◆孙策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我松开手，他咕噜噜朝水底沉去……

◆孙策

唔唔你干嘛！

◆孙策

呼……浮上来凉飕飕的。噗噗，这温泉水味道好苦。

◆我

里面有药包和硫磺，肯定苦。

◆孙策

怪不得，颜色也怪怪的……不行不行，这样太冷了，我下去游两圈。

他潜入水下，不见了踪迹。我正在看他会从哪浮上来，突然被从水中抱住——

◆我

咳！

◆孙策

哈哈哈，你一点没发觉我，我潜水厉害吧？……啊！

我泼了一团温泉水在他脸上。他一直闭着眼睛，怕被硫磺辣到。

◆我

真厉害就把眼睛睁开啊。

◆孙策

睁开就睁开……啊！好辣！辣辣辣……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头埋进我的肩窝，毛茸茸湿漉漉地磨蹭。

水滴淌过我们紧贴的胸口，被他的动作碾得粉碎。晚风簌簌拂过，唤醒热泉下蛰伏的欲望。

◆我

哈……不是说眼睛被硫磺熏了，看不见吗……

◆孙策

看不看得见都行……

◆孙策

好久没见面了，我很想你嘛……

【更衣室】

从温泉上来，我们回了更衣室。

孙策拿毛巾胡乱抹了两把，又湿淋淋地靠到我身旁。

◆我

干什么……哎！我才刚擦干呢。

◆孙策

一会儿我帮你再擦一遍！

他大咧咧地拥住我，抱着我左右乱晃。

◆孙策

抱抱，嘿嘿……

◆我

起来一点，你好重。

◆孙策

不要，许久没这样抱着你了，再亲一下……唔啊好苦！

◆我

身上还有硫磺呢。

隔壁的院落不知何时亮起了灯，惨青的光线映出几个悬在空中、幽幽荡荡的人影。

◆孙策

……那是谁挂的衣服吗？

◆我

说不定是什么厉鬼呢。

◆孙策

那正好，正愁找不到它们呢，我要抓两只回去。

◆我

你就不怕它们真有什么神通？

◆孙策

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鬼，咱俩打个赌，追根到底，肯定是人在捣鬼。

反对

赞同

◆我

其他地方可能是这样，但张修的温泉山庄可能是真的有鬼的……

◆孙策

你就是人太好了，容易被这种神棍骗。

◆孙策

等我把他揍一顿挂城楼上，什么死而复生，我倒要看看，晒成肉干还怎么复生！

◆孙策

走，我今晚就抓一个装神弄鬼的给你看！

【山庄】

◆孙策

哼，鬼也是欺软怕硬的，真的见到我们提刀走夜路，一个都不敢出来了。

◆我

别说鬼了，就算是个人见到有人提刀走夜路，也不敢出来打照面的。

◆我

唔，灯笼被吹灭了……

◆孙策

没事，我走夜路，从来不喜欢打灯笼。

◆孙策

越是打灯笼，走夜路的时候就越是怕，只能依靠那个灯笼，看不见灯笼外的路。

◆孙策

看，月色多好，没有灯笼，夜路反而更亮堂了。

他丢开灯笼。月光照亮小路，我们慢慢向前走。

◆孙策

你呢？走夜路的时候，会害怕吗？

◆我

夜路有什么好怕的，夜路上藏的人才是可怕的。

◆孙策

嘿嘿……有次我舅舅来寿春探亲，我晚上送他回谒舍，他不要。

◆孙策

他说我身上杀业重，一起走夜路，怕被我连累……你说好不好笑？

◆我

那你当时笑了吗？

◆孙策

我笑了。我还跑去告诉了母亲。结果……

◆孙策

结果，被母亲骂了一顿。

风声回荡，四周微微冷清下去。温泉的暖意正在消散。

◆孙策

从前有一天，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孙策

从小到大，我唯一一次和母亲吵架，就是那次。

◆我

为了什么？杀人的事？

◆孙策

是啊。她觉得我再这样下去，会树敌越来越多，以后定然难以长久……

◆孙策

还有敌人的女眷抱着孩子来求她，都吃准了母亲是个很心善虔诚的人。

◆孙策

你能理解那种火大吧？就是……就是你冲我来啊，你跟我打还是求饶都行，你挑唆我妈算什么事？

◆我

吴夫人也有自己的考量。她也是担心你。

◆孙策

我知道，但那天就一下子……没忍住。

◆孙策

我跟母亲说，我要是不狠，将来去求饶的可能就是阿香和阿权。

◆我

那后来吵出结果了吗？

◆孙策

父亲出来劝架……我当时在气头上，说了一句让父亲很伤心的话。

◆孙策

他肯定很伤心，但是装作没事。晚上照旧一家人吃饭，他都没和弟妹提起。

◆孙策

武将家的孩子哪有不挨打的，但那天父亲甚至没骂我……

他低下头，看不清神色，脚步慢了下来。

◆孙策

我没来得及和他说对不起。我想，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找个喝酒的机会说就行了……

◆孙策

然后第二天父亲就走了，去打荆州……再也没有回来。

◆我

……想喝酒吗？孙策。

◆孙策

喝的喝的！我肯定是泡温泉昏头了，怎么和你说这样难受的事……

◆孙策

哎，你看那边！

道边，有一簇小而明亮的火光在半空悬浮着。

见到孙策，它并不像其他鬼火那样仓惶躲开，反而有点高兴地动了动火光，像盔缨一样。

◆孙策

我去抓它，等我！

他奔向那团火光。不知为何，孙策突然在它面前停了下来。

我听不见那边的声音。他的神色变了，双唇颤动着，眼神里有什么在闪动……

◆我

……孙策？

火光摇了几下，好像告别一样。然后，这簇火光消散了。

孙策捂着脸蹲在地上，无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