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基-恋念剧情/若书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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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话

【广陵王府】

袁术大军围城，第三日。

◆袁基

侧翼半寸，飞羽十二、尾羽两层各七。翅膀展开时，比例大概是……

◆袁基

稍安勿躁，很快就好。

绣云鸢不肯再展开翅膀。不知为何，它不是很喜欢袁基。

案上，木制的偃甲绣云鸢还只有个骨架，旁白放着各种配件。

◆我

好了，你回鸢房吧。

◆袁基

每日与这样的生灵相伴，殿下的生活还真是有趣。

◆袁基

……希望这场劫难，能顺利消弭。

◆我

袁术攻打广陵，大军围城，你却执意留在广陵，是以为他会为了你退兵？

他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将偃甲鸢的部件拼了起来。

◆袁基

留下，是为了让自己的问心无愧。

偃甲鸢被逐渐拼凑成型。他的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

握住手

关心

我握住了他的手，袁基手背上微微有些淤血。

因为伤到了手指，所以平日常戴的戒指也卸下了，指上还留有戒痕。

◆袁基

没事的。劳烦殿下关心了。

◆我

你的手没事吗？

◆袁基

已经没事了，请殿下不用担心。

◆袁基

也请不要处罚那些孩子……身为广陵百姓，他们并无过错。

昨日，袁基的马车经过广陵中道，一群年轻人朝车窗投掷石块，打伤了他。

袁术围城，留在广陵的袁基成了众矢之的。我怕他会被愤怒的百姓所伤，让他待在王府。

◆袁基

这种周朝偃师的偃甲制法，其实从前一直想尝试，只是没有闲暇。

◆袁基

反倒来了广陵之后，才有时间静心钻研。

做这只偃甲鸢，用了数不尽的大小零件和丝线、铁线。

最大的枢钉也不过一枚钱币的大小，最小的如同小米，风一吹就滚走了。

◆我

真的有耐心啊，把这堆东西一样一样拼起来……

◆袁基

看见它一点点成型，好像看见幼小的生灵渐渐长大。

◆我

照你这么说，两个人一起做一样东西，就像是……

我欲言又止。他双唇含着温润如玉的笑意，静静望过来。

◆袁基

精于匠艺的人，如偃师、墨翟、公输，都被认为是贤者，能赋予万物灵性。

◆袁基

不知这只偃甲鸢，能否像《鲁问》记载的公输木鸢那样，“成而飞之，三日不下”。

我们去院中，放飞了偃甲鸢。

偃甲鸢振翅而起，在高空和绣云鸢一同盘旋。

◆袁基

这只偃甲鸢，就留在广陵吧。

◆我

你做了那么久，留在这，不可惜吗？

◆袁基

原只是希望绣云鸢能多个玩伴，不曾想过什么可惜。

◆袁基

困顿的城池，能多一分的生机勃勃，也是好的。

就这样望着鸟群，我们并肩站在院中。

广陵的白雪如絮飘荡，一时天地无声。只有温柔暖意，从咫尺身侧传来。

第2话

【广陵王府】

袁术大军围城，第十五日。

快冬至了，雪一天比一天的大。

◆我

终于天晴了……外面好亮。

◆我

雪光太亮了，眼睛看不清了……

一片影子遮过我的眼前，阻挡了刺眼的雪光。

◆袁基

闭目歇一会儿吧。雪后初晴，双眼容易被雪光伤到。

我们在亭下歇息。片刻后，我的双眼才从雪盲中恢复。

袁基手执书卷坐在对坐。刚才，他就是用这卷书遮住了我的双眼。

◆我

今日天晴，你打算待在外面吗？

◆袁基

天光明亮，正好适合看书。

◆我

想起来了……你带了一车书来广陵，整整一车，侍从们搬了好久才搬完。

总是随身带着它们，已经习惯了。这些古籍都是孤本，世间独一无二。

◆袁基

殿下若有想读的，可随时取阅。

找自己想读的

坐下共读

我在书籍里找自己感兴趣的书，这些竹简都被保养得很好，手感沉甸甸的。

◆袁基

没想到你挑了这卷书。

◆袁基

它是荀氏的《诗经注》，不知殿下看了，会有什么新的见解。

◆我

这书卷很旧了，刻字都斑驳了。

这种古籍孤本，一般都是拿来收藏的，本身字迹斑驳，内容早就誊刻到了新的竹简上了。

◆袁基

哪一句看不清？

◆我

左起第三支竹简……

他没有凑过来看，凭记忆背诵出我问的内容。

我在他身边坐下，共读他手中的书卷。

◆袁基

久坐寒凉，需要让他们取披衣来吗？

◆我

……因为挨在一起，不觉得冷，倒是有些热。

我们就这样挨近彼此，躲藏在披衣的温暖下。

◆我

袁基，这一句的刻字模糊了，我看不清……

◆袁基

左起三列，是《郑风·出其东门》，“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在我的脸上。

◆袁基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广陵王府】

今夜也是无雪的晴夜。

院中老松下的石案边，一盏琉璃灯仍然亮着。

◆我

袁公子还在看书吗？

▾侍女

公子说月色盈雪，适合在树下夜读。

她挑起灯笼和雪伞，送我走向灯火的方向。

◆我

看他读得很入迷的样子，逗逗他！

我无声靠近他，攀上老松。他仍在树下专心看书，没有觉察。

◆我

看什么呢！

◆袁基

啊！……殿下好身手。

◆我

哈哈……抱歉，落了你一身的雪。

◆我

今年的雪很大，积雪到现在都没有融化。我刚才出去看了一圈，满城都白了。

◆袁基

若有一场盛大的初雪，来年，便会是丰年。

他没有掸去肩上白雪，任由它们留在身上。

◆袁基

美好的事物，也许都是从天而降的。

◆袁基

譬如白露，譬如春雨，譬如萤火，譬如秋雁。譬如……

◆袁基

譬如，落在我肩上的雪。

袁基的手握着书卷。我发现，这份书卷，似乎就是我们上午读的那一卷。

他玉白的手指，依然在纠葛着那首《出其东门》，“匪我思存”。

第3话

【广陵王府】

袁术大军围城，第二十九日。

气候陡然变冷，严寒封城，广陵物资告急。

▾广陵尉

殿下的伤势如何？！张医圣呢！还没来吗？

▾鸢使

护送张医圣入城的蛾部刚到东角门，点一支队伍，随我去接应！

◆我

……够了。

◆我

让张仲景回去……不要徒增伤亡了，我没事……

【寝室】

破晓时分，我试着带队杀出城求援，但被外面的袁术兵马杀退。

因为天寒，伤势格外沉重。疲惫不堪的广陵，几乎已经没有煤炭木材可以取暖。

（倒计时结束）

问袁基在哪

▾侍女

袁公子……早上出了府，但没有回来。

◆我

他，还是选择离开了吗？

◆我

……果然是……“君子不立危墙”啊。

意识愈发沉重，我终于无法坚持，合上双眼……

◆袁基

……殿下。

◆我

……好温暖……

◆袁基

殿下，好些了吗？

◆我

……你……为什么还在？

◆袁基

和侍从去了城中商户，想收购些取暖之物。

◆袁基

可惜，广陵告急，并未买到木炭。

◆我

并未买到木炭？那他现在烧的是……

我勉强起身，先看见了榻边的紫檀书箱。箱子是打开的，原本堆砌的书卷，少了许多……

◆我

你……在烧书？

◆袁基

……只是从院中找到的落木。

炭盆里火光起伏，不断吞噬着他新投入的竹简。

无数古籍孤本、无数名家遗作，流传百年的典籍，顷刻间在火舌下灰飞烟灭。

感谢他

阻止他

◆我

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

◆我

别再烧了，这都是你珍视的藏书……

◆袁基

……此时此刻，这些东西，只是刻了字的竹片。

◆我

你说谎。

◆袁基

……

◆我

别烧了，这是你珍藏的书卷。

◆我

……别烧了！住手！

我拽住他的手。他手中竹简散乱一地。

◆袁基

……没事的。

◆袁基

它们身上所刻的文字，我都已经记住了。

◆袁基

人、城池、朝代，都会消逝，只有被人记住的文字，流传不朽。

袁基垂下双眼，望着明暗不定的火光。又有一支竹简，被他投入火中。

◆我

等一切过去，我让书匠再刻一样的书卷，把它们还给你。

◆袁基

刻着《东门》、《关雎》的竹片被烧了，而已。

◆袁基

真正的《东门》与《关雎》，已安在此心深处了。

◆我

都到这时候了，你说话还是拐弯抹角，让人不知道自己懂了没有。

◆袁基

就算世人都不懂，但只要有一个人懂，就足矣。

◆袁基

她就是我的《东门》、我的《关雎》、我的《蒹葭》，我的《相和歌》。

◆袁基

是我的思无邪，我的春君慎。是我溯洄从之的……在水一方。

◆袁基

也是袁基这个凡尘客，在人间苦海里一生一世的求索。

竹书焚尽，火灭灰冷。

一个温暖的身躯代替了火源，将我拥入怀中。

第4话

◆袁基

暖和些了吗？听说医师无法赶来，殿下的伤势真的无妨吗？

◆袁基

暂且休息吧，守城战最快也要明夜分晓。

◆袁基

……这样挨着彼此，只是为了取暖。还请宽恕在下的失礼。

◆袁基

怎么了？是伤口还在痛？

担心广陵

担心你

◆袁基

总是这样，忧心忡忡的……

◆袁基

若是能将你的忧虑分去一半，便好了。

◆袁基

没有担心我的必要了。

◆袁基

我已经让他们毁了马车，作为取暖的木料，发给了百姓。

◆袁基

换句话说，我走不了了，注定和这座城池、和殿下共存亡。

◆袁基

这几日，你的眉头总是皱着。人心真是莫测，一寸眉间，可以藏那么深的忧虑。

◆袁基

可千万不要像东海之水一样，深深千尺啊……

还能坚持

很难过

◆袁基

这乱世中，有许多在苦难中坚守的人。

◆袁基

虽如此说，但却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也在其中受苦……

◆袁基

这世上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但若有人一路相伴，便不会那么艰难。

◆袁基

眼前的雪很快就会消融，随之而来的，会是温暖的春水。

希望你在身边

◆袁基

那有何难？在广陵找一处宅邸常驻便是。每一岁，赠一春兰，赠一秋菊。

同意

别拐弯抹角

◆袁基

那，说好了，就此不变了。

◆袁基

我心匪石，君心匪石，不流不散，不腐不朽。

◆袁基

“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

◆袁基

“长无绝兮终古”——直到天崩地裂，不与君相别。

戴上戒指

◆袁基

你的手，渐渐暖起来了。

◆袁基

……这样就够了。

一段时间后，我解开了广陵的围城之难。

这段时日的相处，也就此深埋在我与袁基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