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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约会/鸳鸯毕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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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毕罗·壹
【谒舍】
侍从移开纸门。因为已经事先通传过,室内提前点了压药气的熏香。
门前展着一台屏风。他靠着榻上,拥着柔软棉厚的锦衾,看榻下几名童子在摆棋子玩。
那应该都是袁氏的孩子,神容宁静,身穿色泽低调、质地却极为名贵的织锦。见到生人,皆安静地膝行至榻边,向我拜礼。
◆袁基
病中无聊,唤他们过来添些人气。殿下看他们摆的局,哪个的棋艺好?
一名玄衣童子上前作揖,眉目秀美、肤白若瓷,发髻上只簪一支仿古红玉簪,避裂雕了梅花,颇有些意趣。
◆袁基
陈留那边堂亲的幺子,父母爱若珍宝,今年略长成了,便随众人前来广陵,新岁拜贺。
◆袁基
阿奴,谢过殿下,随府内人去取赏赐。
那童子再拜告退,安静地随侍从下廊了。其他童子也行礼告退,室内转眼间静了下来。
◆袁基
族中无事……殿下,刚才那孩子,可合眼缘?
◆袁基
……
他叹了口气,往榻里挪了些许。我坐上榻,轻轻挨着他,摸了摸锦衾下他手炉的温度。
◆袁基
年岁又不重要。无非是想尽快指一个孩子挂名过来。都是挂名罢了,如何就不能是阿尚?
大约在病中,他言辞难得直白,说着说着又觉得头晕目眩,用指尖轻轻揉着额角。
◆袁基
……
◆袁基
不如就这么定了也好……省得两个弟弟之间揣摩不定、家宅不宁。
◆袁基
——是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直直注视着我。因在病中,眸中竟少了许多烟笼雾照的含蓄游离,清明得近乎凛冽。
我一时不答,只能装作喝茶,咽了口水,掩饰吞咽声。
◆袁基
殿下和本初交好,我是乐见的。
◆袁基
那时刘表不愿将江陵太守的官位给王府的一位旧臣,殿下请本初派人周全,用了袁氏在荆州那边的人情……
◆袁基
殿下当时是如何劝说本初的?“若坐拥冀、荆二州,族中人自心向二公子”……
手中突然一热——他摸了摸我微凉的手指,无声将手炉放到了我手中。那目光掠过我眼角,似擦鬓而过的箭。
◆我
那看来从前的事也知道……心有积怨,在病中爆发了呀……
我放了手炉,替他拢紧锦衾。他微微偏开头,避开我的目光。
◆我
先排除从前走过的错路,首先不能留他一个人。
◆我
其次绝对不能一口气顶着,他是真能一口气活活把自己噎死的。其三不能旧事重提,其四……
◆我
其五不能恶语相向,会死很多人……其八……其十……其二十……
◆袁基
啊,无事的……只是病中昏沉,言语无当……殿下去正厅应酬其他贵客吧,留在下独自歇息就好……
◆我
押中了,其一!
他莞尔,眸中霜色微融,浮了一层餍足。
◆我
很好,然后……然后解药往往在离蛇五步之内……这次哄不好,十三州一百零五个郡哪都别想好好过年了……
我左右略看,抱起了地上的棋盘,摆在榻案上。
鸳鸯毕罗·贰
【谒舍】
◆袁基
殿下的棋艺又精进了,可是得遇何方良师?
◆袁基
如此说来,旧情便如雨后霞,清风过后悉数散。手中无非这两三种棋路,殿下早已摸透了,定觉无趣。
◆袁基
殿下身边多是妙局,胸中棋路也繁多。什么死地后生、替身代死、鸠占鹊巢、借刀杀人、隔岸观火……
◆袁基
那位旧臣自己可不是这么说的。在他说来,殿下对他委以重任,设法给他江陵太守之位,由他制衡荆州和扬州两地……
◆袁基
不过,殿下说得有理。多半是家弟愚钝,未能看出刘表对他的赏识,自以为做了个人情呢。
◆袁基
殿下?殿下?要手炉吗?
我许久未落子。他唤了数声,从案下将那个手炉推给了我。
我伸出手,从他颈间珠链滑过,流连到鬓间,挑下了他的琉璃发簪。
他抓住我的手,缓缓放至心口处。隔着冬日的重重服饰包裹,我摸到他胸腔下的微微跳动。
他鲜少主动如此,我一时怔住。那双眼眸将我牢牢锢住,不许我移开目光分毫。
◆袁基
是啊,挑拨者何其多……
◆袁基
但在棋局上,人从不会因为深陷妙局而气愤,往往是因为,对手屡屡用些重复把戏敷衍自己。
◆袁基
破绽百出的、一眼看穿的那些小棋局……挑拨一次也就罢了,竟还毫不掩饰地开了四五局……
◆袁基
真是被小看轻视了,《凤求凰》换来一首《柏舟》,看穿之时,心下该是何等凄凉……殿下?殿下?
◆袁基
……该殿下了,殿下又长久思索,忘记落子了。
我静静看着已经一片狼藉的黑白子,叹了口气,将棋子丢回篓里,这局投子认输了。
◆袁基
方才提起,府中旧妆奁中有一支相似的蓝琉璃簪。不知殿下可愿割爱?
◆袁基
一羽可渡沧海,一簪何不可渡怨海?啊,说起渡海,王府旧年似乎便有典故,“沧海可越”……
他见我神色实在支绌,不禁掩唇轻笑。
见他笑了,我心下松了口气,立刻欺身越过榻案棋盘,将棋局胡乱扫落一地碎响,隔着锦衾拥住了他。
他拉着我衣襟,将我稍稍拉近,落下一个轻缓的吻。一吻过后,那双眼眸澄净地望进来,是卷住神思的蛇尾。
◆袁基
他全说了。
◆袁基
这不好说。兴许有人念及他是王府旧臣,不忍灭口呢?
云雾般的一声叹息,随着身旁的茶炉热气升腾,在高处消散无踪。
◆袁基
这份慈悲,换来了何物呀?
◆袁基
……真是的……聊这些皮里阳秋的事,竟能聊出些……聊出些动情的意思来……
吻细碎地落在彼此的脸颊、唇齿、脖颈间,宛如缠蛇在寻彼此七寸。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坐回案侧。廊下有人来了,是送那支簪子的。
我打开旧木匣,看见那支蓝琉璃簪子的一瞬,有种诧异难以压制,浮出眼眸。诧异被窥见,身侧有轻笑。
◆袁基
哎呀,真是因缘际会……竟是分毫不差。
◆袁基
定下契书后第三个月,冬日随长辈前往广陵,拜贺先王。众人退出后,我独自留下拜闻庭训,得先王赐物。
◆袁基
那年尚年幼,听不懂弦外之音,但也隐约觉察到不能随意回话了,只勉强答上几句。
◆袁基
那要是吓到两股战战、吐字不清呢?
◆袁基
那若装作驽钝,只作些孩子气的幼稚答复呢?
◆袁基
那可如何是好?还以为当年庭训应对得当,如此不受先人待见,何以留君心常伴……
病中微凉的手攥住我的袖子,一圈一圈攥紧了,最后沿着我的手腕,朝着袖摆深处滑去……
◆袁基
大约是在病中的缘故,总觉得冷……又喝了热性的驱寒药汤,肺腑若煎熬……
身躯挣脱厚重的锦衾,钻出蜕了皮的新蛇,带着柔润濡湿的光,环绕我的眼眸游走。
蛇影化作落下的帐上金钩,床帏掩合,只有缠绕绞动声,若丝帛纠缠成结。
◆袁基
年前何来空闲修饰……处理完事务,半日都没有停留,就派人套车来广陵了……
◆袁基
相见之心灼灼,起坐一刻不得闲,似烈火烧身……
涌动幽咽欲火,燧石触碰起火。他第一次这样急促地索求,几乎令人措手不及。
惯于拉开硬弓的手在暗室里褪去风雅的茧,可以摸到分明的筋骨。掠过冬衣下柔软的肌肤,冰火腾起遮笼神志的雾。
身上伏动的人抬眼,似欲海里浮起的刃光,刚杀了人,泛着艳艳血热气。
◆袁基
簪子?
◆袁基
我什么都想要。
身躯被彻底纠缠住。似被裹入能吞咽一切的蛇喉中,缓缓地、气息细碎地被拖咽入深处。
鸳鸯毕罗·叁
【谒舍】
◆袁基
哈……
◆袁基
怎么……抱得这么紧……
◆袁基
啊……
◆袁基
很热吗?这具身体……刚才还是微凉的吧……风邪就是这样,身躯动一下就会热,越来越热……
◆袁基
啊……再抱紧些……
凌乱的吻滑过蜿蜒水痕,舌尖留下料峭的淋漓唇色,像一团从胸腹抽出的碎绸缎,怦然四散。
◆袁基
……既见君子,就……问这般私密之事吗……
眸光流转闪动,被纱帐压暗的天光下,竟透出了几分明亮透彻的雪色,动人心魄。他欺身进了些,伏在我耳边低语数句。
◆袁基
……然后就像着魔了似的……醒来后,连自己都觉得骇人……
身躯纠缠着滚落下榻,扯落卷入整片幔帐,金钩裂帛,悬珠落地。层层裹身的纱帐将两人紧紧缠住,推向更深的火色之中。
◆袁基
啊……啊……
身躯在骤然的刺激下深深战栗,被纱帐层裹着翻覆,最后撞在一侧的书架下。
没人停下。书架在激烈摇晃间传出闷响,有不知名的经书跌落,丝绳断开,散落成满地的竹节。
◆袁基
……是不是被染湿了,就会越裹越紧……
◆袁基
要是解不开的话……啊……哈啊……
压在身下的竹书,文字被纱帐摩擦晕染,墨痕扭曲,一点一点渗透层纱,竹生青鳞,妖艳霜色。
蛇鳞把经书文字吞噬殆尽,毒蛇齿在身躯上铺成无声网罗,消融时辰日月,不知天地将崩。
◆袁基
唔……唔……
他顿了顿,似是叹了口气,身躯稍稍停下。我又带着他翻覆,压在对方之上。
骤然沉重坐落,让那具躯体整个绷紧了,喉结动了动,发出我许久未听过的颤栗旖旎。
◆袁基
呃……呃呃……啊……
◆袁基
……啊……啊……
我抚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注视着那双被欲念晕蒸至极艳的眼眸。最清贵幽雅的眸光,充斥着最纯然混沌的欲念。
◆袁基
哈……事后才说这样的话,真是……真是……啊……
我低头吻住他,吻得很深,两人卸去所有的礼与法,疯狂沉溺在这个漫长无回的长吻中……
我紧紧环住他的腰,让纱缠绕得更紧,甚至紧到彼此微微窒息,被湿润地裹在无尽狼藉中……
【谒舍】
他缓缓睁开双眼,动了动身子。已经换上了干燥的里衣,室内也收拾妥当,几乎看不出方才的翻云覆雨。
◆袁基
真是担忧梦醒……不过,身子回暖些了,没有那种从骨髓里渗出的寒凉了。
他靠在软垫上,一口一口喝着药汤。我枕在他膝头,打量那两支一模一样的蓝琉璃簪。
◆袁基
何来什么满意与否……民间话本里才有那样美好的故事吧?譬如最近新岁,市井百戏流行合家欢戏目。
◆袁基
是啊……两家议亲,父母定赞女儿是世间珍宝,女婿在外亦有公子美名。
◆袁基
彼此定是家世合宜,长老定首肯,卜卦定相配,天造地设,顺利定下婚约,和睦美满……
◆袁基
……
◆袁基
估计是不打算……不打算让我活过婚后三日。哈……
◆袁基
嘘……
◆袁基
唉,上一辈啊……
◆袁基
真是……绝了。
他取回他那支蓝琉璃簪,轻抚轻叹。
◆袁基
……可是,小辈当年又懂什么呢……
◆袁基
小辈只想,镇日繁复深压的日子,终于有个新的伙伴了,有个能无话不说、能抱着哭笑的人了。
◆袁基
只要再在无尽的管教和束缚下熬几年,就能熬到她了。有了那份契书,人心就像……有了个归处。
◆袁基
世上有一个人,像契书上写的那样,世间珍宝,天造地设,命中注定……只要熬下去,那人就在前方某处,在某日与我相逢……
◆袁基
小辈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心里只盼望幻想这件事。长大后,虽隐约明白了上一辈的恩仇算计,但宁可不去想。
◆袁基
为何后悔?已经足够了。人心的贪欲没有穷尽,在前方某处遇到你的时候……这么多年的执念、孤寂,悉数得以成全。
◆袁基
若未与殿下相逢,执念就只是执念,只能在明月东升时,短暂地照亮一瞬。可偏偏遇见了,这便是天意。
◆袁基
……如果一开始就……说不定,便在上一辈的算计中化为齑粉,根本无缘心意相通。
眼中水色,如白玉垂露,映着将晚的天色。我也簪上了那支蓝琉璃簪,无声叹息。
◆袁基
殿下是说……
【旧库房】
彩屏画着凤凰、仙鹤、鸳鸯、鹡鸰和黄莺的五伦图,看得出原本用色艳丽,只是在火灾中被烧毁了半侧,被沉沉压在黑暗中。
◆袁基
是这口箱子吧?可是上锁了,要叫仓官……啊。
我直接拿短刀柄砸断了锁,开箱取物。
◆袁基
马鞍上的皮质粉化了,碎得底下都是……
我翻找出一卷玄色锦缎包裹的简牍,它虽然没被烧,但被熏得惨不忍睹。
竹身尚存一层浅浅灼红,字迹大半模糊了,正红垂绦上悬着两只金丝雁,半身焦黑,卧在层层垂绦中。
◆袁基
一些礼数上的官话……殿下这卷书里,不知写了什么。
细细摩挲这卷竹简,做工已在年月中褪色,锦缎与金丝都在烈焰中燎尽宝光,尽管如此,还是得以窥见昔日华贵。
它是支经年而来的白羽长箭,经风流吹袭,起起落落,不知随风落在何地,偏偏因缘际会,将彼此衣襟钉死在一起。
◆袁基
……啊。
◆袁基
……空白的……?不对,原本这里都是有字迹的。
我挪近灯火细看。确实,竹书上原有寻常的公文和印记的痕迹,但不知为何,有人强行将它上面的文字全部刮洗干净。
◆袁基
是谁做的……这种文书,府内能随意开启查看的,应该只有先王和……
我抬手止住他的话,将竹书原样卷起收好,裹回锦缎中,放回箱底。
◆袁基
……好。
我们依偎在这口古老的礼箱边,许久,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起身。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灯笼未明。我笑了笑,吹灭灯笼,拉起他的手,离开仓房,踏月回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