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基-鸢记/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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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太常文官

我再敬诸位一杯！

▾长水副官

来来来，以舞相属！

百官夜宴，华灯夜明。我和袁基都在夜宴上，应酬了半夜。

▾中书令

太仆，一起来作舞吧？

◆袁基

在下酒意微醺，舞步笨拙，怕是要贻笑大方。

▾中书令

那就再喝一杯！来，在下敬太仆和广陵王！

◆我

不想再喝了……

◆我

我也喝了不少，不能再喝了……

▾中书令

不能喝就一起跳舞！看！几位公卿都在舞呢！

我正想怎么应对这个纠缠不休的人，一只手从旁边伸来，遮住了我的酒杯。

◆袁基

殿下说了，她不想饮酒。

▾中书令

夜宴上众人同乐，不饮酒就跳……

◆袁基

殿下也不想跳舞。

他的眼神含着平静笑意，淡淡看向对方。

不知为何，男人接触到那种眼神，酒意顿时醒了三分，喏喏走开了。

◆袁基

快到丑时了，殿下想离席的话，我顺路送你回去？

◆我

白盐的运输，还需要和荆州那边商议一条商道。尚书和荆州牧交好，我得和他……唔……

◆我

头好晕……好想吐……

◆袁基

小若，拿醒酒茶来……殿下喝多了，去外面透口气吧。

找尚书

离席

◆我

不行，我得去找尚书令……

我看向觥筹交错的人群。袁基随着我往回走了几步，欲言又止。

◆我

尚书令，可否借一步说话？

▾尚书令

啊……是广陵王殿下。殿下还想谈荆州南关的事？

◆我

荆州南关之前因为战事导致商道中断。我想和尚书商量重新疏通商道。

▾尚书令

问这件事的不止殿下一人……内情曲折，我们去屏风后坐下说吧。

◆我

哪里是“内情曲折”，分明就是待价而沽，看谁出价高，就把商道交给谁。

▾尚书令

王氏、杨氏都派人来问过。尤其是弘农杨氏，对这条白盐商道势在必得……

▾尚书令

若是能多方合作……先加入合作者，自然会多有优待。

◆我

尚书想让其他家族来分一杯羹，但也得看看，其他人是否会真的出手疏通商道。

◆我

譬如江东那关——据我所知，杨氏试了几次，都没有拿到货运的通关文书。

▾尚书令

只要彼此的生意牵连得够多，江东的文书，不过是迟早的事。

◆我

尚书想赌这个迟早，万一只赌到了“迟”，没赌到“早”呢……？

老人笑意依旧，转着手中杯盏，静静看了我片刻。

随后，他脸上笑意消散，俯身凑近我，压低声音。

▾尚书令

一个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小亲王，敢跟我清河崔氏讨价还价？

▾尚书令

天子式微，总有护不住你的一天。拿点残羹剩饭，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我

！！！

▾尚书令

给我像狗一样求饶，我才可能考虑分你一口冷饭。

◆我

尚书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是真的不留后路了？

▾尚书令

后路？几大家族联手对付你一个小亲王，要什么后……

咚、咚。两声叩声，打断了他的话。

屏风外传来指节叩木架的声音；袁基带着和善的微笑，从屏风后走出。

◆袁基

二位聊了许久，茶与酒都凉了，是否让仆人重新温上？

▾尚书令

是袁太仆？太仆请坐。我正与殿下商量南关那条商道呢……快聊完了。

◆袁基

在下方才听到了。关于那条商道……

袁基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

他向前俯身，凑近老尚书令，低语了一句话。我听不见那句耳语，可却见到尚书的神容变了……

男人方才得意的神色烟消云散，眼神与嘴唇都颤动起来，说不出话。

◆袁基

那条“归属广陵”的商道，道上不会有多余的东西了，对吗？

尚书颤抖着点头。袁基接过侍从递来的香茶，无声吹开茶烟。

◆袁基

茶还是要趁热喝，尚书令以为呢？

▾尚书令

是……是啊，得趁热喝。

◆袁基

来人，为尚书令奉茶。

侍从又端来了一个茶盘，摆在尚书面前。揭开茶盖，热腾腾的雾白水汽霎时汹涌而出。

▾侍从

趁热喝。

袁基扶着我起身，走出了屏风；身后，传来那人被滚水烫伤咽喉的呕吐声……

【门外】

我们的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夜风清凉，驱散几分醉意。

◆我

呕……呼、呼……

◆袁基

小若，快去取丁香水来，给殿下漱口。

侍从去马车上准备，留我们二人在府门外。我靠着门柱蹲下，低头喘息，顾不上地上的泥泞。

◆我

好狼狈啊。简直真的就是个…………就是个朝不保夕的小亲王。哈……

◆袁基

酒和话一样，吐出来，反而会舒服些。

街道冷清，宵禁后，只有权贵车马还敢上街，远处花园夜宴的喧嚣隐隐回荡。

片刻后，身旁传来衣物的摩挲声。袁基在我身边蹲下，不顾织锦华裳的衣摆沾染泥泞。

▾侍从

长公子，那个……衣摆，衣摆！

◆袁基

无妨，我陪殿下片刻。把丁香水给我。

他接过漱口用的水，递到我手边。侍从又匆忙为他送来干净的外套，他没有接。

◆我

……你不要看。我知道你爱干净。

◆袁基

衣摆已经沾上泥泞了，多一点、少一点，它不会在乎。

◆袁基

殿下想在泥泞里待多久，我就奉陪多久。

◆我

你这个人……不是怕脏的吗……

我漱完口，嘴里清爽多了；一方洁白的帕子被递了过来，帕角绣着竹叶纹。

◆袁基

怕。但是无所谓了。

◆袁基

无论你在什么样的泥泞里，我都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