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融
泥石流之后,山里暂时没有猎物,他们上去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傅融
你在雒阳和广陵的房子都是自己的,根本就不明白租房的痛苦。
◆傅融
房东年年涨价;房东儿子要结婚,限三天内马上搬走;房子漏雨,房东完全不管……
◆傅融
一个院子租给了三户,一户夫妻打闹,一户婴儿夜啼……
傅融停住脚步,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与随身笔墨,递到我面前。
月色照在山间的泥土里,隐隐露出一点淡淡的金色光芒。
傅融在问荆前蹲下身子,在土层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小片闪着金光的金子……
四面八方忽然冒出许多村民,兴奋地围在我们身边,看着他手中的金子。
▾村民甲
真的有金子!!!我们挖了好多天,还以为没有呢!
山体上已经被村民们挖出了许多洞,每一个都精准地避开了矿脉。
村民们面面相觑,在我们面前集合。一共有三十几个人。
◆傅融
你们是一组,从这根树枝插入土层的角度,往下挖十尺。
◆傅融
三组不用挖矿,负责记录。这个是人员排班表………
▾村民乙
日报、周报、拉通、对齐、需求、耦合……还有各组给自己出一个口号……
◆我
傅融!!!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还回不回绣衣楼上班了?
◆我
有金矿只是有钱,可你的精神世界是空虚的呀!傅融,人空虚的生活只能靠工作来填充……
◆我
人,终究是要有更高尚的理想的。不能拘泥于金钱……
很快,一筐一筐的金子,就被挖出来了,堆满了村子的空地。
负责对外联络的村民翻出了破损的山道,去镇子上请来了冶金匠。
冶金匠拿起了淡黄色的矿石,掂了掂,又拿起一个小锤敲了敲。
▾冶金匠
你们看啊,这石头上的条纹,是青黑色的,真金的条纹跟它本色一样。
送走了冶金匠,大家都很没精神,傅融更是许久没有说话。
◆我
往好处想,如果真的有金子,可能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我
到时候或许会引来军阀抢夺,村民会陷入危险………
◆我
哪有哪有,我和你感同身受,也很难过啊……噗嗤。
◆我
噗嗤……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太惨了哈哈哈哈哈……傅融,你还是得继续上班啊!
村民们一切都好。虽然黄铁矿没有黄金值钱,但是也吸引了许多来挖矿的人。
往下几步远的地方,能很明显看出曾经有一条水道,河床上还有一些残留的水。
◆傅融
这里原来是一条小河,是从前的泥石流把河道堵了,才在这个凹地形成湖泊。
◆我
如果河道的堵塞口被冲开,巨量的湖水会瞬间冲垮凹地下方的山体,迸流向下游的村庄……
◆傅融
连日暴雨,湖水的水位已经快满了,随时可能出事。
◆我
我们暂时也被泥石流困在了这,还是得告诉村民,让他们有些应对。
▾村长
匪夷所思。这座湖泊在这边很多年了,从没出过事。
▾村长
你们说要引流湖水?可是引流的方向,是我们村的祖坟啊,这怎么行?
▾村长
祖宗会保佑我们村的!用不着你们两个外人唠叨!
◆傅融
如果这几日的雨一直都这么大,只怕用不了三天,水位就要到极限了……
我们跟村民们一起,匆忙赶向高处。一路上,山道上已经出现了几支新的水流。
路过村中祠堂时,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几位年老的村民虔诚地跪在祖宗牌位前,祈祷平安。
铺天盖地的山野暴雨中,我艰难站稳,山间的积水已经淹过了我的脚踝。
一瞬间,丈余高的洪水从高处奔涌,重重拍向村子。整个村子低洼处的宗祠顿时不见了踪影。
◆我
如果能做一根吊索,从这边引到水对面的树,滑过吊索的途中就能救到他们……
◆傅融
风险太大。这个视野,你根本没法确认对面的树能不能承受重量。
暴雨中,傅融带头扛着绳索,拉着另一个村民的手,跃入洪水。
村民拉着另一个人下水。一股山洪涌来,他们几乎要被冲散……
许久,我终于看见傅融将绳子系在树上。绳子拉直,形成一道洪水之上的滑索,经过孩子们的上方。
我从树上跃下,滑向孩子所在的树上;孩子们一个一个被我接到对侧,当最后一个孩子过去的时候……
天明时,我们带着幸存者,疲惫地回到了村中……不过,孩子伏在我们的背上,睡得很香。
前面的山崖上似乎有五颜六色的光在闪烁,走近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傅融
我也看见了,大概是岩石的反光,秣陵有座山也会闪烁紫光。
◆我
我们被泥石流困在村里,要叨扰乡亲们一段时间了。
▾张婆
对,游荡在这座山间的山鬼,是位很善良的守护神。
▾张婆
如果有人在山里需要帮助,它就能感应到,现身相助。
◆我
老人家,我们也送你一程,一起下山吧。夜色昏暗,山路很难走的。
村民不通医术,我们也没有随身药物。傅融只能尽量替我保暖,弄来干净的饮水。
◆傅融
……热度一点没退……这里也不可能弄到冰袋……
我的头越发昏沉胀痛,眼前的傅融形影模糊;忽然,又有一个人影坐到我身边……
我按住傅融的手,艰难睁开眼。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让步,将那碗药水递了过来。
一只手温柔地将我脸上的一缕头发挑到耳后,手掌按在我的额头上,凉凉的,很舒服。
◆傅融
那种药好像真的有用……但还是不知道药方,我有点不放心。
他搀扶着我,试着步出住所。我试着稳住脚步,张婆的身影,从远处的小径走向我们。
▾张婆
这都是山鬼保佑,今天天气好,山路好走,我带你去感谢山鬼吧……
被我喊住,傅融收住了话。张婆并不生气,还是笑意吟吟地望着我们。
▾张婆
走罢,去看看。这么好的天气,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
▾张婆
这里的花草都有灵性……那棵花树很淘气,每次都唱歌吓唬路人。
一树桃花正开得灿烂,歌声正从一朵未开的桃花苞中传出。
傅融对这棵会唱歌的树毫无兴趣,继续向前走去。我见张婆正在注意别处,就凑到他耳边问悄悄话。
◆我
刚才那个花里真的有声音……你有发现什么端倪吗?
◆傅融
不知道。她毕竟救了你的命,免费的,可能想事后弄些奇迹,让你付钱?
◆我
其实如果想要医药费,直说也无妨,何必如此呢……
▾张婆
前面有蚂蚁聚成一朵花……呵呵,我每次过来,它们都会这样欢迎我。
张婆很高兴地带着我们继续向前走。傅融抬起头,悄悄向树上一指。
▾张婆
你们跟上。供奉山鬼的小祭坛就在前方了,快来吧…
在山阶尽头,有一座小祭坛,依稀能看见石碑上“山鬼”字样,石像已经破旧不堪,看不清容貌。
张婆虔诚地在石像前放下一束辛夷花,双手合起,喃喃自语。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起,轻声感谢。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石像前的辛夷花凋零了。
花叶迅速枯槁,由盛转衰。无数银白色的飞虫从花蕊中飞出,融入山林四方……
▾孩子
早上的时候,我陪娘亲去送药给她,她连话都说不出了。
◆傅融
你要去看看她吗?村民们让她在村东的药师屋中休息。
我点头,带着傅融前往村东。药师的住处外有不少村民,都是来探望张婆的。
▾村长
这是我家刚煮好的长生果茶,不知道她还能下能喝下去……
院中的榻上,张婆像是睡着了一样,睡在明亮的日光下。
她身边围着几个懵懂的孩子,将父母送来的药品或者食物递给她。
当我走近时,她似乎有些感应,微微睁开眼睛,对我笑了笑。
◆我
我明白了。婆婆再等一等,我们马上就去找花过来。
不知为何,今日的祭坛边的辛夷悉数盛放。一路上,我们俩都没有人说话,心里都感到了预兆。
我们看向药师住处。黄昏红霞,无数银白的飞虫自院中飞散,像是一场逆飞的雪……
飞虫散尽,辛夷成灰。村民们面面相觑,神色中显出些许迷茫。
▾猎户
我刚才去山里打猎,山上供奉山鬼的祭坛塌了,掉进崖下的河里不见了!
有人诧异,有人迷茫。人们哭哭笑笑,在绚烂的夕阳下渐渐散去,各自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