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问

一叶城·中央广场

黑曜时2054-1-18，10:00

林和小陈到达广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挤在这里，脸上尽是些忧虑之色。

他们找了个相对空旷的角落，但闲聊的声音还是一句句钻进耳朵。

「居民A」感觉最近无论走到哪都能看到巡卫在抓人，闹得人心不安呐。

「居民B」咱们都多久没开过大会了，在这个时间点开，不会真要出什么大事吧？

「居民C」别自己吓自己，那些从其他基地混进来小偷小摸的人以往又不是没有。

「居民A」以前哪有这么多啊，现在三天两头就一个……

「居民C」说不定旒珠大人今天让在这集合，就是为了说这事呢。

「居民B」别说话了，旒珠大人来了！

示意全场安静的哨声响起，尖锐的回声不由得让林皱眉回避，余光却发现小陈似乎也有些烦躁地捂住了耳朵。

发现林在看自己，小陈委屈地撇撇嘴，指了指负责吹哨的守卫。

小陈

吓我一跳。

林

……

那边，旒珠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高台，环视四周。

旒珠

各位，上午好。很久没有召开全城大会了，这次会议，也是为了向大家传达一些重要消息。

旒珠

相信各位城民都注意到，城内最近加强了巡逻，城关、天街十二楼及各处公共场所的检查也更加严格。

旒珠

这一切的根本，都是由于近日劣质升阶药有泛滥之势。有居心不良者潜入城中，试图通过投放廉价升阶药，诱使无辜群众感染“安娜”，最近频繁发生尸化事件的理由正在于此。

旒珠

而追根究底，我认为，这是对方为了针对并妨碍我城“尸化阻滞针剂”研究而实施的计划。

旒珠

我知道，关于这项药物的研究，城内一直有人持反对意见。一叶城在外面的名声也因此截然不同，有人认为这里是世外桃源，也有人说这里是真正的黄泉地府。

旒珠

我也清楚地明白，捕捉活体行尸并以此为基础研究药物，此间的风险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如果不想在面对“安娜”时束手无策，就算要承担风险，我们也必须站上赌桌。

旒珠

若是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叶城。

居民

说得好！/旒珠大人英明！/没错！

民众的担忧似是被这番话安抚了不少，脸色也渐渐缓和。

然而下一秒，一个声音如惊雷般在空中炸响。

？？？

不愧是城主，能把无凭无据的话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

刚刚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么？你说有人故意投放劣质升阶药，我还觉得你们是研究行尸走火入魔了想让全城的人都成为实验素材，为那什么破实验陪葬呢！

林

这个人是那天野外调查时的……

林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小陈，但小陈面无表情。

队友A

而且你们不是已经成功研究出一个怪物了么！

民众

什么，研究怪物？？

队友A

就在两天前的城外，我亲眼看见她——

他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伸出了手指。

队员A

你们的判官大人可以操纵行尸！不止我，当天参加那趟调查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林和陈英雄都可以作证！

小陈

……？！拖我们下水干嘛？！

林

……

民众A

他说的一起行动的人是你们？他说的是真的么？你们俩也看见了？

林瞥向话题的中心，但台上的旒珠和珑一言不发，只是垂首看着他们。

民众B

我说你们倒是说话啊，这么一声不吭算怎么回事？

民众C

难道是默认的意思？

面对周围咄咄逼人的追问，小陈下意识向着林的方向靠近两步。

小陈

林哥，我们怎么办？

林

…………

（回忆开始）

如果不是他决定改换线路，耽误了救援，吴队他们根本就不会死！

从进来就一言不发，肯定是没什么好狡辩的吧。

（回忆结束）

旒珠

肃静——！

林

……！

凌厉的琵琶声铮铮作响，回荡在整座城中，打断了林的回忆。没等他做出反应，旒珠已经继续发言。

旒珠

请各位稍安勿躁，公布迄今为止的实验成果，正是我们今天开会的主题。

旒珠

诸位都知道，在黑曜日之前，明庭市就分布着许多顶尖的研究机构，而天街十二楼附近的也是其中最为先进的两座研究所。一叶城在建城之初便邀请他们加入，这也是我们在相关研究上的最大助力。

旒珠

我城的升阶药，也因此与一般市面上流通的劣质升阶药截然不同。事实上，优质的升阶药就是以行尸身上提取的成分为主研制出来的。而我们现在所说的阻滞药——

珑打了个响指，几名守卫当即带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已经进入了完全尸化的状态，只有一头黯淡的紫发还能依稀辨别往日的影子。

紫发男人

呃呃呃嗷——

民众

啊，有行尸！

其中一名守卫向其裸露的手臂上注射了某种药剂。男人低下头，逐渐安静下来。

民众

他不出声了……是死了么？

旒珠

不，他只是在恢复“人性”的过程中。

民众

恢复人性？……！难道，行尸还能变回来么！

旒珠

虽然很困难，但它理应可以，或者说这正是我们需要努力的方向。

旒珠

行尸从人类之中而生，只有我们不再对尸变束手无策，才能拥有真正不再惧怕「安娜」的未来。

旒珠

在我原本的预期里，这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过好在，如今一叶城的研究已经进入临床试验Ⅲ期，研发进展远超预期。

旒珠

阻滞针剂虽然暂时无法让尸变无效化，但这份研究足可以拯救多数受安娜侵扰度低的人群，将他们从警戒线拉回，也能让不幸感染者将最后的一线生机保存，等待……

旒珠看着城下聚集的人群，和人群前孑然而立的「判官」，抚上琴弦。

旒珠

等待真正的解药研制成功，重新和家人相认。

旒珠

从黑曜日到今天，我们还能在一起，而不是真的孑然一身，已是难得的幸事。

旒珠

大多数人都没有更多可以失去的家人了，包括我在内。

旒珠

阻滞针剂的重要性和突破性有目共睹，同样，这药也是从行尸身上——

珑

这是从我身上研究出来的。

此话一出，全场热络的讨论渐渐变得鸦雀无声。

旒珠

珑？

珑

这位小哥说得没错，我和你们的确不是同类。

民众

什么意思……

？？？

啊——

刺耳的尖叫自人群中传来，一只显然刚刚异变的行尸正缓慢地起身寻找目标。

此处场地空旷，并未设立如赌桌那样的机关，人们顿时乱作一团，彼此推搡，守卫一时也难以靠近。

随着一阵破空之声，一枚骰子精准无误地没入了行尸体内。

珑

还不走开。

行尸

……

接收到命令的行尸果然如几天前在城外时那样乖乖地离开，从方向上看，珑大概是对其下了前往实验室的指示。

珑

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民众

她、她真的能操纵行尸？！

民众

难道传言中的那种怪物真的存在么？

民众

天呐，这么多年她一直装成人的样子和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里么！！

看着人们因后怕而相视失色的模样，珑懒洋洋地跃至房顶，俯视所有人。

珑

不如告诉你们，我的“同类”，就藏在你们这~么多人当中，怕不怕？

珑

唉，闹了这么多天，原来就只是想要我当众承认这个身份，何必如此麻烦，光明正大寻到我面前我定顺了“你”的意。

珑

我的好同伴，“你”的“邀请函”我已经收到了。

珑

我会在这里，恭迎你上门。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珑微笑着向后倒去，消失在众人眼前。

「民众」怎么会这样？判官大人竟然是能操纵行尸的怪物？？实在难以置信。

「民众」快把她抓起来，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民众」她说自己还有同类，我们一定要找出来！

「民众」不能让她走啊！药、解药，我们的解药还要靠她！！快抓回来啊！

民众还在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意见，林再次抬头望向台上，十分不解。

林

城主已经模糊了“怪物”的话题，这个时候自报身份——

林

她究竟想干什么？只为了引出敌人？怎么可能有人这时候站出来……

小陈

结束了。

林

？

小陈

怎样都好，无论是针对一叶城，或是针对判官大人本身的阴谋，都在旒珠大人公布研究的那一瞬间被彻底粉碎了。

小陈

人类害怕怪物，但对救命灵药的极度渴望会战胜任何恐惧。此时此刻，一叶城的人反而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团结，没有人能攻破这里。

小陈

异能者不会离开，普通人更不会，他们会永远拥护旒珠大人，也永远不会让判官大人“逃走”。

林

为什么？

小陈

还不明白么林哥，现在的一叶城，已经成为了“人类”永远的盟友。

小陈

或者永远的敌人。

小陈

盟友需要更多的“珑”。

小陈

而真正的敌人，需要一叶城永远消失。

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