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论

战斗前

雅松区·血露薇

森罗历1121-07-21 23:47

外间喧嚣吵闹，血露薇的内室此刻却烛火摇曳，安静如常。层层隔扇的掩映下，一炉檀香正冉冉升起。

男人面前的桌上放着无法使用的通讯仪，听到有人进来也没站起身，反而吐出一口烟雾，笑了笑。

姜宁

原以为您是准备去“认亲”的，没想到……

姜宁

面具很应景。

？？？

…………………………

十手卫

所属世界：森罗
世界编号：PD-0000053XXL42S-Ⅱ
海临中央警局特殊事件处理小队R.E.D.副队长，1121年6月28日，因内外勾结险些被出世间灭口，后被修改记忆流落南半球，现基本恢复，并秘密返回海临。
出于安全等因素考虑，目前隐藏身份活动中。

十手卫

本想随便逛逛，脑子能更清醒点，没想到出师不利，刚过去就撞上小监督他们，只好随手买一个。

十手卫手里拿着面具把玩，间或抬眼看向榻前的小辈，也是血露薇如今的掌权人。

十手卫

这话虽然我没什么立场说，但年纪轻轻，烟瘾这么大可不好，修補佐没劝过你么。

姜宁

曾经劝过，现在已经随我去了。

烟斗轻轻指向十手卫脚边刚刚进来时一同拖进来的“麻布袋”。

姜宁

来者皆是客，让客人躺在地上睡觉岂不失礼。

十手卫没客气，一把摘下地上躺着的斗篷人的面具。

姜宁

哦呀，这可真是……

十手卫

还没完。

手摸上衣袖掀开，掌心翻开，指纹也模糊不清。

姜宁微眯上眼，嘴角依旧和善地勾着，眼睛却透出一丝轻蔑。

姜宁

真是有“江湖气”的一群“死士”，可惜其心虽可明鉴，在当今却着实不值钱，即便毁去容貌和指纹，想要查出一个人的身份依然有百种方法。

十手卫

不能这么说。

十手卫

让你“查不了”，依然有百种方法，前阵子我可算是尝够了这滋味。

姜宁

原来是这么烫手的山芋，倒是晚辈失礼了。

姜宁睁大眼睛，面露遗憾，可明眼人都知道这里究竟透着几分真心。

姜宁

那血露薇也不便接收，劳烦您把他扔出门吧。

十手卫

我在庆典现场附近就见到过类似装扮的人，当时还以为是官方安排的乔装工作人员，但是这个人，在天境运输站制造“同调者能力暴走”的恐慌，用的这个。

十手卫从袖口拿出一个已经打开过的漆黑匣子。

十手卫

这东西，跟你当时拿给我，要我配合试验的，是同一种东西对吧。

姜宁

……

姜宁

这个匣子能暂时性存放一定威力的同调者能力，来自一些……大概率不会被公开但已在全力推行的项目。

十手卫

「能力」，不是能量，次抛，绝密在研，甚至不是白荆科技家那种拿到一点就可以“省吃俭用”很久的技术和产物，能拿出来并且用得这么奢侈的人，不说海临，整个十一国都屈指可数。

十手卫

不说别的，用这些东西制造恐慌，成本可比随便派几个同调者贵多了。

姜宁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

十手卫

没具体检测不清楚，但我猜是。

十手卫

普通人，没有异核没经历过异化综合征，但是能任意使用同调者的能力，还不止一种，是无限可能，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么？

姜宁

不止如此，他们还在“冒充”同调者，去做对「他们」有「意义」的事。

十手卫弯下腰，手指点上方桌上姜宁无法使用的通讯仪。

十手卫

所有在白荆关系网里的人，通讯仪上的信息都是恐怖袭击的倒计时和数量，这是有恃无恐的挑衅和示威，超出任何人预期，一个处理不当就会让白荆的处境更加糟糕。而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死士并非出世间，也不在这个倒计时的计划内，却有意藏在其中浑水摸鱼，制造混乱。

姜宁

真不知该夸奖这群人一句，还是可怜出世间一时。

姜宁

或许还是出世间更可怜吧，博弈切忌心急，先耐不住的总是先出局的那个，琴女士棋差一招，这海临怕是没法在她的手下成功变天了。

姜宁

你看，这不就来了更值得在意的家伙，连出世间那些一次性废品同调者的“供货源”是何方神圣都让人不是十分感兴趣了。

十手卫

最可怜的不是白荆科技么，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做。

姜宁

就因为什么都没做，才是“软柿子”。

姜宁

「怀璧其罪」。

姜宁

这“罪”，可是全森罗有目共睹的。

姜宁

同理，你们也是。

姜宁忽然收起笑容，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直直望向面前的中年男人。

姜宁

你们也是可怜人，只不过是因为什么都做了。

十手卫

本职工作而已。

姜宁

………………

姜宁站起身，走到十手卫身前，叹了口气。

姜宁

您是椿的弟弟，当年我唤她姑姑，如今便也唤您一声小叔叔。

十手卫

受不住，也叫小了。

姜宁

怎么会小，您比姑姑小上近8岁呢。

姜宁

此番你出事，血露薇没能及时支援，我心中总也放不下，小梓虽然嘴上不说，您也知道她的脾气和姑姑十成像。

姜宁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些利欲熏心者总该对枫岛心存几分忌惮，也该对血露薇前身心怀几分礼让，不曾想……归来倒是处处受制。

姜宁

小叔叔，这博弈场上，唯有凌驾于博弈之上的人才有选择并无需承担风险的余地，不在那个位子上，做或不做，都是死路。

姜宁

不入局，才能赢。

姜宁

不若借此机会脱离出去，哪怕放不下当个暗桩，说不定能护住更多人。

（回忆开始）

十手椿

想好了么？

十手卫

想好了啊，我还是要离开，这里太烦了，不喜欢。

十手椿

好，那明天就走吧。

十手卫

？？干嘛这么急？

十手椿

选了还磨蹭什么，晚一天不过多吃几口白饭。

十手椿

但你要记住，十手卫，离开枫岛，不代表离开了你的“不喜欢”。

十手椿

别当胆小鬼，你身上是十手家的荣耀。

十手卫

说什么呢老姐，十手家早就只有我们两个啦。

十手椿

早晚会只有你一个人的。

（回忆结束）

十手卫

那魁主又带着血露薇站了哪条路？

姜宁

……

姜宁

站了……注定会和一些人血泪相向的路。

姜宁从十手卫手里接过庆典上随手买的面具，摇摇头打趣。

姜宁

看来我的劝说并不成功，小梓要同我生气了。

十手卫

她不会同你生气，肯定是朝着我来，今天出门不就是。

十手卫

……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让所有人挂心了。但该做的还是要做，非要说的话，就是在这场博弈里，我没那么大本领，站不了那么高。

十手卫

所以我选择了现在这条路。

十手卫

而我所知道的站得“高”的人，也远没到不入局的程度。都不过是戏中人，看谁演技好，演得更唬人而已。

姜宁

……

姜宁

您要回去的地方绝非良善之地，出了这千本鸟居血露薇也无法护您周全，从前无论何种险境您都不曾接受血露薇庇护，如今……

姜宁

有什么需要我或是血露薇做的？

十手卫

……

十手卫

我要救人。

姜宁

何人？几人。

十手卫

我徒弟。

十手卫

如果可以，还有我师哥。

姜宁

……

姜宁

还真是各有各的难。

十手卫

嗯，所以才来找你。

姜宁

真是不容拒绝的请求，只是怕你心里惦念的人，早在你察觉前便已下了决断，不同路，何谈救。

姜宁视线越过十手卫，看向屋外的露薇街，早已过了樱花的时节，此时紫阳花正纷繁地簇拥在道路两旁的花坛中。

夏天已经到了。

姜宁

我会尽力，可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人，何时能将我等小辈的心意也当回事呢。

忽然，一阵异响从外面传来，越来越大，层层叠叠，像是无数绘马在狂风中撞击。

十手卫

什么声音？

姜宁

有人闯门。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门外嘈杂的人声。

血露薇守卫A

什么人！

十手卫

地上这人的同伙？

姜宁

应当是，正好抓来一个送去210研究研究。

姜宁整理衣物。

姜宁

守门人身陷迷局，左補佐只身回到枫岛，「魁主」也该体恤下属，不能总让他们上阵搏杀。

姜宁

去去便回。

十手卫

一起。

战斗后

白荆科技总部·71F走廊

森罗历1121-07-21 未知时间

未知计时
0:38:37 7

天花板眼见着出现了裂痕，簌簌地落下一些灰尘。

长谣

……

被灰尘呛到的研究员正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小瓶矿泉水，看见她这副模样，立即拧开瓶盖递过去。

研究员甲

补充点水分吧，你好像出了很多汗。

长谣

谢谢……叔叔的背包好像个百宝袋。

研究员甲

哦，这是我放在办公室的应急背包，止血绷带、罐头、手电筒之类的都有，以备不时之需。

研究员乙

……你还挺有远见。

研究员甲

也许是出于一个研究员，或是白荆员工的自觉，感觉总有一天会出现这种情况……

研究员乙

呸呸呸，乌鸦嘴，说点好的行不行？

感觉到两人不自觉地用插科打诨来缓冲眼前形势带来的紧张，长谣也放下双手，跟着笑了笑。

接过水喝了一口，随手擦掉自己额头的汗，她长呼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

70楼以上留在公司值班的研究员们有三名，虽然电梯已经停止运转，
庆幸的是，瞳非常清楚他们的所在地，几乎不费多少工夫就找齐了人。

然而越往下走，敌人的数量就越多，
甚至某些自身就是炸弹，初见时不留神，大楼内好几处都遭了殃。

即使身旁有像瞳这样令人安心的同调者，面对成倍增长的敌人，也难以周全所有。

刚刚低头时，长谣正好瞥到瞳烧焦的衣角和爆炸时碎片擦出的伤口，悄悄蹙起了眉头。

不想她还没说什么，对方率先开口。

瞳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用能力。

长谣

虽然白荆大楼用了很多特殊材料……但并不是无坚不摧。放任那些千纸鹤四处爆炸，楼会坏掉的。

长谣

这都是监督的、也是大家的损失，谣谣想帮上一点忙。

瞳

……

瞳

好吧，注意随时确认自己的状态。

短暂的停顿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瞳

之后我也会控制射击的角度。

长谣

好。

但她很快又叹起了气。

长谣

自那通广播后，就没有监督和苏姐姐的音讯了，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

研究员甲

从那会的广播来看，监督有苏小姐跟着，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研究员乙

对啊，别太担心，再说马上就到和监督会合的楼层了。等到了地方，我们找个安全的角落蹲着，你们就可以去帮忙了！

研究员乙

再说我们手里也有武器，聊胜于无嘛！

长谣

嗯，几位叔叔也帮了不少忙呢。

长谣

不过不要太勉强自己哦，危险的时候要尽量躲到后面，我们毕竟是同调者，很抗打的！

长谣

只是真奇怪呀。

研究员甲

什么奇怪？

长谣

我们已经下到75楼了，一个厉害的人都没碰到。

长谣

但是像刚刚那种铁疙瘩和千纸鹤却源源不断，像是怎么打也打不干净……它们到底都是从哪进来的呢？

像是想要回应这个问题，几只纸鹤摇摇摆摆地飞了过来。

研究员甲

又来了。

长谣

交给瞳叔叔吧！

话音未落，还未飞到眼前的纸鹤就已经变成了白花花的纸片。

研究员刚想松口气，就发现瞳的身后正有一只纸鹤想要悄悄靠近，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棒球棍猛地一挥。

研究员乙

吃我一棒！

瞳

这个轨迹，不好……！

被击中的纸鹤转着圈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接触到天花板的瞬间砰地炸开。

轰！！

研究员乙

不好不好要塌了！！！

长谣

小心！

耀眼的虹色光芒涌动而出，在刹那间夺走了所有人的视力。

再次睁开眼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身影。

无数水流凭空而生，交织成巨大的帘幕，将坍塌的楼板阻挡在外。
溅起的烟尘与碎石被柔和地吞没，仿佛每一滴水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瞳

…………

研究员甲

长……长谣？

长谣

都没受伤吧？

长谣

天花板已经到了承载的极限，很快就坚持不住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研究员乙

好的！

见所有人都已经进入安全距离，长谣缓缓收回力量，已然垮塌的石砾轰然落下。

几乎是同时，水流像失去了支撑一般在堆积砂石的走廊上乱淌，随后渐渐消失。
长谣也在四溅的水花中，回到了众人熟悉的样子。

众人

………………

长谣

呼……

研究员甲

是我眼花了么？感觉刚才一瞬间长谣好像变大了？

研究员乙

……我好像也看到了……不过总觉得不是第一次见。

研究员乙

哦哦哦想起来了，那幅“想象图”？明明都没见过，居然能画得那么像啊！

长谣

谣谣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你们还不信。

研究员甲

那为什么现在的你……

长谣

省力呀，在森罗保持那种形态太累了。

长谣

不管长什么样子，谣谣就是谣谣嘛。

研究员乙

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异世界人的变化……神奇！

研究员乙

但我还是很想问，你今年到底几岁了？

长谣

你们真的很喜欢问异世界人的年龄。

研究员乙

是人都有好奇心嘛，何况我们本身就是做研究的。

长谣

种族寿命不同，对应的阶段也不一样，森罗的人们十八岁成年，可十八年对拨棹来说只是刚出生不久。

长谣

即使回答了数字，你们也没法知道谣谣“多大”的。

研究员甲

所以你选择不回答？

长谣

……

瞳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间，我们还没有真正脱离危险。

瞳

下面就是70楼了，但不知道会先遇到苏筱他们还是敌人，小心为上。

研究员乙

是的，瞳先生！

几名研究员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向下，瞳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长谣抬起头，看着对方没有表情的侧脸，莫名觉得他心不在焉，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瞳

长谣。

长谣

嗯？

还没等瞳继续开口，楼下就传来一阵喊叫。

长谣

不好了！

监督

瞳老师！谣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