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枯萎来临

战斗前

七叶没有像我们预想中那样向外逃跑，反而在庭院中停了下来。

更多的藤蔓自她周围探出，庞大的花朵已经完全盛开，释放出令在场所有人感到窒息的威压。

马尔斯

很强，和以往遇到的人都不同。

云无月

这份力量过于汹涌，甚至超过了我目前见过的所有同调者。

云无月

加之她的精神本就发生了异化，仅凭意志很难撑住。

监督

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她么？

云无月踌躇片刻，默默摇摇头。

我不清楚那是不知道还是束手无策的意思。

苏筱

不管怎么样监督你先和小鸢一起撤退，退得越远越好，这里太危险了。

监督

鸢。

她低垂着头跪坐在地上，看不清表情。

鸢

…………

鸢

是我的错，我本来有很多机会送七叶去医疗中心接受治疗……

鸢

如果不是我误信了葵的话，如果做决定的时候更谨慎一点，明明只有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

监督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现在还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你……

小……鸢……

鸢

…………！

快……走！

鸢

…………

快……走！

鸢

不！我不会离开的！

鸢抬起头，挣扎着站起来，眼中似乎有泪。

鸢

我们都不能再回头了，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么。

鸢

可能这个选择又会带来很多新的问题，说不定选错了，就真的结束了吧。

奇异的紫色光芒在鸢的指尖萦绕聚集，渐渐凝结出一支箭的形状。

鸢

但我明白，就算再艰难，再挣扎，也必须往前走。

鸢

一直停在原地，什么也改变不了。

鸢

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做好了承担的准备。所以——

鸢

不要逃走，让我救你吧，七叶！

战斗后

找到你啦！

鸢

……

？？？

真是的，说好的玩捉迷藏，怎么一个人偷偷在这里睡觉呀。

鸢

七……叶？

鸢

——！七叶！

女孩霍地坐起来，一把抱住自己的朋友。

七叶

……小鸢？不哭不哭，发生什么事了？

鸢这才感觉到两行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七叶的肩膀上。

鸢

……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鸢

梦里你不见了，好像在躲着我，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七叶

怎么会做这种梦呢，放心，我不是好好在这里么。

鸢

这里……

她松开拥着朋友的手，望向周围。

轻柔的微风拂过，翩飞的蝴蝶在层叠摇曳的花朵间飞舞着，如梦境一般。

鸢

是哪儿来着？

七叶

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平静，美好，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

鸢

属于我们的地方……

七叶

你看，有这么多漂亮的花，我们来编花环好不好？

鸢

可是我——

鸢

（我好像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是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鸢

（奇怪，明明非常重要，可是……）

鸢从草地上站起来，看着远处发光的门。

门外似乎有人在呼唤着她，但想要认真去听时却听不真切。

七叶

小鸢？

鸢

我……想要出去。

七叶

为什么那么想去外面呢？外面那么可怕……到处都有鬼在徘徊。

七叶

说不定，出去之后我们就不得不分开了呢。

七叶转过身，像是想要回避着那扇门般往花丛更深处走。

忽然，一双手拉住了她。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这一次，我会挡在你和鬼的中间，如果我们走丢了，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无论多少次。

……

我们一起走吧！

嗯，一起！

……

小鸢，如果我做了不好的事，你可以原谅我么？

……

鸢微笑着将手放在胸前。

如果说做过不好的事，我也是一样的。

而且我们不是约好了么？

无论好事坏事，都一起承担。

……

我果然还是很舍不得……

但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什么？

没什么，好不容易编的花环，可以帮我戴上么？

当然。

……………

唔……！

………………

……

很漂亮的箭呢……和你一样纯粹的颜色……

像……月光一样的颜色……

唔，那只手……搭在我手上……

这次……姿势……一下就对了呢……

那之后我可是很认真地研究过了……

……

抱歉……我有点累了……

没关系，安心地睡吧。

……………………………………

晚安，七叶。

无数花瓣飞散在空中，似是要乘风飘向月亮，最终却只是纷纷扬扬地落于水面。

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那朵鸢尾依然很快凋零下去，直至彻底枯萎。

苏筱

小鸢……！

苏筱

体征正常，应该是觉醒突然，体力消耗过度了。

监督

让她睡吧。

监督

该联系R.E.D.和海临医疗中心了。

迎着依然晦暗的天色，我们走出福利院，在大门旁等待警方。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

？？？

已经结束了？

监督

崔远之？

崔远之

十手卫慌里慌张打了那么多夺命连环通讯，我还以为海临的天下一秒就要塌下来了呢。

苏筱

原来你才是老卫说的外援啊，来得也太晚了点吧。

崔远之

我会应这件临时征调，已经很给监督阁下面子了。

崔远之

让开，我去看看。

不多时，他摘着手套走出来，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

崔远之

呵，有意思，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监督

有什么问题么？

崔远之

恭喜各位，果然森罗也出现了这种“可能性”。

监督

什么意思？

崔远之

黑曜有个流言，异能者并非进化的终点，也许某天机缘凑巧，就有机会前进一步变得更强，通俗来说，就是更“高级”。

苏筱

你是说，七叶就是那种更“高级”的同调者？

崔远之

谁知道呢。

崔远之

可惜，她的异核相当强，但羸弱的肉体是无法承受这种力量的，最终只有一个结局，就是衰竭而亡。

苏筱

你光靠看就能知道一个人的异核强不强？

崔远之

如果你也整天观察并帮别人捏碎过数不清的异核，你也能做到。

崔远之

她不见得是森罗的第一例，但大概是官方明面发现的第一例了。

监督

那之前我觉得七叶有特殊之处，果然……

崔远之

人我就勉强替R.E.D.带走了，想知道解剖结果之后去问十手卫。

崔远之

嗯？

崔远之

你……

云无月

？

崔远之

你是森罗本地人？

云无月

嗯，怎么了？

崔远之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医生，长得很像。

云无月

是么。

崔远之

……告辞。

未知地点

？？？

……

江昙

……

？？？

回来了，伊南纳之行辛苦了。

？？？

千羽鹤呢？

江昙

去北三岛了，她的事先不提，我有话要问你。

？？？

什么事？

江昙

听说海伦疯了。

？？？

真让我意外，你难得气冲冲就为了问这个？

？？？

没什么，作为老相识去牢里看望一下，顺便让她说不了不该说的而已。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话般勾起嘴角。

？？？

嘴上说着想见教主，可你没看到她见到我时的那副样子。

江昙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

不是做梦都想成为同调者么，自然是要成全她，就看她自己争不争气，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江昙

她刚刚从旻望被提拔上来，对组织内情所知不多，从前毕竟一起共事过，你何必……

？？？

一个小据点，一个有缺陷的黑客，的确无足轻重。

？？？

但我若是任由她置喙圣女，岂不就让众人错以为自己有机会，妄想取而代之了么？

江昙

她根本威胁不到你……

江昙

算了，海伦的事我可以不过问，那葵花福利院呢？

？？？

这才是你想问的正题，跟我何必拐弯抹角。

江昙

回答我。

？？？

只是个意外。

？？？

福利院从始至终都不在名单内，我也不想看到现在的局面，但下面的人将东西发给了谁，什么时候发的，你觉得我能——监管么？

江昙

这就是你的解释？

江昙

你现在说不知情，鸢去袭击白汲难道是别人的指示？

江昙

就算是意外，你发现后为什么不制止？

？？？

……

江昙

其他教内的事我都可以不过问，随你喜欢，可葵花福利院不一样，琴初！你怎么能……！

江昙

………………

江昙

当你听到简身亡的消息时，有皱一下眉头么？

江昙

如果不是白荆科技查到了福利院，你会告诉我这件事么。

江昙

……

她站起来，直视着黑衣女人的眼睛。

琴初

你怎么知道我对简的死无动于衷？又是怎么知道我没想过要及时止损？

琴初

简的执念你不是不知道，她一心将此视为神迹，恳求我不要将孩子们排除在“赐福”的队列之外……

琴初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对她说出“真相”么？

江昙

……

琴初

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所幸福利院因此受害的孩子并不多，局面也没有到无法控制的程度，你又何必这么动气。

琴初

说到底，从前也是我小看了白荆科技，不过也没关系，按照目前的局势，他们成不了气候。

江昙

这就是你提前为我准备的说辞？

江昙

……算了，再吵下去也是白费口舌。

黑衣女人转身要走，身后的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琴初

我要接受手术了。

江昙

…………

琴初

这会是登上顶点前最重要的一步，我们很快就要迈上去了。

江昙

可是这个手术的安全性还没有得到完全的验证。

琴初

我们已经有了两个接近成功的案例，所有的实验数据都能证明现在的同调者还处在“未完成”的状态，还有再次进化的可能性。

琴初

这么久的等待和试错，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琴初

虽然七叶最后的失控令人惋惜，不过没关系，这点风险，我担得起。

江昙

……你这么自信，看来也不需要听我再说什么。

琴初

世上的事原本就很难确保万无一失。

琴初

作为第一批觉醒的同调者遭受了多少社会上的歧视，你应该也还记忆犹新。

江昙

我明白你的目标。

琴初

你也知道，我的目的不是进化，而是靠自己走上顶点。
我要让世界无条件接受全部的“我”。

琴初

为此，权柄也好，异核能力也好，都是铺路的砖石而已。

江昙

………………

琴初

当年你被接回来后，还愿意主动找我玩花绳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江昙

你还记得。

琴初

当然，我怎么会忘。

琴初

这么多年，我一直相信这根线已经将我们牢牢地绑在一起。

琴初

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昙。

琴初

我只信你一个人。

江昙

…………………………

江昙

我只希望你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葵。

琴初

我从没有忘记过。

这次江昙没有再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琴初站在窗边，目送着她的背影逐渐融入黑暗，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琴初

当年的事，是我有愧于你。

琴初

但是小昙，福利院是收容孩子的地方，我们早就已经长大了。

……

琴初

偷听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么？

柳叶刀

原来一向冷面冷心的圣女也会这么生气，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柳叶刀

唉，白荆科技运气还真是好，每次随便一点线索都能查得出世间措手不及，怎么不算是报应呢~

琴初

……

琴初

你在七叶身上做了那么多实验，现在柳泊远又阴差阳错死在了她手里，也算是替你赎罪了。

柳叶刀

我从来不需要赎罪。

琴初

也许吧，但经过此事，那个枫岛出身的警官大概会更怀疑你，那样事情可就变得越来越棘手了，今后还是小心点为好。

柳叶刀

这不劳你费心，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一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琴初

如果这件事真有那么好办，你也不会来找我了不是么？稍安勿躁。

柳叶刀

……

琴初

该做准备了。

柳叶刀

知道了。

丢下这句话，他也离开了，房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琴初

总算都走了……

琴初

不过的确，这个差事怎么落到鸢头上了？

琴初

难道有哪里出了纰漏…………

处刑人

……………………

琴初

之前派去袭击白汲的人是谁，立刻给我问出来。

琴初

另外，通知北边的人行动。

窗边如水的月光流淌在她身上，再过几个小时，太阳也将照常升起。

但无论光明如何往复，总有无数难以照彻的阴影。

白荆科技，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