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泊通港·26号码头

森罗历1121年6月5日 22:30

夜幕深沉，泊通港的码头却仍是十分忙碌的景象。
无数起重机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一刻不停地将那些大型货物从码头装卸到货船上。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位夜跑的青年像是有些疲惫，正靠在集装箱旁休息。

田偌

…………………………

（回忆）

海临中央警局·R.E.D.办公室

森罗历1121-06-05 10:28 天境特区冬青路48号

田偌

副队，这份名单上的企业全都是我们负责么？

十手卫

嗯，怎么？

田偌

先不说数量和人员问题，R.E.D.应该还要应对其他特殊突发事件以及联合外勤。
只凭我们，这份名单查到今年年底都不一定查得完……

十手卫

唔，还是乐观了点儿，能查到1123年吧。

田偌

…………

小徐

老卫，又瞎说什么呢。

十手卫

唔！来得正好，都听见了吧，点评一下，就当月度考核了。

小徐

点评什么？总不能是上头觉得R.E.D.不够忙给大伙找点事儿干吧。

十手卫

零分。

十手卫

两种可能性，要么是这份名单根本不需要一一排查，已经被天然排除了相当一部分；
要么就是有更重要的案子，让这份名单的优先级没那么高。

小徐

可没听说最近有什么调派人手的大案子，封闭集训也是分批啊？

十手卫

那就说明，咱们局里——

田偌

……什么？

十手卫

太缺人了呗，喏，隔壁都忙得快一个月没回家了，老刘的孩子都不认识他了，还得替咱们去帮白荆科技“查房”，惨哦。

田偌&小徐

………………………………………………………………

十手卫

干嘛？办公室人太少，老人家活跃一下气氛怎么还嫌弃起来了。

田偌

副队，是不是应该联系下红队和屠苏？

十手卫

你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么？

田偌

……不知道。

十手卫

你都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就说明不是联系了就能回来的事儿。诶，我也不知道，别问。

小徐

那给昊苍打电话，让他们提前回来？

十手卫

……电话都欠费了好几天了，人家跟同乡休假呢，提前不了一点儿。

小徐

那怎么了，休假还不是说到头就到头。而且你前几天不是还说他这假休得不是时候，要不是自己离不开还想亲自把人抓回来上班么，怎么又变心了？

十手卫

我这叫体恤下属！换成是你正在休假，我一个电话打过来跟你说“诶小徐在哪呢？哦在那儿呢啊，别休了提前回来上班吧”——你早就把我拉黑了。

小徐

唉，工作好难啊。我还是出门继续查访争取早点下班——

小徐

诶？不对啊老卫。

十手卫

又怎么啦？

小徐

你怎么知道昊苍电话欠费的？

十手卫

哪儿那么多问题赶紧去，早去早下班，上头派了两个小实习生过来没忘吧，
记得带一下啊。

小徐

记得记得，今天我是81-92，先走了。

田偌

副队，那我也继续去调查了。

十手卫

嗯，最近都挺辛苦的，就别加班了，该休息就休息，也不是急这一两天的事儿。

田偌

……

十手卫

你又怎么了？

田偌

苍哥是真的休假了么？

十手卫

休假还能是假的不成。

田偌

但是他走之前都没和小燕子说，忽然就托付给我们，而且……

十手卫

嗯，继续。

田偌

而且……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和红队的邮件审批推送，对不起。

十手卫

唔，不错，掌握了决定性证据再来对峙，让我没法找借口搪塞。

十手卫

等有时间再给你说吧，怕你瞒不住你家另外那只小狗，再给人家整哭了。别担心，你苍哥跑不了。

田偌

好……那我出门了，今天我会主要排查泊通区的企业。

十手卫

嗯，注意安全，你告诉一下小徐，最近调查完就直接回家，不用回来点卯了，折腾。

十手卫

哦对了，给警犬先生把话费充上，记他账上。

田偌

好的。

（回忆终止）

田偌

旻泰，乐氏远洋，运呈，鹿路……富运！找到了，今天调查完富运就回家了。
大晚上港口怎么觉得比白天时更忙了，因为泊通港主通货运么？

远处的声音

诶，这批货和那边那两船是分开的，别算进去。

远处的声音

嗯，一船去西垂，一船去蒂尔莫，千万别弄混了。

远处的声音

……7号要发的货一旦离岸，要立刻确认和跟踪信息……

田偌

这个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

哎，那边那个！

码头保安

小伙子这个时间了站在这里干嘛，等坐船呀？

码头保安

这边是货运码头，坐船要在另一边哒。

田偌

大爷不好意思，我在这附近夜跑，跑累了就想着在这里歇一会儿再走。

码头保安

哦呦中学生是不啦，看你穿衣服的样子也蛮像，真的是来夜跑哦？不是想要大晚上偷偷坐船哦？

田偌

那个，我其实……

码头保安

这个时间小孩子还是赶快回家，晚上一个人危险的嘞，尤其是这附近，连路灯都没有。

唐路遥

诶？田——呃，小田？

田偌

唐经……唐哥。

码头保安

哦，是你啊唐经理。

唐路遥

晚上好王大爷。

码头保安

你认识这个小伙子啊，那就没问题了，我还担心他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呢，走了哈，唐经理你忙。

唐路遥

诶好的，辛苦。

码头保安

诶不辛苦不辛苦，哪有你们累哦，哈哈。

保安随意地挥挥手，转身走了，唐路遥这才松口气，肩膀显而易见地塌下去几分，田偌也明显也放松下来。

唐路遥

这黑灯瞎火的，我还是第一次看田警官穿便服，差点没认出来。

田偌

谢谢唐经理帮我解围，不然……我可能就要靠出示身份证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未成年离家出走了。

唐路遥

王大爷还挺有经验的。

田偌

什么？

唐路遥

啊，没事。田警官一个人这么晚来这里是工作原因？不是说R.E.D.一般都是两人一组不会单独行动的么？

田偌

常规调查，不用成组出门，而且最近队里有点儿……

唐路遥

缺人？

田偌

对……

唐路遥

同是天涯沦落人。

田偌&唐路遥

……………………………………

唐路遥

田警官来泊通港查什么，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的直接跟我说就行。如果不能说就算了，我没有妨碍公务的意思。

田偌

不至于不至于，唔，唐经理你了解富运集团么？

唐路遥

你要查富运？
唔，这可能没那么容易。

田偌

为什么？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唐路遥

不知道田警官对X晶石的生意了解多少。

田偌

开采许可由官方严格控制发放，所有开采的晶石原石都有唯一可永久追踪编码，官方拥有唯一交易权，禁止任何形式的私下流通。

唐路遥

没错，作为独有资源，开采由官方批准的大企业来，那这接下来的交易运输，自然就成了下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田偌

因为利润丰厚？

唐路遥

这种能直接搭上官方大船又几近“垄断”的生意，哪能只用简单的利润来衡量。

田偌

我记得，鹿路运输就在官方合作名单上？

唐路遥

嗯，不过情况不太一样。

唐路遥

鹿路运输能被选中，除了沾了白荆科技的光，还有一部分靠的是人员构成优势。

唐路遥

说白了，就是同调者的能力匹配性高且服务工作配合度高，再加上官方合作企业做保，我们自然就成了短途运输的最佳选择。

唐路遥将手中的传单团成纸团，随后一抬手——纸团正中垃圾桶。

唐路遥

——精准投递。

唐路遥

但是一旦到了真正的大单，还是得靠正经的运输公司。

唐路遥

毕竟就算找鹿路运输，我们没船没飞行器，也是要找合作商的，总不能真的靠辛西亚满世界跑，我还没那个信心能把辛西亚推广向全森罗……

田偌

那富运，是官方合作企业？

唐路遥

可能不止。

田偌

嗯？

唐路遥

X晶石交易情况复杂多变，官方不会只选定一家，可是富运一开始应该并没有中标。

唐路遥

听说还一度非常不满乐氏远洋轻易中标的事，再后来富运也加入了官方合作名单。

田偌

这其中是有什么情况么？

唐路遥

据我所知，官方并没有进行公开的二次招标。

田偌

那富运是……

唐路遥

嘘。

田偌

……

唐路遥

只是些个人见闻。小老百姓见识有限，哪能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随便聊聊八卦，田警官听听就算了。

田偌

谢谢。

唐路遥

配合警官先生工作本来就是应该的，谢什么。

田偌

啊，不小心耽误你这么久，是不是妨碍你工作了？

唐路遥

没事，本来就是加班，这几天我有私事要出趟远门，与其放在那等那几个祖宗给我搞得一团乱，不如提前把工作做完，自己做更省心啊。

田偌

唐经理是准备休假么？

唐路遥

休假……？呃，你这么说也行吧，虽然我有预感八成算不上休息……

田偌

……？

唐路遥

就是带个小朋友回趟北三岛。臭小子不省心，不跟着怕人又跑了。

田偌

唐经理可真是操心的命，里里外外都离不开。

唐路遥

诶，不承认这句话，能让我赶紧退休就是最最最最好的，先谢谢各位。

唐路遥

我不在这几天，也请R.E.D.的各位手下留情，别等我回来发现鹿路运输已经破产结算了。

田偌

我们尽量。

唐路遥

田警官一个人也要注意安全，毕竟刚刚还被王大爷认成了中学生。

田偌

好……………………

田偌

…………………………………………

海临中央警局·R.E.D.办公室

天境特区·冬青路48号

十手卫

是么，看来富运这里头可能也大有文章啊。

十手卫

知道了，都这个点儿了，差不多就赶紧撤了吧，细节方向我们明天再讨论。

十手卫

嗯，注意安全。

十手卫

………………

十手卫

…………又查出来一个啊。

？？？

什么又查出来一个？

磨砂门后出现一道身影，示意性地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

？？？

门也不关，专门等我的？

十手卫

呦，眼看着快下一天了，风总算把大忙人给吹过来了。

十手卫

岳副局。

岳重山

所属世界：森罗（海临中央警局）

世界编号：PD-0000053XXL42S-II

海临中央警局副局长，本地人，曾于九旻基地受训。
与十手卫是师兄弟关系。

岳重山

嗯，嘴还是这么贫，看来没变。

十手卫

忙这么久没见着，不好说变没变。

岳重山

你手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十手卫

也不看看几点了，当然下班回家了啊，真当我们是007啊，一个建议，别太压榨下属。

十手卫

再说，你不也是希望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才拖到这个时间过来么。

岳重山

怎么了气性这么大，你脾气不是收敛多了么，R.E.D.又给你养刁了？

十手卫

唉，谁对着80多页的名单和莫名其妙报过来需要我们解决的阿猫阿狗的案子还能有好脾气啊，我的好副局。

十手卫

来一根么。

岳重山

不了，戒了。

十手卫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都不知道。

岳重山

嗯，所以，叫我来干嘛。

十手卫

那咱们开门见山，派人。

岳重山

不是已经给了两个。

十手卫

嗯，80多页，就派过来两个警徽都还不知道怎么带的小孩儿，你敢派我也得真敢用。

十手卫

10个，要老手。

岳重山

真敢要，你自己去别的组抢吧，能抢来一个我这把椅子就给你坐。

十手卫

你那把椅子腿儿有个滚轮坏了。

岳重山

……

十手卫

不信？你动动试试。

十手卫

……

十手卫

“红柳街余姓家中数件物品及宠物狗不见踪迹”，“枫丹区帝鸣大厦住户报案称夜间走廊传来跑步声却不见人影”，就不挨个念了，这些案子怎么分到我们这儿的？

岳重山

两个案件的当事人都是禁区工作人员，怀疑可能和异常事件有关也很正常，尤其是你念的后一件。

十手卫

不是报案人从事特殊工作就叫特殊事件。

岳重山

当然。觉得委屈了？那可以给你换个差事，想去哪，都可以提。
可是有不少小队都和我点名要你，不过被我拦下了。

岳重山

我和他们说，你“心有所属”，恐怕不会去。

十手卫

……………………

十手卫

岳副局，塞给我们一堆有的没的，要紧案子又不加人，让人又忙又闲，实在是高明。
上头到底想拿R.E.D.干嘛？

岳重山

那你猜猜。

十手卫

又当月度考核？

岳重山

也可以。

十手卫

行，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上头忽然发现特殊事件处理小队其实没什么用了，准备慢慢归并到其他小队；要么就是他们太有用了，有用到让人不敢把案子给他们查。

十手卫

好久没参加考核了，能打多少分，岳副局。

岳重山

卫，要换把椅子坐么，你那把太矮了，看着不舒服。

十手卫

你看着舒不舒服没用，不过可以。

十手卫猛地站起来，椅子在作用力下向后划出了一段距离。
他在岳重山的注视下坐到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

十手卫

那我坐桌子上。我坐在这上面，能让我提审海伦么。

十手卫

她被转移去哪儿了。

岳重山

这个案子已经更换了负责人，邮件你应该收到了，R.E.D.不再负——

十手卫

我问她[**森罗文明语**]被你转移去哪儿了！岳重山！

岳重山

——R.E.D.不再负责此案，你无权过问，十手副队长。

十手卫

又压人，不让查。可以，那我再换个问题成么？

十手卫

R11201231-1。

岳重山

………………

十手卫

刑舟的事儿，让不让我查。

十手卫

不用惊讶，我没那么神机妙算手眼通天，要不是你们给海伦弄了这么一出好戏我都没反应过来——对啊，可能不是我查不到，是有人不让我查到。

没人再说话。

哗——

角落办公桌上的一摞书散落在地，不知什么时候，不大的办公室像是经历了一场飓风，照明灯也应景地闪了闪。

十手卫

“有强盗抓强盗，有小偷抓小偷，不放过任何一个破坏和平生活的恶徒”，说得真好。

十手卫

你现在又在替谁抓鬼呢，师哥。

岳重山

那这次，你准备开枪么，师弟。

十手卫

………………………………

…………

一张白纸缓缓落在二人中间，十手卫恢复了以往懒洋洋的状态，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椅子被他拉回原位。

十手卫

唉，太高了腰疼，还是我这把破椅子舒服，还有小田送的靠垫。

十手卫

看看，把我们办公室弄的，队长的相框都碎了，你赔？

岳重山

嗯，你清点一下看看都需要什么。

十手卫

拉倒吧，哪真需要你，哪敢需要。

十手卫

怎么不走，还要我这个小副队长八抬大轿送您走？

岳重山

听说你跟一个研究X能的科技公司的小老板走得很近，劝你一句，及时收手，有关他的申请，可能不好批复。

岳重山

还有事，走了。

岳重山

改天一起喝一杯么。

十手卫

不了，戒了。

………………

夜谈的访客离开，只余一室烟草味弥漫。

十手卫

………………

十手卫

啧，打哑谜真难，累死老人家喽。

十手卫

这种活，还是得培养一下年轻人。
是吧，小舟。

十手卫慢吞吞整理着凌乱的办公室，扶起倒在一旁的便捷悬挂架，看着上面崭新的割痕，拍了拍。

十手卫

唔，我身手变差了，重山也变差了。

十手卫

真现实啊……

将办公室堪堪收拾回原样，十手卫又拿起已经背到滚瓜烂熟的卷宗翻看起来。

十手卫

不止小舟和海伦，柳业案结束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柳泊远，所有和出世间相关的涉案人员都不见了。

十手卫

甚至他们都是“柳叶刀”的相关者。

十手卫

………………………………

（通讯接入）

十手卫

！

十手卫

你小子终于肯回电话了？！赶紧去个地方，坐标发你了，对对对又是临时征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