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舞曲

“我”

（这是……我？）

“我”

（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感受到脖子上的重量，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前，是一个装饰着翅膀的吊坠。

“我”

（——！）

“我”

（不、不对，这不是我，这是……）

？？？

小鸢。

福利院三楼·房间内

森罗历1112-07-06 22:10

七叶

小鸢，你在看什么？

“我”

（我……）

鸢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眼睛有点干，照镜子看看而已。

女孩显然不相信这句托词，但她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调皮地眨眨眼睛。

七叶

小鸢，你困不困？

鸢

你想做什么？先说好，稍微晚睡一会可以，但你不能熬夜的。

七叶

我知道，只是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我想……

七叶

我们偷偷溜出去好不好？

她们的身影穿过长长的走廊，开启少女们的秘密夜游。
没有了孩子们的欢笑声，整座福利院散发出与白天既然不同的气息，古朴而肃静。
即使对各处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两人心中还是有着藏不住的雀跃。

小心推开沉重的大门，凉爽澄净的空气携着阵阵芬芳将人包裹住，
整个庭院都像是浸在流动的月光中。

鸢还在欣赏眼前的景色，就见对方向自己伸出手。

七叶

来跳支舞吧。

鸢

现在？

七叶

不觉得此情此景非常让人有种想要舒展身体的心情吗？

鸢

可我不会跳……

七叶

我也不会，没关系啦，大家早就睡着了，不会有人看到的。

七叶

来嘛，小鸢。

望着七叶笑意盈盈的眼睛，鸢略微夸张地叹了口气，然后顺从地握住了她的手，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

鸢

我记得……两人先面对面站好，然后……唔，左手放这里，那只手搭在我的手上……

鸢

诶？

七叶

唔，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鸢

我、我也只看过书上的图画，也许是记错了。

七叶

诶，会不会是这样呢？

鸢

……哦，好像是的。

七叶

姿势摆好了，可我感觉还少点什么……

七叶

啊，音乐怎么办？

七叶

房间里倒是有收音机，可也不能拿出来。

鸢

现在可是深夜，音量控制不好会把大家都吵醒的。

七叶

那只能我们自己哼了。

伴随着七叶轻声的哼唱，两人开始试探性地迈开脚步。

为了保持着好不容易摆好的姿势，她们牢牢抓紧眼前人的手，将动作的范围控制在最小。

尽管小心翼翼地想要配合彼此，她们偶尔还是会不小心踩到对方的脚，或是轻轻撞在一起。

不过熟能生巧，两人很快就掌握了诀窍，模仿着自己对社交舞的印象，时进时退。

她们是如此默契，七叶甫一转身，鸢便立刻心领神会地把手抬高，让自己的舞伴有足够的空间转圈。

随着少女的动作，洁白的裙摆也轻盈地舒展开。

这个动作的成功让两人深受鼓舞，她们望向对方的眼睛，发自内心地相视而笑，仿佛刚刚共同完成了一件圆满的使命。

也不再拘泥于固定的姿势，而是越跳越放松，越跳越大胆。

她们的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微笑，往日一到深夜就十分冷清的庭院中，被舞步、衣料摩擦声和少女的轻笑声包裹着。

今夜的月光是如此柔和而明亮，照在圣西尔平和的面容上，也照在每一朵尽情盛放的向日葵上。

七叶

呼……呼……

鸢

……

鸢

我有点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吧。

七叶

好。

鸢轻轻放开七叶的手，从衣袋中拿出一块手帕铺在石阶上，才拉着好朋友坐下。

七叶

跳舞真有趣呢。

鸢

是啊。

七叶

葵姐姐一离开福利院，江昙姐姐又不怎么爱说话了。

鸢

这也是没办法的，成年了就要离开福利院，这是规定。

鸢

而且葵姐姐应该有自己想做的事。

七叶

什么事？

鸢

不知道，之前和江县姐姐聊天的时候，只是隐隐约约给我这种感觉。

鸢

她似乎很想跟着一起走，但毕竟还没有成年。

七叶

江县姐姐还得等一年呢，虽然也可以申请提前离开福利院，但感觉简是不会同意的。

七叶

小鸢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呢？

鸢

我没想过……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擅长，这样真的能找到工作么？

七叶

不可以这么看轻自己，小鸢明明很厉害，你认识很多我不认识的字，还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知识。

七叶

在我看来，小鸢是这世界上最渊博的人了！

鸢

你也太夸张了。

鸢

……

鸢

七叶。

七叶

嗯？

鸢

……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像是已经考虑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不等七叶回答，鸢已经将袖子挽起，露出自己的上臂。

入目尽是纵横交错的疤痕。

七叶

——！

七叶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是怎么弄的？

鸢

……

七叶

是在……前一个福利院？

鸢

嗯。

鸢放下衣袖，抱起膝盖，将表情藏在阴影中。

鸢

对不起，很难看吧。

鸢

但这是我的秘密，我想……让你知道。

七叶

被别人施以暴力留下的痕迹，当然不会是好看的。

七叶

一定……很疼吧……

鸢

没关系，早就好了。

鸢

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出身，除了一条项链外，一无所有。

鸢

来到这里，我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好的地方。

七叶

这里的确很好。

七叶

不过……你一点都不在意乔治他们以前欺负你的事么？

鸢

嗯，院长会制止、教育他们，而且……

七叶

简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善良、细心、温柔，还有着虔诚的信仰。

鸢

你也相信冥冥中会有神明俯瞰世界吗？

七叶愣了一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附在鸢耳边轻轻说道。

七叶

不信。

鸢

？

鸢

为什么要这么小声？

七叶

圣西尔大人也是个小女孩呀，她听见了会伤心的。

鸢

你不是说不相信嘛……

七叶

我觉得看清和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一件很难的事，要经历痛苦，也需要勇气，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如果借助信仰能帮自己面对内心，那也很好。

七叶

无论信或不信，重要的是告诉自己，别逃避。

鸢

……

鸢

你说这句话的口吻有点像简。

七叶

是么，毕竟我从小就跟简生活在一起嘛。

七叶

哎，要是我长大后也能成为这么优秀的大人就好了~

鸢

你已经很好了。

七叶

诶？

鸢

……

七叶

……

七叶

小鸢，要不要来玩翻花绳？

鸢

现在？

鸢惊讶地看向七叶，却发现她的脸红扑扑的，大概是因为刚才跳舞的余韵未消吧。

或者，因为别的什么。

七叶

就是现在，快把手伸出来。

鸢

哦……

鸢

嗯？……你在做什么？

七叶

绑好啦，你看。

七叶笑着将自己的手展示给对方，小指上是同样的深紫色丝线。

七叶

这是约定的象征。

她在两人之间虚空比划了一下。

七叶

从此以后，这里有一根线，连在我们中间。

鸢

线？

七叶

嗯！系得非常牢哦，怎么扯都扯不断的。

七叶

这下你可不许再说自己一无所有了，无论好事坏事，我们都一起承担。

鸢

嗯。

看着女孩交握的双手，我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而下一秒，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形，我的意识也再次变得模糊。
就在我努力睁大眼睛试图保持清醒时，似乎听到了一阵朦胧的谈话声。

【听不清的声音】……
【男孩的声音】难得看到七叶姐姐这么生气的样子。
【男孩的声音】可是，也不能怪我出尔反尔呀，谁让教主急着要成果。
　　　　　　　再说就算没有这场实验，那个孩子也活不了多久。
【男孩的声音】终止？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吧，还是说……
【男孩的声音】你不在意小鸢姐姐了么？
【男孩的声音】这就对了，我答应你，不再对别的孩子出手。
【男孩的声音】就当作是给“优质材料”的一点优待吧。

【男孩的声音】七叶姐姐，下次实验室见。

【听不清的声音】………………
【听不清的声音】……无耻……
【听不清的声音】但只要是……能保护孩子们，保护重要的人……我什么都……
【听不清的声音】唔……！咳咳——
【听不清的声音】是谁的声音……？

【听不清的声音】原来您真的……在注视着花园中的一切……
【听不清的声音】我愿意……

我愿与您融合。